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察觉到怀中的美人的身子开始发抖,想起前世那些痛苦的过往,沈念一把推开季容笙,几乎是激动地吼出声来,“你不要再说了。”
季容笙见她这般模样,几乎可以断定沈念是记得前世的,但他仍不死心,“念念不是喜欢白海棠吗?孤可在院中和念念一起种棵海棠树,待到春暖花开之时,孤便带念念去香山祈福,夏日起了凉风的夜晚,孤和念念一同骑马,看星星。对了,念念的生辰就要到了,三月初五那日,孤和念念一起放花灯,去宫外的玉清观的那棵姻缘树上系上姻缘绳。”
沈念的脸色苍白若雪,她捂住了耳朵,神色已是痛苦不堪,季容笙的最后那句话终于彻底地击垮了她。
“念念,孤已将离紫宸宫最近的那座宫殿命人修葺收拾出来,孤已经想好了,就叫长明宫?待我们成婚后,念念便搬进去,念念觉得如何?”
沈念一把拂落桌案上的杯盏,那白底青釉茶盏骤然被摔落在地,发出破碎的声响,摔得粉碎,“我让你不要再说了,你出去,我让你出去!”
第51章
沈念跌坐在地上, 捂住脸颊,眼中的泪水汹涌而至,季容笙字字如刀, 划开心底的那一道道的已经结痂的伤口, 前世痛苦的记忆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 她恨季容笙, 恨不得他去死。
她宣泄了自己快要崩溃的情绪,缩在角落里,满脸痛苦。
季容笙见她这般模样, 心痛得快要窒息, 他一把将沈念抱在怀里, 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调, 温声地说, “念念,你是记得前世的, 对不对?你记得我们从前的那些快活日子的,对吗?你心里还有孤, 想起这些过往, 你心里会难受的, 对吗?”
他吻上她的青丝, 用自己那柔软的唇,一寸寸的探索靠近, 动情地道:“孤也是如此, 孤和念念的这些回忆, 就像是被刀子刻在孤的心底, 用烙铁烙印在孤的脑中, “念念, 回到孤的身边,好吗?”
再次抬眼时,沈念已是泪流满面,双眼红肿不堪,她用力地推开季容笙,“你休想,我只恨不能亲手杀了你。太子殿下既然知晓了前世,便该知道我有多恨你。”
“所以你是为了报复孤,才要嫁给孤的皇叔吗?”
提起摄政王,沈念的眼神变得柔和了许多,她看着季容笙,嘴角泛起了一抹冷笑,“摄政王是个将温柔刻到骨子里的人,他从不会强迫我做任何我不愿做的事,他比你好上百倍千倍,即便太子将我困在宫里,也困不住我的心,我的心只属于他一人。”
季容笙气急败坏地捏着她的下颌,深邃的眉眼中像是燃烧着嫉妒的火焰,“你知道惹怒了孤会有怎样的下场,你与孤就要大婚,不只是你的人,便是你的心,也只能属于孤一人。你最好牢牢地记住孤的话。”
他拔下她头的簪子,将那支南珠簪子握在手里,沈念要去抢那支簪子,却险些被划破了手指,是季容笙转了转手里的簪子,将尖锐的那头,朝着自己。
“不过,孤劝你早点死心,因为孤和你的大婚之日,也是摄政王成婚之时。”
“不会的,摄政王他不会娶别人的。”沈念根本不信季容笙的话。她知晓摄政王对她的心意,他们彼此相爱,她坚信摄政王不会娶旁人。
“他会的。”季容笙语气坚定,把玩着手里的发簪,“你和珍太妃都在孤的手里,他一定不会拒绝这门亲事的。”
他一把搂住了沈念的纤腰,嘴角勾着冷笑,“从今往后,你便是大周的皇后,戴着旁人送的簪子,也不合适,孤便替你将这支簪子归还,好叫皇叔也明白你要同他一刀两断的决心。”
“你卑鄙,无耻!”
