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宿敌表白后死遁了——予檀【完结】
时间:2023-05-22 17:31:21

  扶窈一下子想通了其中关窍。
  阙渡握住她手腕的手刚一松开,她便主动将掌心贴了上去。
  娇嫩肌肤碰上那层层的薄茧,甚至轻微厮磨了几下,过于粗粝的触感令大小姐几不可闻地蹙了下眉。
  然而她没忘了正事,屏息,试着调动心口处的灵力。
  她头一回将灵力灌注到另一个活人的经络里。
  除了接触的肌肤有些滚烫发麻之外,并没有什么感觉。
  扶窈有点新奇。
  这点情绪甚至差点盖过了方才的紧张,让她有一瞬间忘记了自己正处在危险当中。
  也就没有注意到,自己低着头看掌心相贴之处时,少年的视线始终落在她的后颈上。
  幽深莫测。
  直到阙渡的话将她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
  “还要多久?”
  他话都不想跟她多说两句,突然催了一声,明显是意识到自己快要压不住。
  “我为什么会知道?”
  扶窈扇了扇睫毛,一脸懵,简直就差直接骂他不可理喻,“拜托,这是你养的蛊好不好,你问我!?”
  而且,她跟初蒙的孩子没什么区别,对自己在做的事全无概念。根本无法判断自己调用的灵力是多是少,就更不知道到底多少才够。
  大魔头也意识到了这件事。
  他蹙起眉,那张始终维持着面无表情的脸庞,终于泄露出情绪来。
  不等扶窈辨别出他脸上的到底是什么情绪、几个意思,眼睛突然被少年的另一只手覆上。
  他看着清瘦,骨节却很大,手掌也是,说是遮眼睛,其实连她大半边脸都遮住了。
  下一刻,少年似是准备收回手,却不知为何,又覆了上来。
  隔了片刻才重新收回。
  而扶窈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明明没了遮挡,眼前却一片漆黑,如置深夜。
  被施了不能视物的术法。
  她下意识想要拿符咒破解,阙渡却仿佛察觉到了她的心思,低低打断:“别动。”
  接着,原本只是掌心碰掌心的那只手,忽地翻上来与她十指相扣,握紧,拉着她直接走进侧室。
  扶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走了。
  视觉被剥夺,其余感官便一瞬间变得尤为剧烈。
  耳边的风声。毫无规律或快或慢的脚步声。珠帘被拉开时噼里啪啦的声音。少年断断续续略带粗重的呼吸。
  虎口薄茧摩挲着她手指时轻轻的痒意。由于跟不上那人的步子,一直踉踉跄跄,甚至屡次直接撞上他时的痛感。
  乱七八糟。
  她甚至能闻到奇怪的味道,仿佛是从阙渡身上传来的……堪称馥郁的香气。
  好香啊。
  如果不是觉得这行为很奇怪,扶窈真想凑近了多闻两下。
  最后——
  阙渡松开她,又将一个很重的东西塞到她手里。
  过于冰冷的触感险些让扶窈下意识把这东西扔出去,少年却突然加重了语气:“拿紧。”
  扶窈又不得不重新握紧了。
  她正想用另一只手去捞阙渡的手,却扑了个空。
  那双不能视物的眸子眨了眨,露出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迷茫:“好了吗?”
  她渡去的灵力足够压制住母蛊了吗?
  虽然扶窈不懂,但她觉得,好像不应该这么快啊。
  阙渡当初给她渡灵力,过了这么长的时间都还没有好,甚至还诱发了更严重的副作用。
  “没有。”少年的语气细听似乎有些异常,然而她也说不上来异常在哪儿,“灌进灵器里面,不要碰我。”
  他最后的语调霍地沉了下来,甚至称得上是在凶她,因为过度沙哑以至于破音:“离我远点。”
  扶窈退了一步,两只手都握紧了手里的灵器。
  她刚试图灌注灵力,那冰凉又带着金属质感的东西,却不知为何,突然在她掌心里猛烈地抖动起来。
  在看不见的情况下……这实在是有点太吓人了。
  然而她在电光火石之间抉择了一次,仍选择相信阙渡的话。
  他这一回倒确实不像是要骗人。
  纵使肌肤几乎被磨出红印,火辣辣的疼,大小姐贝齿死死咬住下唇,用尽了力气,硬是没有松开。
  很快,比起疼意,另一件事吸引走了扶窈的注意力。
  她的掌心摸索着这灵器的全貌,愈发地觉得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不过,能让阙渡专门剥夺了她的视线,不给她看,就说明,这一定不算是什么好东西。
  一定是迫不得已,才做出的选择。
  但——
  扶窈回想起阙渡的模样。
  他看上去虽然不太好,但比上一回要正常太多太多。
  上一次都没有到这种地步,现在,真的有这么迫不得已吗?
