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娇——的卢【完结】
时间:2023-05-11 14:48:04

  这会儿谁也不敢在世子面前说人已经死了,尽管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样大的火不可能有人能活得下来。
  裴闻望着眼前的一地废墟,面色平静的有些可怕,漆黑的眼眸好似一潭幽静的湖水,隐着晦暗不明的情绪,他问:“她昨晚就睡在这里?”
  “是…”
  “怎么会起火?”
  “我们也不知道。”这人被问得心里发慌,硬着头皮回话:“不过最近天干物燥的,许是不小心被油灯点着了木头,这才一把火烧得快了起来。”
  裴闻抿了抿唇,往前走了几步,他的病还没好全,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沙沙哑哑,带着点冷冰冰的质感,落在周遭人等的心头,他问:“她人呢?”
  旁人只当世子问的是尸体在哪儿。
  几个人抬起头来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开口说话。
  尸首不全。
  只剩下几根还没烧成灰的骨头。
  谁见了都于心不忍。
  何况世子还是郡主的未婚夫。
  男人抬眸悄然看了两眼世子的神色,紧绷着侧脸,脸色微微发白,除此之外,看起来并无异色。
  世子见惯了大风大浪,兴许这对他而言不算什么大场面?
  这样想着,男人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
  “只找到了几根骨头。”他小声吐字,害怕的埋着脸。
  冰冷的嗓音落在他的头顶,男人面无表情命令道:“抬头。”
  男人硬着头皮抬起了脸,被世子这双眼睛里的寒意吓得打了个颤,这双眼眸里一点儿温度都没有。
  裴闻的耐心所剩无几:“我问你,她人在哪里?”
  这句话问得已经非常不耐烦了。
  男人心里颤颤,怕得浑身都开始抖,毫无办法之下只能用最低的声音说:“人死了。”
  只有骨头了。
  怕是再烧得久一点,连骨头都找不到。
  岑澜看见院中的男人浑身好像被雷劈中了似的僵硬在原地,不过一瞬就又恢复如常,浑身上下都透着彻骨的冷意。
  旁人见了只想退避三舍的戾气。
  男人脸上的血色寸寸淡了下去,他抿直了薄唇,浓黑的睫毛遮掩住眼底的情绪,什么都看不出来。
  裴闻悄声无息抿下嗓子里溢出来的血,喉咙就像吞了生了锈的铁片,四四方方的棱角锋利的割破他的喉管,难以呼吸,胸口沉闷的好似快要窒息。
  他忍着这些莫名其妙发作的痛感。
  脑子有一个瞬间疼的快要炸开。
  浑浑噩噩。
  她死了?
  这不可能。
  裴闻不信,他昨天亲眼看着她出门的,穿着湖绿色的衣裙,偶尔还会露出无忧无虑的神色。
  心里不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
  她没死。
  她不会这么轻易就死了的。
  寺庙的主事见世子似乎不信,万不得已下只能拿出今早在屋子里找出来的骨头,烧得都有些发黑了。
  裴闻扫了一眼,心脏上那根针狠狠戳进了软肉里,他疼的面色惨白,冷着脸,“拿走。”
  随后,他看也不看。
  裴闻哑着嗓子问:“她那个婢女呢?”
  宜春被周述扔到了裴闻的面前,她的眼睛已经哭肿了,眼皮子疼的睁都睁不开,她从小就跟在郡主身边,情谊与普通的奴婢自是不同。
  宜春先前哭晕了过去,这会儿是被周述用一盆冷水泼醒的。
  自然是没有人会怜惜一个奴婢的。
  宜春浑身冷得打颤,头发已经湿透了。
  她睁开眼睛就看见了脸色冰冷的世子。
  裴闻居高临下冷眼看着她,问:“姜云岁呢?”
  连名带姓,已然非常不客气。
  宜春的眼泪又下来了,主子…主子没了。
  裴闻皱眉:“不说话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了,反正也没什么用处。”
  宜春怕得浑身发抖,她带着哭腔说:“奴婢昨夜睡死了,等发现着火的时候,整间屋子已经烧得快没有了。”
  这些人的说辞,都差不多。
  裴闻听得耳朵已经起茧了,他摆摆手,宜春就被人捂着嘴拖了下去。
  裴闻根本不信她死了。
  她的运气哪有那么差?
