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以前韩老太君好像没怎么教过秦笙,对秦笙虽好,但只是因韩老太君心底善良,秦笙与韩老太君相处时,总觉得隔着些什么,并没有像是今日这般贴心,关起屋门来说话,更像是一家人。
此时,韩老太君给玉大娘使了使眼色,玉大娘便端来一碗生饺子,赵长离看了一眼泠鸢,盯着泠鸢的筷子把那饺子轻轻夹起来,轻咬一口,看她微微皱眉,等着她说话。
在场的人连服侍在一侧的丫鬟都屏息,就怕泠鸢说出别的话来,这可是新婚夜后第一天,千万不能说错了话。
赵长离的手放在泠鸢膝上,温热的掌心,传给她热度,目光灼灼,恨不得把泠鸢给看得燎出个火洞来。
他有些紧张,惴惴不安,悬着一颗心。
这只是一句口彩而已,他懒得应付那些客套虚礼的人时,也是冷着脸,一句简单的吉利话都不愿说,现在他居然怕起因果循环,怕泠鸢也和自己一样。
若泠鸢执意要说不熟,自己可以在祖母面前替她把话圆回来,可心里总会失落,总会难过的。
第94章 还有附加题的?
泠鸢张口,小小的使坏了一下,合起嘴要说不熟,就在赵长离眉间紧蹙,用力抓住她衣角时,改了口,粲然一笑,道:“生的!”
声音清脆明亮,像是照进屋里的一束暖暖日光。
是赵长离心底的光,抓住她衣角的手松了松,溢出来的宠溺,恨不得当场把泠鸢溺到自己眼里。
韩老太君一听,顿时开怀大笑,抚掌道:“阿鸢,你说了生的,那……”
她凑近泠鸢,笑得半眯了眼,故意笑问道:“那生的几个啊?”
泠鸢傻眼了,盯着碗里的八个饺子,强咽下心口涌上的胆寒,怯生生地放下筷子在银制的莲花止著上,看了一眼赵长离,抿着唇,委屈着一张小脸。
她眼神里写满了“救我”:这问题你也没事先给我透过啊,让我怎么接话?
赵长离看着她为难,对韩老太君笑道:“祖母,这也太多了吧?你老人家未免太贪心了些。”
韩老太君也笑道:“我老人家倚老卖老,贪心些怎么了?”有些老人家的无赖。
赵长离在饭桌下拿过泠鸢的手,笑着低声对她道:“那阿鸢,不熟的五个,生的三个,你看行不行?”
“你……”
泠鸢噎住了,可韩老太君在,她不能不给赵长离面子,他说什么自然是什么,微微颔首,咬牙切齿,道:“都听夫君的。”暗中往他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这一掐,赵长离不痛不痒,转对韩老太君道:“祖母,可怜可怜阿鸢吧,三个就好,多了对她身体不好,孩子多又闹腾得厉害,可别折腾她了。”
泠鸢白了他一眼:居然还有脸说是可怜我?
“好好好,听你们小两口儿的,我老人家就贪多,你们别放在心上。”
韩老太君很是满意两人今早的表现,又命玉大娘送来竹茹甘草粳米汤给泠鸢,鲫鱼汤给赵长离,道:“阿鸢要养养身子,你也不能落下,都得好生给我保养些,别仗着年纪轻轻就乱跳乱吃乱喝,特别是阿离,总是出去喝酒,不好。”
赵长离笑道:“是,以后我回家喝酒。”
“调皮!”韩老太君笑道:“阿鸢,你平时多管管他。”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捧起各自眼前的汤,各自喝了一大口,相视一笑,又喝了几口,韩老太君看两人都乖乖喝完了,很有成就感,笑道:“我看你们这样,其实多要几个也不妨事……”
“咳咳咳……”
泠鸢惊得俯身掩着唇咳嗽,反被汤里的粳米呛着喉咙,差点把喝下去的汤给吐出来。
赵长离替她顺顺后背,啧一声,对韩老太君毫不客气道:“祖母,她好好喝汤呢,你吓她做什么?真是的,越老越不懂事!”
