缚春情——任欢游【完结】
时间:2023-05-04 17:14:32

  且严大人不过是九姑娘母舅,严家前前后后尚有十数个闺中女眷,便是严大人自己的嫡庶闺女便有三五个不止,她实在不知对方会有几分心思放在她阿兄身上。
  这桩婚事对宋氏一族,同她阿兄的好处实在有限。
  “不知父亲是如何想的。”
  宋挽眉宇间染上淡淡哀愁,可如今亲事已定,其他一切都是徒劳。
  因芸妃生辰要同江行简一起入宫,宋挽想到此更是兴致缺缺,蘅芜见自家小姐与蘅芷都闷闷不乐,亦不敢多言多语,只在一旁整理芸妃生辰那日要穿的衣物。
  晚间宋挽睡下,蘅芜方拉了蘅芷在外间绣榻上小声询问。
  “阿姐,大少爷要成亲了,你可是……”
  “胡呲什么?这等话日后再也莫提。”
  拉了被子为蘅芜盖上,蘅芷一人缩在角落里偷偷摸了眼泪。
  女子爱俏,对大少爷那般金玉一样的公子动心实是寻常。
  但她向来知道这天下再混的混人,也没有收亲妹子房中女婢的,是以蘅芷从来都晓得心中万般情思,皆是空谈。
  扯了被子将头蒙上,蘅芷偷偷哭过一顿,便不再想其他。
  入宫那日天气渐凉,宋挽整理好妆发后,见江行简正在门外等她。
  说来他二人也有些时日未见过了,今日她才发现江行简消瘦得厉害,也不知为何事难成这般。
  她无意询问,江行简亦无心提起,二人一路沉默,冷淡模样混似从不相识的陌生人。
  江行简垂着眸,只见宋挽脊背挺得笔直,双手抚在膝上一副谨慎防备的模样。他忽然就想起上次二人一起入宫时,于马车中膝头相触的情形。
  当日车中情愫蒸腾,曾让他心头躁动不已。
  可如今宋挽避他如蛇蝎,再不见当日温柔小意。
  同一辆马车,同一条路,二人心境却是不尽相同。
  直到进入长信宫,两人才齐齐勾出笑意,仿如是多年恩爱夫妻,如胶似漆、鸾凤和鸣。
  宋挽夫妇到得早些,拜见过芸妃后江行简便跟随衍庆宫太监去见江妃,原本他还邀了宋挽一起,却被她拒绝。
  “今日到底是姑母生辰,你不在便罢了,总不好我二人都不在这边。”
  “你平日寻不到机会同江妃叙旧,不若趁此多陪陪娘娘,不必急着回来,姑母不会怪罪。”
  江行简沉默一瞬,转身离去。
  江曼正在衍庆宫等待江行简,上次宋芸宁于众人面前落她面子,实让她难以忍受。若非顾全大局,她倒想寻个由头整治那人一番。
  “祖母如何了?”
  江行简摇头:“怕是撑不住几日,娘娘可有什么拖延的法子?”
  江曼颇有些烦躁的摆摆手。
  她在深宫之中,哪里能管得了祖母死活?
