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可以休息一会了。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沈念也找回了些神智, 见季凌洲衣衫尽湿,浑身冰冷的抱着自己,她明白季凌洲是为了替她解那情药, 顿觉鼻头发酸, 红了眼圈, 滚下泪来, “殿下为何要这样做?”
季凌洲那微挑的凤眸中带着宠溺的笑,“自是为了给念念解了情丝缠。”
“可殿下本不必为了我做到如此地步。”
“因为念念是我最重要的人。”他眼中流露出的真诚似要灼伤了她。
沈念坐在床榻之上,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膝, 将头埋在臂弯里, 季凌洲的心思她自然明白, 可她根本就无法回应, 她的心早就已经死了, 一颗死去的心早就失去了爱一个人的能力。
她不值得,不值得摄政王这般真心待她。
她知道这颗心就像是干涸的土地, 枯死的树木,无波无澜的死水, 这样的她根本就不会有回应的。
她再次抬头看向季凌洲, 已是泪流满面。
她恨这样的自己, 恨自己因中了药不得已对男人求欢, 也恨重生一次,仍然无法摆脱被季容笙摆布的命运, 即便是她今夜出了摄政王府, 她还是难逃厄运。
她想为前世凄惨死去的自己报仇, 可她根本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又谈何报仇。
“对不起, 殿下的心意念念注定要辜负了, 请殿下收回对念念的心意,念念是不会回应的……对不起。”
季凌洲一把将沈念紧紧地抱在怀里,见她神色痛苦,愧疚自责,他的心紧紧地揪在一处,心疼如绞。
他弯了弯唇角,苦涩一笑,他知晓沈念对他防备心甚重,可她是那般天真明媚的女子,她却将自己的心封闭起来,她为何不愿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呢!
她如此痛苦,这到底又是何缘故?
“本王喜欢你,本王心甘情愿为你做任何事。念念不必自责,更不必觉得愧对本王。”他衣衫尽湿,本就是强撑,此刻更是一阵阵眩晕,浑身冷得发抖。
“殿下,若是念念永远不会爱上一个人,更不会有回应呢?”
她那浓而密的双睫上挂着晶莹的珠泪,身子轻轻地抖动,神色痛苦不堪,竟然捂着面颊,压抑地抽噎着。
季凌洲嘴唇轻颤,却没未说出一句话,他觉得身上寒冷刺骨,密密麻麻的疼痛从四肢传遍全身,他知晓是那些凉寒的药物催动了体内的余毒,他所中之毒要提前发作了。
“咳咳咳,”一阵剧烈地咳嗽,他再次松开帕子,雪白的帕子上留下了零星几点血迹。
他不奢望沈念能答应他,就像现在这样,她还在他的身边,这一生平安顺遂,这样便很好,而他相信,总有一天沈念会愿意为了他打开心扉的。
他淡淡一笑,虚弱地道:“好,念念说的话,本王记住了。”
尽管他知晓沈念不爱他,他会因此觉得失落难过,但他绝不会轻易地放弃,总有一天,他一定会等到沈念。
他太累了,身上太痛了,这种痛让他牙关打颤,浑身发抖,身体甚至开始痉挛。
他只觉眼前一黑,终于支撑不住,直直地倒了下去。
沈念吓得随手抓了一件斗篷披上,顾不得穿上鞋袜,跑出寝殿外,大喊道:“快来人啊,来人,快传太医!”
长歌匆忙赶来,他请来了孙太医,孙太医赶紧进屋给摄政王诊脉,沉着脸,皱着眉头对长歌道:“快,快扶殿下去暗室。”
长歌明白孙太医的意思,孙太医和长歌早已达成了默契,摄政王在那凉寒的药物中泡了整整一夜,他本就因中毒,身体极其虚弱,那阴寒的药物催发了体内的剧毒,原本每个月月底才发作的剧毒,提前发作,只怕他会有性命之忧。
孙太医需施针为摄政王解毒。
此刻季凌洲陷入昏迷,情况已是十分凶险,长歌只得对沈念拱手道:“沈娘子,殿下吩咐过,待为沈娘子解了情丝缠,便由属下送沈娘子回府,这是摄政王殿下为沈娘子准备的衣裙,沈娘子可随梨棠去芬芳阁沐浴,属下会为沈娘子备好马车,送沈娘子回府。”
摄政王是为她才病倒的,她见摄政王病得凶险又虚弱,总是不能放心,便问道:“殿下的身体到底如何了?”