韩老太君举起身侧的虎头拐杖就往赵长离身上轻轻敲去,气道:“你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吧?我这不帮你说话的呢?”
怕敲重了,轻轻戳他后背几下,对泠鸢缓和道:“阿鸢啊,祖母不是催你,顺其自然啊最好不过的了,不要着急啊!”
赵长离看泠鸢咳后脸色泛红,又顺了顺她后背,道:“我们不着急,祖母你也别太着急,这才多早晚,就给我们弄这么些汤药,好像我们生不……”
“呸呸呸,你这小兔崽子,一大清早的,说什么话呢?赶紧给我呸……”
韩老太君才开口说这句话,拿着虎头拐杖要砸地,泠鸢早就用手把赵长离的口给捂住了,不让他说,瞪了他一眼,在他耳边低声道:“你生不出是你的事,别带上我!”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赵长离拿下她捂在自己唇上的手,顺势用薄唇擦过她手背,宠溺地冲她笑道:“娘子身子康健,你夫君我也不赖,自然是能生的,对吧?”
看她时,眉梢都雀跃着浓浓笑意。
泠鸢暗暗轻哼一声,拖长了音,不情不愿应他道:“是~~~”
此时,一小厮站在院门外给韩老太君院门内的丫鬟传话,丫鬟跑到屋门前给玉大娘传话。
玉大娘走到外间低声道:“外面的人传话说,大老爷、大夫人、二老爷、二夫人、大少爷、少夫人还有三小姐都在正厅里候着了,等着郡王、郡王妃过去呢!”
永安郡王府是东府,东府为尊,且郡王郡王妃是主,泠鸢作为女主人,那一家子自然要来拜见的。
韩老太君别了别手,道:“你们回去换换衣裳去见他们吧,我懒得走动,就不去了。”
两人起身告退,出了韩老太君的院子,又折回自己的院中更衣,换上庄重一些的衣裳去府里正厅,路上,赵长离一直紧紧握着泠鸢的手,他生怕泠鸢见着赵温时,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这半年来,赵温时先是把赵静雀送去和亲,再回来时,赵长离也没让泠鸢有机会去和赵温时见面,所以成婚前,相安无事。
但赵长离总是不放心,他相信泠鸢,可他不相信赵温时。
赵温时欠了秦笙一条命,赵长离欠了三皇子一条命。
赵长离对信阳公主关照,是对三皇子的弥补,而赵温时对泠鸢,也是一样的。yLcd
他心中清明,知道对信阳公主仅仅是关照,但赵温时未必能像他这样脑子清楚。
更何况……
赵长离看了一眼身侧的泠鸢,谁知道她心里对赵温时怎么看的,毕竟她与赵温时朝夕相处了四年,哪里说断就断的?
攥得太紧,以至于他不知轻重,泠鸢皱眉道:“我手都疼了!你轻点。”
“轻点可以,你不许放开。”
赵长离警告她,以免她见着赵温时,就把手给放开了。
泠鸢道:“你这样拉拉扯扯的,让外人看见也不庄重。”
“要庄重做什么?庄重能生孩子吗?”
赵长离不讲道理,还有些耍无赖,夹杂着孩子气。
泠鸢竟然觉得他可爱,任由他握着,时不时逗逗他,佯装要抽出手,看他狠狠瞪着警告她的模样,泠鸢乐在其中,玩得不亦乐乎。
一路上就这么拉拉扯扯,走到了正厅。
这是永安郡王府的正厅,不是赵府的正厅。
第95章 郡王妃万福
正厅处,泠鸢身着青鸾云缎大袖,与身着织金蛟龙绣样紫袍的赵长离一起,端坐在正位的飞鹤扶手雕花靠背梨花木椅上,踩着足承。
她端庄,他肃穆,互相对视后,再看向前方。
“拜见郡王,拜见郡王妃!”
“郡王万福,郡王妃万福!”
