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又想到了什么,便吩咐道:“我在梁王府的时候,曾见过沈念的庶兄,他曾在梁王手下做事,听他说梁王曾要娶沈家二小姐为妾,好像叫沈盈。”
“是,奴婢听说在沈家是妾室当家,而且沈将军极宠爱姓田的妾室和妾室生的那个庶女。”
陆朝颜点了点头,“如今沈盈嫁给梁王的梦碎,而我也需要一个为我出谋划策的帮手。”
她还听说沈盈和沈念不对付,而沈懿的妾室田氏一直打压着沈念母女,与沈念的关系水火不容,田氏和沈盈是最不愿看到沈念风光,而她们母女却只能活在沈念的阴影下。
田氏母女定能为她所用。
当晚,沈盈就带着兜帽,坐上了进宫的马车,她急于逃离沈家,故对于陆朝颜的相邀,她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这半个月是她最受煎熬的日子,这一切都被沈念说中了,梁王忘了那一夜的风流,她在府中度日如年,等了大半个月都没等到风光嫁入梁王府的那一天。
而那日谢府赏花宴,不少人知道她中了春/药,于大庭广众之下出丑的事,而阿娘逢人便说她要嫁给梁王,她没能等到梁王遣媒人上门,却得知了太子将继位称帝,梁王犯下大罪,被流放肃州的消息。
而就在昨夜,王将军带人抄没了梁王府,她跑去梁王府确认,见到那一箱箱金银被抬了出去,梁王府府门紧闭,被贴上了封条,她一夜梦碎。
此后的有一天,她出府去西市买胭脂,有个大娘便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教训自己的女儿,“看,那就是沈家的二小姐,为了嫁入高门,想攀上高枝,她和梁王做了苟且之事,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但嫁不成梁王,如今连个提亲的人都没了。”
她哭着跑回了家,将自己关在房中,三天未曾踏出房门一步。
好在这个时候,陆朝颜派人接她进宫,沈盈这才燃起了心底的希望,她要入宫,要逃离沈家,要逃离外头的那些流言蜚语。
她心仪太子,心上之人成了皇帝,只要她能入宫,就是当一个低等的宫女,哪怕远远地看上太子一眼,她也觉得心满意足。
当陆朝颜问她是否愿意里留在宫中帮她,若能立功,便会被封为女官,能一辈子留在宫里,她想都没想便答应了,更重要的是,听说陆朝颜恨极了沈念,恨不得她去死,与陆朝颜联手对付沈念,正合沈盈的心意。
她听说沈念要当皇后,她更是妒火中烧,只恨上天不公,她落得这般下场,沈念竟然有这般好的运气。
她更是恨不得让沈念去死。
陆朝颜问道:“沈念有什么弱点,又有什么禁忌?”
沈盈沉思了片刻,便道:“她的弱点,应该就是那病秧子萧暮云,她的兄长和胞弟。”
“好。”陆朝颜满意一笑,心里便有了盘算。
“来人,将西偏殿收拾出来,让沈娘子搬进去,另外,按照我宫里的一应摆设,不可短了沈二小姐的吃穿用度。”
……
沈念一夜没睡,许是在冷水中泡过的缘故,到了后半夜竟然觉得头脑昏沉,身子有些发热,人便昏睡着,花影一面在心里暗骂太子,一面去给沈念煎药。
自从昨晚太子来过之后,让王贵送来了皇后的吉服,今日倒也没再来,但花怜担心太子像昨晚那般再发疯,便去准备了些热粥,端到沈念的面前,劝道:“小姐,还是用点粥吧,小姐才进宫两日,便清瘦了一圈了,若是女君知晓小姐这般模样,该有多心疼呀!”
沈念喉咙又干又疼,实在没什么胃口,只用了一小口便放下了,“我没有胃口,对了,母亲的病如何了?可有好转。”
花怜摇了摇头,“原本奴婢盼着开春之后,女君的病便能大好了,可没想到女君却整日倦怠,提不起精神,已经卧病多日了。倒是宋郎君几天前上门,领着小郎君来探望女君,带来了宋大人的书信,女君见了书信,这才提起几分精神来。”
沈念知晓母亲旧病缠身,已经成了心病,母亲的病,是因为心里那个人的缘故。
“兄长昨夜已经启辰去往朔州了罢?可我被困在宫里,都不能送送兄长。”
花怜却道:“昨夜少将军启程和将军告别时,奴婢听了一嘴,奴婢好像记得少将军好像去的是西北,并非是朔州。”
沈念惊得连手中的热粥都端不住,双唇轻颤,艰难地挤出了两个字“西北。”
西北?怎么会是西北呢?她握住花怜的双肩,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不是去朔州吗?怎么会改去了西北?”
花怜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无法回答沈念的话。
沈念想起了前世,兄长征战西北,但那分明是两年之后的事。
她正待要披衣起身,突闻窗子处传来了一阵响动,她听到动静,命人打开窗子,有人翻窗而入,那人穿着太监的服饰,见到沈念,惊喜地道:“沈娘子,太好了,本世子总算是溜进来了。”
待谢长庚取下帽子,沈念这才认出他来,惊讶万分地看着谢长庚,不解地问:“世子这身打扮是?”
