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鸢跟在他后边,也要换衣裳出门。
赵长离问道:“你去哪儿?”
“出门。”泠鸢的声音从书房到里间,忽远忽近,她说着:“六皇子今日绝对会在大理寺,我要去一趟大理寺看看。”
赵长离跟在她后边,道:“你怀着孕,少走动些,大理寺那边,我会派人去大理寺拖住六皇子。”
泠鸢摇摇头,道:“不管拓跋恪有没有把破绽留在信封夹层里,我都要去看一看,趁着我身子还不算重,还能走,去亲眼瞧瞧那些所谓的罪证,。”
“也罢,让你亲眼看看,你也不必日日放心不下。”
赵长离一面说着话,一面走进里间,她正在换衣裳,俏丽的折枝小团花,大红外披,里头衬着鹅黄里衬。
赵长离定睛看了两眼,怀孕的泠鸢脸变得圆润了一些,周身笼罩着温柔的光泽,像是手心摩挲过许多遍的羊脂玉,温温润润,绵软舒服,另有一番风情。
她身上的大红外披,正好将她凝雪的肌肤衬得白里透红。
他喉结上下动了动,心里默念着兵书韬略,上前去,沉声道:“这件不好看。”
泠鸢诧异,问道:“我平常都穿这件出门啊,以前怎么没见你说不好看?”
“穿我的。”赵长离不容她辩驳,将自己身上的暗青色外披往她身上罩去。
长而宽的外披,将她罩在里面,娇小玲珑,看着更可爱了。
赵长离莫名燥火,闷声道:“不许去。”
才刚刚答应她,还给自己披上他的外披,然后立马就说不许去?
泠鸢一头雾水,问道:“为什么?”
“没什么。”
赵长离不喜欢她一个人去面对别的男人,还穿得这么好看,可要是把这些说出口,泠鸢肯定又要嫌自己醋意大了。
他的手正给泠鸢系外披系带,盯着这暗青色的银角系带,他眼底出了神,低声道:“真想找绳子把你捆起来,捆在屋里,那也不许你去,任凭你叫天叫地,撒泼撒娇,都不心软,都不放你出来。”
泠鸢眼底困惑地看向他,道:“赵长离?”
思绪沉浸于醋里的赵长离听不见一般,还在低声喃喃道:“最好再给你下点药,让你离不得我,日日求我,待你没法忍耐要哭出来的时候,再给你一点点欢愉,浅尝辄止,再让你求而不得,哭着和我撒娇,我偏不满足你,我就让你日日惦记着我……”
“??”
泠鸢从满脸迷惑到听清后的震惊,再然后知道他只是嘴上这么说,要来真的他是万万舍不得的,也就过过嘴瘾,登时笑着看他。
她问道:“你是禽兽吗?”yLcd
赵长离手上认真系着系带,道:“若你愿意,我很乐意做这样的禽兽。”
他说得很认真,泠鸢不禁好奇,问道:“你当真想捆我起来?”
赵长离给系带打了一个结,迎上她的眼眸,道:“嗯,绑起来,锁在屋子里,只有我可以打开门,饿了我喂你,洗澡我帮洗,衣服我帮你穿……哦,衣服其实不用穿。”
“……”
泠鸢不知道说什么好。
赵长离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儿,道:“你喜欢好看的衣裳,那还是帮你穿上吧。”
泠鸢用一种你丫疯了的眼神看他。
他的手覆上她的眼,声音平静,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这些话,在我内心藏了很久了,今日才说出口而已。”
泠鸢踩了他一脚,道:“龌龊。”
他面不改色,道:“我每天想三次。”拥着她,下巴抵在她发心,碾磨着,叹一声,道:“但是不行,会伤害到你。”
第259章 居然只是有点怕?
泠鸢问他:“你没打算做,那你为什么要说出口?”
就为了显示他可以是个禽兽,但是对她舍不得吗?
这是什么表现深情的鬼方式?
他却反问道:“怕吗?”
