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与娇娇(双重生)——九月榴红【完结】
时间:2023-05-12 14:46:10

  沈兰时将那白玉观音像交给了沈兰时,“这里有纸和笔,你将自己的罪行都写下来,但你犯下的罪行无法饶恕,难逃一死。”
  沈烨大笑了一声,鲜血从嘴角流下,他犯下的罪,皆是死罪,他又岂是那种贪生怕死之人,他替梁王做事,私通叛军,害了大周十万将士,这桩桩件件他百死难赎。
  而梁王在逃跑的途中嫌他身体残疾,碍手碍脚,便扔下了他,他落到了摄政王的手里,他早就已经没有活路了。
  沈兰时将沈烨扶起身来,将他扶坐在椅子上,扶到桌案前。
  沈烨却道:“不用纸笔。”他掀开衣袍,从染血的里衣上撕下一块干净的,再用手指上的血在白布上写下了自己的条条罪行。”
  他将那血书交给沈兰时,用干哑的声音道:“兄长还活着,我的罪也能减轻一些……”
  他并不是真的脑子不清醒,以为沈兰时是什么孤魂野鬼来索命的,想起沈兰时将他视为亲弟,也曾亲自教过他武艺,如果他没有断腿,没有落下残疾,他或许便不会走到今天这般下场,他也会像沈兰时一样,活在阳光底下,成为英勇无畏的大将军。
  沈烨死死地握住沈兰时的手,“盈儿她性子软弱,又容易受人蛊惑撺掇,她本性并不坏,求兄长饶她一命。我罪有应得,百罪莫赎,但盈儿她还有机会……只盼着他不要像我这样就好。”
  沈烨的这副满身是伤的模样实在可怜,但他罪不可饶恕。
  沈兰时忘记了过去,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可若是他记起了这一切,还会对沈烨生出恻隐之心吗?
  沈兰时将他的认罪书折好,放进袖中,心想若是他没有失去记忆,有这样的弟弟,他应该会觉得很失望,大抵会希望自己从未救过他。
  “他只希望从未有过你这个兄弟,在你跌落悬崖,摔断腿的那一刻,他便应当将你扔在悬崖底下,便不该救了你。”
  沈烨怔了一瞬,嘴唇轻轻地颤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像是许久才接受了这个现实,他一把将油灯打翻,看着那灯油流向桌面,而那火焰渐渐吞噬了灯油,瞬间燃烧了起来,很快桌子着了火,火势很快蔓延。
  沈烨被困在大火里,在火光中那瘦削的脸庞好似没了那般狰狞可怖,看上去很平静,甚至还带着几分超脱。
  沈兰时回头看了沈烨一眼,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从头部袭来,好像有一些画面从他的脑中一闪而过。
  几岁的男孩子总是想要找同伴一起玩,父亲刚教了他一套抢法,他便迫不及待地将新学的这套枪法展示给弟弟看。
  弟弟拍手叫好,缠着他,想要学那套枪法,可弟弟力气小,身体弱,还把自己弄伤了,跌坐在地上哇哇地哭了起来。
  哥哥对弟弟伸出手,笑道:“别着急,以后总会学会的,兄长每天都来教你。”
  弟弟脸上挂着泪,却开心地笑了起来,他起身从兜里摸出两颗糖,塞到兄长的手里,“兄长,姨娘一天只许我吃两颗糖,我舍不得吃,都留给兄长。”
  那糖许是放在兜里太久了,居然粘在了一处,哥哥将粘在一起的糖放在嘴里,还是将另外一颗放进了弟弟的嘴里。
  “我们一人一个。”
  弟弟问道:“好吃吗?”
  “嗯,真甜。”
  “以后有好东西,都留给兄长。”
  沈兰时并没有打算灭火,即便是沈烨熬过了酷刑,但通敌之罪,谋害一军主帅,害得十万大周将士,几乎全军覆没,其中任何一项罪名,都可将他处以极刑。
  或许这是他最好的解脱。
  走出营帐,沈兰时觉得心情很沉重,那些零散的记忆画面在他的脑子里晃动,却让他觉得头部刺痛难忍。
  “兄长可是头又疼了?”沈念关切地问道。
  沈兰时点了点头,沈念又问道:“可是方才兄长想起了什么?”