她想要推开季容笙,却好似被他钳住了,根本就挣脱不开,他凑近在沈念的耳边,低声地道:“念念和皇叔的那段情,孤可当作从未发生过,但孤的耐心有限,若是念念还是执迷不悟,孤舍不得的对念念下手,但孤不敢保证会对太妃,甚至摄政王动手。”
季容笙的手轻抚在沈念的面颊,指尖落在她的唇上,那饱满的樱唇令人沉醉,他手上一用稍用力,沈念的腰间传来一阵细密的酸疼,她被迫往前,离季容笙更近了一些。
他的薄唇吻在沈念的唇上,品尝到那令人沉醉向往的香甜滋味。
他脸上露出了餍足的神色,像是一头嗜血的野兽,品尝到鲜血之后,让他渐渐地恢复了平静,他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明日皇后大婚的吉服就会送来,孤期待着皇后穿上吉服的样子。”
季容笙终于满意地松开了沈念,沈念眼中的泪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他抬手抚去沈念脸上的泪,“念念别哭,念念一哭,孤便会心疼。这一世孤绝不会负了念念,从今往后,念念便是大周最尊贵的女人。”
沈念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也不知季容笙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直到傍晚时分,花怜和花影被送入长信宫,花怜见沈念坐在地上哭得伤心,她心疼得抱住了沈念,“小姐,别哭了,哭多了对眼睛不好。”
她以为沈念能和摄政王在一起,分明她和摄政王都已经定亲了,没想到太子居然要立小姐为皇后。
太子性子阴沉,不好相与,此番强娶,小姐却不得反抗,没想到小姐的命竟然这么苦啊。
花怜也红了眼圈,滚下泪来。
又见桌上的饭菜没动,担心沈念饿坏了身体,在旁相劝,“小姐还是吃一点罢,若是饿坏了身子。奴婢会心疼的,小姐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殿下想一想,若是殿下看到小姐这模样,定会心疼死的。”
沈念这才回过心神来,她的手握住了花怜的双肩,问道:“花怜,我还能再见到他吗?”
她就要进宫,就要嫁给季容笙,以后他们便再也见不到了吧!
眼泪顺着两颊而下,沈念的心泛起了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她好想他啊。
今夜是他每月毒发的日子,她想到摄政王在暗室中,独自承受着痛苦。摄政王还要为她和太妃担心,她的心便会一阵阵抽痛。
她想要陪着他。
沈念走在窗边,打开窗子,看着清冷的月辉落在这满院嫩绿的叶片上,那溶溶月色,就像是那个清冷若月华般美好的男子,她就这样静静地坐在窗边,想象着摄政王就陪在她身边。
…
“你说什么?沈念不吃不睡,坐了大半夜?”季容笙听闻王贵的回禀,抬手揉捏着眉心,心里的怒火窜得老高,阴沉的脸色快要滴下水来。
他一脚喘开宫门,大步走进寝殿,一把将沈念打横抱起,不顾她的反抗,将她抗于肩头,将她扔进屏风之后的浴桶里。
此番太子的突然闯入,花怜和花影吓得在睡梦中惊醒,赶紧跟上前去拦住太子,却见沈念直接被扔进浴桶,她身上的衣裳已经湿透,浴桶里的水早就已经冰冷,她冻得浑身发冷,钻出水面,大口大口的喘气。
待喘匀了一口气,她气得瞪圆双眼,想将季容笙一阵拳打脚踢,她忍住了心里的怒火,质问季容笙,“太子又再发什么疯!”
