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岁一把推开了那名女子,男人劈了个空,气得就更狠了。
阴狠的双眸死死盯着她,抬起手里的刀下一秒就朝她劈了过来。
姜云岁匆忙往后躲,扭伤了脚踝。
好在身边的护卫出现的及时,将男人控住压了下去。
得救的女子连连磕头道谢。
姜云岁将她扶了起来,她的脚踝疼得厉害,“没事。”
女人抹了抹眼泪,又对她磕了几个头才离开。
那边纪善都被吓坏了,急忙忙上前绕着她看了一圈,“你没事吧?”
姜云岁方才也有点被吓到了,她忍着脚上的疼痛:“没事。”
纪善抓着她的手,劫后余生般说:“郡主,下次可不能这样冲动了。”
便是要救人,也不用自己亲自动手。
姜云岁方才也没想太多,只是觉得那个女子很可怜,若是让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劈中了就更可怜了。
她自己也有点被吓到了,“好。”
傍晚,姜云岁才回了府。
听说裴闻已经在院子里等了她许久,她还愣了许久,他不是病了吗?怎么生了病还要在她面前晃呢?
裴闻的到来让姜云岁又觉得不自在起来。
她见了他下意识就是躲。
可是就像裴闻说的,她也不能躲他一辈子。
裴闻的脸色除了比平时苍白一些,看不出是个病人。
姜云岁站在门外,不太想进屋。
裴闻漆黑的眼眸定定朝她望来,没逼着她进屋,他慢慢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红润的气色,忽然间就笑了起来,看来他病了的这段日子,她过得确实很开心。
不似在他面前病恹恹的样子。
裴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又想到她在那些似是而非的梦里总是求着他放过她。
她那么脆弱。
裴闻在她回来之前就知道她今天救了人。差点还叫人伤着了。
不过没见她身上有伤,他倒也放下了心。
“往后不要随随便便就去救人。”裴闻冷着脸说起这句。
姜云岁觉得他这就是在针对自己,做什么他都觉得不喜欢,都要来为难她,救人本来是好事,凭什么不许她做?
“又不是人人都是你这样冷血无情的人。”
“嗯,我冷血无情。”裴闻微勾唇角,笑意冷然,实在算不上好看:“我冷血无情,阮洵期早就死在了牢狱里。”
姜云岁偏要和他作对:“我就是要救人,我又没有做错。”
她很不高兴的推开了他:“你不要管我。”
裴闻又好气又好笑,说话不大客气,“没人管你,你现在还能好好站在我面前说话吗?刀子可是不长眼的。”
姜云岁听得厌烦,“我就算被刀子劈了也不后悔。”
裴闻只不过是想让她不要将自己的安危不当回事,她却好像半句都不耐烦听,他说:“嘴硬。”
姜云岁不服气:“你也没好到哪儿去。”
裴闻没有反驳这句话。
两人闹得有点僵硬,多多少少有点不欢而散的意思。
裴闻最后是僵着脸离开她这里的,他生气归生气,想了又想,她便是再不乐意,再看她不顺眼,也不能离开。
还不是要乖乖留在她身边。
他就是仗势欺人,那又如何?
姜云岁被裴闻气得睡不好觉,翻来覆去熬了大半宿,第二天早晨若不是宜春叫了她两回,她都爬不起来。
“郡主,今天您还要去万福禅寺烧香。”
她从床上坐起来,慢慢才想起今天是十五,得去寺庙烧香。
每个月的初一、十五。
寺庙总是要更热闹,来礼佛的香客都比平日要多。
姜云岁从禅寺的宝殿内烧完香出来,迎面就见走廊那头的岑澜。
岑姑娘一如当初,落落大方。
一袭浅色的衫裙,唇角带笑,眉眼柔和。
岑澜也瞧见了她,主动上前来同她打招呼。
岑澜在外礼数周到,屈膝同姜云岁行了一礼,“郡主。”
姜云岁还是防着她的,论心眼她确实没有岑澜多,也远远没有她会为自己打算。换做是岑澜,恐怕不会让自己陷入一个不情不愿的婚事。
不过岑澜很喜欢裴闻。
恐怕现在也是。
岑澜唇角的笑意看起来很是真诚,“还未曾向郡主道贺。”
姜云岁往后退了两步,同她拉开了距离,“岑姑娘,许久不见了。”
岑澜敛了敛笑,接着又问:“郡主怎么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
“没有。”
“先前我还以为你和那位新科…”岑澜的话说了一半,好像忽然想起什么尴尬的事情,又止住了下半句。
姜云岁知道她想说什么。
郡王府对外的说辞没有几个人会信。
都知道本来要嫁给阮洵期的人是她,恐怕都以为是她忽然反了悔。
姜云岁原本要走,她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她叹了叹气:“岑姑娘,我的事…想来你也听说了一些。”
岑澜握住她的手,“是啊。确实造化弄人。”
姜云岁故意装作很信任的模样,眼巴巴看着她:“实不相瞒,我一点儿都不想嫁给我的表哥,可是圣旨压在身上,我连死都不敢死。”
岑澜悄声无息垂下了眼皮,过了许久,她忽然间开了口:“郡主,其实也不是毫无办法的。”
姜云岁的心窒了半晌,她吸了吸鼻子:“岑姑娘,你不要哄我,我若是自尽了,我父亲和母亲都…”
岑澜握了握她的手,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若不是自尽呢?”
