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主她长得太美了!尤其是这几年长身子,身体一下子长得前后有致,女子看了都心猿意马,就别提男子了。
“金枝木枝,别去烦扰外祖母了,姥姥她...这些年操劳过度,身体也不好,太子他...虽然不堪重任,但底下几个皇子都年幼,好在太傅和太子身边一些辅臣还是极靠谱的,希望太子舅舅成婚后会长进些,等外祖母交了权,我们离开皇宫,他就不能对我怎么样了。”
谢珥浮上池面,任由翠枝帮她梳理头发,道。
其实,往日有翠枝在,太子是指定拿不到什么好处的,只是今天谢珥一早就让翠枝出去帮她探听事情,太子这才揪准了机会摸来。
“翠枝,探听到哥哥情况了吗?”
谢珥一回京就急不及待探听谢谨行现状了,其实她在江州那几年,也会不时托人回京打探他状况的,她并没有因为离开了就彻底对他不闻不问了。
当年谢珥被长公主接回公主府后没过几天,宫中发生动乱,是发生在宫闱中的,皇帝差点就被他的宠妃杀死,长公主赶紧回宫处理。
而这时,朝政便变得越来越不可测。
长公主身边的人,包括端阳郡主和她身边的贴身宫婢都被人暗地里使绊子,端阳郡主腹中胎儿也差点不稳。
好在后来谢景天对郡主寸步不离保护。
长公主自顾不暇,只得连夜将宝贝外孙女秘密送走,于是,谢珥跟着长公主在公主府住了不到几天,就被送到江州独自生活了六年。
同谢谨行一分开,就长达了六年,直到今年朝政趋向稳定,她才被接回来。
由于敌人在暗,长公主不许她同京中的人有任何联系,她派去京中探听谢谨行消息的人,也只能一年去探听一次。
听说谢谨行在族学成绩很好,惹得谢氏子弟人人嫉妒。
听说他在瑞王府担任了不错的职务,很得王爷赏识。
听说,他大前年成了院试案首,成了唯一一个右手残缺,用左手考试的案首,成绩更是在一向受夫子看好定会是案首人选的沈言之之上。
谢珥一想起他,唇角就会不自觉上扬,他现在变得越来越好了,应该早就跟上辈子那个心狠手辣、残杀忠良的大奸宦没什么关系了。
“回县主,行公子...今日奉命送郡主和小公子进宫,现在...已经在花厅那等候多时了...”
翠枝一直抑压着没说,是因为她被吓到了。
刚才,她在门外亲眼目睹谢谨行把破门而出的太子殿下抓了过来,捏住喉咙喂他喝下了些东西,之后他发现她躲在柱子后时,那只冰冷的灰眸无波无澜地朝她看来,仿佛她下一刻也会像太子一样挣脱不得地喝下他手里的东西。
可谢谨行松开太子后,只是十分平静地同她点了点头。
“这是殿下央求在下找的,对吗,殿下?”
男子目光一直看着翠枝,话却是对那边全身虚软的太子说的。
太子一听,面上立马露出病态的诡异笑容,喘息着点头道:“对对对,是本宫让谢郎君找的药。”
“殿下,此药同院中的凤仙和风铃花气味相冲,轻则致人呕吐腹泻,重则不举,更有危及性命的迹象,劝殿下日后还是不要来此院了。”
灰眸男子冷冷地瞥着太子,一副盛气凌人的态度。
太子内心憋屈,但碍于他是瑞亲王的人,他不敢动,吃了亏也只得往肚里咽,不然若是得罪了瑞亲王,届时“地下宫殿”不肯再供应他吃了会翩翩欲仙的寒食散,漂亮动人的红棉姑娘不肯侍奉他,那他该如何是好?
“你!你怎么现在才说!”谢珥一听翠枝说谢谨行已经在花厅等候多时,激动得“哗啦”一下子全从水面起来,套着件纱帛滴着水就要往外走。
“县主!县主!你衣裳没穿好...哎!小心地滑...”
