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人影一晃,元贞出来了,一言不发,打横将她抱起。
“你放我下来,”明雪霁挣扎着抵抗着,小声央求,“我有正事跟你说,你快放我下来。”
元贞没说话,抱着她走进书房,掩上门,又放她在躺椅上。
湘妃竹的躺椅,摇晃着,坐不稳,他按住她的肩,居高临下,低头吻她。
明家宅院。
门外的家丁撂倒了一地,明睿搀着赵氏不停地往后退,哆嗦着:“你是谁?光天化日的,竟敢在天子脚下打劫?”
“我是谁?”邵七笑了下,“海州邵家,邵筠之孙,邵洵。”
明睿脑子里嗡一声响,瘫倒在地。
计延宗匆匆赶到别院,沿着宽阔的青石板路,往书房去。
对元贞的处置下来了,很重,一是手足相残,有悖纲常人伦,二是擅自离宫归家,欺君之罪,虽然没有夺王爵,然而夺职赋闲,以后想起来也难。
然而对付他,还是绰绰有余,他必须想个法子,把这件事弥补过去。
快步走着,脑中急急思索。这消息是她告诉他的,如今他暴露了,她怕是也逃不掉,他倒没什么,他总能想办法给自己开脱,可她那么胆小老实,若是王府的人去训斥问罪,必定要吓坏了。
她这么爱他,为他做了这么多,他总要护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他一向谨慎圆滑,从不舍得让名声受损,但这次哪怕背上瑕疵,也得把她摘出来。
计延宗来到书房门前,双膝跪倒:“王爷。”
没有人回应,门掩着,门缝里隐隐约约传出声音,元贞应该在里面。计延宗跪着,又忍不住,从门缝往里看。
第63章
一门之隔, 元贞听见了计延宗的脚步声。
越来越近,现在,到了门前,窸窸窣窣的衣服声响, 他跪下了, 他开口,叫:“王爷。”
元贞立刻捂住明雪霁的耳朵。
捂得很紧, 让她一个字都听不见, 这样她就不会知道计延宗,她的丈夫就跪在外面。她羞耻心太强, 若是知道了,接下来的事,他就不好做了。
门外,计延宗跪着,下意识地看向门缝。
门内,元贞松开捂着明雪霁耳朵的手,压住她的肩,低头吻她。
明雪霁慌乱着, 他站在躺椅背后, 这个位置她够不到他,更不好去推他,他压着她的肩让她动弹不得,一言不发吻着她。这个角度怪异得很, 他的态度也怪异得很, 强横霸道, 不容拒绝,像狂风骤雨, 抹去人心里的一切。
“王爷,”明雪霁在迷乱中挣扎着,努力想要阻止,“我、我还有正、正事要说,我表哥……”
她想说她已经找到了亲人,表哥来接她回家了,表哥说肯定能和离,说母亲受的屈辱虐待都会讨回来,她想跟他分享她的欢喜,还想告诉他,她只是暂时去海州看看,这边有铺子,有他,她会回来的。
可表哥两个字刚说出口,唇上突然被他咬了一口,疼,他拧着眉似乎很不愿意听她说话,尖尖的牙齿咬住软软的肉,怎么都不肯放松,明雪霁疼得叫出了声,在间隙里,听见门外异样的响动,不知是有人经过还是什么,痛声卡住一半,拼命忍住,又来推他。
门外,计延宗心里突地一跳。他听见了女人的声音。书房里不止有元贞,还有个女人。是谁?中秋宫宴上被元贞抱着躲在山洞里那个吗?可为什么,听起来这样熟悉?
