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宿敌表白后死遁了——予檀【完结】
时间:2023-05-22 17:31:21

  跟班怯怯地道:“大师姐——”
  “闭嘴。”
  林知絮深吸一口气,运转起清心咒,脑袋里却仍然挥之不去刚刚那句话。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
  她之前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只当扶窈是宗门之耻,而她作为云上宗的一份子,自然容不得这种败类。
  可似乎并非如此。
  明明她马上就要站在这千百年里,这万万人中,最至高无上的那个位置。
  而容扶窈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凡人,一个生命如草芥的蜉蝣。
  可是一见到容扶窈,她便突然会没由来地心虚与慌张起来。
  那种自丹田,自经络里流淌出来的恐慌,就跟她第一回 到凤凰神宫参拜时几乎一瞬间倾泻出来的崇敬与感应一样——
  完全不受她自己控制。
  “大、大师姐,时辰快到了……”
  “走吧。”林知絮收回思绪,“我这几日熟练祭礼步骤,实在是紧张过了头,怕不是要魔怔了。”
  后半句那突兀的解释,也不知是说给这些跟班,还是在说给她自己听。
  作者有话说:
  啊看到有人问会不会有女二喜欢男主或者男二这种事情
  虽然不想剧透但是没有
  这本文所有的箭头,无论正负都在女主身上……私密马赛:D
第26章 晋|江首发防盗(二合一)
  ◎——直接逐出宗门吧!◎
  轰隆——
  惊雷撕裂天幕, 一瞬间,将黑暗照得亮若白昼。
  所有掩饰在夜色中的混乱,都重新清清楚楚地摆了明面上。
  苍茫夜海, 骤雨瓢泼。
  院落门大敞,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
  那一张张脸各不相同, 却又带着几乎一样的表情, 看戏的, 讨伐的,嫌恶的……
  似乎是把往日里那些不敢对容扶窈说的不满,都在今天一通发泄了出来。
  有的在七嘴八舌地骂她:
  “容扶窈,谅你在宗里生活了十几年,我们才没有把你赶出去,谁知道你这么不知好歹!”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你想要给大师姐难堪, 真是疯了!大师姐是什么人物,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也有人交头接耳着,把她当做是茶余饭后的笑柄:
  “啧啧, 还真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真不知道是不是被稻草糊了脑子。”
  “诶,便是到这种地步,宗主都没有把容扶窈赶出去, 她竟然一点都不见好就收, 自作孽……”
  见好就收?
  好在哪儿,是还有十几日就要被活生生烧死,成为天选之女大放异彩的陪衬吗?
  容大小姐实在不理解这群人的脑子。
  当然, 也更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为了晚宴上一点插曲而这么大反应——
  这一个二个的, 说得她好像一把火烧了皇宫一样。
  然而, 事实上,扶窈压根就没干什么。
  宴会分坐两席,左边是皇亲贵族,右边是云上宗的弟子。扶窈让贺敛帮她混进来的,自然只有左边的位置。
  所以在开宴前,她故意施施然地走到了那群修士们面前,迎上那一双双讶异的眼睛,弯眼,微笑,声音礼貌得不了:
  “诶,我不也是宗门的一份子吗,怎么没有我的位子?”
  就这样啊。
  谁知道一个比一个反应得剧烈。
  后面那些她努力想出来的,向这群人宣告“我要搞事了”的操作,都还没一一付诸于实践,便已经提前达成了目的。
  高台下的动静,自然瞒不过顾见尘。他当时未说什么,神情也不变,让人实在猜不透他的想法。
  不过,很快,顾见尘就要过来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踏足这座府邸。
  竟然不是为了这群视他如至高的弟子,而是为了容扶窈这个已经恩断义绝的“义女”。
  不得不说,还有点别样的幽默。
  很快,那些人的噪音便低了下去。
  虽不知为何,但稍微想一想,也能猜到,应该是顾见尘要来了。
  一时间,为了迎接宗主,场面愈发混乱。
  雨声,雷声,人声,脚步声,全都混在了一起。
  趁着乱子,路云珠从人群中绕了进来,想要冲过来:“容容师姐——”
  扶窈怔了一下,却后退一步,躲开,抬起头,看见了跟路云珠一起过来的俞澄。
  视线相对,她使了一个眼色。
  俞澄会意,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什么,立刻扑上来将路云珠拉走了。
  他的修为要想压制一个路云珠,还是绰绰有余的。
  浴室,就剩下扶窈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院落里,人群中央。
  她倒不觉得自己可怜,脑袋里想的,甚至都已经跳出了这座府邸之外——
  回来之前,扶窈已经给阙渡传了口信,让他去布置天水阁了。
  容大小姐准备长住,有那么多东西要搬过去,自然得费点心思。
  也顺便把阙渡支开。
  不然的话,扶窈严重怀疑,阙渡一定很乐于在今晚来看她这幅“落魄”的样子。
  她当然不会如他的愿。
  接着,扶窈亲眼看见,刚刚还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突然自觉地辟开一条路。
  抬起头——
  这是扶窈第一回 看清这个活在所有人口中的宗主大人的脸。
  的确是仙风道骨,明明已经几百余岁,看上去才刚过不惑之年。
  他自有一股威严在,哪怕并不外露自己的灵力,高阶修士天然的威慑,也足够让这些弟子们瑟瑟发抖。
  扶窈也感觉到双肩一沉,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压着她一样。
  “我是不是没怎么继承原身的记忆来着?”
