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就这样给自己塑造了一个好哥哥的形象,弟弟的事务他只想暗中帮助,并不想揽功,一切只愿清剿土匪成功,百姓可免受劫路之灾。
见她不语,盛衡便耐着性子,再次向她确认着:“宋姑娘当真从未听说给清剿时日吗?”
宋抒然听罢,咬了咬唇,眸中尽显委屈:“臣女前段时间高热不断,病了好一阵子,一直未完全康复,是极少出自己闺阁的。所以四皇子所问之事,臣女确实不知,实在是爱莫能助。父亲与兄长也惯是极少在府上论及公事的,所以府里的大家大抵也都不清楚此事。”
她“委屈”极了,双眸故意眨也不眨,待凉风吹过,顺地就润湿了眼眶。
“是本皇子欠考虑了。”盛衡脸上并未有遗憾神情,见她要哭,立即敛着笑,温柔地看着她,“本皇子很无趣吧?竟与你聊这些,今日与宋姑娘所提,宋姑娘便忘却吧,也莫要和他人去说。”
宋抒然吸了吸鼻子,乖巧地点点头:“臣女自是知晓,臣女若是同兄长讲了,那便是七皇子也知道了,四皇子殿下一片良苦用心也就无了用。”
她心里清楚这种时候必须要顺着盛衡说,让盛衡真真觉得自己信他,相信他确实是在为盛祁考虑。
果不其然,盛衡满意地浅笑出声:“宋姑娘确实聪慧,本皇子很是喜欢与你这般聊天,日后若能还是这样与宋姑娘见面就再好不过了。”
宋抒然福礼:“谢殿下赏识。”
“本皇子倒是有个想法。”见宋抒然这般乖巧,盛衡又再言道:“宋姑娘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想与他人分享,望能第一个想到本皇子,本皇子愿倾听。见面也好,书信也罢,望能得到宋姑娘的回应。”
盛衡竟把话说到这份上,宋抒然着实不知该如何继续,只得低着头,暂不回应。
盛衡倒是没再继续,主动提出了离开:“天色不早,本皇子便先告辞,再会。”
见人要走,宋抒然连忙恭敬行礼:“臣女恭送四皇子殿下。”
她福着礼,余光觑着盛衡渐行渐远,在侍从的跟随下消失在前院拱门前。下一刻,立即直起身子,嘴上轻轻“啧”了一声,整个身子放松下来,扭了扭腰活动着。
她拾起仍摆在石桌上最后一颗梨子,转身准备回抒阁,却无意间瞧见了一抹桃红色从拐角消失。
今儿个李紫嫣穿的似乎就是桃红色的衣裳,难不成那抹身影是李紫嫣?
宋抒然瞧着身影消失的方向思索着,李紫嫣躲藏的位置是她身后不远处,她自然无法察觉,但盛衡为人谨慎,一草一木皆可洞察,怎会不知自己当面有人?
况且李紫嫣不过是一介弱女子,更是不懂的偷听之道,盛衡那般人应该是第一时间就有所察觉的。
除非……
盛衡是故意为之,他知道李紫嫣就在他们不远处,也知道李紫嫣正在偷听他们的对话,但却选择放任。
或许是因她的“全然不知”而让盛衡不得不再留一手,算计着若是李紫嫣偷听到他们的对话,且李紫嫣恰好知道些什么的话,可以告知于他。
所以方才盛衡才没有一直追问她,而是点到为止得恰到好处。
若真如她这般猜想,盛衡为何要“信任”李紫嫣呢?她心里猜测着或许是骑抢赛时李紫嫣曾与盛衡攀谈过什么,又或者是近几日李紫嫣见过盛衡。
她个人更倾向于第一种,不过究竟是怎样,已经无从得知,那便不去纠结。
震惊在宋抒然脸上停留了几许,很快又全然消失殆尽。
她无所谓地把地上的小石子踢回树坑,一蹦一跳地回了抒阁,瞧见寒月跑来迎她,她随手把狐裘小氅朝寒月怀里一丢。
“现在叫人去盯着李紫嫣,她可有出府,去了哪里,何时回来,都报给我。”
作者有话说:
明天可能会发得晚一些,预计是晚上六点,滑轨
第11章
◎这节骨眼,就算她病了,也不能让李紫嫣病◎
李紫嫣一直躲在距离宋抒然和盛衡最近的拐角处,在盛衡离开后,不做停留,转身跑回自己所在别院。
她心里憋着怒火,一回屋就将迎她的丫鬟推倒在地,恼怒道:“让你盯着宋抒然,盯着宋抒然,每每与我说她不曾与四皇子联系过,为何四皇子会来寻她?”