门内,元贞捏住明雪霁的下巴,逼她仰着脸,方便他亲吻。心里带着恼怒,表哥表哥,她叫的好生亲热,真是让人生气。牙齿一合,再想去咬她,她怕疼,扭着闪着,极低声的央求:“别,别。”
她声音低得很,大约是听见了外面有动静,怕被人发现。她不知道,外面的就是计延宗。元贞带着恶劣的情绪,忽地别开脸向她耳朵上一咬,她猝不及防,终是叫出了声。
门外,计延宗一下子挺直腰,心脏疯狂跳动。这声音,太熟悉了,像她。怎么可能!可还是忍不住膝行向前,门缝太细,不敢扒开,只能极力凑近了去看。
门内,元贞抬眼,看向门缝处。是计延宗,他趴近了,从他特意留出来的门缝里,往里面看。躁动着,又恼怒着。她想丢下他跑掉,那个狗屁的表哥,她才见一面就那么亲热,他偏不让她如愿,今天就让计延宗亲眼看看他和她是什么关系,今天就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他才是她的男人。
元贞吻下去,用唇堵住明雪霁的声音,她还在推他,挣扎着不肯,真是固执,兔子一样的力气,还想跟他对抗。一伸手扯掉她的裙带,将她两只手攥紧了举过头顶,绑在一起。
樱色的裙襟散开,绣着蔓草的花边,两手对合,不松不紧绑住,从椅背垂下。现在,她挣扎不得,任由他采撷。元贞又看了眼门缝,低头。
明雪霁怕到了极点。湘妃竹椅打磨得很光滑,露出来的手腕挨上去凉凉的,抬眼,能看见他一点点逼近的脸,他眼睛很亮,瞳孔深黑,带着她看不懂的恶劣情绪,明雪霁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从来不曾这么对她,挣扎着央求着:“你放开我,我表哥还在等着我……”
表哥表哥,又是表哥。元贞死死吻住,再不让她有机会说出那两个字,余光瞥见掩住的房门极细的一动,计延宗在推门。
沉重的门扇极慢地打开一点,计延宗控制着力度,浑身都绷紧了。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如今他还触怒了元贞,他不该轻举妄动的,然而里面的声音太让人不放心,怎么听怎么像她,但是不可能,她绝不可能在这里,更不可能发出这种声音。
这样软腻的,带着颤带着气音,让人一听见就热血上涌的呢喃,只有床笫之间,他曾听她发出来过。又怎么可能在这儿,镇北王别院,元贞的书房里。
屋里,元贞盯着那条细细的缝隙,慢慢扩大,但还是不够大,不能够看见什么,计延宗的胆子还有芥子大,知道他在里面,就算听见动静,就算起了疑心,也不敢看。
真是,没用的东西。元贞收回目光,身下山峦起伏,她在挣扎中,柔软的身段刻进他眼中心上,喉结动了下,元贞挑开领口一点,低头吻下去。
明雪霁叫出声,立刻又咬牙忍住,躲闪着,怎么都不肯让他继续。元贞停住了,他依旧压着她,从袖子里摸出一根簪子。
是她掉的那根簪子,她要过几次,他一直没给她。明雪霁低低喘着:“给,给我。”
门外,计延宗心脏都快跳出腔子。太熟悉了,这带着微喘的声。那无数个深夜,肌肤相贴时刻进心里的声音,他充满理智和算计的人生里,为数不多的沉迷。她的声音。紧张,害怕,出了汗,手上粘津津的,想再推开点门,又不敢推,天知道里面是谁,天知道会不会是他不想看见的局面。
只要不推开,就不会是她。不可能是她,她那么贞洁,那么爱他。
当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在近前,计延宗情不自禁探头,从极细的缝隙里,看见一根簪子。
门内,元贞扔掉簪子,低头看着明雪霁。她的目光随着抛出去的簪子看见了那条门缝,慌乱地挣扎起来:“会看见的,你锁门呀!”
锁了,还怎么让人看见。元贞望着那条门缝,取出帕子,忽地蒙住她的眼睛。
门外,计延宗浑身的血都凉了。他认得那根簪子,她的,丢了很久,她说找不到了,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元贞的书房里?
扑上去贴在门上,使出全身力气,又极小心地推着,又突然停住,要推开吗?都是他自己猜疑罢了,怎么可能是她?
元贞盯着那条门缝,一点点扩大又突然停住,许久都不曾动,这让他失去了耐心。起身转到明雪霁身前,顺着散开的樱色裙襟,忽地攥住了她的脚。
她挣扎着,小小的脚蹬着,来踢他。他怎么可能让她踢到。元贞一手按她的腿,另只手扯下了杏色的鞋袜。白白的脚,小小的脚趾,花瓣似的,一瓣一瓣淡粉的指甲。他一直都很想咬一口。呼吸涩着,元贞弯腰低身,攥住了,咬一口。
她叫了一声,大约是忍不住。他也想叫,克制着,薄唇游移着,裹住淡粉的花瓣,又咬一口。
