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春芳将她打横抱起,重新走至床边放下,“乖乖的,朕让人重新做你喜欢的饭菜。”
说罢,他在乔楚额下烙下吻,有如情人间的呢喃:“别白费力气了,就算你逃得了,你爹呢?”
宛若晴天霹雳,顷刻间,一切好像又回到原点。
乔楚紧紧捉住赵春芳的衣领,面色骤然苍白:“你又要拿我爹威胁我?”
“不是威胁。”男人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甚至,还执起她的右手,轻轻吻了她的手掌心,“朕跟你爹谈过了。其实他也不愿意离开神都,朕向他保证,此生只会有你。你们父女俩留在神都,朕会好好待你的。你爹他已经同意了。”
同意?
乔楚甚至连问都不用问,她爹肯定是迫于无奈才会答应的!
“是不是只有我死,你才会放过我?”
闻言,赵春芳目光微凝,却朝她摇头:“你死的话,朕会将你葬入皇陵,与朕合葬。不仅此生此世,生生世世,我们都不分离。”
乔楚心中无限凄凉,“你真的是个疯子。”
“嗯,”被她这么说,赵春芳也没有生气,反而将她搂入怀中:“所以,认命吧,楚儿。你是朕的,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是朕的女人。”
修长的指轻挑起精致的下颌,男人合上眼,吻上那双嫣红的唇……
* * * *
车窗外,漫天乌云压着郁郁葱葱的树木,灰蒙蒙的色调混杂着些许深绿,教看的人心情也愈发沉闷。马车不断往前走,高大的乔木开始变得稀疏,视野内的山也逐渐平坦,两旁开始出现低矮的灌木,偶尔枝头还挂着晚谢的山茶。
“若是咱们能早些来,这漫山遍野的山茶定漂亮极了。”赵春芳倒了杯水,送到旁边绵软无力的女人嘴边。
乔楚别过脸,丝毫不愿领他的好意。见状,赵春芳轻叹:“长路漫漫,你不渴吗?”
四周依旧只有车轱辘压过山石的声响。乔楚仿佛找到新的对抗方式,她不说、不笑,权把赵春芳当成空气。
然而,赵春芳没有在意,对她的行为只有宠溺,没有任何的不悦。“既然你不想说,那朕便替你决定了。”
话音既落,他一口饮下杯中水,随后单手扣住乔楚的后脑勺,极快吻上那双朱唇。
“呜……”乔楚挥着软绵绵的手,想要拒绝,那手推搡着他,反而变成撒娇似的。
等到赵春芳松开她时,乔楚只能靠在男人宽阔的肩膀上,用力喘着气,低低骂了声:“无耻。”
薄唇微微弯起,俊美的面孔丝毫没掩悦色。乔楚愿意同他说话,就算是骂人,赵春芳也觉得高兴,“无耻便无耻,反正,朕也只在你面前当个无耻小人。”
简直是油盐不进。
乔楚死死咬住唇,不愿再与他说话。偏偏赵春芳将她抱在怀里,却是兴致盎然,“朕说过,此行要带你遍揽江北美景。先去落花城赏兰,然后沿江的景色,咱们也可以去看看。”
他把玩着她纤纤玉手,甚至还计划起将来:“其实江南风光也是极好的,明年吧,明年朕陪你游江南如何?”
他说了一堆的话,怀里的女人只当没听见。等了许久都未有回应,赵春芳微微叹了口气,宛若对着不听话的孩子般,无奈之余,只有满心满眼的宠爱。
“离落花城还有段距离,楚儿既不愿同朕聊天,不如,咱们就来做点别的事好了。”
闻言,乔楚猛地抬头,果不其然,男人眼底的欲色不加掩饰。
感觉到腰间的衣带被解开,她难得涌现慌乱之色,“你、你疯了?外头有人!”
这马车外头还有那些前后骑马的侍卫!
“放心,他们听不见的。”鹅黄的轻衫轻飘飘落在车里,男人长臂一勾,却是捏着她右脚踝。“叮铃”一声,细微的声响同时勾起两人火热的回忆。
他贴着她的耳廓,呼出来的气息烫人得很:“白日宣淫,宸妃娘娘不觉得更加有意思吗?”
身子轻轻颤着,乔楚脸上绯红一片,“你就不怕被人知道了,有辱你的威名!”
这话换来男人喑哑的轻笑:“朕有什么好怕的?朕与楚儿情深意笃,二人独处一室,自然是情难自禁。夫妻敦伦,本就是人之常情。”
荒谬!
“谁跟你是夫妻!”