季容笙总是有办法气得她胸口发疼,和季容笙相处得越久,便越发现他性情古怪,喜怒无常,便越是讨厌他。
“清醒了吗?清醒了就起来,乖乖吃饭,睡觉。”
沈念又好气又好笑,她从浴桶里爬起身,花怜赶紧替她拿来了手巾,为她擦拭已经湿漉漉的头发,心疼地道:“小姐,这水冷若寒冰,泡在这冰冷的水里,冻病了可怎么好。”
花怜那幽怨的眼神,心里更是埋怨太子,心想难怪小姐不喜欢太子,太子举止无礼又蛮横,性情又古怪,的确不讨人喜欢。
花怜蹲身对太子行了个礼,“太子殿下还请回避一下,奴婢要为小姐换身衣裳。”
季容笙并未理会花怜的生硬无礼的语气,大步走了出去,扫了一眼桌案上已经凉透了的饭菜,对待立在一旁的花影吩咐道:“将这些饭菜都撤了,拿去热一热。”
又皱眉看了一眼桌上的那冷掉的清蒸鱼,虾仁和鸡汤,那几道菜冷了会有腥味。
“罢了,将这些都撤了。”
他又对着门外高声地道:“王贵,你亲自去一趟御膳房,去给沈娘子准备几道松软点心垫垫肚子。”
他担心王贵笨嘴笨舌地说不清楚,又将他唤回来,再三叮嘱,“记得要梅子糕和红豆糕,梅子糕不可太甜,红豆糕不可放姜粉,还要一碗热牛乳,她一整日都没用膳,吃些松软糕点,喝牛乳便不会胃疼。”
花怜竖起耳朵听,她觉得很是诧异,太子点的这两道糕点正好是小姐爱吃的,就连小姐不爱食红豆糕的姜粉,太子都知晓。
太子明明很喜欢小姐,可他对小姐的态度却很恶劣。
花怜觉得太子是个很别扭的人,明明是很关心一个人的,但他的那种关心又给人一种无形压力。
沈念已经换好了衣裙,重新梳了发,王贵也带着热气腾腾的糕点摆上了桌案,季容笙便替沈念的碗中夹了一块梅子糕,“吃了这块糕点。”
这命令的口吻让沈念觉得很不舒服,她不觉蹙起了眉头。
却不去接他手中的糕点,只听季容笙道:“你可以不吃,但明日孤便会断了珍太妃的吃食。”
沈念坐在桌案前,将那块梅子糕吃下,又将季容笙的递过来的那盏热牛乳喝下,“可以了吗?”
太子轻嗯了一声,“你最好不要挑战孤的耐性,也不要试图绝食或是逃跑,想想珍太妃,想想你的家人。”
沈念的唇轻颤,却一句话也无法说出,将脸转过去,不去看他,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我已经吃了糕点,若是太子还满意的话,那便请太子离开。”
话音还未落,太子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抱着她上床,沈念吓得拼命的挣扎,以为太子要对她行不轨之事,内心是又惊又怕。
直到那沉重的身体,压了上来,太子握住她的双手,不让她再挣扎,怒道:“孤不许你伤害作践自己,若你还不睡,孤今夜便要了你,你可听明白了。”
沈念一口咬在太子的肩头,咬得极狠,恨不得要将那块肉咬下来,彻底释放心底的委屈和恨意。
太子只是微皱了皱眉头,“你别白费力气了,你咬不疼孤的,没得咬酸了牙,闹够了就睡觉吧!”