  只是见江行简近日消瘦得厉害,她心中不忍:“再想办法拖几日,若不行就将老太太尸身藏至冰窖,待将来治丧寻个借口莫开棺便好。”
  “宫中我亦有些安排,宋芸宁同沈千柏……”
  江曼垂眸,话未说透。
  “你也莫要过于忧心,伤了身子便是阿姐的过错了。”
  江行简道:“这话应该我讲给阿姐听。”
  姐弟二人会心一笑,江曼淡淡道:“我知林氏有了孩子,按说这胎儿本不该留,但既是你第一个孩儿若你想要便留下吧。”
  “寻个偏僻地界将她送走养胎,待时局已定再将人寻回不迟。”
  江行简却道:“我知该如何做,弟弟心中自有定数。”
第90章 纳妾
  江行简去了衍庆宫,便只剩下宋挽一人。
  今日虽说是家宴,但她来得早,又正逢其他嫔妃来给宋芸宁送贺礼,她懒怠寒暄,便在园中寻了个安静位置静静赏景。
  “城阳侯夫人,奴才给您端了茶点。”
  先前有过几面之缘的太监,端着镶银漆盘走了过来,又为她摆好点心。
  “多谢公公,先前便劳烦您许久,今日竟又要麻烦你。”
  那小太监一脸笑意:“夫人说得什么话?都是奴才该做的。”
  他见宋挽同自己说话时竟站起了身,不由心中舒坦:“奴才名唤昌平,夫人日后直唤小的姓名便可。”
  “劳烦昌平公公。”
  宫中向来踩低捧高,虽昌平在长信宫里地位颇高,平日无人敢对他呼来喝去,但下头人阳奉阴违,亦或有些主子辈口蜜腹剑,人前孝敬人后冷眼的不知见过多少。
  宫中混迹久了,说有双火眼金睛也不为过,不过一二眼昌平便知宋挽是真心敬他,难免对她殷勤几分。
  二人在角落中,一个赏花一个作陪。
  昌平正怕宋挽无趣,便见院中进来几个担着木箱的小太监。
  “咦,夫人您瞧瞧,那个佝着身子的像不像上次遇见过的东宫小太监?”
  宋挽抬头望去,确有些眼熟,还未等她答话昌平便将人喊了过来:“你过来,过来给城阳侯夫人请个安。”
  沈千聿闻言躬身缓缓走了过来。
  “见过城阳侯夫人。”
  小太监声音含糊低哑,倒让宋挽有些进退两难。
  她从无拿这些苦命人打趣解闷之意,但又不得不领昌平的情,是以只好站起身,淡淡询问两句。
  见那小太监答话亦艰难,宋挽心下不忍。
  今日蘅芷蘅芜未同她一起进宫,是以无人带着打赏下人的金银锞子。
  宋挽手略一停顿,从袖中拿出一张本准备用来打点长信宫太监的银票。
  “辛苦你了,待会儿带着几位公公买些茶水喝。”
  眼前手掌细润如脂、指甲粉嫩干净,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
  沈千聿低头瞅了瞅自己前些日被玉玺宫总管太监踩断,如今正青肿不堪的手指微微出神。
  他本能将手伸了出来,又突然缩了回去。
  宋挽的手没有收回,就那般直直举着,沈千聿下意识在衣摆处仔细擦了擦手心手背,这才捏着银票一角收了起来。
  “多谢夫人。”
  行礼后沈千聿跟随院中太监一一退了出去,宋挽则坐在石墩上继续赏景。
  不多时长信宫进来两位面生之人,那中年妇人眉眼凌厉,身上穿着套海棠红云纹绣衫,一头乌发梳得高耸隆起,目光如炬神情肃穆。
  身后跟着的是个圆脸小姑娘,许是年岁尚小,小姑娘面上透着淡淡绯红,双颊未施粉黛却仍似朝霞映雪,十分可爱俏丽。
  最让宋挽喜欢的是她那一双眸子,小姑娘目光澄净,清眸流转间处处透着少女娇憨。
  那妇人刚进院便看见坐在角落中的宋挽,她勾唇露出嘲讽一笑,如没看见般大步走了过去。
  反倒是那小姑娘瞧着宋挽站起身,很是害羞的停下朝她悠悠行礼。
  二人都不知对方是谁,直到那姑娘进了内殿拜见芸妃,宋挽才猜测她应该就是英国公府的九姑娘明湘。
  想到方才小姑娘明眸善睐,素齿朱唇的可爱模样,她忽而勾唇一笑。
  这般娇娇俏俏招人疼的姑娘,想来阿兄也会喜欢。
  继续坐在一旁,宋挽等着英国公府的人来寻她。
  方才那位应是这代英国公夫人,虽看着傲慢跋扈了些,但应当不是不懂礼数的。
  果然,不过半盏茶时间,明湘便在婢女的陪同下,红着小脸儿走了过来。
  她平日很少见客,又不熟悉宋挽的性子,加之眼前人又是未来夫婿的嫡亲妹妹,明湘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
  她比宋挽年轻几岁,按说要尊称一声姐姐,可自己日后辈分又高她一点,但如今她又还没嫁入宋府,这……
  一来二去明湘愈发紧张,小脸儿憋得绯红,宋挽见她紧张得鼻尖都氤出了汗意,不由柔柔出声:“是英国公府的九姑娘吗?”