“没有比现在更糟糕了。殿下身中剧毒,身体本就虚弱,身上旧伤未愈,又在那般极阴寒药物中泡了一夜,此刻身体已是极度虚弱,剧毒发作,只怕浑身像是被针刺一般难受……”
长歌见沈念红了眼圈,一副愧疚自责的模样,便想着沈念只是个未经风浪的娇滴滴的小娘子,又是自家王爷的心上人,他担心方才说的那些话吓到了她。
他便改口道:“那个,有孙太医在,殿下定会没事的,殿下便是为了沈娘子也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摄政王为了沈念,在上元夜不惜以命相护,也不忍见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殿下还没有娶到自己心爱的女子,又怎会让自己出事。
摄政王是长歌见过的最有毅力,心智最坚定之人,剧毒每半月发作一次,此前他都熬过来了,这一次,他也定会熬过去的。
“我不走,我要等殿下醒过来。”沈念原本以为摄政王重病缠身,这才身体虚弱,没想到他的病却是因为中毒。
她想起了前世,就在她封妃大典的当日,她在前去宣明殿的路上被人推下金明池,那日岸上的宫女太监手忙脚乱,惊慌失措,眼看着她就要淹死在湖里。
是摄政王奋不顾身跳下去将她救了上来。
可那是二月天气,金明池冰冷刺骨,摄政王将她从冰湖里救起来,才一上岸便晕倒了过去。
她那时候便知他的身体当真是弱啊!
可他这般虚弱却甘愿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她,尽管她前世没见过几次摄政王,但却对他有莫名的好感,愿意不顾生命危险去救一个初次相见之人,沈念觉得他一定是个好人。
长歌思索了片刻,心想自家主子醒来知晓沈娘子并未离去,应该很高兴吧,说不定连病也好得快些,便答应先让沈念留下。
又对沈念道:“那便请沈娘子移步去芬芳阁更衣用膳,若是王爷醒来,我便让人告知沈娘子。”
沈念暗自抹去眼角的泪,点了点头。
沈念被梨棠带去了芬芳阁换衣裙,芬芳阁靠近摄政王的寝殿,之所以取名芬芳院,是因为院中有一大片摄政王亲手种下的白海棠。
只可惜,如今才一月份,那成片的白海棠还是一树枯枝,倘若待到三月份,初春季节,海棠盛开,定是枝头堆雪,花瓣纷飞,满园芬芳。
梨棠一面为沈念介绍着眼前的芬芳阁,一面在前面引路,笑道:“奴婢们都盼着王府里能迎来一位女主人,但奴婢们怎么都想不到到底是怎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摄政王殿下,直到今日奴婢见到了沈娘子,奴婢才知这全长安城的名门贵女,唯有沈娘子能与我家王爷般配了,奴婢还从未见过像沈娘子这般的美人。不,奴婢只在画中见过。”
梨棠初见沈念,只觉得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美的女子,再看便觉得眼熟,总觉得在那里见过的,忽而想起了,激动万分地道:“奴婢想起来了,奴婢的确是在画中见过的,殿下的书房中,就挂着娘子的画像,有好几幅呢!只不过画像中的娘子穿着宫里才有的华服,奴婢一时没有认出罢了。”
沈念脸色一红,又暗暗觉得奇怪,毕竟这一世她与摄政王才见过三次面,三次她都是穿着寻常的衣裙,并没有身着华服。
“哦,我知晓了,定是殿下已经打算娶沈娘子为妻,画像中的沈娘子穿的是王妃的吉服,对,一定是这样,原来殿下早就已经打算娶沈娘子为妃了,咱们王府可要办喜事了。”
王妃的衣裙也是宫中的绣娘所绣,难道摄政王早就对她存了那样的心思?
