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死后她家暗卫疯了——卧星听雨声【完结】
时间:2023-05-23 14:38:15

  掌心的温度还是偏低,不过比从前好了很多, 他下意识地向她的方向靠了下。
  跟在后面的春桃看到这一幕,无端联想起自己撞着的那一夜,脸色蓦地就赤了,连忙推着一边不干事的人离开。
  他听着她又笑出声, 视线稍稍错开, 忍不住落在她云锦鞋边,然后低低地说:“我…请主人不要取笑我。”
  “……”
  她没应,只是唔了声, 伸手抓着他的袖口,懒散地半靠在他结实宽阔的身上。
  半晌,没听她再搭话,连带呼吸也渐渐平稳, 聂让回首, 却见姜瑶已经半阖眸靠着自己睡了。
  春桃讶然之余, 多少又些心疼:“殿下这一个月来忙着北上的事情,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聂让默了好片刻,接过来春桃递来的羊绒毯子,小心将她稍微裹了个严实,坐直身体,让她能靠得自己靠得更舒服些。
  “其实殿下一直念着指挥使,每次信鹰送信回来,殿下就会开怀好一阵子。”
  黑沉的眸子泛起一丝浅淡柔和的波澜。
  “…多谢。”
  “聂统,哦,不,指挥使言重。”春桃压着声音,“之前还得多亏了指挥使在火场救下殿下。”
  等她转身,避开他的视线。
  很轻很慢地,聂让低下头快而迅速地吻了一下她的额,抿着嘴,笑意就像桃儿花挂在枝头,落入河中短促地飞逝。
  方才姜瑶没说完的话,聂让真的没想过,甚至…有些不愿。
  他知道这是很危险的事情,那就不可以让她涉险。
  姜瑶这一觉睡得还算舒心,迷迷糊糊间,似乎是聂让抱着她回的府邸。
  金梧街东的长公主府遇火,碍于皇家颜面,姜瑶本该在皇宫暂住,但她还是不太喜欢宫里过分拘束的氛围,谢绝了姜鸿暗戳戳的意思,在近郊的一座行宅暂住。
  这其实是有些荒唐的事情,毕竟往日外出在外,再怎样困顿,她都撑着清醒,崖底虽离她的行宅不算远,只是寻常的出行,但再怎么说那也是郊外。
  “怎么不叫醒我?”等醒了,坐起身,姜瑶忍不住皱眉。
  珠帘子被掀开,聂让正好打了一盆热水来,跪在她跟前的脚踏上。
  “医正说,主人需要注意休息。”回答相当温驯,是个遵照医嘱的好孩子。
  他之前是长公主府上的暗卫统领,现在又被她拽到明面上得了指挥使这么个职位,其实不用做这些下仆才会做的事情。
  可是他抢仆妇的活抢得无比自然,仿佛能照顾她起居是一件多么可喜的事情。
  ……
  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这人回来,春桃等等她的一众侍女就会自行休假的?
  姜瑶细微地眨了一下眼,见他躬身似要告退,轻咳:“站住。”
  “是。”他低头,由她打量。
  这家伙…
  明明死士出生,做得一直是最,怎么照料她时却比大侍女春桃更来得体贴细致?
  黑石的瞳孔正好对上她剔透如晶般的眼睛,聂让一滞,下意识要退后告辞,却被她伸手轻缓抓住。
  “走什么?”她慵懒坐起身,扬了扬下颔,拖长音,“水都替我端来了,这么贴心,不一步到位?”