  再怎么不聪明,着火了也该知道要跑。
  一定是她背着所有人,已经偷偷的逃走了。
  裴闻接下腰间的玉牌,随手丢给周述,冷声吩咐了下去,“下令锁死城门,这几日只许进不许出。”
  周述接过玉牌:“是。”
  裴闻的唇瓣被喉咙深处溢出来的血染上了颜色,不再是先前那么苍白。
  他接着又说:“城外的管道和水路,多派些人去守着。”
  周述像个没有感情的工具,只知道领命。
  裴闻脸上是足够冰封的冷色,眼底里的血线一根连着一根,只是他的表情看起来依然很平静,不像是动了怒火的样子。
  他说话却带着点咬牙切齿:“路上给我严查,把她带回来。”
  “若她不肯,不必忌讳,打断她的腿,给我送回来。”
  作者有话说:
  小裴:主打就是个变态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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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狡猾的小狐狸◎
  马车在宽敞的官道上疾驰, 惊起的枝头伴随着簌簌的风声。
  姜云岁坐在马车里,将荷包的银两贴身放好,指尖轻轻打开木窗, 还在僻静的山林里, 倒是离城郊不远了。
  姜云岁不敢信岑澜会将好事做到底,她攥紧了袖口中的匕首, 忽然间叫停了车夫。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姜云岁掀开车帘, 羸弱的小脸可怜兮兮的,她蹙着眉尖儿,“我要去行个方便,你且在这里等等我。”
  车夫迟疑半晌,眼底闪过一丝挣扎。
  姜云岁说完也不管他是什么心思,少女动作轻盈跳下了马车, 哪怕身上穿着婢女的衣裳,粗布荆钗也难掩天资绝色。
  车夫握紧了缰绳, 刚准备出声就被她打断。
  少女转过身,眼中毫无防备,是全心全意的信任, 她似乎有些不安,忍不住再三叮嘱:“一定要等我, 我很快就回来。”
  车夫听见这句话, 打消了方才的念头, 装的很顺从, 用力点了点头。
  这里确实不是动手的好地方, 得先把人送到城外, 将好骗的小郡主哄到走水路的渡口, 再趁她不注意推进湖里。
  一不做,二不休。
  在渡口淹死了人,被发觉了她的尸体也不会有人怀疑,只当她自己犯蠢,失足落水而亡。
  姜云岁有惊无险穿过小路,经过一条小溪,遥遥瞧见了几户人家。
  她蹲下来,往自己的脸上抹了好些泥,故意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而后才敢进了小村子。
  村子里来个人外人,村民自然觉得奇怪。
  姜云岁在这种时候又没那么笨,上学时偷偷看过的那些话本也不算全都白看了,她给自己编了个很凄凉的身世。
  遭遇未婚夫抛弃的小村妇,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没有办法才上京来寻她那已经飞黄腾达的未婚夫。
  村中好心的妇人听了她的故事,果真万分同情,眼神怜悯望着她,还往她的掌心里塞了两个热乎乎的馒头。
  姜云岁确实饿了,一夜奔波,又累又饿。
  她接过馒头,轻声道谢,过了会儿才磕磕绊绊的问起路来,“大娘,您知不知道往哪条路是出城的路?我那狠心的未婚夫如今儿女双全,已经容不下去,与其被他从京城轰走,倒不如我自己主动回去。”
  大娘愈发同情她,好心给她指了路。
  见她小脸脏兮兮的,又热情的招呼她在家里洗个脸。
  姜云岁连忙推脱。
  大娘只觉得她天真善良,便是人善才被人欺,小姑娘看着眉眼周正,样貌应当不丑,她那趋炎附势的未婚夫为了荣华富贵抛弃她,属实不该。
  大娘忍不住多嘴:“若是你们立过婚约,你也不用怕,大可以去府衙告他。”
  姜云岁垂着脑袋,摇了摇头,“没有的。”
  大娘叹息了声,“可怜的孩子。”
  她招呼屋子里的老伴儿,“你要出城,刚好叫我老伴儿送你一程。”
  姜云岁心里十分感激,“多谢。”
  牛车上有一股子说不上来的味道。
  姜云岁也不嫌弃,乖乖爬上牛车,她时不时就摸摸藏在衣服里面的荷包,她接下来的日子还得靠这些银两过活。
  姜云岁其实还没想好怎么办。
  孤身在外,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她也知道自己长得是算好看的,有几分姿色的独身女子,更是容易被人盯上。
  该花的钱得花,等她找好了落脚的地方,就先去买一个身强力壮的奴仆,再买一只小狼狗,这样就不用怕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
  小姑娘窝在牛车的草堆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终于进了城。
  “姑娘,醒醒,我们到了。”
  姜云岁从梦中醒来,她下了牛车,想了想还是往老伯手里塞了些铜板。
  老伯死活不肯要,“我哪能还要你的钱,你快收回去。”
  他有些恼怒的把铜板还给了她,“姑娘趁着天色早,快些赶路回家去吧。”
  姜云岁连声道谢,目送老伯赶着牛车去集市里卖菜。
  她转过身,看着紧闭的城门,慢慢皱起了眉头,难不成还没到开城门的时辰?