赵长循拱手作揖,王氏福了福身子,赵温时与陈牧月还有赵静雁则是跪在跪褥上行大礼,赵长曲深深躬身拱手作揖,胡氏半蹲下,深深地行了万福礼。
各自身份不同,礼节便不同,赵长去与王氏好歹是大哥大嫂,不必行大礼,赵长去与胡氏为庶出,行礼更尊重一些,赵温时与陈牧月、赵静雁既是小辈,自然行大礼。
赵长离对这几个人的态度淡淡的,很不耐烦似的,皱着眉头,都没有与他们说话,只端起桌上的茶,用茶盖轻轻撇去浮沫,看都没看这些人。
泠鸢对这一家子也没什么感情,神色淡淡的,但人家是来行礼的,不好将场面弄得太难看,让下人们看了,也不好。
于是她耐着性子笑道:“都起来吧,何必如此大礼?都是一……”
最后,她把“都是一家子的人”这句客套话强行忍下,她以前对他们说过这句话,后来,她把这些人当一家子,这一家子可没把她当家人看。
这句话没说出口,不仅没说出口,还没找别的话来代替,这让场面有些焦灼,不仅是行礼的众人诧异,就连赵长离也抬眼看了泠鸢。
好像认了他们为一家子,多委屈了泠鸢似的……
接着,泠鸢便命身侧跟着的米豆赏钱,道:“赏!”
居高临下的“赏”字落下,行礼的那一家子也只能暗暗吃了这个屈辱,道:“谢郡王,谢郡王妃!”
没有爵位的赵长循心中暗暗憋了一口气,这口气,一憋就是四十余年。
米豆走上来,双手捧着漆红木盘,木盘上垫着一块赤红绒布,绒布上是赏钱,是以郡王、郡王妃身份赏赐给他们的,他们只能接受且跪谢。
看着这一家子在自己膝下跪谢,说着一些不得不说的虚情假意的话。
泠鸢想起以前自己是秦笙时,仅仅因为自己是儿媳妇的身份,堂堂的国公府大小姐,就得忍着脾气,对这一家子和颜悦色,强颜欢笑,好像自己曾受过那一家子多大恩似的。
现在看这些人现在仅仅因为自己是郡王妃的身份,就不得不对自己卑躬屈膝,心中有些许畅快。
但这点畅快,转瞬即逝。
这些人受了赏,终于退下后,原本绷着脸,故作持重的泠鸢立马欢脱起来,往院中走的一路上,一直扯着赵长离的袖子,问道:“你什么时候带我去伎馆啊?”
赵长离也一改正厅上的黑脸,笑着对她道:“不说说了嘛,你给我做靴子,做好了我就带你去。”yLcd
泠鸢不依不挠,扯过他的衣袖晃着,道:“你都拿了我的手帕子了,你必须带我去。”
赵长离走到屋内,张开双臂示意她给自己宽衣,直摇头,很严格道:“手帕子不能算。”
泠鸢一边替他宽衣,一边继续道:“那你还让我生三个孩子了呢!”
“哦……”
赵长离停下来,转过身来,双手抱胸,凑近看她,笑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没有!”
泠鸢别过脸去,没有正眼看他,小声嘀咕道:“你都在祖母面前说了,我哪有答应不答应的余地?”
赵长离歪着脑袋,偏要让她看着自己,笑道:“好啦好啦,我没与你商量就在祖母面前乱说,是我的错,别生气,我带你去伎馆,你消消气,好不好?”
“好!”
泠鸢怕他反悔似的,立马应声道:“什么时候?”
赵长离拍拍她脑袋,将身上的紫袍脱下来,递给她,笑道:“我们才新婚,所有人都盯着我们两人呢,不好往那种花天酒地的地方去,所以,缓一些日子我们再偷偷进去,好不好?”
“好。”
泠鸢当然爽快答应了。
赵长离今日去军营也没什么要紧事,主要是出去晃悠一圈,N瑟一下,没走到军营,半路上就遇见了韩承晔,看他那张得意的笑,赵长离走过去往他小腿上猛地踹去。
韩承晔蹲下来揉着小腿,苦兮兮道:“郡王,你干嘛呢?过河拆桥不好吧?你这婚事没有我宁王世子,恐怕还成不了呢!”
