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随着凌长安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近，卫霄确定他没眼花，眼前的男人确实是凌长安。可是紧接着另一个问题冒了出来。
只是偷袭粮车的小任务，身为白虎军的主将，凌长安此刻应该坐守三军之中，为什么也会跟过来。
“我是眼花了吗？”卫霄故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将军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你没眼花。”凌长安同样装作西夏百姓的打扮，他不是一个人跟过来的，身后还跟着扮作西夏百姓的士兵，看起来人数和卫霄带的人数相当。凌长安走到草丛边上，并不理会卫霄的嘲讽，他看着空旷的大道：“最新情报，西夏运来的粮车是四十辆，不是二十辆。”
“就算是这样，也不需要请将军亲自来吧？”
“来支援的人世子却不认识，烧粮草的任务会更难进行。”这是江平的说法。
“这倒也是。”卫霄难得从心底认同凌长安的观点，要是来的人他不认识，凭卫霄的警惕一定会担心这次任务会不会被西夏军发现，从而导致这次任务失败。
“所以，江平来不也是一样吗？”
“这事和你无关。”
凌长安被追问到这个问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兔子，闭上嘴坚决不理会卫霄的话。卫霄突然想起来，如果江平来了，那么坐镇的只有凌长安一个人，上一次的战争证明了凌长安毫无作战能力，他在军队里除了象征意义毫无作用。而江平留在军中，凌长安来支援，两边都能得到合理的安排。
明白了这一层，卫霄不再多问，毕竟两人现在的身份是合作伙伴，逼急了凌长安，任务很难进行下去。
这队不到五十人的队伍静静地等待着粮车，他们等了半个时辰，云雾散尽，天色逐渐亮了起来，大路的尽头也出现了粮车。
“是粮车。”凌长安低声道。
“等到第一辆粮车过来，大家立刻行动。”卫霄向身后人发出指令。
众人屏住呼吸，静静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粮车终于来了，凌长安和卫霄冲了上去，身后的人也跟着冲上去，运粮车的西夏士兵没想到会有埋伏，连武器还没拿出来就被制服住。
“快，烧了粮车！”
众人正要烧掉粮车，另一边又遇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只是在天光微亮的情况下，星火并不明显，阿砚第一个看到，立刻向卫霄汇报：“世子，前面好像是西夏的军队。”
凌长安有些惊慌失措，卫霄回看了一眼身后，现在点燃粮草来不及了，他迅速吩咐道：“停手，装作运粮车的随行者。”
就在卫霄下完命令的一刹那，西夏军队也到了。细封云骑着高头大马，他是被哥哥细封林派过来护送粮草回到军队里的，他俯视着这些人，觉得穿着西夏百姓衣服的人们很奇怪：“你们是什么人？”
卫霄挨着运送粮草的军官最近，他用匕首顶住对方的后腰，军官咽了口口水，对细封云道：“将军，这些百姓是属下们在半路上要他们帮忙的，现在将军已经来了，他们就可以走了。”
细封云没有怀疑，毕竟西夏军队人数并不多，需要百姓帮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他摆摆手，让他们离开：“东西已经送到了，你们走吧。”
“欸，是是是。”
卫霄拍了拍凌长安的肩，凌长安不愿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可是细封云的实力他见过，在这里根本没办法取胜，他只好作罢。
他摸了一把脸，细封云看着他的脸，狐狸一样的狭长眼眸微眯：“等等。”
卫霄和凌长安的脚步同时一顿，卫霄马上转过神，低着头赔笑道：“将军还有什么要吩咐小人的？”
“你身边这个人很眼熟啊，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我兄弟从小就长了一张熟脸，我们从来没见过将军，将军可能认错人了。”
细封云脸上的笑容扩大了：“是吗？可是我们就是见过啊，你说是不是，霍长安霍将军？”
凌长安的脸色顿时一白。
卫霄想起来了，细封云曾经和凌长安当面对峙过，他肯定认识凌长安。
“将军认错人了吧。”卫霄知道现在最不能做的就是露出破绽，于是他坚决嘴硬道。
“呵，不承认那就全带回去，酷刑伺候一遍，看你们的嘴还硬不硬。”
西夏士兵迅速将卫霄呵凌长安一行人团团围住，卫霄很头疼，明明是很简单的一次奇袭任务，却出了这么多差错。
白虎军当然不会束手就擒，他们各个敏锐地环顾四周，希冀能找到突破口。
细封云简直想笑，他觉得齐国人实在是太蠢了，居然主动送上门来送死，果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要是回去以后，让哥哥看到自己的收获，估计两人今晚能开喝一场。就在细封云高兴时，身后突然扬起一阵马蹄声，一个西夏士兵驾着马来到细封云面前：“将军，驻军粮仓遇袭了，细封将军要您立刻带着粮车回去。”
“什么？该死，原来这是声东击西吗？”细封云咬了一下牙：“先把他们带走。”
凌长安瞧着那个前来报告的西夏士兵觉得眼熟，他的长相并不像是西夏人特有的宽脸，下颌相较来说很锋利。
细封云掉转马头，就在他的背面对西夏士兵的一一刻，众人只看到寒光一闪，下一瞬间细封云的脖子上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都别动——”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凌长安和卫霄以及白虎军的士兵同时抬起头，凌长安这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觉得对方眼熟：“霍云起？”
霍云起穿着西夏士兵的盔甲，瞬间跨上了细封云的马，他倒骑在马上，将细封云挡在他身前。细封云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擒住了，此刻听到凌长安叫出了霍云起的名字，他才知道这个人竟然是霍云起。
“怪不得我轻敌了，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霍云起霍将军。”
“我只是个普通的齐国百姓。”霍云起把匕首又往他的脖子上动了一下：“让你的人把他们放了。”
“别着急啊，咱们先聊聊。”细封云看起来并不慌张，反而在得知身后的人是霍云起的时候，反而很高兴：“霍将军，你和白虎军守护齐国这么多年，可是齐国的皇帝呢？他却因为你不是霍家的血脉而把你逐出朝廷，剥夺了你的官职，让你变成了一介平民，你就不恨吗？”
“......”