谢长庚端起桌案上的茶盏一口饮尽,指着窗外,重重地踹了一口气,按着怦怦直跳的胸口,那双含情桃花眸微微上挑,“我在饭菜里下了些能药倒人的秘药,这些秘药都是我的亲手调制的,保管能将门外的这些守卫睡上三四个时辰!”
“殿下他还好吗?”
谢长庚难得摆出严肃的神色,“他不太好,昨夜毒发,身体也越来越虚弱,又接到了赐婚的圣旨,得知沈娘子要入宫为后的消息……”他轻叹了一声。
这一连串的打击,本就重病缠身,这人能好吗?
他见沈念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到底还是于心不忍,便委婉地道:“但若是沈娘子肯去见见他,他定会药到病除。”
“他也来了?”沈念日思夜想,担心他的身体,担心他的病。
谢长庚微微颔首,叹了口气,他心想大概他前世是欠了这两个人的,这才为了季凌洲和沈念操碎了心。
还要忍痛将心上人送去和别人相见。
他抬手扶额,对沈念道:“那请沈娘子换身衣裳,跟我来吧。”
第53章
谢长庚带着沈念出了长信宫, 又绕道去了一处偏殿,沈念见越走越冷清,夜风带着凉意从甬道迎面而来, 眼前是一处冷清荒凉的宫殿, 谢长庚见沈念有些害怕, 便宽慰道:“沈娘子别怕, 这里是冷宫,冷宫偏僻,守卫最是薄弱, 这样才能避开太子的人。”
沈念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我不怕, 他还在等着我。”
冷宫破败不堪, 荒草丛生, 沈念提着一盏不太明亮的灯笼,就着清冷的月辉, 踏着皎洁的月光,她迈进了偏殿, 便见到了一身月白锦袍的季凌洲, 他半张脸笼在月光中, 他周身的气质清冷如月, 更觉丰神俊逸,举世无双。
季凌洲见到沈念, 凤眸微扬, 眼尾含着风流, 见她红了眼圈, 打开披风, 将她拢在怀中,
“念念清减了许多……”
“殿下见着有些憔悴了。”
他们几乎是同时说出了这句话。
“是本王不好,让念念担心了。”
沈念的双手环于他的腰间,心中有些酸涩,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她的声音带着些许暗哑,“又不是殿下的错……”
季凌洲的身量颇高,沈念才及他肩膀的位置,他身后的披风宽大,能将沈念整个人都拢在他的披风里,那种感觉既温暖又让人安心,甚至让沈念觉得自己连日里在太子那里受到的委屈都不值一提。
她闭上眼泪,踮起脚尖,主动去吻他的唇,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那股好闻的药香。
季凌洲先是微微一怔,而后也热烈的回应着,轻吮她那朱红的樱唇,直到那唇齿间发出一声极轻的喘息。
沈念也没想到她那蜻蜓点水一吻,竟然能带来如此热烈的回应,她呆滞了一瞬,便想要将季凌洲推开。
却被握住双手,再次将双手环于他的腰间,他身子前倾,以手环于她的后腰,让她再靠近些。
念念,我想你了……”他声音带着些许暗哑,暗含万般柔情。
沈念轻嗯了一声,那吻便落在颈间,沈念的身子轻颤,唇齿间挤出一声极细的嘤咛,就连脖颈上的肌肤也呈现好看的粉红色。
“昨夜殿下毒发,这会身子还虚弱,是不是不该……这般。”
放纵自己。
他解开沈念头上的发带,一头如瀑的青丝微扬,藏在发间的香味随风飞散,鼻尖处尽是那诱人的芬芳。
季凌洲一把将沈念打横抱起,若说这是一处无人的冷宫,可殿内却一应用品齐全,甚至还有一张悬着芙蓉纱帐的罗汉床。
“本王并没有念念想的那般弱。”
沈念脸色一红,“念念不是这个意思。”
她捧着自己红得发烫的脸颊,季凌洲将她抱于床榻之上,双手撑于沈念的身侧,身体前倾,再缓缓靠近。
“那念念是何意?可是不喜本王的亲近?嗯?”
季凌洲再近了一些,与沈念鼻尖相相碰,唇便贴了上来。
“这般呢?念念可喜欢?”那暗哑的声音从喉咙口发出,带着些许沙哑。
沈念的双眼迷离,身体有些发软,季凌洲勾唇一笑,沈念更觉心驰神往。
她怀疑他这般不怀好意的笑,分明就是勾引。
她往后一退,季凌洲乘势往前,“念念还没回答本王的话。”
“唔……”她觉得自己的脸红得发烫,赶紧用手捂住发烫的脸颊。
“殿下,念念真的害怕这只是一场梦,待梦醒后,你便会消失。”她用手捂住脸,说出的话也含糊不清。
季凌洲的吻覆了上来,倾身向下,与她鼻尖相相触,那吻缠绵悱恻,在她的唇瓣上轻轻地摩挲,流连忘返。
“这样呢?这样的感觉可是真实的?”