  明湘眸子忽然瞪大,眼中亮晶晶的看着宋挽,好似再问她是如何知道的。
  宋挽勾唇浅笑,面上虽未显出半分,但心中却略有忧虑。
  明九姑娘到如今还未开口说过一句话。
  宋挽拿出个小小巧巧的蝙蝠络子递给她,这络子打得精致又复杂,七八种色彩鲜艳扎眼,蝙蝠双眼处还嵌了彩宝。
  “也不知你喜欢什么,我照着书中做的。”
  看着那络子明湘一双大眼瞬时弯成一道新月,眼中的欢喜和羞涩止都止不住,她眨着眼小心翼翼接了过来。
  小姑娘声音嫩生生的:“多……多……多谢……城阳……”
  “姑娘饮茶。”
  明湘身边丫鬟从桌上举起一盏茶,递到她面前。
  宋挽只见被人打断后,小姑娘眸子中天真又欢欣的神色渐渐淡去。她垂着眸将身上坠领摘下递给身后丫鬟,又将宋挽送的小蝙蝠络子挂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才抿着唇朝宋挽怯怯一笑。
  宋挽只觉心中忽而一软,拉了小姑娘到身旁细细护了起来。
  直到芸妃生辰至众人离开前,明湘都一直陪在宋挽身边,只可惜小姑娘再也不曾开口说一句话,倒惹得宋挽既心疼又担忧。
  心疼她被生生抑住本能,又担忧她日后无法支撑宋扶掌理宋府。
  直到芸妃生辰宴散去,宋挽都再未见小姑娘吭过一声。
  江行简来接宋挽时,已是席终人散。
  二人在昌平领路下离开了长信宫,英国公夫人看着二人背影冷哼一声。
  到明湘坐在马车上,她才露出几分柔软:“伯母瞧你同那城阳侯夫人处得还不错?”
  明湘勾着唇笑盈盈点头。
  “如此便好。”
  待回了英国公府,又送明湘回房后,英国公夫人才嗤笑一声:“老爷昏了头,才给湘儿说了这样一户人家,也不知婆母瞧上那宋扶何处了,上赶着寻宋蓝安。”
  “先前探过一遍,被人家拒了,如今因着华新要娶金吾将军之女,他宋蓝安立刻又同意了两家婚事,这样以利当先的人家怎会待湘儿好?”