本来是正正经经的反驳,可此情此景,乔楚桃腮潮红,吐气如兰,硬生生成了含嗔带怨的撒娇。赵春芳眸色愈发深沉,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里。
“待回到神都,朕就娶了你。你想不想当皇后都无所谓,但是,朕一定是你的夫、你的天!”现在他想来,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任由她一次次披上嫁衣。他就早该不顾一切,让她成为自己名正言顺的妻。
乔楚心头颤了颤,男人带着霸道浓烈的□□,狠狠占据了她所有感官……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晋江独家。
车子进入落花城, 在刺史府面前停下时,已是将近日落西山。夕阳余晖歪歪斜斜照着“刺史府”三个字的招牌,门口早已有大批江北的官吏在侯着。
许知弦下了马, 却是行至后方那驾华贵的马车前, 恭敬行礼:“公子, 到了。”
初冬的风肃肃,吹得周围众人衣衫列列作响。他们等了许久,那马车从由内被推开车门, 只见高大的身影弯着腰从里头出来,怀里还抱着个人。
那人全身披着长袍, 脸贴在他胸前, 根本窥不见真面容。只有从中垂落的几缕长发,让人隐隐猜到些什么。
“公子, 这边请。”在江北从官吏面前, 身为刺史的许知弦毕恭毕敬朝他比了个“请”的手势。底下众人心中更是惶恐。
面容俊美冷淡的公子抱着人,大步走在前头, 直接踏入刺史府大门。
这时, 恰好一阵急风扫来,吹得所有人帽衫骤乱。众官吏急忙扶好帽子,期间有人乍见公子怀里露出一张妩媚娇艳的面孔, 当即双眼都看直了。
真……真乃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之貌!
可由不得他们多看一眼, 那长袍再次被拉下, 人已经被抱着进了刺史府。
许知弦亲自引着这位贵客到府中东厢住下。事先, 他已飞鸽传书, 让人准备好圣驾亲临的一切用品。这东厢中一桌一椅、一床一案, 无不都是用江北最好的。
“公子, 在下不打扰您与姑娘休息了。”
他走后,赵春芳将人放进床内,掀下袍子,里头那张娇颜正含嗔带怨瞪着自己。
“别气,他们听不见的。”带着几分讨好,他轻轻替她整理微微凌乱的碎发,与刚才马车内霸道肆意的面孔完全不同,温柔又体贴。“再说了,听见了又怎么样?”
给那些人十个胆子,他们也绝不敢胡言乱语。
比起他的若无其事,乔楚想起方才他硬是掐着她,硬生生逼得她连连叫了好几声“相公”,只恨不得从此再也不见任何人。但此时,她完全不想与这个男人多说一句。
乔楚索性转过身,爬至床角蜷缩成一团,紧紧抱住自己,明显不想理他。
“你……”赵春芳没料到她会做出如此孩子气的举动,又无奈又好笑:“好好好,别闹性子,是朕错了还不行吗?”
现在,他对乔楚只有无穷无尽的爱与耐心。
“朕还得先跟许知弦他们说些事,你先歇会,朕让他们送水过来让你沐浴,会舒服些。然后,等着朕回来跟你用晚膳。”
赵春芳说罢,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才离开。
片刻过后,乔楚缓缓从臂弯中抬起头,尽是一脸的茫然。
她的身体甚至还残存着不久前被□□侵占过的颤栗,毫无疑问,她的身拒绝不了赵春芳。
可心呢?
这个问题,现在连她自己都解答不了。
……
赵春芳原先是计划着要陪乔楚到郊外赏野兰,他对此事极为执拗,可偏偏乔楚自到了落花城,便水土不服,整日病殃殃的,可也不愿让大夫来看。
这是在与他斗气了。
赵春芳无奈之余,却也不敢强迫她。为此,他不高兴,旁边自然有人要为他排忧解难。
司徒礼对他强行留下乔楚一事,内心既便有想法,也不敢多言。倒是许知弦已暗暗明了这当朝皇帝与前朝贵妃之事,心中有了打算。
这夜,乔楚觉得胸闷不已,早早便已睡去。赵春芳与她同住一屋,许知弦来时,两人便到庭前说话。
“公子,那许琳琅还有三个月便要临盆,您看……”
李晋的尸首当日他们已经处理好,赵春芳直接将他葬在江北。许彪,乔楚曾为他求情,赵春芳也饶过他,将之收押在江北大牢,在牢中终老此生。
至于许琳琅……
“当日,朕曾经说过,倘若朕不死,便要他们李氏一族一个不留。”赵春芳眼底寒光森森,“本来,这许琳琅怀了李晋的骨肉,她合该陪着李晋下去。但是她毕竟救过楚儿,朕可以留她一命。”
许知弦心下了然,这便是要留母去子了。
“那臣派些有经验的姑姑照看她,等公子您起程回神都,她再跟您一起去?”
“嗯。”
到了神都,许琳琅诞下腹中孩儿后,她便可得留性命。至于那孩子……
万万活不下来。
谈完正事,许知弦瞥过那紧闭的房门,又作势问了乔楚的身体状况。赵春芳正为此事烦恼,“你看看江北可有名医,让他来为楚儿把下脉。”
“公子,江北名医易寻。”许知弦微微勾起唇:“只是,臣怕的是姑娘不愿意。”
这点,赵春芳也拿乔楚没办法。她明显要跟自己冷战,偏偏他也只能事事顺着她。
见天子神色冷峻,许知弦缓声道:“其实,臣有一法,不知公子可否愿意试试?”