谢珥穿装整齐,梳了个流云髻跑出去那刻,有风穿堂而过,拂动院里花草哗啦啦地响,碎光潋滟一地。
少女裙摆漾过的地方好似有朵朵绽放的水莲,清新秀丽。
花厅中向隅而立的男子已经出发得腰背挺拔,肩宽腰窄,没有一丝少年的脆弱感,是成年男子的模样了。
谢谨行十三岁才入族学念书,可他十五岁通过县、府两试,十七岁成为了院试案首,把曾经大热的案首人选沈言之生生压下去成了第二名。
年轻男子一身靛蓝深衣打扮,倒有几分读书人的味道,只是他面上的眼罩太突出,那只灰眸过于冰冷。
饶是谢谨行想象过无数遍,她长大后的模样,可等少女真正站到自己面前,仰起那张五官舒张开,明艳逼人的脸蛋时,他还是有些无所适从感。
“哥哥!”谢珥眼里盈满热泪,大概是近乡情怯,快跑到他面前时反而停了下来,小步小步往前挪。
如今的她已经把路走得很好,再也不会一跑就摔得鼻青脸肿了。
她不知道哥哥此刻看着她,会不会有一丝欣慰,不知道哥哥会不会认不出她?会喜欢她梳这个偏成熟气质的流云髻吗?
谢珥忐忑又欣喜,脸上同时挂着笑和泪,提起裙裾缓缓步上花厅石阶。
“哥哥,你...你怎么会来...”谢珥含着热泪仰头迎向男子。
不料,男子一脸冷漠用灰眸瞥了她一眼,只是态度恭谨疏冷地把一个木匣呈出。
“县主,这是母亲让我给你送来的生辰礼物,她和迟哥在宁兴宫住下,迟哥感染风寒,她整夜照顾迟哥,怕自己身上会有病气过给你,这几日就不来看你了。”
无比陌生距离感十足的语气,分寸拿捏恰好的庶子对嫡女的恭敬态度,深深地刺了谢珥一下。
姑娘脸上久别重逢的笑意和喜色立马褪了半截,“哥哥,你...”
“如果县主没有什么交代的话,那我退下了,还得赶在宫里下钥时出宫呢。”
又是一句疏离感十足的话。
谢珥一时间觉得无比委屈,心里藏着好多话,本想在看见哥哥时一股脑倒出同他诉说。
积累了那么多年的话,大到她如今能畅通无碍地走路,还学会了江州舞,长高了几公分,小到她这些年在江州养了几只小猫,吃过哪些美味糕点,用红薯做过几道美味小食。
以前她每天往庶兄院中跑的时候,即便他不说话,她也能乐滋滋地搬上板凳在旁叭叭说上几个时辰的话,那时候的庶兄虽然也没怎么回应,但至少是认真在听她说话的。
可是现在...他一句态度疏离的话,就成功把她腹中的那些思念他的话全堵了回去。
谢珥也负气地抿紧双唇,捏着拳头一言不发地站在台阶上。
谁知谢谨行非但连看都不看她,径直一揖礼后,就绕过她下了石阶,往外走了。
夜里,谢珥抱着翠枝,在屋里哭得好伤心。
“翠枝...哥哥他变了!他现在交了新朋友...呜呜...当案首了不起了,不在意我这个妹妹了...呜呜...”
谢珥把头钻进翠枝怀里,哭着哭着,气得把手里的木匣一把摔到墙角,木匣“砰”一声摔破,里头一个造型精巧别致,用一块古朴玉器雕琢的风铃花掉了出来。
“县主,你看,行公子送你那么漂亮的玉,可见他并非心中没县主你的。”
虽然翠枝心中隐约对谢谨行抱有一些不好的见解,但看见自家主子哭得那样伤心,还是出言开解道。
谢珥泪眼汪汪地看着翠枝手中捡回的玉,不肯伸手去接,依旧揉眼哭道:“谁说他送的,是阿娘送我的生辰礼,这将军府又不是只有他知道我喜欢风铃花...”