  这个时候,扶窈还有心情问白雾。
  白雾:“对,最初是考虑到你这副身体较弱,不能一次性接收太多记忆,后来……”
  后来,它亲眼看见扶窈能跟阙渡在护城河边打起来,便知道弱什么弱的,都是假象。
  但扶窈一直都不好奇原身的记忆,以至于它都没有空提起。
  白雾:“你现在需要吗?”
  扶窈答得干脆:“不需要。”
  关于原身的过去,她基本上都了解得个七七八八了。
  总归就是个跋扈,色荏内厉,且对自己命运不自知的大小姐。
  而顾见尘是一个表面呵护她,慈爱不已,实际上纯粹是在利用她的伪君子义父。
  这已经足够了。
  别的家长里短,爱恨情仇,扶窈实在没兴趣。
  她脑子里最关心的,甚至还是自己手里捏着的避雨符。
  ……好像还有半个时辰的时效。
  如果她不想当众被淋成落汤鸡,就要速战速决了。
  是以,不等顾见尘开口,少女扫过周围这一圈人,漫不经心地道:“这么大阵仗,干什么啊?”
  话音一落,便是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容扶窈在他们面前狂,还可以说是分不清形势,还以为自己有宗主做靠山。
  那在宗主面前还敢如此,难不成真是受了刺激,直接疯了?
  若说方才有人见顾见尘还不发作,担心宗主又一回原谅了容扶窈,现下是完全可以放心了。
  容扶窈这么不知悔改,便是宗主大人再怎么宽宏大量,也绝对不能再容忍她。
  果然——
  “放肆,跪下!”
  顾见尘沉声一喝,吓得周围瞬间鸦雀无声。
  这么大的威压铺天盖地袭来,扶窈的手指不由自主紧紧攥着,贝齿也用力咬住舌尖,直至咬出了血来,这才勉强压下被引起的一阵心悸。
  然而她不但不跪,反而更将纤薄的背挺得笔直。
  扶窈看着顾见尘,一字一字向外吐露:“实在不知,我何错之有?”
  “好,好,好!”
  顾见尘点头,一连三个“好”字,足以见得他那不可抑制的失望之情。
  那情绪实在是太真了,以至于扶窈都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从白雾的嘴里得知了顾见尘的利用,知晓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滔天的骗局。
  那实际上呢?
  她从襁褓之中就被养大,会不会在十五年的相处里,有那么一点点真实的父女之情?
  另一边,顾见尘闭上眼,又睁开,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容扶窈,是我纵容宠溺你这么多年,让你忘了尊卑,目中无人,便是走到今日这一步,也依旧不知廉耻,更不知悔改——”
  他说着,手一抬,属于扶窈的那块令牌,便出现在了他手里。
  顾见尘甚至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只用灵力,便将那令牌捏得粉碎。
  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他对容扶窈已经忍耐到了极限,更是失望透顶。
  ——直接逐出宗门吧!
  扶窈已经准备走了,却突然听见有人叫住她。
  接着,便有一队人仿佛已经提前安排好一样,训练有素地进了扶窈的厢房,要把她的东西一件一件丢出来。
  当着她的面。
  说着是让她把东西带走。
  实际上,不过就是想要彻头彻尾地将她羞辱得体无完肤。
  当然,这只是他们的想法。
  扶窈才无所谓。
  除去方才见顾见尘的神情时,她有一瞬间超出预料之外的波澜,剩下的时候,少女只是冷眼旁观着这她早已经想好的一切。
  比起这些,少女更愿意关心避雨符还有多久才到时限。
  噫,她能不能提前走啊?
  直到厢房里,在那些扶窈看都没有看一眼的,在清点时压根排不上号的东西中,众人仿佛揭开了什么帷幕,发现了一个新世界。
  扶窈突然听见,有人念起了一大长串一听就很值钱的名字:“金乌环、青魄剑、仙芝漱魂丹、融灵破厄散……”
  嗯?