  ……
  不知道过了多久。
  视线刚恢复时,入眼是窗外漆黑夜幕,扶窈眨了好几下眼,险些以为自己眸子上的术法还没消散。
  直到见到了那夜幕上的星星,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哦,能看见了。
  四周烛火已经完全熄灭,大魔头也不见踪影。
  她手里的灵器——
  也被收走了。
  “销毁证据”四个字,立即在容大小姐脑海里浮了起来。
  她喊了阙渡两声,没有应答。
  直到扶窈点上了蜡烛,隔了片刻,屏风后才传来少年沙哑至极的声音:“什么事?”
  “是因为你流了血,所以母蛊发作了吗?”
  扶窈很关心这个问题。
  她流血,子蛊发作,连累阙渡,然后要阙渡的血,但是阙渡流血,母蛊发作,又会连累她——
  请问这跟无限循环有什么区别?
  还好真相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恐怖:“不是。”
  “那……”
  她试图问出点什么,阙渡却不说话了。
  扶窈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她惯来不是会压抑情绪的人,尤其是在阙渡面前,语气一下子染上讽刺:
  “自己下的毒都控制不了,哪天反噬了,人最好就死在我家门口,我爱看。”
  阙渡还不说话。
  无所谓,本来就不期待着大魔头能说出个什么来。
  她就是过个嘴瘾。
  不然真的很觉得莫名其妙啊!
  扶窈真想抓着阙渡的领子问问他:难道当初他选择下哪种毒给她的时候,就没有动脑子想一下吗?
  真是见世面了。
  头一回见到自己能被自己养的蛊折磨成这样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阙渡是被她折磨的小可怜,她才是蛊主呢。
  白雾还要在一旁补刀;
  “但是我搜到的讲人蛊的,都只说了子蛊会被母蛊控制。
  蛊主不但可以用受子蛊者的血液跟灵力滋补,还能利用受子蛊者被迫放大的情感跟感官,玩|弄或者折磨,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这种蛊主无法控制母蛊的现象,要么是蛊主因为不明原因,承受的副作用更大,要么是蛊主的修为或者某方面不足……”
  不足。
  扶窈就听见了这两个字。
  呵,果然是废物。
  白雾很能理解她憋着的那口恶气,但是:“轻敌是不可取的,咱们先不说以后一人屠一宗的事,照照镜子吧。”
  大小姐皱起脸:“跟我比干嘛?我知道我是大废物。”
  白雾:“…………”
  还好扶窈的怒火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喝了两口荔枝蜜降降火之后,她又恢复了平日那副模样。
  少女望向屏风后的身影,眯起眼,忽地道:“你是不是想要沉光香?我给你。”
  阙渡似乎愣了一下,或许是没想到她话题转得这么快,又或许是没想到,她竟然慷慨至此。
  然而他并没露面,只是从屏风后面伸出骨节分明的手,示意她递来。
  扶窈上前,将那雕花盒放在他手上。
  一放,阙渡便淡淡地道:“空的。”
  他的气息听上去仍然不算稳定。
  “那当然。”扶窈一点都不掩饰她刚刚又小小地捉弄了他一次,“沉光香给你可以,我也要闻。”
  闻香者可跟点香人一起入幻境。
  换句话说,她也要看阙渡的记忆。
  “不可能。”
  阙渡的回答简短干脆。
  并完全在扶窈意料之中。
  “那你自己就慢慢查吧。反正沉光香在我的乾坤袋里,除了我,谁都没办法拿出来。”
  扶窈一点也不恼。
  她刚刚挑起这个话题,就是为了跟阙渡摆出这个条件,任他选择。
  她虽然对朝廷上的事情是真的一窍不通,但至少知道一点,阙渡想要查靖北王府那些没抄家收走的东西,就是要插手乃至破坏三皇子殿下的计划。
  说不定,贺敛已经意识到自己正在追杀的那个人,不但逃过了追杀,还在暗中杀回来了。
  那他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三皇子殿下也不是吃素的,不知道会给阙渡使多少个绊子。
  而且,刚刚那一趟,还有一个顺便的,意外的收获——
  她走近时,看到了阙渡手腕上没有消下去的红痕。
  像是被什么东西绑住了,并且在挣扎时,越捆越深,切进皮肉。
  而且粗略扫过去,似乎不只是手腕上有。
  ……难怪不准她看哦。
  *
  日月台是整个皇宫修得最高的楼阁,站在上边一眼望去,半边皇城都览过无余。
  此处,这些年一向是顾见尘进京时的居所。
  贺敛头一回站在这里俯视皇城,面上波澜不惊,并无半分荣辱之色,只是笑着道:“想必,就算是在蓬莱,宗主大人也很难看到这般的风光。”
  所以才会留恋。
  所以才会有值得谈判的把柄与顾忌。
  顾见尘也笑,一边悠闲地坐在棋桌前品茗,一边又道:“殿下若能站在金銮殿上,看到的景象未必不比这好。”
  彼此都是聪明人,谈起来毫不费力。
  贺敛要用自己找来的祭品代替容扶窈,在祭祀上插进自己的势力、名衔与功劳。
  顾见尘需要双重保障,让他以后能最大限度地在凤凰神宫里呼风唤雨。
  林知絮虽是在云上宗长大,又被他一手培养,可若一步登天成了圣女,难保不会忤逆。
  而除了圣女之外,另外能左右神宫的,就是皇室了。
  准确说,是下一任皇帝。
  顾见尘同那嫡长子打过照面,对方胆小木讷,却又过于固守原则,只想求稳,不想出事,实在没有什么指望。
  倒是三皇子殿下,虽非储君,却相当上道。
  一开口,便是要解决这件他一直担忧记挂的事情。
  双方都如此一拍即合,岂有谈不成的道理?