泠鸢点点头:“有点儿……”yLcd
“才有点?”赵长离似不满意,继续道:“那我再把你关小黑屋里,强迫你对我做你不喜欢但我喜欢的事,强迫你受不住时说我爱听的话,强迫你睡梦时都梦到我,强迫你……”
泠鸢打断他,道:“很怕。”
虽然他是虚张声势,但泠鸢觉得现在还是得给他一点面子。
“你知道怕就好。”赵长离眼眸微动,道:“你最好别逼我真的这么做,平时少胡闹些,乖一点,知道吗?”
泠鸢半眯着眼,问他:“你这是威胁我?”
“嗯。”
赵长离点点头。
其实他说这些并没有要威胁她的意思,只是她既然觉得是威胁,那便是,也好让她平时乖一些。
他一低头,就见泠鸢把头压得低低的,似在抬手抹泪,双肩还颤抖起来,低声呜咽着,以为她真的害怕,慌忙道:“我只是这么一说,虽说确实是心里话,但我没有真的想要绑着你,阿鸢,别怕好不好?”
呜咽声越发大了。
“阿鸢?”赵长离拥着她,把她的呜咽声埋在胸前,低声道:“我错了,阿鸢,我错了,你别当真啊!”
呜咽声更大了。
“阿鸢,夫君错了,好不好?这些事,夫君就敢想一想,你若不喜欢,以后我想都不想了,好不好?”
赵长离低头看她眼眶红红的,忙用手拭去她眼角的泪,道:“我刚才失了神,不小心把这些话说出口,惹得阿鸢害怕了,是夫君的错,夫君以后不说这些,也不想这些了,好不好?”
泠鸢红着眼眶看他,道:“真的?”
赵长离点头,道:“真的。”
泠鸢别脸过一边去,道:“谁知道你想没想?”
旋即笑了,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赵长离恍悟过来她刚才是装的,揉着怀中人的脸,使劲揉着。
他笑道:“小骗子。”
赵长离虽不放心,但还是允她去大理寺了,另外派步光悄悄跟着泠鸢身后。
泠鸢猜得没错,六皇子已经派人来大理寺探虚实了,等泠鸢到的时候,六皇子已经派了几个人,到大理寺清正馆里面。
那几个人让刑部和御史台的人打开装着信封和卷宗的箱子,刑部和御史台的人正犹豫着,迟迟没有答应,三方正在清正馆内周旋。
清正馆外,赵温时正在办公事,不掺和清正馆内三方的交锋。
他抬起头来时,看到泠鸢正往清正馆处来,在泠鸢看过来时,他立马挪开了眼。
而清正馆外不远处的敞亭处,六皇子优哉游哉地喝茶。
他远远就见着泠鸢,叫人拦住她,遥遥的,就冲她道:“郡王妃今日怎么有闲情逸致到大理寺来了?”
泠鸢抬眼,心想着:六皇子既来了,肯定要让刑部和御史台的人打开那箱子。
托六皇子的福,她今日应该能看到那几封信。
既要托他的福,那给他一点好脸色,也不吃亏。
泠鸢走上石阶。
六皇子站在敞亭上,忙让人去扶她,道:“你们一个个眼瞎了?没见着郡王妃有身子,还让她一个人走石阶?快,扶着些!”
六皇子是真的怕泠鸢一狠心,把她孩子摔没了然后嫁祸给他。
赵长离绝对会当场杀了他。
说着,就有五六个人上前来,伸手要扶着泠鸢。
泠鸢没要人扶,自己捏着裙摆,缓缓走上石阶去,笑道:“我看景王也挺闲的!这么一大早的来大理寺做什么?赏花吗?”
六皇子走下石阶两步,伸手虚托在她手下边,往敞亭上走,笑道:“郡王妃这话说得没眼力见了吧?这大理寺这么多火红的枫叶你没见着?再说了,大秋日的,哪有什么花可赏?”
大理寺的梨花春日开,大理寺的枫叶,秋日红。
泠鸢怎么可能不知道?