她想不通,自己分明改变了盛衡与宋抒然的相遇,还处处提防宋抒然与盛衡联络,自己应是有机可乘的,可偏偏四皇子就是非要对宋抒然上心。
李紫嫣手紧紧攥着手帕,指甲隔着帕子,掐得掌心生疼。她瞧着铜镜中的自己,美艳妩媚,哪一点不比宋抒然勾人得紧?
可那丫头凭什么!
凭什么……凭是宋宏的宝贝闺女,宋延之宠爱的妹妹,凭宋抒然的家世是一等一的好。
李紫嫣咬着唇,不愿承认这个事实,但这个想法一经从脑海涌出,就成了一根刺扎在她心上。
倏忽间,她似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可惜了,这一世的宋抒然油盐不进,已快及笄,却日日仍像个没心没肺的傻小姐,今日盛衡所问的事情,本来是让盛衡对其更加欣赏的契机,然宋抒然却是一问三不知。
李紫嫣冷哼着,坐到梳妆台前,拿起唇脂绘了绘唇。
宋抒然不知的,反倒是她知道些,宋抒然没把握住的,她要去争取,或许就可以慢慢接近盛衡。
李紫嫣这般盘算着,放下唇脂站起身,回头瞧了眼身后的丫鬟,原本动怒的声音,现在又变得轻柔:“我这身可还好看?”
丫鬟连忙应着:“好看得紧。”
那便是最好。
她即刻出了别院,带着骑抢赛换来的腕臂护甲,轻车熟路地朝着后院后门走去,一路上叮嘱着丫鬟在她不在时机灵些,莫要让宋家人察觉她出去了。
出门前,她还故意将外披脱下,丢给了丫鬟。
日落西山,暖阳已消。
深秋的傍晚是骤冷的,李紫嫣打了个哆嗦,抱着自己的臂膀在后门左右探头,见四下无人,才小跑着出去,混在了人群中。
盛衡的府邸,她再熟悉不过,是那曾经她梦寐以求,后来视为归宿的地方。
小跑着来到府前时,盛衡的马车还在门口未离开,想必盛衡才刚回府不久。
此时大门仍未关,她向里探着头,瞧着前院熟悉的布景,心底五味杂陈,才刚试着再向前迈上一步,转瞬间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下。
“民女是镇国将军府表亲李紫嫣,前来求见四皇子殿下。”李紫嫣向两个侍卫福着礼,声音因寒冷而微微打着颤。
然而皇子府邸绝非一般人能进入,以她的身份,侍卫甚至不愿替她入府禀报。
她心有不甘,心中不住去想若是换了宋抒然,可还是会被这般拦在府外。越想越是憋屈,可却也越是倔强,她不愿就这样折返,于是就在寒峭冷风中站着。
许是半柱香的功夫,府里管事经过府门前,瞧见站在外面的李紫嫣后分外意外,走到跟前,轻声轻语问着:“姑娘在此所谓何事?”