  他知道她的意思,沉默上前,伸手褪了她的鞋袜,露出白花花的脚腕,他一下子闭了眼,放入热水之中。
  姜瑶单手撑着颔,看他俯下腰,生布着刀茧的手探入水中,按上她的脚骨,一寸一寸捏着。
  毕竟做得是自幼习武、日夜玩命的活计,人的几个重要关节穴位在哪里,他分得明明白白,手劲也刻意收着,不用多说,力道便刚刚正好。
  他在按着,实在舒服,姜瑶忍不住喟叹一声:“阿让好手艺。”
  “……”他听言,并无多少表示,可唇畔却含带一点笑。
  窗颙的风安静得吹过,秋露渐重,远远有偶然的鸟鸣,林野间有小兽窸窣,空气有些沉默却并不沉闷。
  约半炷香后,姜瑶却破了这份平衡,道:“宇文执带兵围了胶州,太守崔高阳言能最多再守五日,虎贲救援未必能及…我有些担心小九。”
  其实,应该让聂让去的。
  可是他不仅有伤,而且她也真的舍不得。
  聂让垂下眸:“他的轻功不在我之下,且比旁人会审时度势,至少保命无虞。”
  “也是。”
  玄卫里的大部分人心眼都和蜂窝一样多,小九便是最中心的那只,同样一件任务,聂让会豁出性命去做到最好,而小九则会折个中做一半返程。
  这样一想,姜瑶就宽心下来,撇撇嘴,连自己都没发觉,自己语气失了平日的冷,带着三分娇在向他抱怨:“亏得你没叫醒我。前几日没睡好,怪累,…唔,你可以再重些。”
  听言,脚腕上的手加大了些力道,厚大的手掌上的刀茧摩得人心间有种异样的感觉,但并不是疼。
  姜瑶仔细盯量着眼前人,凝眉补充:“也别太重了,你胸口上的箭伤,还会不会疼啊?”
  不说都忘了,他还挂着彩呢。
  “不疼了。”
  聂让对痛觉的忍耐力本就异于常人,何况梅卫首领的这一箭本就是他故意中的,知晓那个位置能好得最快,最不碍事。
  他埋首,本来在继续替她捏脚,可是她却忽的将另一只脚从水里拿出来,噗嗤溅出一圈水花。
  “主人?”他连忙去拿架子上的干帕子,要替她擦干净水渍,免得受寒着凉,可是姜瑶却将脚一扭,起身环住了他的脖颈。
  他顿了一下,手腕顺势扶住她的腰,免得她重心不稳摔着。
  姜瑶却借势勾住他的行衣,将他拉到塌上,坚实有力的臂膀撑在她额侧,聂让好像不是很敢动作,怕会压到她或伤了她,便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视线所及,眼前那双总是清冷睿智的瞳像是承载着朦胧的星河。
  不,甚至比她身后窗外的漫天星斗都来得耀目。
  尽管成了别人口里的指挥使,他仍是之前的那个样子。
  她笑起来:“其实是有些想了。”
  “……”他不解她话中用意,有些木讷地横在原地。
  “很想你啊。”她枕着他的手臂,捻起他一髻卷发,“让小九去也很好,这样你就可以留在我身边了。”
  他有些无措,也有些受不住她这样过分直白的话。
  她好像压着自己的耐心:“我让礼部择个好时期,等胶州的事情一了,你就给本宫光明正大地住进长公主府来。”
  玄卫再怎样也是摆在了明面上,聂让好赖也是带了品级的人,渐渐知道这前朝诸多事务,哪怕是姜瑶,也多起一个平衡四方的作用:“朝臣……”
  “让他们去说好了,有本事就给我当场撞死在柱子上。”她冷嗤一声,难得毫不委婉,抬手将他的手放在自己香腮边,“我很想要你,特别想,也不愿意再等了。”
  温腻细软的手感沿着掌腹直戳心间,他难耐,却又听她:“你不该亲亲我吗?”
  ……
  姜瑶目光赤诚,言语直白露骨,聂让只感觉自己耳根发赤,伸手揽住她,温顺地俯下身,近乎虔诚地缓慢轻吻她的下颔。
  “不是这样子。”她叫他弄得有些痒,伸手扳住他的下颔,“教了你好多次了,要像这样才对。”
  她环着他的脖颈,将他的头往下压,直到唇瓣贴合,柔软而温热的触感之下,她能听得到他血管下流淌的热血和那颗真挚却无规则跳动着的心脏。
  轻轻触碰后,缓缓探入,她引诱着他,这是一个极其缠绵悱恻的吻。
  至今,聂让依然话不多,可该说的她好像又都听见了。
  他的心说他很想她。
  十分想。
  聂让由着她松开自己后,在他身上随意地侍弄摩挲,等许久后,才很沉地问了一句。
  “想留在主人身边。”
  “嗯?”