  沈兰时想起方才脑中那些模糊的画面摇了摇头,“抱歉,我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也想要想起这一切,可越是想要努力地想起什么,头疼得快要裂开,他想要想起自己的过去,而不是自己的家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他却觉得很陌生。
  沈念掩盖了眼底的失落,笑着宽慰道:“兄长别急,兄长只是伤势还未痊愈,慢慢来,兄长会想起这一切的。”
  沈兰时点了点头,将沈烨的认罪书交给沈念,看向火光滔天的营帐,“他已经认了罪了,可以替沈家洗清了冤屈。但我觉得他死了比活着要轻松。”
  沈兰时似想到了什么,又将认罪书收了回去,放回兜里,沈念小脸苍白,看上去有几分憔悴,闻到那股血腥气,又是一阵反胃干呕。
  他想了想又道:“我差点忘了,这认罪书是沈烨写下的血书,这认罪书血腥味甚重,我将它交给摄政王。”
  “多谢兄长。”沈念福了福身,问道:“我知兄长忘了过去,但兄长是大周的大将军,朝廷需要兄长,阿娘卧病在床,兄长能和念念回去探望阿娘吗?”
  看到沈念红了眼睛的模样,沈兰时尽管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拒绝了,“我脑子里空空的,你说的那些话,我一点也想不起来,再说我已经习惯在马家村的生活,我可上山打猎,将猎物卖了贴补家用,我只想和英娘在一起过平淡的日子。我只知若是我错过了英娘,我会后悔一生。”
  沈念还待要劝,沈兰时却摆手阻止,“我心意已决,沈娘子不要再劝了。”
  他见沈念的眼圈红红的,就连鼻尖也红了,他有些于心不忍,“或许待我想起了这一切,有一天我会带着英娘回到长安。”
第89章
  待沈兰时走远了, 季凌洲轻握住沈念的肩膀。
  沈念靠在季凌洲的怀里,“我知兄长这些年过的不好,他不愿意回到沈家, 沈家尽是些污糟事。若我是兄长, 我也不愿意回去。但他不认识我了, 兄长疼爱我, 不舍得让我受一丝一毫的委屈,他却再也不认识念念了。”
  季凌洲心疼地将沈念拥入怀里,“不会的, 兰时只是受伤了, 想不起来过去的那些事了, 他又怎会舍得念念这么聪慧可人的妹妹, 他已经失去记忆, 让他一下子接受这一切很难,我们该多给他一些时间的。”
  “嗯, 我要想办法让兄长想起这一切,给兄长讲过去发生的事, 我相信兄长总会想起来的, 殿下, 可我还是好难过……”
  季凌洲搂着沈念, “念念已经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这腰上本就没有二两肉, 再饿瘦了, 本王会心疼的, 念念能为了本王吃点东西吗?”
  他替沈念擦去眼角的泪, 笑道:“有一个人, 或许能劝说兰时改变主意。”
  沈念眼睛一亮, 几乎和季凌洲异口同声,“殿下说的是英嫂嫂吗?”