  总归,他们什么都没损失,又各自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实在是皆大欢喜。
  谈得这么融洽,后面随意聊起天来,自然也就随意了许多。
  顾见尘道:“殿下着实神通广大,连当事人都未曾清楚内幕,殿下却似乎已经了解了全貌。”
  贺敛转身,面向他,拱手,礼节做得十足:“说来还要感谢大人。大人手眼通天,怎会不知道小辈这点拙劣的小动作,却睁一只眼闭只眼,大恩实在是难以言谢。”
  顾见尘不管,当然也是为了搅浑皇室的这淌水,好渔翁得利。
  他人仰望着云上宗宗主这个高高在上的地位,以为宗主已经得到高深修为,无上荣誉,与真正的大道,应有尽有,自然别无所求。
  却从未想过,便是最顶尖的修士又如何?
  他们赖灵力而生,灵力又赖凤凰羽而存活于天地间。
  说到底,皆是刍狗蝼蚁。
  自然会有求不得。
  贺敛喝了半杯茶,便将瓷杯放下,兀自提起完全不相干的话题:“今日这口普洱,让我忽地想到了与大人初见的那一日。”
  顾见尘想了一下。
  那是四年前的事。
  他前往彬州,在那里正巧遇见了治理完南边洪灾回京的贺敛。
  当时说是碰巧,现在看,未必不是贺敛安排。
  不过,对于皇室嫡系,修士都会多几分尊重。
  便是贺敛当时并非储君,顾见尘还是相当客气的。
  既然见了面,那就邀来云上宗当时落脚的府邸上小聚了一番。
  当时他是头一回单独见这位尚未弱冠的皇子殿下,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随意闲谈,聊起了这彬州风貌,又顺便问了问老皇帝的现状,彼此斗棋赏画,消磨了那一个下午。
  宗内人当然没胆子来打搅宗主大人的。
  在他面前说得上话的林知絮,又绝不会凑这种无谓的热闹。
  只有一个小姑娘,在这里没朋友,也没事做,又急于在宗主面前表现自己。
  三个时辰里,进进出出好几次,要么送糕点,要么帮他递“可能这位殿下会喜欢的”字画,好不殷勤。
  顾见尘人不同其名,他实在是目下无尘了些,想了一会儿,才记起那不算相干的人。
  是容扶窈啊。
第25章 晋|江首发防盗(三合一)
  ◎“只有你我?”◎
  日子刚过炎夏, 便毫无征兆地寒了起来。
  连着数日绵延不绝的雨,几乎冻住了整座京城。
  雨后初霁,总算放晴, 曦光晒过大地,暖融融的。
  然而扶窈踏进三皇子府内, 扑面而来的, 仍是那浸透骨子里的料峭寒意——
  整个府邸都挂着孝绸白蟠, 一眼望去,除了缟素乌黑,竟不见别的色彩。
  像个巨大的棺冢般,将人盖在里面,平白添了几分阴森。
  一眼望去,只有假山流觞, 几乎不见人影, 冷清得很。
  扶窈一下子又想起了配殿里那副残骨。
  ……饶是她面对大魔头都气定神闲,想起三皇子殿下那张霁月般的脸,也不由觉得背后一寒。
  被仆从领着走到后花园中, 见百花簇放, 才让人重新感觉到如置人间。
  或是察觉到少女的讶异,仆从低低解释道:“皇后娘娘年前病薨,殿下心诚至孝, 要为娘娘守孝三载……”
  所以才把府邸装成这幅鬼样子?
  扶窈总觉得哪儿里怪怪的, 但又说不出来,嗯了声,随口敷衍道:“殿下的孝心确实是天地可鉴。”
  假山后, 便是一方小亭。贺敛已坐于亭中, 正在摆弄一副残棋, 凝眸,似是认真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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