沈念羞得满脸通红,赶紧打断了梨棠的话,“梨棠姑娘,芬芳阁到了吗?”
“这边就是了,沈娘子请跟我来。”
沈念终于得以松了一口气,这下误会可大了,她因中药被摄政王带回了王府,她一夜未归,又因画像之事,被王府下人议论,她想将梨棠叫回来好好解释。
“梨棠姑娘,我与殿下不是那种关系,姑娘莫要误会了,此话传出去有损殿下的清誉,姑娘请慎言!”
梨棠看了沈念一眼,笑道:“沈娘子请放心,奴婢一定守口如瓶,绝不会将殿下和沈娘子的秘密对第三个人道出。”
又给了沈念一个她什么都懂的眼神。
沈念颇感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免觉得有些泄气,她分明就不是这个意思嘛。
梨棠出去替沈念打了热水,便伺候沈念沐浴,沈念换上了摄政王为她准备的那身胭脂色袄裙,这袄裙是上好的蜀锦料子,上头绣着盛开的白海棠花枝,衣裙长及脚踝处,很是合身。
她觉得奇怪,为何这衣裙会这般合身,后又想到了上元夜的那件“正好”的披风,暗自抿唇一笑。
摄政王定是按照她的身量准备的,后又想这般精致的衣裙,上头精美的苏绣,外头的成衣铺可买不到,定是提前便准备好的。
沈念越想便越觉得脸红心跳,脸红似飞霞,心里却觉得暖暖的。
只是想到摄政王仍然病重,她便开始为他担心,心里期待着他能赶紧好起来。
“沈娘子,用些早膳罢!”沈念沐浴之后,梨棠便端来了些青粥小菜和果子点心,长歌将军吩咐过,沈念身子弱,不能食太油腻的食物。
可沈念心里惦记着摄政王的病,根本就没有胃口,“先放着罢,我现在还不饿。”
她在房中焦急地等着,见一侧的书架上放着几本曲谱,便起身取下曲谱,随手翻看了几页,仍觉得心神不宁,她根本就不能专心地看书。
见房中有一把焦尾古琴,她便坐到案前,抚琴弹了一曲,又觉得这琴的音色不错,便又弹了几首曲子,便越发对这琴爱不释手。
不觉已经日升当空,转眼便到了午时,今日天空晴好,枝头积雪消融,甚至能听到廊檐之下的冰柱掉落在地上的声响。雀鸟吟唱,仿佛能与那琴曲相合。
不知何时,摄政王披了一件青缎狐毛绒氅,如墨似缎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慵懒地斜倚在门首,微阖双目,聆听这优美的乐曲。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沈念抬眼看到季凌洲, 心跳突然加速,紧张得弹错了一个音,慌忙起身道:“参见殿下。”
季凌洲冲她淡淡一笑, 虽说沈念不知他方才到底经历了怎样的一番凶险的情况, 他脸上挂着温润的笑, 只是那越发苍白的脸色能看得出他方才经历了病痛的折磨。
季凌洲赶紧去搀沈念起身, 这一回沈念没有避开,因为她察觉到他脚步虚浮,指尖冰凉, 却带着一股潮意, 就像是人在极度虚弱的时候, 出了冷汗, 可那潮意只是有些冰凉, 却并不让人觉得黏腻不适。
他额上还有一层细密的薄汗,应是才从暗室出来, 便匆匆赶来。
沈念生怕他大病未愈,因极度虚弱再次晕过去, 她搀着季凌洲坐在在梨花木圈椅上, 季凌洲扫了一眼桌案之上已经凉透的清粥和点心, 温声道:“可是那些不合念念的口味?我让人重做一些来。”
沈念摇了摇头, “我不是很饿。”
季凌洲微微颔首。
他拿出帕子掖了掖额上的汗,他自暗室出来, 听说沈念并未离去, 他匆忙赶来此处, 因身体实在虚弱, 又出了一身冷汗。
“本王以为念念已经走了。”季凌洲喘了一口气, 端起杯盏, 可他的手却控制不住地轻微抖动,他只得用另外一只手按住。待喘匀了一口气,笑道:“我很高兴。”
“嗯?”沈念抬眼疑惑地看了季凌洲一眼。
季凌洲喝了口茶,深吸一口气,温柔地看着沈念。
“沈娘子还在,本王很欢喜。”
沈念脸一红,赶紧将眼睛移开,不知为何,摄政王说的话,总会让她脸红心跳,又不知该如何回答。
“王爷的病可好些了?”