姜云岁止住了声音。
岑澜笑了笑:“如果只是一个意外呢?比如禅寺的厢房忽然起了火,又或是半夜有劫匪在山里作祟,不小心跌落了山崖,凡事都有意外啊。”
姜云岁先前完全没有想到这些。
她的心脏快要跳到了喉咙口,睁圆了眼睛看着她。
岑澜也不敢将话说的太明白,万一姜云岁是在试探她呢?
过了会儿,她低声问:“郡主,你是真的不想嫁给世子吗?”
姜云岁沉默了许久,她对她点了点头:“嗯。”
她抽出了手,“岑姑娘,禅寺的后山有悬崖吗?”
岑澜摇了摇头:\"没有。\"
她顿了顿:“不过禅寺供人休息的厢房都有油灯。夜里没有小僧值守。”
姜云岁几乎是立刻就有了主意。
她要逃。
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嗯。我知道了。”姜云岁咽了咽喉,“我有些累了,岑姑娘慢慢看。”
岑澜望着她的背影,倒是没想到这次来万福禅寺还有意外的收获。
当天夜里。
禅寺的后院烧起了一把大火。
火势汹汹,僧人过了许久才发现那间贵人单独居住的厢房起了大火。
作者有话说:
一场火,啪,老婆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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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打断◎
火势冲天, 禅寺的后院被烈火烧起来的火光映得发红。
最先是睡在厢房的小僧闻到了烧起来的煤味,迷迷糊糊醒过来看见窗外若隐若现的天光还以为是天亮了。
小僧披着外衫推开门走出去,定睛望了片刻, 骤然睁大了眼睛, 发现竟然是走水了。
他连忙高声将其他人都叫醒了。
“快快快起来!”
“东边起火了!”
一时有些混乱,几个人七手八脚的爬起来, 刚穿好衣裳就急急忙忙赶过去。
里面那件单独的小屋燃起了熊熊烈火。
来势汹汹, 夜空中升起了味道难闻的黑烟。
小僧人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火急火燎去接水,企图浇灭这场忽然烧起来的大火。
可他们费劲抬过来的水,根本起不了什么用。
他们只能干站在院外,眼巴巴看着东厢房烧成了空空的架子。
禅寺里的管事听闻东厢房起火,出家人总是个随缘的性子,烧了就烧了, 攒些香火钱再造也是不难。
他见小僧面色为难,“这是怎么了?我记着东厢房是不让住人的。”
小僧面露苦色, “是,可昨儿郡王府的小郡主来寺里礼佛,她每次来都要在这儿过夜的, 她住的正是东厢房啊。”
这是禅寺里的贵客。
他们向来都不敢怠慢。
管事眼前黑了黑,深深吸了口气, 用力掐着房梁下的柱子, “人可救出来了?”
小僧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他摇了摇头:“没有。我们发现走水时已经太晚了, 火势太大, 怎么都止不住, 夜里还刮起了大风, 那点水也不管用。”
管事心道不好,立刻去了东厢房。
除了几个光秃秃的立柱,剩下的都是残垣断壁,房柱烧得漆黑,微微亮的天色照这这一片狼藉。
一名婢女跪在地上哭得快要昏了过去,她浑身脏污,方才灭了火,不管不顾冲进屋子里找了一圈,什么都找不见了。
再结实的东西都烧成了灰。
宜春没想到会有天降横祸,昨天晚上郡主睡前还好好的,站在廊下赏了会儿月,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她昨晚发现起火也太迟了,硬闯都闯不进去。
她简直不敢想象郡主在里面当时会有多害怕。
“快去给王府的人报个信!”