小腿儿被揉得不那么疼了,他站起身来,冲赵长离伸出手,道:“你说了,事成后给我斩龙含章匕首,可不能反悔。”
“过河拆桥?含章匕首?你还敢开口?要不要脸啊你?”
赵长离一边说着话,一边再一次往他小腿上虚晃踹一脚,韩承晔早有防备,连退了三步,哭着脸道:“郡王,你要不要脸呢?早知你反悔,当初我就不该拱手让美人!”
“让什么让?本来就是我的,你还真以为她会嫁给你啊?”
赵长离凑近他,白了他一眼,道:“我还没找你算账呢?那什么《韩大人风流韵事二三话》是不是你弄的鬼?”
韩承晔皱眉,问道:“我那本书就随手放在书铺里一堆书里,怎么?你很不幸地买到了?”
赵长离面无表情道:“我娘子买到了。”
韩承晔恍然大悟他为何这么生气,倒吸一口气道:“哦!那真是不大巧!”
“你的那本淫词艳书,刚刚好,放在我娘子常去买书的书铺里,刚刚好,夹在我娘子买的书册里,刚刚好,我娘子就被你里面那些恶心吧啦的东西给吓住了,还真是刚刚好的不大巧呢!”
赵长离幽幽与他道,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韩承晔听到这语气,早就料到他要找自己算账,拔腿一跑,溜之大吉。
但他哪里是赵长离的对手。
赵长离一把抓住他衣领,提膝往他腿弯用力撞去,拽着他衣领往后扯,道:“敢吓我娘子,你不要命了?我昨晚就该把你给拽出来抽几鞭!”
韩承晔手拽着脖子下的衣领,脸色被勒得涨红,咳嗽道:“诶诶诶,赵世兄,咳咳咳……给我留条活路嘛!”
赵长离越发往后勒,道:“活路?你以为我是信佛不杀生的啊?”
第95章 郡王跑出去N瑟
此时,白越打伎馆的方向走来,昨夜春宵旖旎,今日心情畅快,手中转着折扇,见此情此景,生出些许慈悲心怀,上前劝道:“郡王,你这才新婚,不好杀生的,不为着你自己,也该为郡王妃积德行善嘛!”
如此,韩承晔才能逃过一劫,站在白越身侧,扶着他的肩,穿着粗气,正弯腰顺顺气,指着赵长离道:“郡王,你下手也忒狠了些!要是郡王妃看到这一幕,她肯定怀疑自己所嫁并非良人。”
她看到又如何,嫁都嫁了,反正赵长离不会放手就是了。
“世子,你少说两句!”白越用折扇敲了敲世子肩膀,摇头道:“人郡王新婚燕尔的,不在府里和郡王妃腻歪,一大清早来找你算账,你肯定没做什么好事。”
韩承晔稍稍缓过劲,立马忘了疼,挺直了身板,理直气壮道:“对他来说不是好事,对我来说未必啊!”
赵长离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不知死活为何物是吧?”
“知知知!”韩承晔怕赵长离再打自己一顿,赶紧举双手投降,摸着下巴,贼兮兮道:“可郡王妃看那些,也不一定就会害怕啊!万一她突然开了窍,郡王你岂不是……”
赵长离:“滚!”
在赵长离发怒之前,白越看到他手腕上系着一块缎帕,看着不像是他平时用的,而且他平时用的就随便塞到袖子内袋里,不会系在这么一个……十分显眼的位置。
白越打开折扇,半着脸,没眼看似的,啧啧道:“真是的……怕别人不知道那帕子是郡王妃给的似的。”
韩承晔半躲在白越身后,也跟着附和道:“就是,非得这么显摆,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哼!”
赵长离轻咳几声,心虚地解释道:“是她非要系着的,我有什么办法……”
“去你的!”
白越和韩承晔同时嘘声道,鄙夷地看了赵长离两眼,便一前一后往军营走了,走之前还道:“你回府去和你郡王妃你侬我侬吧,军营的事不必这么操心。”yLc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