  “从开春,到现在。”他的言语间好像有些犹豫,“主人一直在派我出去。”
  这话说出口,聂让像一只河蚌,合上嘴缩了回去,只是安静地拿自己做姜瑶的抱枕。
  只留姜瑶一人震惊。
  ……
  破天荒了。
  “你是在,觉得不满吗?”
  “阿让不敢。”他真切懊恼,连带那双黑玉似的眼睛眼角都微微地下沉。
  他怎么可以要求主人。
  聂让并不蠢笨,知道姜瑶的用意,有提前的铺垫,总比忽然空降一位摄政长公主的驸马会掀起的波澜少。
  可是…每一次离开,都是心惊肉跳。
  哪怕建康的信鹰传来一切无恙的消息,他也情不自禁地会忧虑主人的衣食住行,心情如何。
  这一次,如果他来得晚了,有没有可能九来不及,或是失手……
  那样的后果,他不敢想。
  “不,或许我用词不当。”半晌,姜瑶才回神,伸手摆正他那张一顶一冷峻好看的脸,盯着他漆黑的,看向她时却总是柔和的瞳。
  “这很好啊。”她笑弯了眼,“我给你不满的权利,以后多给我提提要求,能满足你的话,我也会开心的。”
  “好了,既然我的聂大指挥使这么喜欢和春桃抢身份。”
  她又吻住了他略显宽厚的唇,笑吟吟抚上他的脸颊,好像在抚平一颗惴惴不安生布褶皱的心脏:“姑且先留在本宫身边侍候一阵吧,暂无大事,先不调你出去了。”
第79章
  ◎桃儿岛◎
  之后的一段日子过得也算平和, 待朝臣看过、姜鸿楚少季又寻御医探过她的身体无碍后,无非是日常上下朝,处理些玄卫送来的谍报, 倒是裴玉溪,自从小九走之后, 她变得格外安静。
  只是陈国公的事情一直挂着, 倒不是玄卫查得不清, 人证物证具在, 且本是玄卫主责,事情实在明细不过,无非受北谍挑拨, 梁如意与陈国公嫡长女交好,国公府便借这一层便利, 在梁如意赠予姜瑶的香囊上动了手脚。
  可是宇文昭罗如何处置却被姜瑶暂时按了下来,仅是处死了陈国公,楚少季见出一点门道,借着中秋的名号来访, 尽管楚夫人愿意, 也深知自己改变不了姜瑶的选择,但他见到聂让还是没有太好的脸色。
  简单的寒暄后,他呷了一口桌案上的酒, 单刀直入:“为何不杀宇文昭罗?”
  “留着有用。”楚少季毕竟是仅存长辈,说此事姜瑶多少得敬着些,不能像打发魏常青一样打发走了,只好道, “瑶欲使北周再生乱象。”
  他似来了兴致:“你打算如何做?”
  “除却宇文姓, 北周共有八姓, 其中有三姓为宇文马首是瞻,而以元姓为首的元贺刘楼嵇多在地方任职,受燕京掣肘较低。宇文执这些年手段血腥强硬,这部分人已有不满。我不杀昭罗,是想告诉他们,来日我也不会杀他们。”
  姜瑶笑道:“他们是聪明人,这些年中原的繁华眯了眼,宇文执推儒学虽利于稳权,但也推着这部分更容易接受我们。”
  “所以你发榜文允外族人进科考,还提了几个异族将领去虎贲军?”楚少季扬眉,“倒是有理,只是北周之人会听你的话,按照你的想法来?”