  话音刚落,她身边一个面容清秀的姑娘道:“祖母眼光应不会错,小湘儿是祖母的心头肉掌中宝,虽宋家急功近利些,但这宋扶必是个好的。”
  “且宋大人看重严家门路同咱们府上姻亲兵权,爹爹又何尝不是在押宝三皇子?不过各取所需,倒说不得谁更吃亏了。”
  英国公夫人面色稍霁:“明日我便寻人教湘儿掌家理事,说不得……”
  明十一摇摇头:“祖母护了湘儿一辈子,如今学得了什么?有这时间倒不如寻一二有能力的忠仆陪嫁,日后帮湘儿打理府中,不让妾室压她一头方是正事。”
  “总不能让宋家那继室操持府权。”
  明十一想了想又道:“宋夫人母族还有个庶兄,身下有两个姑娘尚未成婚,如今想想这二人怕不是为宋扶准备的。”
  “娘亲临时抱佛脚抬举湘儿,不若先想法子打消宋府纳妾之心。”
第91章 逼迫
  秋风微凉不时吹开马车纱帘,让宋挽感到几分冷意。
  江行简见她僵着身子微微蹙眉,抽开马车暗格将当中软毯拿了出来。
  “多谢夫君。”
  随手披在肩上,宋挽又是那副淡漠模样。
  江行简双手紧握,侧过脸去。
  她永远都是这般,不生气不恼火。
  她可推脱祖母临终嘱咐,又可淡淡唤他夫君,很多时候江行简根本看不透她心中所想。
  宋挽跟林葭h不同,林葭h生气会指名道姓喊他,会哭会闹,若是二人柔情蜜意,她会撒娇调笑,但宋挽从不如此。
  江行简甚至觉得,就算有一日他突然暴毙在宋挽眼前,她也只会用这般清清冷冷的眼神看着他,既不悲伤也不会欢喜。
  心中烦闷,他抬手掀开车帘想要透气却又很快想起什么,将车帘小心压好。
  二人回到侯府,宋挽一句夫君早些歇息便转身离开。
  宫中一日她只觉万分疲惫,回了澜庭院蘅芷同蘅芜便帮她卸妆梳洗,宋挽半眯着眼困顿得不行,直到蘅芷拿了帕子帮她净面,才寻回几分神志。
  “小姐,今日绣烟阁那边出了问题。”
  “发生什么事了?”
  蘅芷道:“白日林姨娘突然疯疯癫癫跑了出来,口口声声说听见了鼓声。我瞧她那模样,实在病得厉害。”
  “确实如此。”蘅芜拧着眉道:“小姐您是没见林姨娘那模样,听说她日日晚间如此,闹得李嬷嬷同刘婆子整宿整宿睡不着,二人白日刚打个盹儿,就闹出了这事。”
  “奴婢听院里小丫头说,绣烟阁所有人都被林姨娘搅得神志不清,白日李嬷嬷睡着睡着也说听见了异响。”
  宋挽闻言眉心微拧:“李嬷嬷也听见了?”
  蘅芷半跪下身,凑在宋挽耳边道:“小姐,您说会不会是怀素姨娘?”
  “不会。”
  宋挽道:“怀素自幼侍奉侯爷,最是忠心不过,我虽不知她是否生了嫉妒之心,但没有江行简的命令,她绝不会做残害侯府子嗣之事。”
  “那可否是侯爷……”
  宋挽愣愣摇头:“若江行简不想要这胎儿,送一碗落胎药便好,又何必做得这般复杂?”
  “想来是林姨娘患了癔症。”
  主仆三人正交谈,就听绣烟阁那边又是一阵吵闹,宋挽见蘅芜兴致勃勃的模样,忙让她好生在院中,莫要去寻热闹。
  澜庭院上下静悄悄,从主至仆皆安静睡下,绣烟阁却是闹得人仰马翻。
  林葭h扶着小腹捂住耳朵惊慌哭泣,她在孕中本就情绪不稳,如今接二连三受到惊吓,身体状况愈发不好。
  江行简进门时只见她一双眼空洞无神,因过分瘦弱,全身只堪堪显出个隆起的小腹,瞧着颇为骇人。
  他眉目微敛,上前将人抱回床上。
  “不舒服?”
  “行简,我怕。”
  江行简道:“不过是心魔做怪,你安心养胎。”
  轻轻摸着林葭h小腹,他幽幽开口:“你日日这般睡不好吃不好,可会对腹中孩儿有影响?”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别再问了,你日日问我,我怎么会知道?”
  林葭h捧着小腹,心焦不已:“我有好好吃饭,也有好好休息,他不会有事的。”
  一边哭一边轻摸着肚子,想了想她艰难从床上爬起:“我去吃些东西。”
  喊来浅碧让小厨房给自己做了补品,林葭h拿出银针一一试验后,才吃了起来。
  她没有胃口,只喝了几口汤食便吃不下。
  江行简见状担忧道:“只吃这一点怎么成?你不多吃些,腹中孩儿怎能身体康健?若是来日诞下有了什么问题……”
  “你别说了!”
  林葭h猛地掀翻桌上餐盘,温热补汤烫得她手臂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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