  她不是已经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挑选了出来,该运走的运走,该放进乾坤袋的统统放进了乾坤袋吗?
  直到那些人又叫嚷起来,扶窈才听清楚内幕。
  原来他们不是在数东西,而是在念一叠单据上的物品。
  “听着这么耳熟,这不是之前闹得轰轰烈烈的,说是宗主大人送的生辰礼吗?”
  “但是按这单据上写的这些,所有东西,都是容扶窈以自己的名义跟明上阁买的才对……”
  “难不成是她自己买了,伪装成宗主送的?”
  最后一句话,仿佛是将一粒石子投入水中。
  平静湖面泛起涟漪,最后涌成惊涛骇浪,一发不可收拾。
  好像有什么一直被掩饰着的,不为人知的秘辛,在这一刻彻底暴露于天日之下。
  一转眼,又有人叫嚷起自己的新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望向他那高举过头顶的手——
  正拿着一个玉扣。
  准确说,是一个一看成色,就知道不怎么值钱的玉扣。
  待扶窈看清时,属于原身的记忆突然像是不受控了,一瞬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晃神的时候,眼前似乎都看得不太真切,无数影子重叠在一起,有以前的,有现在的,分不清今夕何夕。
  唯独能听见那几个人围在一起,啧啧称奇:
  “山脚下杂货铺倒贴送的玩意,我都扔了三个了,容扶窈竟然还这么珍藏着。”
  因为这是……顾见尘送给她的东西。
  是一直瞧不上她的废柴,对她不冷不热的义父,见她练的字不错,顺手给她,让她拿来镇宣纸的宝物。
  是长到十四岁,容扶窈才从“父亲”的手里得到的第一个奖赏。
  她从来没有拿来镇过宣纸,而是用最上好的绸布一层一层包好,小心翼翼地珍藏起来。
  为什么不随身戴着,让别人看见呢?
  为什么每一回摩挲着这枚玉扣的时候,都要隔着一层绸布呢?
  难道终日在山上山下无所事事晃荡的人,真的会没看见杂货铺上那成堆的玉扣吗?
  难道见惯了好东西的大小姐,真的会分辨不出这玉扣的成色吗?
  扶窈垂下眸。
  倒不是为了看什么,事实上,她眼前还有些重影,也什么都看不清。
  只是头一回,体验到一种眼睛略微发酸的感觉。
  有点难受而已。
  “看样子……”她忍不住出了声,“我之前说错了。”
  少女的声音不大,甚至称得上单薄,自然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很快便淹没在新的一声喧闹之中。
  那群人仿佛是见了血的狼,全都兴奋不已,几乎要将厢房翻了个底朝天。
  几本残破的古籍不知道被谁扔了出来,风一吹,便直接砸到了众人脚边。
  书脊骤地破裂,纸页漫天飞舞,又被雨淋湿,皱作一团。
  于是,整个院落便像是下了雪一样,抬头就是那白纸皑皑。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弟子们,架不住勃勃的好奇心,纷纷伸手,拿住了离自己最近的几页。
  扶窈懒得看,奈何有几张直接飞到了她脸上。
  她不得不将其拿下来。
  顺便,就扫了一眼那上面的白纸黑字。
  她看不懂那些节选,但听白雾说,这只是一本普通的初蒙修士修炼指导,并无什么特别。
  除了……
  上面的每一个空隙,都挤满了不属这本古籍的字。
  字迹圆圆的,一看就是有人另写上去。
  “从现在开始,每天练习内视,一定要在十二岁之前成为修士,加油啊容扶窈!”
  除了这句以外,其余的挤得满满当当的,都是“正”字。
  一个“正”是五次练习,那这么一页又会是多少?
  根本算不过来。
  是清晨天还没亮爬起来,眼皮困得打架也要照猫画虎学着修行。
  因为书上说了,初阳之气,最适合小儿吸纳。
  是半夜点着灯偷偷温习,听见外边任何一点动静,都要慌乱地把书册藏在枕下,生怕任何一个人发现。
  因为她总是假装瞧不起那些初蒙的修士,故意在被人奚落时扬起下巴,再假装不在乎地说:“那又怎么样?我爹可是宗主,他们修炼得再厉害,还不是也要听我的。”
  事实上——
  怎么会不在乎?
  怎么会不想当修士?
  怎么会不想听见父亲夸自己一句?
  怎么会不想要跟别人一样,堂堂正正地站在宗门的队列里面?
  因为从小就没有天赋,生来就没有灵根。
  所以别人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就像那天边高高挂着的月亮一样,一个小女孩要费尽所有的力气,才可能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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