当初秦笙来大理寺内,要见赵长离,想要问他清楚,赵府为什么要暗害她秦府,为什么要背信弃义。
秋日的枫叶,刺目血红。
秦笙看到枫叶树下的赵温时和陈牧月。
她就没上前,折回去了,不是因为她见着赵温时和陈牧月在一处扎心,她早就习惯了。
是她当时忽觉得浑身寒凉,冷汗涔涔,秋风刮过,更不堪承受。
秦笙没有办法在赵温时和陈牧月面前表现得虚弱,所以她转身走了。
这一转身,她便再也没有对赵温时说过一句话。
走到敞亭上,六皇子甩下裳,歪歪地靠在石桌旁的竹藤摇椅上,这躺椅和这里的石桌石凳格格不入,应该是六皇子特地命人搬来这里的。
他身子随着摇椅微晃,悠闲随意道:“本王早上才吃过饭,到处逛逛,见着大理寺里花开得正好,想着里头的茶好像也不错,就进来坐坐。”
手指在石桌上轻敲。
六皇子问她道:“郡王妃今日也得闲来此?”看向她小腹,道:“郡王妃是有身子的人了,还是不要到处乱跑为好。”
抬手让一旁服侍的人给泠鸢安置凳子。
他身侧一位柳腰纤细的男子捧着一块褥垫上前来,铺在冰凉的石凳上,并低声道:“郡王妃请入坐。”
“多谢。”
泠鸢笑笑,坐在垫着羊绒褥垫的石凳上,抬眼细看给她铺褥垫的男子时,认出他就是上次在宫门口给六皇子披上外披的男子。
她冲着六皇子道:“多谢景王体恤,不过太医也说了,有了身子该活动活动,多做一些使得身心愉悦的事。”
“哦?”六皇子双眸微阖,幽幽道:“来大理寺看本王,可以使得你身心愉悦?”
挑眉看向泠鸢,唇角带笑。
泠鸢道:“景王误会了,我是来看枫叶的。”
六皇子啧声道:“本王竟比不过那看起来惨兮兮的枫叶?”
泠鸢笑道:“和惨兮兮的枫叶比起来,景王你确实不够惨。”
“我承认,我确实不够惨。”六皇子点头,手里转着茶盏,抬眼看她,问道:“郡王妃不来与我喝一盏茶吗?”
第270章 他会打我
泠鸢摇摇头,道:“不大好吧?若郡王在呢,我自然是乐意的,这郡王不在,我若与景王喝了茶,旁人看了去,嚼几句舌根,传出不好的话来,景王你是没什么的,我找谁说理去?”
“郡王妃放心,没人敢嚼我的舌根。”六皇子上下打量她,目光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道:“而且,我对现在的你……”清咳两下,道:“完全没有兴趣。”
“那还真的是我的荣幸。”yLcd
泠鸢端坐着,露出淡淡的假笑说道。
六皇子招了招手,命那腰细弱柳的男子上糕点来,道:“给郡王妃上些点心,别让她饿着,若饿坏了,可就成了本王的罪过了。”
转过脸来,对泠鸢笑道:“郡王妃,你该多吃些,有身孕的人,饿不得。”
“有劳景王了。”泠鸢对摆上来的点心只看看,没打算吃。
“郡王妃这就见外了。”六皇子从摇椅上起身,亲自将那一碟羊奶甜糕递到泠鸢跟前,道:“这羊奶糕对你身体有好处。”
六皇子递到跟前了,泠鸢若是不吃,那也太不识抬举了。
泠鸢在想着,要如何很自然的“不识抬举”,不被六皇子看出来。
“唔……”泠鸢忽的捂住肚子,站起来扶着石桌,对递过来的羊奶甜糕摆摆手,道:“快拿走……恶心……”
再捂住嘴,装出难受状,直干呕。
“不吃就不吃,那我……自己吃了。”
六皇子讪讪地拿起一块糕,放到嘴里,甜腻的味道让他暗悔,自己和一个孕妇较什么劲?她不吃就不吃,非得激她做什么?