此时将军府,谢谨行的院子。
男子正在月光下辛劳地栽种,亲自给花卉施肥。
这满院的凤仙花、风铃花,已经长成了花团锦簇、风华正盛的时候,比起崇正楼稀稀落落的花,好看了不止百倍。
这都全赖他这些年每日坚持不懈的悉心呵护。
夏夜炎热,连夜风也焦躁,谢谨行汗流浃背,停下劳作的手,用湿透的衣角擦拭了下鬓发。
湿`漉的发丝紧贴在他俊美镌刻般的脸颊上,回想起今天,那个当年欺骗了他,又毫不留恋扔下他好些年的绿色小包子,如今已经长成那样一副倾国容颜,他握紧铁锄的手紧了又紧。
她知不知道她完全没了消息那几年,他恨不得走遍整个大晋把她找出来亲自杀死?她怎么敢,怎么敢消失这么久,又若无其事出现在他眼前?
经年不见,她那头上绑绿绉纱的两个小包子哪去了?
第25章
今日端阳郡主同嫡子谢迟进宫, 本来是由崇威将军亲自送去的。
谢谨行同一众谢氏学子从汝州致仕的前朝大学士纪成家中归来,听旁学子闲谈中,得知青霞县主于月前回宫, 他连远行的衣袍都未换,就风尘仆仆地跑到瑞王府。
瑞亲王近年同谢景天在军务上还是有些交接的, 谢谨行求瑞亲王出面找个理由把谢景天调离了京城, 于是,他便顺理成章担任起护送郡主母子进宫的任务了。
瑞亲王当时同他闲聊感叹了一句:“听说谢珥那丫头回京了?这些年不见,那丫头长大了不少吧, 本王记得她小时候最粘你的。”
谢谨行听后黑着脸, 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
他倒要看看,她再看见他, 看见他如她所愿读书考举, 如她每夜所念的《醒世警言》中,周青天一样,长成才华横溢、德才兼备的样子时,她还会不会后悔当初把他丢下离开。
可他在花厅看见她的那刻, 却没有从她眼中看见有后悔的神色。
相反, 她很高兴。
她音讯全无消失了那么多年, 久得连头上两个小包子都消失了, 她竟然还笑得出来。
那么, 他这些年夜夜痛恨悔疚, 痛恨自己在她离开前夜不该去杀那个人,不该让她去抱那个头颅,不该让她看见那些血腥, 折磨得夜夜不能眠, 甚至一个从不信神佛, 不信恶报的人,突然夜夜跑到佛下忏悔自己的罪行,这算什么?可笑么?
原本他故意靠近她,只是为了让郡主看看,她最爱惜的女儿是如何不顾她阻拦也要靠近他这种烂人的,可是不知从何时起,他发现自己像只被放进温水的青蛙,水烫了,直把他烫出一层皮撕开,连筋带肉,血肉模糊,他也不愿离开。
他就是有那么不甘,放不下她的离开赋予自己天崩地塌般的痛苦,但翌日长公主召他进宫聚家常,他还是推都没推就进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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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珥隔天也去宁兴宫看望感染风寒的弟弟。
谢迟只是微感抱恙,隔天就活蹦乱跳了。
端阳郡主几年不见女儿,再度看见谢珥,也是一下了湿了眼眶。
“尔尔!”
谢迟这个家中的小霸王龙看见母亲抱着别人,同宫女太监玩得正高兴的他停止了下来,满眼敌意地看着这边。
“尔尔,这些年委屈你了,你外祖母后来都同阿娘说了当年的原委,把你送走实属无奈之举,因为当时将军府我同你爹都自身不保,你,不会怪阿娘吧?”