季凌洲轻嗯了一声,笑道:“已经无碍了,多谢念念挂怀。”
沈念这才松了一口气,方才她心里总不能踏实,若是摄政王为了她病情加重,她欠摄政王的恩情只怕还不清了。
“念念是因为担心本王,这才没走吗?”
“是。”沈念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对上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眸,脸色更红了,她轻咳一声,赶紧纠正,小声地补充了一句:“是担心殿下的病情才没走的。”
可这意思在季凌洲听来却是没差的,得知他牵挂沈念,沈念也惦记着他,他便觉得心中欢喜。
“念念所中的情丝缠虽然已经解了,但还需服用些清热解毒的汤药,以免此药残留体内,损害身体,但却不能空腹服药,我这就让小厨房去准备一些吃食,让念念垫垫肚子。”
沈念本就是担心季凌洲的病情,这才留了下来,如今他的病好了,她自然也没有再留下的理由。
她一夜未归,又在摄政王府过了一夜,还不知阿娘和兄长有多担心,只怕如今流言满天飞,还等着她回去一一解释。
她蹲身行了个大礼,道:“念念该回去了,还请殿下保重身体!”
“本王听说太子殿下在谢府众人面前,赠予信物,意欲求娶,不知念念是如何打算的?又有何应对的办法?”
其实他问这话时,心中是极紧张的,前世沈念爱季容笙入骨,重生一世,虽她对季容笙的态度大不相同,但他还是想知晓沈念心里真实的想法。
提及季容笙,沈念微微蹙起了眉头,她知晓季容笙动了强娶她的心思,可眼下的她,却并没有足够的理由去拒绝了太子的求亲。
而她和宋君羡的亲事原本已经板上钉钉,却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嘉芙公主给搅黄了。
“臣女不愿嫁给太子!”她紧紧地攥着手里锦帕,心里忐忑难安,因无法反对太子,心中更是涌起了一种无力的悲凉之感。
季凌洲最擅长察言观色,从沈念那蹙着的眉眼可以看出,这一世的沈念的确没有对季容笙动心,也不愿嫁给季容笙。
季凌洲温声提醒道:“太子为人霸道强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念念可有应对之策?”
沈念摇了摇头,她太了解季容笙了,知道他要做的事便一定要做到,比如皇位和陆朝颜,前世他为了夺取皇位,可以毒杀生父,血洗昭明宫和梁王府,几乎是踩着累累尸骨堆登上的高位。
他深爱陆朝颜,即便踏平凉州,甘愿冒生命危险,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陆朝颜带回来。
他深爱陆朝颜,定要为陆朝颜换一双明亮眼睛,这才不择手段也要强娶了她。
“我倒有一个法子,可让太子死心,只是要暂时地委屈了念念。”
沈念感激地望向季凌洲,只要能拒婚太子,她不怕受委屈,只是季容笙此人断难对付,要拒婚只怕并没有那般容易。
“殿下您请说。”
季凌洲笑道:“那念念肯陪本王用膳吗?不觉已经过了午时,本王倒是觉得有些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