“说吧。”
“其实臣观姑娘这一路,咱们周围都是些大老爷们,也罕有能与她说上话的。臣的嫂嫂如今住在刺史府中,她为人亲和,又善解人意,不如让臣的嫂嫂陪姑娘聊聊天,权当解闷也好。若是能开解姑娘心中郁结,更是一桩好事。”
赵春芳轻抬起眸,“郦氏?”
“是,她闺名唤‘琬’。”
郦琬。
赵春芳余光斜着许知弦,打量着这个温顺谦卑的臣子。这张平和的面具下,藏着的,可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
“许知弦,明人不说暗话。朕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你跟郦氏之间究竟是两情相悦,抑或是强占抢夺,这些本来朕也没兴趣去管。不过你要郦琬去陪楚儿,究竟是何意?”
天子说得如此明白,许知弦不慌不忙作揖:“公子,有道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公子您亦是性情中人,定能明白此话个中深意。臣之所以能有今日,全靠着心中一个念想。”
他并未说明,只是继续说道:“此前她虽嫁与家兄许观,但臣的心从来都只有她一人。臣对郦氏此生不渝,天可怜见,如今她也认定接受了家兄已死的事实,也回应了臣的心意。臣是想,如果是她的话,或许姑娘会愿意与她聊上几句也说不定。”
寥寥数语,可个中究竟那郦琬是如何回应了他的心意,旧的许氏一族又是如何覆灭,这些便引人深思了。
赵春芳已明白他的意思:“行吧,这事就由你安排。另外,朕会择日让你与郦氏完婚。”
许知弦喜出望外,当即跪下叩头:“臣谢皇上成人之美,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 * *
这些天,赵春芳已经不敢再给她下药了。倒是乔楚自己的身体像是在反抗,又像是极为不喜这落花城,她成天觉得虚弱无力。
也亏得如此,赵春芳倒也不敢再对她做什么。甚至连一直念叨的赏花之行,也耽搁了下来。
乔楚反而因祸得福。她丝毫没有欲望要陪赵春芳做任何事,今日因着身子还算爽利,男人又忽然不在这儿,乔楚难得出了门去看乔百阳。
乔百阳就住在离东厢没几步远的厢房中,乔楚还未进门,便听到一阵欢快的歌声,还有二胡、鼓、铃为其奏乐。
她脚步顿了顿,尔后继续往前,果不其然,庭院中一群人正在悠然弹琴唱曲。唱歌的俨然就是乔百阳,旁边还有数名年轻男女在为他奏乐。
见女儿来,乔百阳赶忙停下。“楚儿,来,怎么的,脸色这么苍白?”
他让乔楚坐下,还未开口,旁边已有人奉上茶水。
乔楚瞧着他爹的神色,比起之前确实红润许多,整个人也长了些肉,不再如以往那般瘦骨嶙峋。赵春芳没有骗她,他确实善待她爹。
见此,她总算感到丝丝欣慰。
“我没事,可能就是有些水土不服。”她看着身后那些男女,乔百阳知她有话要说,便请他们先行离开。
自客栈重逢后,他们父女间鲜有机会能详谈,赵春芳总是与她呆在一起。如今,乔楚覆上乔百阳枯瘦的手,先是道了歉:“爹,对不起,让您受苦了。是我没用,最终还是没办法带你逃出去。”
乔百阳摇了摇头,叹道:“楚儿,造化弄人。爹也看开了,只要你我都好,咱们什么也不求了。”
经历了那么多事,乔百阳无限感慨,他反手握住乔楚,温声说道:“爹知你心有不甘,可他是皇帝,这天下是他的。只要他不放手,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你当真能逃一辈子吗?”
乔楚目光微凝,难得露出倔强的神色:“您说的没错,我是不甘心。爹,我且问你一句,如果我决意不想留在他身边,您会站在哪边?”
“唉……”乔百阳叹了口气,轻轻摸上她的头:“这还用说?扪心自问,皇上是对我不错。但你是爹爹的女儿,若你决意不想留在他身边,爹自然是站在你这边。”
“只是,如今这样的形势,你当又能如何?”
之前还有个王润,现在这刺史府围得跟个铁桶似的,加上已经有了先例,赵春芳必定严加防范。这回要逃,可是难上加难。
乔楚垂下眸,也想不出办法来。
茶喝过两盏,横竖都是无计可施。乔楚唯有先行回去,她走出门时,门外侯着的那些男女又鱼贯走了进去。片刻之后,里头又响起欢快的歌乐声。
她怔怔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脑海中又回想起当年神都的歌舞升平。
她爹从来只醉心于丝乐,即便被裕庆帝赏识,提拔为伶园乐首,可每天最为高兴之事,仍是在伶园中与众人研讨音律,奏乐高歌。
她当真要让他再继续陪着她颠沛流离吗……?
更何况,她如今逃也逃不掉。
赵春芳……她能原谅他?忘却曾经那些事,留在他身边?
乔楚慢慢往回走,只觉得胸口那股闷气愈发堵得厉害。临近东厢时,她感到呼吸一窒,双腿油然生出酸麻感,瞬间整个人便软了下来,幸而旁边有人快步扶住她。
“娘娘!您没事吧?”
一阵头晕目炫过后,乔楚缓过气来,才发现扶住自己的,是一名姿容秀丽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