沈念来了气,她一拳锤在太子的胸前,紧咬住牙关,咬牙切齿地道:“你为何要这般对我,为何总是欺负我,为何你总也不肯放过我,我恨你,我恨不得你去死……”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气得身子在发抖,开始语无伦次,“我被你关这里,我只想坐一会,只想陪陪他……”
她越是挣扎,季容笙便将她箍在怀中,直到她累得精疲力尽,她在季容笙的怀里,不能动弹,泪眼无声地落下,却终于安静下来了。
季容笙在她的耳边,温声道:“累了就睡吧,明日孤再来看你。”
或许是实在太累了,沈念渐渐地闭上了眼睛,很快睡着了。
季容笙这才放开她,替她盖好锦被,于她的眉间落下一吻,“念念,孤明日再来看你。”
沈念听到离去的脚步声,这才睁开眼睛,蒙着被褥,低低地哭出声来。
第52章
娇鸾宫中, 红露去煎了药,端来汤药喂陆朝颜服下,替她掖了掖眼角的泪, 愤愤不平地道:“分明小姐才是和太子殿下一起长大, 是殿下的心上人, 如今殿下就要登基称帝了, 可不知从哪里冒出个沈娘子,将殿下的魂儿都要勾去了。”
陆朝颜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嘴角勾起了一丝嘲讽的笑, 在她看来, 这天下迟早都是太子的, 但太子不惜发动宫变, 只是为了从皇叔的手里, 将沈念夺过来罢了。
可笑她死心塌地爱着表哥,可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表哥竟从未想过要娶她。
红露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陆朝颜, 气得一甩手里的帕子, “奴婢实在为小姐感到不值, 昨夜王总管亲自去了尚衣局, 今儿一早,尚衣局便派人将皇后的吉服送去了长信宫, 那凤冠上的明珠有眼珠子那般大呢?又大又亮, 好看极了, 而这些本该是小姐的, 只有小姐才配这皇后之位。”
陆朝颜原本有些空洞的眼神才逐渐有了焦点, 因心里恨极了, 她将锦被攥得皱皱的。
“你说什么?太子表哥居然要立她为皇后。难怪表哥不许我留在宫里。”
陆朝颜挣扎着起身,小腹传来了一阵疼痛,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后背疼出了一身冷汗,就连掌心也带着黏腻的潮意。
红露赶紧去搀扶陆朝颜起身,将她扶坐起来,宽慰道:“小姐别难过,以后小姐和殿下还会有孩子的。”
陆朝颜冷笑了一声,“难过?”她怎会为了腹中的这个孽种而难过。
“那孩子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好在现在没了,还省得我亲自动手,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我得想办法得到表哥的宠爱,最好能有个孩子,这样我就能永远地留在表哥的身边。”
红露见陆朝颜恢复了斗志,很快就振作了起来,便笑着说,“对,太子殿下和小姐是从小的情分,这一点是谁都比不上的,如今梁王已经被贬为庶人,流放肃州,今后没有人能拆散您和殿下了。”
“不许再提那个禽兽!”陆朝颜一把将药碗摔在地上,那药碗被摔碎,一地的碎瓷片。
她恨梁王夺去了她的清白,更恨沈念抢走本该属于她的一切,梁王和沈念,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红露没想到一向性子软弱,说话轻声软语的陆朝颜会变得这般疾言厉色,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让红露都感到有些害怕。
陆朝颜取下头上的金钗,交给红露,“你去替我做一件事,你带着这支金钗去刑部大牢打点,我要季云亭一只手。”
红露吓得脸色都变了,她战战兢兢地接过金钗,感到有些毛骨悚然,怯生生地问,“小姐要……要梁王的手做什么?怪吓人的。”
陆朝颜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我落到今天这般下场,都拜他所赐,他夺我清白,害我怀了孽种,我要他一只手,算是太便宜他了,表哥就不该留着他的命,不过就这样轻易死了,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他,我要他生不如死。”
红露怀里揣着金钗去了刑部大牢,向狱卒说了自己的来意,那狱卒见金钗成色上等,握在手里沉甸甸的,便对红露点头哈腰,百般殷勤,“姑娘且等着。”
听看牢房里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牢房里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嚎叫声,那狱卒用破布包着断手走了出来,双手恭敬地奉上,“姑娘,要检查吗?”
红露吓得连连摆手,见到从破布里滴落的鲜血,和牢房里不断传来的哀嚎,她吓得脸色惨白,发出一声尖叫,捂着眼睛跑出了牢房。
红露回去就病了,一直做噩梦,被吓破了胆,因此一病不起,次日,红梅来伺候陆朝颜,陆朝颜随口问了句红露的病情,红梅支支吾吾地说道:“红露姐姐昨晚在地牢受了惊吓,回去便一病不起,又做了噩梦,这会子还在说胡话,太医说红露姐姐这里好像出了点问题。”
红梅觑着陆朝颜的脸色,指向自己的头。
“这就吓疯了?”陆朝颜摆了摆手,放下药碗,“罢了,也是个不中用的,告知她家里人,给她些银子,打发她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