转过身来,见泠鸢脸色好些,也没再恶心得要吐,才道:“郡王妃,你没事吧?要不要请太医?”
泠鸢复坐下,理了理衣衫,微微一笑,道:“没事,我在郡王府,一日要吐好几次呢。”
六皇子一屁股躺在摇椅上,双手枕在后脑勺,双腿交叠着,道:“真不知道郡王是心大还是你心大,就单单让你一个人到大理寺来,后边也不跟个人。”
“嘘……”泠鸢竖起食指,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道:“是我背着郡王,偷偷来大理寺的,你可别告诉他。”
“是吗?”六皇子坐直起来,饶有兴趣地看向她,道:“你既是背着他来的,那你就不怕,他若是知道了,会怎样?”
“能怎样?就……”泠鸢顿了一下,想了想,道:“会打我吧。”
六皇子像是听到了什么要紧的辛秘,好奇道:“郡王会打你?”
泠鸢又想了想,点头道:“会。”
六皇子拍大腿,仰头笑道:“永安郡王在外人面前,把你护得比他命还重要,背地里居然会对你动手?”
笑声立马收住,直视泠鸢,道:“你以为我会信?”
当初赵长离为了娶泠鸢,不惜得罪信阳公主,父皇对他娶泠鸢这事也很不满,赵长离却执意要娶。
郡王府上下里外,大半个盛都都知道,赵长离可宝贝这个泠鸢了。
若不是如此,父皇也不会明里暗里示意他:要想对付赵长离,必得从泠鸢下手。
“嘁……”泠鸢斜乜了他一眼,道:“景王你不信便不信,与我没有什么相干。”
六皇子喝酒一般,哆一口盏中茶,问道:“他对你这么凶,要不你来我府上,我绝对不打你。”
泠鸢道:“他打我。”
六皇子颇有大包大揽的架势,抬手一挥,道:“没事,我会护着你。”
泠鸢一脸漠然,道:“你打不过他。”
“……”
六皇子沉默半晌,她说的是实话,但也用不着这么戳人心肺吧?
心塞塞。
此时,清正馆里出来一人,走到敞亭上来,要向六皇子回禀一些事、
泠鸢见状,福了福身子,敛身退下,往清正馆处来。
清正馆里,赵温时正与刑部和御史台的人说话,三人脚边是被一道道封条封住的箱子,箱子上三个锁。
赵温时面色沉重,与刑部和御史台的两位大人说道:“这里头,是卫国公秦府的案子,事关重大,你们就这么给景王看了,恐怕不好吧?”
刑部和御史台的两位大人面露难色,与他道:“一边是景王,一边是永安郡王,我们夹在中间,难做啊,我们还有一家老小要这个官帽来养,怎么敢违逆?”
赵温时察觉到身后有人,转过头,见是泠鸢,上前作揖,道:“郡王妃缘何来此?”
泠鸢道:“看枫叶。”指了指赵温时脚边的箱子,问道:“这是卫国公秦府案子的卷宗吗?”
刑部的大人上前来,道:“回禀郡王妃,正是卫国公秦府的案子。”
赵温时在一旁道:“景王今日想打开这箱子,看看里面的东西。”他看了一眼泠鸢,继续道:“这箱内存着重要的卷宗和物证等,轻易是不能打开的。”
“赵大人这话说得就太不知变通了。”六皇子大步跨入清正馆门,道:“本王单独要看,定然就有篡改和销毁证据的嫌疑,可今日不是我一人要看。”
他偏过脸,看向泠鸢,道:“今日,是郡王妃与我,都要看这箱子里的东西,郡王妃是卫国公秦府旧人,我呢……”
六皇子咳了一声,道:“别人都说卫国公秦府的案子是我在背后使的手段,我和郡王妃这样的身份,一同看这箱子里的东西,应该没有什么不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