沈念红着脸,根本无法回答这般令人觉得羞耻的话。
“可以吗?”他的指尖指尖缠着她的腰带上,耳尖通红,红若滴血,脸色苍白也染上了几分红晕。
沈念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外头一轮明月散发出幽冷的寒光,谢长庚斜靠在门首,等得有些无聊,便对长歌道:“你说你家殿下和沈娘子在做什么?要不咱俩去看看。”
又将耳朵贴在门上听,却什么也没听到。
正准备推门进去,却被长歌手中的长剑阻拦。
谢长庚捂住那剑柄,嫌弃地将那柄剑从他的面前移开,嬉皮笑脸地道:“我不看,不看便是,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男女之间的那些事吗?你家殿下和沈娘子两日未见,眼下定是干柴烈火,难舍难分……”
“你再说,我就将你丢出这宫墙去。”长歌听了这话,脸都红了。
谢长庚赶紧告饶,“好好好,我不说了。”
他干脆坐在门口,抬头看天,叹了口气道:“可再过两日,你家殿下就要娶琼玉郡主,沈娘子要入宫为后了。”
今夜就让他们多说说话吧。
微风吹拂着那颗海棠树,小小的白色花苞在风中轻轻摇曳,于夜间静静地盛开,待到明日,便会绽放出最美丽动人的模样。
沈念觉得有些疲累,她靠在季凌洲的怀里,“殿下,我们是不是要赶紧离开了。待会天亮了,会有人发现我们在这里,让太子发现……”
他又凑近,从身后抱着她,靠近她的脖颈,沈念便赶紧告饶,“殿下,念念真的累了,也是真的困了。”
季凌洲嘴角含笑,轻嗯了一声,“好,念念便睡吧。”
沈念累得眼睛都睁不开,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那殿下也睡一会吧。”
“我不困,我就看着念念。”
沈念实在太困了,便很快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沈念忽而从梦中惊醒。
只见季凌洲仍然手肘半撑着,温柔地看着她,“念念醒了?”
“嗯。”
“那我让人送念念回去,念念别怕,明晚本王便救你出去。”他握着沈念的手,从手背到指尖,轻柔地摩挲着。
他下把将沈念抱在怀里,在她的耳边,轻声地说了几句,“明日便如此安排,念念等着我。”
还有一个时辰就天亮了,长歌将沈念送进来了宫里,沈念推门而入的那一刻,花怜惊喜地迎了上去,按着胸口,长吁了一口气,“还好小姐平安回来了,奴婢真是担心死了。”
“太子可有派人前来。”
花怜摇了摇头。
“那就好。”沈念话音未落,便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念赶紧坐到镜前,对花怜小声地道:“花怜,替我梳发。”
季容笙来的匆忙,一掌推开寝殿的门,见到眼前的那一幕,他彻底地呆住了。
沈念缓缓转过身来,而花怜正跪在地上,为她系上腰带,沈念身穿皇后吉服,额上朱贴了花钿,衬得她如果一朵华贵的牡丹。
见到太子,沈念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躬身行礼,“臣女觉得这身婚服甚是华美,便想来试一试,怎么,殿下不说话,可是觉得臣女穿这身衣裳不好看吗?”
“好看……”季容笙轻咳了一声,“甚美。”薄唇不自觉地往上勾起。
“对了,太子这么早来长信宫,是有什么事吗?”
季容笙飞快地扫了一眼屋内,却未发现什么异样,可他分明察觉到长信宫有细微的动静,“听说皇后病了,孤特来探望皇后。”
“已经好多了,多谢殿下关心。”
却见沈念气色红润,果然不像是生病的模样。
沈念双手交叠放于额前,跪地一拜,“殿下,臣女恳求殿下,兄长此去西北征战,臣女总是不能放心,可否请殿下换个人去。”
季容笙搀扶沈念起身,“沈兰时已经启程前往西北,战前换主帅乃是大忌,会影响一军的士气,这件事孤不能答应你。”
他见沈念难过也有些于心不忍,便握着她的手,拥她在怀里,宽慰道:“念念别担心,兰时是你的兄长,也是孤信任之人,此去西北若立下大功,孤定会封他为大将军。他是武将,只有在战场上多历练,立下大功,孤才能给他官职,才能重用他。”
季容笙其实还是有私心的,沈兰时和摄政王走得近,为了避免他们密谋将沈念救出去,他便将沈兰时派去西北战场。
“可是念念担心兄长。”兄长前世就是在西北战死,她担心前世的惨剧还会发生。
“放心罢,孤让沈家兄弟一起去了战场,他们亲兄弟之间也可互相照顾,兰时英勇无敌,沈烨心思细腻,此去西北,他们兄弟二人定能立功。”
他的指尖轻触沈念的脸颊,将她垂落在脸侧的发丝别至耳后,却被沈念避开,他的手一僵,赶紧缩了回来。
沈念听闻更是心头一惊,赶紧跪下,“那沈烨心术不正,又一向与兄长不对付,兄长在前线杀敌,只怕他会在背后使袢子,这种人断不可留在兄长的身边,还请殿下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