“而且，如果不是真正的霍家人被找回来，您就不会被发现这个秘密，所以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您把我放了，我把这个霍家人解决。”
霍云起的手很稳，没有因为细封云的话而产生任何波动：“细封将军，我想你可能搞错了。我是为守护大齐而生，也只会为大齐而死。所以，现在让他们离开。”
细封云没有办法，只好道：“让路，让他们走。”
霍云起又叫细封云手下的士兵们把马让给他们，凌长安上了马，向霍云起道：“还有粮车，快把粮车烧了！”
“快走。”霍云起没有理会凌长安的话，吩咐剩下的人，白虎军全以霍云起为首，所以他们完全听从霍云起的吩咐。
凌长安面露难堪，只好闭上嘴。细封云嘲笑道：“我说这位霍将军，烧粮车可是会引起士兵的暴动的，看来这方面你不如他。不对，应该是到现在为止，你没有一处比得上他。”
“他在挑拨离间。”卫霄道：“我们走。”
所有人全身而退，霍云起倒着骑马带着细封云，由白虎军其他人拽着缰绳往前走。
就在他们离开的不久，草丛里忽然传来一个声响。
“什么声音？有埋伏？”
一箭射在粮草上，箭上绑着炸药引线，引线已经被点燃，在众人还没回神的时候，粮车突然开始爆炸。
而且，不止一支箭。
霍云起见西夏士兵并没有追来，他的精神稍微放松了一下，转头问身边人：“有绳子吗？把他绑起来。”
“有。”
小兵拿出一截麻绳，准备把细封云绑起来，细封云表面上乖乖任绑，实际上他的手已经不安分起来，他屏住呼吸，等待着霍云起把刀离开自己脖子的一瞬间——
他一把踹开小兵，同时手里藏着的一根粗针迅速在指尖闪出，刺向了离他最近的卫霄。卫霄下意识想要躲避，可是他的身体却没有感到疼痛，因为凌长安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凌长安想要抓住细封云，然而他根本不是细封云的对手，心口被捅了一下，随后他被踹下马，细封云瞬间驾马飞驰，逃之夭夭。
阿砚立刻扶起凌长安，凌长安的胸口流出了鲜红的血液：“糟糕，他受伤了。”
卫霄道：“我们快点儿回去。”
霍云起犹豫了一瞬，随后道：“你们先带他回去，我还有事。”
卫霄难得露出了预料之外的表情，很快他反应过来：“还有同伴？”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了那个倩影：“莫非是——”
就在他开口的一瞬间，远处传来了马匹的声音，众人全都警戒起来，马上人的身影逐渐显露出来。
钟翎跑到霍云起面前，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是卫霄从未看到过的模样。
“将军，粮草已经全被烧光了。”
--------------------
第55章 翻脸
钟翎的背后还背着从西夏士兵手里拿来的弓箭，她穿着西夏士兵的衣服，头发被束成高马尾，与京城里清远伯府里的大小姐模样截然不同。
那夜霍云起想要独自前往边关，钟翎为了想和他一起去，于是说出了自己隐瞒的事，她在落水醒来后已经恢复了记忆，三年驻守边关的记忆仍旧历历在目，霍云起是她的将军，白虎军是她的同袍，她不能抛下他们。
“钟姑娘，你去烧粮草了？”卫霄问道。
钟翎看着许久未见的卫霄，想起曾经他对她做过的事，她做不到全然不在意，因此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跟他多说一句。
卫霄也注意到了钟翎的态度，明明事情没有过去多久，他却觉得恍若隔世，如果不是这次西夏来犯，恐怕这一生他都不会再次见到钟翎。
霍云起道：“将军受了伤，我们现在得赶紧回去。”
钟翎这才发现凌长安的衣服已经被血液浸透了，凌长安本来就身体不好，失血过多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一行人立刻回到了白虎军驻扎的位置，江平听说凌长安受了伤，他吓了一跳，立刻从帐篷里跑出来，第一眼看到了被阿砚背着的凌长安：“将军！快，快叫随军大夫来！”
阿砚匆匆背着凌长安走入帐篷，江平望着凌长安的背影，看着大夫匆匆忙忙跟着帐篷里，他的心跳的很快，不知为何，他总是会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如果凌长安发生了什么事，白虎军又该交给谁率领，安乐王世子绝不是可以托付之人，江平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去给佛祖上柱香。