端阳郡主紧握着女儿的手,满眼疼惜。
打自端阳郡主同崇威将军在谢珥的帮助下重修旧好后,郡主的情绪就越来越稳定,对谢珥的疼爱也越来越多,尤其这些年不在身边,心里惦挂疼惜的程度也不亚于她生下的嫡子。
谢珥因为这些年在外,一直没找到谢月菀和亲生父母的踪迹,所以到现在也没能同郡主娘坦白,皆因她每次开口,郡主娘都直当她是在耍小性子,对她更加疼爱。
面对郡主娘对她满眼愧疚的样子,谢珥回握住她的手,半真半假地笑道:“阿娘,你不要想太多啦,我没有吃苦,那也不是你的错,毕竟当时你怀着弟弟,你的身子要紧,是不是我不当你女儿,你就不会那么愧疚了?如果是的话,我情愿阿娘不要愧疚。”
“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端阳郡主嗔道,随后牵着女儿的手,到一旁的亭子坐下,把宫人准备好的谢迟最爱吃的糕点水果都推给了谢珥。
“来,尝尝看,都是尔尔最爱的点心和水果。”
在一旁玩耍的谢迟看见不但母亲被抢,连他最爱的茶点都被这个素未谋面的姐姐抢了,一时气愤,脱下自己脚下穿的鞋,就砸到了谢珥头上。
谢珥猝不及防被砸得发出“啊”一声,端阳郡主看见,立马怒斥儿子:“迟哥!你怎么回事??为什么砸姐姐,快道歉!!”
谢迟一看母亲竟护着谢珥,更是对谢珥厌恶到了极点,结结巴巴道:“我我我...就不!!她她她不是我...我姐姐...她她她是坏女人!!”
端阳郡主一听气炸,但谢迟是她和崇威将军好不容易生下的嫡子,又有先天不足结巴,平日她同将军对他疼爱不已,这会又怎舍真的责罚?
只是做做样子凶他,不料小家伙认为母亲偏心,“哇”一声哭着跑走了。
“阿娘,算了!迟哥年幼,又没见过我,有些抵触心正常。”
谢珥劝着母亲,打算同母亲一起去找谢迟,不想谢谨行就一手拎着一个包裹,一手拎着谢迟那小子进来了。
端阳郡主看见谢谨行,态度立马一变。
这些年,她虽然没再对谢谨行欺辱打骂,但面对他面色也好不了多少,要不是他现在有瑞亲王撑腰,她肯定不愿意同他有接触的。
“母亲,”谢谨行灰眸淡淡地掠过二人的脸,停在谢珥面上时,一下子就收了回来,把目光投向别处,“县主。”
谢珥看着他冷淡的态度,心里很不是滋味,拳头不由掐握了起来。
“我买了迟哥最爱的叫花子鸡,母亲一起吃吧。”
谢谨行提了那个熟悉布□□的包裹往亭子石桌那么一放,谢迟和谢珥目光同时一亮。
谢迟在家中受母亲影响,对谢谨行这个庶兄鄙薄之余,又有些畏惧,小脑袋多次抬起仰看,在确定庶兄真的是给自己买叫花子鸡吃时,这才大着胆子伸手去扯。
谢谨行看着他那只满是泥沙的手,冷冷朝他一瞥,谢迟立马吓得把手缩了回去。
“迟哥还没沐手,先去把手盥了,让宫人来切开鸡肉。”
谢迟为了能吃到醉仙楼的驰名叫花子鸡,只得咽着口水乖乖下去盥洗。
谢珥站在那里,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因为谢谨行从头到尾只说给端阳郡主和谢迟吃,只字没提过她。
谢珥鼓了鼓脸颊,脸色绯红,有些尴尬又有些嗔怪。
内心已经问候了谢谨行万千次了。
端阳郡主看着石桌上醉仙楼的鸡,不由问出声:“看这鸡的成色,是醉仙楼的老板亲自烧的?”
“正是。”谢谨行一边帮宫人撕扯鸡肉,一边回。
“听说醉仙楼原来的老板近些年身子不好,已经不亲自烧鸡了,所以这些年醉仙楼的叫花子已经不是原来的味道了,你是怎么把老板请出来做的?”
郡主惊讶道。
谢珥听了,内心酸涩的同时,也有点小高兴,有小小嫉妒谢迟这个顽猴能得兄长如此宠溺,回想起几年前她连醉仙楼半只鸡屁股都吃不上,如今兄长竟为谢迟如此花心思,但是,也高兴庶兄终于融入了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