禅寺里兵荒马乱的,乱成了一锅粥。
这边姜云岁已经从寺庙的后门里逃了出来,昨天深夜她主动去寻了岑澜,她知道自己岑澜眼里是个很蠢的笨人,可以随意玩弄在鼓掌中的那种蠢货。
岑澜果真对她没什么防备,满眼都是对她的算计。
姜云岁顺势在她面前哭哭啼啼,诉说自己对阮洵期的痴心不改,还有对裴闻的憎恶,哭诉自己的无能怯懦。
岑澜果真上了当,说要帮她。
姜云岁听了她的话,同她的婢女换了身衣裳,她这次到禅寺里来什么都没带,身上值钱的物件只有几件首饰。
她将首饰藏得好好的,日后以备不时之需。
出门在外总是要花钱的。
岑澜教她怎么点火,接着厢房里的床帘,又借用了许多油灯,才将屋子点着了。
穿过后山的密林,岑家的马车在山路的出口等后许久。
夜雾寒寂,湿冷的雾气沾在皮肤上落满了刺骨的寒意。
岑澜只带了两个信得过的随从,她看见姜云岁如约而至,心里悄然松了口气,就怕她在半路上反悔,又折回禅寺里。
岑澜对她迎起笑脸,连忙扶着她上了马车,她拿出两个荷包,里面装满了碎银,“这次出门,我只带了这么多钱,你都拿着,往后再外面,身边没有银子也不成的。你不要嫌少,若是…有难处,以后都可以叫人来给我递信。”
“人生苦短,郡主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就尽管去做吧。”
姜云岁没怎么认真听她说的话,听进去了也是不太相信的。她没有客气,收下了岑澜递过来的银子,“岑姑娘,多谢了。”
岑澜看着她眼里的感激,笑了笑:“不客气。”
她随口又问:“郡主,你有想好要往哪边走吗?”
姜云岁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想。”
她其实已经想好了的。
她身体不好,不能去太冷的地方,也不太喜欢太热的地方。江南水乡最适合她不过了。
岑澜表面看起来好似很关心她,握着她的手迟迟没放,“从这里出城还有许久的路,我将马车和车夫都留给你,你出了城门,再做打算,如此可好?”
姜云岁看上去六神无主,纠结不定的样子,好像真的完全没有主意,她特别感激的看着她,“嗯,这样也好。”
岑澜唇角含着浅浅的笑意,倒是完全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郡主还是和以前一样。
天真的有点蠢笨。
旁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先前岑澜已经不抱希望了。
谁知峰回路转。
姜云岁送上门来的自寻死路,便不能怪她心狠手辣。
岑澜给车夫使了个眼神,车夫对她点了点头,已经知晓该怎么做。
时辰不早,天都快亮了。
岑澜依依不舍松开了她的手,“郡主,一路保重。”
岑澜从后山这条小道又回了寺庙,山门紧闭,庙里今日已经不再接待来礼佛的香客。
山门外,一派寂然。
乌泱泱的黑甲军,已经将山庙四周都围了起来,凛凛的戾气,四面扑来。
岑澜不动声色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她素来行事低调,倒也没人注意到她。
她回屋子里换了身衣裳,水红色烟罗长裙,显得少女气色红润。
她打开窗户看了眼外面的景致。
山雨空濛,雾色寥寥。
清晨湿气重,水珠顺着枝叶的脉络缓缓坠落。
天边隐隐可见升起的日曜。
怕又是一个晴天。
连老天爷都在帮她,昨天夜里没有下雨,不然那场火也不会烧了整整一晚上。
岑澜不希望姜云岁还活着。
假死不如真的死了。
岑澜闭了闭眼睛,压下心头的杂念。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去了昨晚起火的东厢房。
庭院之中。
男人挺直了背脊站在正中间,一袭深色的锦袍,周身蕴着暗无天光的寒意。
裴闻背手而立,光影朦胧有些看不真切男人脸上的神色,一张漂亮的有些凌厉的脸庞静静沉落在朝晖里。
鼻梁挺直,眉眼淡漠,唇角抿成了冷漠的直线。
周遭的人凝神屏息,大气都不敢喘。
过了许久,才有一个人敢小心翼翼的开腔:“火势太凶,实在是来不及救人,等浇灭了火,已经是现在这样了。”
声音越发的弱。
说话的人恨不得将脑袋都埋起来。
谁不知道东厢房里住着的是世子爷的未婚妻,还是前些日子才定下婚事的未婚妻。
下个月就要成婚了,还是帝王赐婚。
天赐的姻缘,就这样被一场大火烧没了,实在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