  若是她能劝得马文英说服沈兰时跟他们一起回长安,沈兰时定会答应的。
  况且她是真心喜欢马文英,若是兄长能有个好归宿,兄长找到了心上人,她也会为兄长而感到高兴的。
  帐中燃着安神的香,沈念因为沈兰时之事心中郁郁寡欢,又闻到了那股浓重的血腥气,她更觉食欲不振,吃不下饭。
  许是觉得疲累极了,她嗅到了那股淡雅的香气,这才沉沉地睡去。
  季凌洲坐在床沿边上,将沈念的受伤的足踝放在自己的腿上,为她轻柔地涂了药。
  他缓缓起身,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却不曾想她手臂一伸,勾住了他的脖颈,贴在了他的唇上。
  季凌洲听到了帐外的动静,在她的唇上蹭了蹭,担心吵醒了沈念,便替她掖好锦被,轻声走了出去。
  长枫早就守在了营帐外,拱手回禀,“季容笙已经打退了叛军,守住了洛阳城。”
  季凌洲微蹙起了眉头,他想借用叛军的手杀了季容笙,却没想到他竟然能绝境逢生,居然能逃过一劫。
  此人的确不好对付。
  长枫觑着摄政王的脸色,压低了声音,“属下已经将那支簪子送到了季容笙的手里,属下打探到季容笙于连夜从洛阳城出发,他快马加鞭往凉州城赶来,明日子时前,便能赶到凉州城。”
  季凌洲没有说话,好似正在思索两全之策。
  夜漆黑如墨,只闻几声鸡鸣和犬吠从城外的村子传来,为这些位于近郊的一个个孤寂清冷的军帐,添了些烟火气。
  长枫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身上的铠甲发出铮铮声响,“属下恳请摄政王殿下尽快做决定。”
  元氏兄弟是和长枫一道上战场的出生入死的兄弟,而珍太妃也被季容笙逼迫服毒身亡,季淩洲的身上背负着沉重的仇恨,而这些仇恨,也注定了他和季容笙不死不休。
  可他哪里舍得让沈念受一丝一毫的委屈,更是不愿让沈念去冒险。
  “让本王再想想。”
  长枫的头重重地磕了下去,“殿下,季容笙此人狡诈善变,这是最好的机会,只要杀了他,殿下夺取江山便指日可待,殿下难道忘了先帝对殿下的嘱托了吗?”
  提起先帝,季凌洲敛去了嘴角的笑意,眼中带着凛冽的寒意。
  他双手渐渐收紧,紧握成拳。
  “本王是不会拿本王的王妃冒险的,这件事往后不要再提了。退下吧!”
  季凌洲烦躁地捏了捏眉心,经过洛阳城一战,季容笙身边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王将军亲手所创了一套训练新兵的法子,应征入伍的将士也大大地缓解了他手下伤患众多,兵力不足的困境。
  季容笙从洛州带兵前来,不可避免会与之正面交锋。
  庆元军虽然身经百战,英勇无敌,但此前为了从叛军手里收回了五洲之地,又千里追击戚卫和季云亭,庆元军已是疲惫之师,和季容笙一战,不可避免会出现伤亡。
  “殿下,属下会暗中保护沈娘子周全,绝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还请殿下三思啊!”
  “退下!”季凌洲疾言喝止,“再说一句,便下去领罚。本王心意已决,本王自有法子取胜。”
  这是他和季容笙的最后一战,此战结束,他和季容笙分出胜负,他必会要了季容笙的命。
  也是为前世他夺了沈念的眼睛,害得她自焚而死做个了结。
  次日一早,季凌洲便去了练武场,大战一触即发,待大仇得报,他便和沈念回京成婚。
  他已经想好了,那日在大明宫,见到一身喜服的沈念,便已经想好了喜服的式样,凤冠霞帔他也已经命人去定制了,待回到京城,只需择良辰吉日便可成婚。
  他会在城郊为沈念建一座行宫,若是沈念不喜欢住在宫里,他便可带沈念去宫外小住一段时日,他若是登上帝位,后宫中也只有沈念一人。
  今日天气晴好,入夏之后,凉州除了夜间有些凉,白日天气晴好,也只需穿一件薄薄的衣衫。
  季凌洲去了练武场回来,命人打水沐浴,他和沈念约好了,去马家村劝说沈兰时回京,季凌洲已经派太医为沈兰时治伤,张太医匆忙回来向季凌洲回禀病情。
  张太医正欲行跪拜打礼,却被季凌洲抬手阻止,“不必多礼,兰时的伤势到底如何了?”