李紫嫣抬眸见是管事的,立即站直了身子,颤颤巍巍重复着:“民女是镇国将军府表亲李紫嫣,前来求见四皇子。”
“镇国将军府?”管事的眉头一蹙,蓦地再次看向李紫嫣,“姑娘稍等片刻,待老奴禀报一声。”
终是有人愿替她知会一声,李紫嫣长长地舒了口气,双手搓了搓冻得冰凉的手臂。
片刻,管事的再次回来,伸手向府内一抬:“李姑娘,随老奴进来吧,四殿下在书房内等您。”
见到盛衡时,盛衡正站于书房内挑选书册,闻声抬眸瞧见她进入,微微挑眉。
李紫嫣心脏咚咚跳着,紧张地福着礼:“民女李紫嫣见过四皇子殿下。”
盛衡单手拿着书册,上下打量着眼前人,半晌别开眼,视线落回在书册上,温润开口:“李姑娘前来为何事?”
李紫嫣的眼睛从进了书房就一直盯着盛衡看,他与自己记忆中的样子无差,依旧是那个翩翩公子。
现实与回忆的交错几乎让她晃了神,直到盛衡问话,才收回神,她顿了顿,缓缓开口:“民女知道殿下在为清剿土匪一事忧心,想为殿下分忧。”
听她如此说,盛衡把手中书册随意扔在书案上,向前跨了几步,立于李紫嫣跟前,眉眼压低,垂眸俯视着她,给予了十足的压迫感:“你果然在宋府听到了本皇子与宋家小女的谈话,那你倒是说说你如何替本皇子分忧?”
李紫嫣被盛衡的气势吓了一跳,也自知自己偷听的行为属实不妥,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将头垂下:“民……民女知晓清剿土匪的日子,是在……在小雪之时。”
盛衡背着手,低头睨着她,语气半信半疑:“宋家小女都不知的事,你为何知晓?”
为何知晓,李紫嫣哑然了,她不知该如何与盛衡做解,她那些荒唐的原因就算说了,想必盛衡也根本不会信。
就在她还在思量的时候,盛衡又再次开口:“假定你方才所言皆是真的,本皇子退一步问,你为何要助本皇子?”
为何要助?唯有爱意。
她满心满眼的爱意,从骑抢赛那日开始,不知盛衡可有看得到,一个男人的心一次捂不热,她便执拗地想捂第二次,所以愿意再次站到他身后,尽自己的可能去助他。
然真的面对盛衡,有机会表达爱意时,她却胆怯了。
“殿下温润如玉,博学多才,叫人想要诚心追随。”她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将心中所想说出,只是浅浅喃着,“民女在骑抢赛上一览殿下英勇一面,便觉未来天下皆属殿下。”
未来确实是属于盛衡的,她心尖上的人将会是年轻帝王,而她希望仍可伴帝王身边,更希望可以改变一切,成为帝王最偏爱的那个。
李紫嫣的回答叫盛衡陷入沉思,他转着拇指上的翡玉扳指,在书房内缓缓踱步,似是在判断方才李紫嫣所言是否可信。
小雪时节,确实极有可能,再晚些土匪便都入了深山,极难缉拿,若早了又极易因未准备充分而有闪失。
宋宏和盛祁都是严谨之人,做事是不容有失误的,所以必不会草草行事。
李紫嫣是如何知晓这一情报的,他目前还暂无思绪,且李紫嫣又究竟为何对自己表现出强烈的追随意愿,他目前也还不明了,但一介女子倒也是碍不了他何事,观望便是。
思量过后,他站定脚步,朝李紫嫣露出温和笑意:“多谢李姑娘助言,本皇子自当知道如何安排,日后若再需李姑娘相助,会叫人来寻,今日就先且回去吧。”
盛衡得到了自己要知道的讯息,虽然目前真假难辨,但也算是进展,李紫嫣这人看上去是对自己有爱慕之情的,暂且可以留上一留,判断其是否有可用之处。
李紫嫣再清楚不过,这是盛衡在下逐客令,她虽有不舍,却也只能屈腿福礼告别,转身准备离开时,忽地想起自己手中的护甲,又再次回过身。
她将护甲双手奉上,轻声道:“民女骑抢赛换取奖赏时,看到此护甲,认为与殿下甚是相配,便换取了想要送给殿下。”
这护甲她在前世就曾看到盛衡戴过,盛衡当初定是因为喜欢才会换取的,所以今生见到,她便抢了先,想要用以亲近关系。