“别担心，凌公子肯定会没事的。”一道熟悉的女声传进了江平的耳中，如同一声大钟的嗡鸣，令江平本就砰砰直跳的内心掀起一层惊涛骇浪。他有些僵硬地回过头，见到了朝他笑眯眯的钟翎。
江平觉得自己可能疯了，也可能是因为他太过思念钟翎而产生的幻觉：“钟翎，你——”
钟翎眼睁睁地看着江平自己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然后显而易见，他捂住自己的脸，脸上的表情都扭曲起来：“疼疼疼。”
钟翎不用猜就知道江平肯定又以为自己是他的幻觉：“江副将，你没做梦，我回来了。”
最后四个字她说的意气风发，江平恍惚之间，仿佛回到了从前那些相伴的日子，他捕捉到了钟翎眼中的沉静，试探着问道：“阿翎，莫非你恢复记忆了？”
钟翎点点头：“是啊，我回来帮你了。”
江平眼眶一红，比见了亲人还要激动：“阿翎，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看来佛祖真的听到我的呼唤了，你来了真好，要是将军能在就更好了。”
“嗯，或许你真的能见到将军呢？”
“什么？”
钟翎指了指江平的身后，江平顺着她的手指方向往后看，他的双眼倒映出了久违的那个身影，即使是背影，江平也能一眼认出那个身影就是霍云起，他死也不会忘记。
“将军！您终于回来了！”
江平冲到霍云起面前，想要抱住他，霍云起的身体感知到了危险，迅速向后推了一步，这才看清袭击者是江平。
“江副将，请注意你的身份。还有，注意我的身份，我不是将军。”霍云起如是说。
“可是在我心里，您永远是将军啊！”江平简直要哭出声，他在凌长安和卫霄中间左右为难，心力憔悴，明明二十多岁，他却总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现在霍云起来了，白虎军就有救了，他甚至能想象到西夏大军见到霍云起就屁滚尿流的那副害怕模样，想到这里他从心底里感觉到舒心。
霍云起不由得看向了走过来的钟翎，钟翎和江平并排站在一起，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有什么事先等咱们现在的将军醒了再说吧。”卫霄提议道。
幸亏细封云没有在针上涂毒，他虽然刺穿了凌长安的胸口，可是并没有伤到心脏，所以凌长安睡了一夜，第二天已经醒了。
霍云起回来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白虎军，不过也只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按照霍云起的要求，江平暗地里给他和钟翎安排了住处，直到第二天凌长安召他们去中军帐。
钟翎和霍云起来到中军帐，帐篷里凌长安坐在主位，卫霄和江平分别坐在两边，这是他们一贯的站位。
“多谢霍公子救命之恩。”凌长安先开口向霍云起和钟翎道谢：“还有霍夫人，没有你们，我们的奇袭不可能成功，说不定我们也被细封云抓住了。”
钟翎听到凌长安称呼她为霍夫人，她感觉自己的脸微微发烫，赶紧否认道：“将军误会了，我们二人并非夫妻。”
“先不提这件事。”江平不管他们之间的感情如何，现在最重要的是让霍云起和钟翎合理留在军中：“将军，现在正值白虎军用人之际，您看将...这位霍公子和钟姑娘两人身手不凡，又经验丰富，如果他们能留在军中一起对抗西夏军队，相信我们一定会胜利的。”
江平说这话的时候底气很足，因为霍云起十四岁就带领白虎军征战沙场，是战无不胜的大将军，霍云起一来军心就定了，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并且昨天霍云起和钟翎帮助他们烧掉了西夏军的粮草，如果没有霍云起和钟翎，凌长安和卫霄几乎是主动撞进细封云手里了，西夏军要是有主帅和世子两个人质，白虎军估计只能被西夏军玩弄揉捏，而且毫无反抗的余地。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霍云起和钟翎是凌长安和卫霄的救命恩人，除非是十恶不赦的混账，否则为了军心和胜利，不会有人愿意做恶人的。
“江副将说的有理。”卫霄道：“霍公子和钟姑娘能来军中指挥作战，胜利在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