  她悄悄的挪到排队出城的人群中,众人脸上都有些焦急,等到了时辰,守城门的将令叫士兵打开了城门,挨个检查出城的路引。
  姜云岁身上是没有路引的,她这次逃的匆忙,什么都没准备。
  不过昨天晚上,岑澜给了她一块玉牌。
  国公府的玉牌,想来出城也有些用处,起码能唬住人。
  姜云岁随着人流不断往前,远处好像传来了一阵马蹄声,马上的将士一身黑衣,身影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近。
  “传令!关城门!一个人都不许放出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的姜云岁心里发慌,她脸色白了白,随后干脆狠下了心,在混乱的人群里硬生生的往外挤。
  想要出城的人一拥而上。
  都急急忙忙的往外挤。
  马上的将领拉起弓弦,锋利的羽箭直接钉在城门正中间,那些躁动的老百姓也不敢再随便乱动。
  姜云岁差一点就没能出来。
  她在城门合上之前逃了出来,跑得气喘吁吁,捂着胸口,心有余悸。
  好端端怎么会忽然关城门?
  难不成裴闻已经发现了她是假死?
  这怎么可能。
  她这场戏做的如此逼真。
  况且若不是岑澜告诉她禅寺后山有一条小道,她都不知道要从哪儿逃。
  裴闻又不是神仙,哪能什么都算得到。
  姜云岁这样安慰着自己,就又放下了心,她现在看起来和普通的流民已经没什么分别,脏乱、贫困,粗布衣裳乱糟糟的,头发也乱糟糟的。
  姜云岁打算走水路离开这里。
  一路往南,找个安定的小城落脚。
  日后…
  再做打算。
  其实姜云岁一点儿都不想这样会灰头土脸的逃走,可她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裴闻就是能只手遮天,她若真的嫁给了他,肯定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裴闻根本不是因为爱她才想要娶她。
  更像是对一件漂亮物件的占有。
  *
  万福禅寺着火了的消息,知道的人并不多。
  临近晌午,裴闻才回了城。
  宜春哭得已经没有眼泪了,被周述一并带了回去。
  裴闻把事情瞒的很好,一个字都没有透露出去。
  他不让说,宜春也不敢说。
  可这事,无论再怎么瞒,总是要有被拆穿的一天。
  宜春想偷跑回郡王府,把事情告诉王妃。
  刚跑出巷口,就被几名侍卫绑了回去。
  宜春被扔到了世子面前,她怕得浑身在发抖,即便如此,她还是跪着上前,满眼都是泪,“世子,求您,让郡主安息吧。”
  那样大的火。
  烧得只剩下灰了。
  裴闻冷眼盯着她,看着她的目光和看一个死人也没什么分别。
  “她平日里待你极好,你不要咒她。”
  宜春咬了咬牙,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她的嗓子之前就哭哑了,红着眼看着他,眼中也有恨意,她高声说:“人都死了,你还不放过她吗?!若不是你当初非要抢婚,郡主说不定现在还好端端的!根本不用去寺庙里散心。”
  宜春也不想活了。
  说出这些平时不敢说的话,心里倒是舒服了很多。
  裴闻对她的丫鬟,没什么耐心,“她喜欢你,我不杀你,不然她回来了要怪我。”
  宜春觉得裴闻就是疯了。
  彻底疯了才不愿意接受现实。
  裴闻冷声吩咐:“把她带下去,叫人看好了她,她若是胡说八道就割掉她的舌头。”
  “是。”
  宜春被人拖了下去,关进了后院的柴房里。
  裴闻抬手揉了揉眉心,脑子的胀痛愈演愈烈,无时无刻都像是被针刺折磨。
  他的眼睛里熬出了血丝,整个人看起来依然平静。
  裴闻把周述叫进了书房,“还没有搜到人吗?”
  “并未郡主的身影。”
  “奇怪。”裴闻慢慢拢起好看的眉头,“她这次怎么这么聪明,已经跑得这么快了吗?”
  周述不敢答话。
  静静等待着后文。
  裴闻扔下手中的笔,少有的静不下心来,他强迫自己冷静:“后山搜了吗?”
  周述答道:“已经派人去搜了。”
  裴闻许久没有说话,他抬起脸,清瘦又漂亮 ,斜阳落进书房里,将他的轮廓映得极其好看,尤其是这双眼瞳。
  他抿了抿唇,问:“你也觉得她死了吗?”
  周述摇了摇头:“属下并不这么觉得。”
  也许是他的私心。
  他也不希望小郡主就这样死在活里。
  裴闻嗯了声,嗓音里竟透着几分疲倦。
  过了会儿,他冷着脸,用凌厉的声线说:“各个关口都加派人手,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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