  张太医恭敬地回话,“回殿下,沈将军的伤已经痊愈,只有腿上的那道箭伤,伤到了筋骨,若遇到阴雨天气,只怕会隐隐作痛,但并不会有碍弓马,只是……”
  “张太医但说无防。”
  张太医斟酌着回话,“只是沈将军受伤从高处坠河,脑后应是撞到了什么坚硬之物,他脑部受了重伤,这才导致失去记忆。”
  沈念为了兄长,急得日夜难安,这几日沈念肉眼可见地消瘦了,吃不下,也睡不好,实在让人心疼。
  “张太医可有办法医治?”
  张太医赶紧跪下请罪,“殿下,请恕老臣无能,老臣可为沈将军开药方缓解头痛,却并没有让沈将军恢复记忆的方子。”
  沈兰时英武不凡,是不可多得的将才,而他才十九岁,前途不可限量,况且他是沈念的兄长,西北一战他被人陷害,身上背负着骂名,但若是能立功,便可挽回西北战败的形象,日后封候赐爵,指日可待。
  “但若是能和沈将军多说说以前的往事,说不定有助于恢复记忆。”
  季凌洲抬了抬手,笑道:“退下罢!”
  他又想到了自己答应陪沈念用饭,便抬步走了出去,却见花影焦急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道:“殿下,小姐她不见了。”
  季凌洲急得赶紧回到营帐查看,发现营帐中并没有挣扎的痕迹,却闻到了一抹似有若无的淡淡香味。
  这里是军营,外人不敢擅自闯入,那是谁会闯入营帐将沈念带走,他似想到了什么,赶紧策马飞奔了出去。
  ……
  季容笙从洛州城而来,必定会途径与凤山,他已经下令让长枫在与凤山设下埋伏,况且今日他去演武场,长枫也是知道的,长枫和元启兄弟的感情深厚,是一起上过战场,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定然是长枫私自将沈念带走了。
  季容笙虽说走得匆忙,却并非毫无准备,他事先便打听到凉州已被季凌洲占据,便和王将军讨论了具体的作战方案,早就在一路上可能埋伏的地点做了准备。
  这一路上虽有伤亡,却也被季容笙轻易化解了。
  季容笙刚进入与凤山,便察觉到此处近乎诡异的安静,便抬手示意让身后的将士缓缓而行。
  突闻山上有碎石滚落,季容笙便按住了腰间的配剑,拔出长剑做应战的准备。
  长枫将一个人推了出来,在摄政王攻下凉州城的第一日,便命人活捉了季云亭,便一直被关押在军营中,等着回去再治罪。
  长枫的刀横在季云亭的脖子上,问道:“殿下想要季容笙的命,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季云亭连连点头,讨好地道:“明白,请十三叔放心,季容笙定活不过今晚。”
  长枫正要放了季云亭,长歌赶紧上前阻止,“兄长,此人心术不正,阴险狡诈,兄长不可将沈娘子交于此人之手。兄长已经私自带走沈娘子,已经违背了殿下的命令,还是容我将沈娘子带回去,兄长再向殿下请罪。”
  长枫嘴角扬起了笑,仍是笑得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他重重地一掌拍在长歌的肩头,笑道:“你放心,事后我必向殿下请罪,只是今夜我不得不这样做…”他抬头看向天空,只见今夜天空星辰闪烁,好像昔日并肩作战的战友那一双双明亮的眼睛。
  “以后你会明白的,元启兄弟,还有那些战死的兄弟们,难道你不想为他们报仇吗?”
  长歌看向兄长,觉得今夜兄长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他的双眼明亮,似有泪光闪烁。
  长枫大笑了一声,“以后咱家传宗接代的重担就交给你了。”
  他割断季云亭身后的绳子,对他吩咐道:“你将季容笙引到十里外的汇云亭,那是与凤山的山顶上,若是带兵包围,季容笙便只有死路一条,你落到今日这般下场,都是被他所害,今夜就是你报仇的机会。”
  季云亭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他若是答应了长枫,为他做事,便可有生还的机会,若是他不答应,长枫便会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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