明雪霁叫出了声。帕子是浅灰色,并不能完全挡住视线,隐隐透进来朦胧的光。却能让触觉,在这一刹那,敏感到极点。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再发出那羞耻的声音,脚上是凉的,被他亲住的地方又是滚烫,他到底,要做什么。
门外,计延宗的心脏,随着那极低的,短促的两声叫,抽紧到了极限。那样熟悉,让所有的安慰都变成了自欺欺人。不可能是她,她那么贞洁那么爱他,况且里面的,是元贞。高高在上的镇北王,怎么可能跟个有夫之妇有瓜葛。
就算她那么美那么让人着迷,也不可能。计延宗浑身发着软,却又忍不住膝行着又凑近一点,紧紧贴在门缝上。不可能是她,声音相似的多了去了,他到底在疑心什么。
细细的门缝又推开一点,元贞看见了,松开了明雪霁。她喘息着倒在躺椅上,光裸的脚垂在躺椅前面,柔软,毫无抵抗能力,偏偏又那么固执,总不肯顺从他的心思。元贞慢慢地走去椅背后站住,空出身前的位置,方便门外的人看见。
那条门缝一点点大了,足够,看见了。
计延宗慢慢推着,手上全是粘汗,在门板上留下一个湿湿的印,门缝一点点大了,想看,又不敢看,里面没动静了,也许都是他听错,这样子实在可笑,若是被人发现他在偷窥元贞的行踪,肯定就是大祸临头,他到底要干什么。
松开手,想要退开,突然又听见极清晰的,一声呢喃。
元贞吻着明雪霁的耳朵。他从不曾亲过这里,才发现是这样的滋味,舌尖裹着,吹着气,能看见她瞬间瘫软的痕迹,她微微张着嘴,那么红,她极力忍着,终是忍不住叫出了声。原来她这里,这样敏感。元贞移动着,舌尖探了下细小的耳朵眼儿,看见门缝又推开一点,计延宗凑了上来。
眼睛紧紧贴着缝隙,现在,他看见了。
樱色的裙,裙边绣着连绵的蔓草,间或一个个小小的红色莓果。她新做的裙子,颜色花样他都喜欢,眼下,出现在这里。
裙子往下,两只光裸的脚,白,软,滑。女人的脚除了自家夫婿,别人都是不能看的,可现在,那双那么熟悉的脚就那么白生生的,不带一丝一缕遮掩,垂在裙下。
看得那么清楚,连脚上陌生的牙印,都一毫不差。
计延宗瘫倒在地,立刻又起身,拼命往前凑。不可能,她那么贞洁,那么爱他,天底下相似的脚也不是没有,相似的裙子也不是没有,怎么可能是她!
却突然听见里面喑哑的,男人的声音,元贞的声音:“簌簌。”
浑身的嗡一下全都涌到头顶,计延宗想叫,叫不出声,死死扒着门。
门内,元贞看着门缝里露出的一点身影,彻底失去了耐心。没用的东西,到这时候,还不敢进来。弯腰抱起明雪霁,门突然推开了,计延宗踉跄着冲进来,一张脸煞白,伸手来撕扯他:“你放开她,放开!”
元贞一脚踢开,砰!计延宗重重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明雪霁惊叫出声。眼睛蒙着,看不见,却知道是计延宗。他发现了。这段见不得人的关系,终是暴露在天底下。她终是在和离之前,闹出这样的丑闻,这辈子都洗刷不净了。极度惊恐之下,突然冷静下来。
事已至此,便这样吧。便是人们指指戳戳又如何,她从前能活下来,现在,一样能活下来。手还绑着,明雪霁举到元贞面前:“解开。”
元贞低眼看她。以为她会怕得哭,怕得发抖,可她竟然这样平静。这兔子一样胆小的女人,竟然有这么强韧的一面,让他意外惊讶。他从前,真的是太小看她了。
扯开绳结放开她的手,她一把扯下眼睛上蒙着的帕子,看他一眼,又瞥了计延宗一眼,穿上鞋袜走了出去。
计延宗挣扎着爬起来,嘴角淌着血,追在后面:“簌簌,簌簌!”
元贞一脚踢开她,抢在明雪霁身前:“你去哪儿?”
明雪霁看着他,方才的一切此时再清楚不过。他知道计延宗要来,故意设计了这一幕。绑住她让她无法挣脱,蒙住她的眼,让她看不见外面的情形,再逼她诱她,让她发出声音,给计延宗听见。他是故意的,想把一切都捅出来。
如今,一切都遂了他的愿。明雪霁闪身走过:“我去找我表哥,我娘的事情还没弄完。”
元贞紧紧跟着:“我和你一道。”
“不用。”明雪霁闪开,“不敢有劳镇北王殿下。”
她叫他镇北王殿下。分明方才在屋里他们那样亲密,做的都是最亲密的爱人之间才能做的事,这个没有心肝的女人,她的将来,丝毫没有给他留位置。元贞挡住,死死盯着她:“怎么,又要跟邵七回家?又没有我的事?”
明雪霁看着他,他黑眼珠很大,瞳孔深黑,便有了孩子般执着纯粹的神气。这让她蓦地想起昨夜,他愠怒着,拂袖而去的情形,从前只看见他高高在上,看见他算无遗策,他那样厉害,一直让她仰望,可现在她突然发现,他也有没把握的时候。心底蓦地一软,明雪霁轻着声音:“这是我的家事,我得自己去办,等办完了,我再跟你说。”
“不行!”元贞一把抱起了她。
任由她挣扎推搡,只是抱紧了,大步流星往外走。她休想跑掉,什么海州,什么邵七,他要让这些人都知道,她是他的人,他们休想绕过他,带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