盛衡瞧见李紫嫣手中的护甲,微微一怔,敛着笑接过,又将自己手中的深蓝色氅衣披在李紫嫣肩头,温柔地叮嘱着:“天冷,不要着凉,披着回去吧。”
李紫嫣此刻感受着盛衡的气息,心仿若化成一滩水,本被冻得发颤的身体似是被火点燃一般。那些不曾属于过自己的温柔,这次竟分给她了一些,她得寸进尺地想着,或许在盛衡心里,已经有她的一席之地了。
“谢殿下。”她看着为自己披上氅衣的男人,双手扶着领口,难耐欣喜地道着谢,话落转身,出了书房。
这府邸她再熟悉不过,她端着茶入书房的场景还仿佛是在昨日,李紫嫣在心里暗暗发誓,这一世她不仅还要住进这里,她还要改变一切,代替成为盛衡心尖上的那个人。
*
“小姐,李小姐回府了,披着件大氅。”寒月得到盯梢婢女的传话,一路小跑地回来。
此刻,宋抒然正窝在美人榻里一边学着荣锦绣花的样子绣着香囊,一边喝着才刚热好的桂花露,听到寒月的话也未表现出震惊,只是点了点头道了声“知晓了”。
她早就料到李紫嫣偷听到自己与盛衡的对话后会去四皇子府,毕竟知晓清剿时间的不止有她,若是能用一个消息得到盛衡的看重,对于李紫嫣来说何乐而不为。
现在看来,李紫嫣是见着盛衡了,表现深得盛衡的心,故意不披外披的苦肉计也得到了盛衡的怜惜,算是收获颇多。
盛衡大概其知道了清剿时间,应该会开始想法子做准备,那么她的计划也应该着手准备了。
一想到如此,她把绣的七扭八歪的香囊放到案台上,蹙了蹙眉。心里腹诽着李紫嫣为了得到盛衡的关注,不披外披,还在冷风中站了那么久的行为,李紫嫣若是病了恐怕会扰了她的计划。
“明日早上叫厨婆煮些姜汤,就说是我今日吹了风,又感到乏了,想着现在正是换季的日子,让各位都一起喝上一碗,免得受了风寒。”
这个节骨眼,就算是她病了,也不能让李紫嫣病了,不然可就麻烦了。
作者有话说:
盛祁(举剑):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你让本皇子迟迟不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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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阿媃可有心悦之人了?”◎
两日后,宜南传来了消息,李紫嫣母亲突然病疾。
得知消息时,正是全家享用早膳的时候,李紫嫣手中的筷子应声落地,瞳眸肉眼可见地慌乱颤抖起来。
宋抒然瞧着李紫嫣无措的样子,细细打量着,意外地从其眸子里探出了些许震惊和紧张到恐惧的情绪,这叫她心中生出了些诧异。
李紫嫣似乎对书中的各个角色入戏太深了些,无论是盛衡,还是自己的母亲都有着超出正常情况的情感。
这般情感应是长时间建立起来才会有的,这叫她不禁去猜想难不成李紫嫣从小时候就穿越过来了?所以才对每个人都真情实感,可若真如此,李紫嫣为何不更早些来戌京认识盛衡呢?
就在她心里不断给这奇怪的地方寻找一个答案的时候,魏氏和荣锦已开始忙东忙西,帮着李紫嫣安排马车和行囊,送其回去探望母亲。
李紫嫣母亲病得急,李紫嫣走得也急,这其中只有宋抒然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骑抢赛结束那晚,她火急火燎吩咐寒月寻小厮去宜南扮演暴发户,就是为了此事。
在原书中,李紫嫣的母亲因是庶出,所以极度虚荣,嫁给商户人家李家的长子后,好不容易有了靠山,便更是如此,还以长妻的身份不断压李家庶出的头。
在李家里是她的东西,就必不会给予他人,听到别人的赞美,也会洋洋得意,不分真心还是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