  “想与不想,马上便知。”姜瑶平静。
  见他似凝了眉,她补充道:“穆氏答应助我,他会助孙绝脱身。”
  “舅父不会认为瑶是感情用事吧。”姜瑶侧目。
  就比如说,为了阿让的身份拉着朝廷格局大变一类。
  短暂地沉默后,他嗤了声,“哼。”
  他看着她跟前玉盏的茶,皱皱眉:“怎的就让我一人喝酒?”
  “有人会不开心。”姜瑶轻描淡写。
  许是从前的事情激着,每次她想喝点酒,聂让都会在旁边守着,明明嘴上不说任何,可是下垂的眼角总会暴露出他的一点心绪。
  她的思绪有一瞬间跑远。
  昨日的时候,她刚想再浅酌一杯,接过他还紧紧拉着她的手,有些委屈巴巴挡住她的酒盏:“阿让替主人喝好不好。”
  实在好笑又可爱。
  “……”
  见她真的带了笑,楚少季有一瞬觉得牙酸,见门口有熟悉的影从外府向内走,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起身:“行。你这酒不错,日后给舅父再送一盏来。”
  姜瑶拱手,告礼。
  离开时,他多看了进屋求见的聂让一眼,未多说话。
  姜瑶见聂让杵在玄关,招了招手叫他过来。
  尽管他本人似乎很不乐意,可是玄卫指挥使的府邸还是筑好了,陈设她亲自盯了一阵,请了园林世家,修得挺漂亮,可是他还是不怎么愿意住在那儿。
  “梅洛和元律到了。”
  *
  半夜,胶州邻水,广袤的平原上远远可见水师。
  阿骨儿独自一人在船狱百无聊赖和一条小蛇逗趣,听得门口传来细微响动,眼也不抬,直到大门被人打开,她才探出头去,只见两个带黑布蒙面的鲜卑人向她点了点头,侧身让出一条路。
  “跟我们来,走轻舟,你们的玄卫来人了。”
  “我师父呢?”她压了声音,相问。
  “也在。”对方话不多。
  阿骨儿听言后,指指他的黑面:“这个给我,我的头发颜色太明显了。”
  楼船早已放下一叶小舟,几人悄无声息地从船牢离开,阿骨儿瞧着舟上陌生的面甲玄卫,问:“是那个叫聂让的大个子来的吗?”
  对方似是不满她对首领不敬,没说话,默了会,直到近岸时,又有一位面甲位来,语气匆忙急迫:“坏了,九副使在桃岛被围了!”
  足有六七只楼船将桃岛围住,星火映星空,将海面铺就一层火焰,小九拿着信物踏进桃林,闻到海洋飘来的浓厚木板气息,不自觉皱了眉,冲着眼前人怒斥:“就这样你还不走!时间足够,聂让都能破得了你的桃阵,真当外面的人是吃干饭的!”
  一身灰白的青年摇头,面前一只孤独的烛火静谧熏黄:“走不了。”
  “等死?”小九气急,闻着空气中越发逼近的木屑气息,愈发急躁,便冷笑,“我可不会陪你死。”
  “自然。”他轻叹了一声,“我已经告诉过殿下,即便玉书会死,也不会入世。”
  裴玉溪想了想,带着几分疏离笑道:“若是怕不好向殿下那边交差,你可以这样说,叫她不必忧虑长武帝拿到那样东西,在他向桃岛来的识海,我已经处理掉了。”
  小九一惊,第一反应却是:“你早知道有人会来?!”
  对了。看这桃岛的痕迹,裴玉书应是和几个小仆一起居住的,怎的眼下这孤岛上空无一人?
  “是。”他一应,笑笑,“这桃岛儿有太多秘密,谢过殿下美意,麻烦九统领跑这一趟。”
  尽管依然对死士这类的人没有好感,可是从镜子也多少看到,小九一直尽心力地护着裴玉溪,便道:“你可以从桃岛的西南角走。那里多礁石,楼船过不去,你的轻功不错,应可以安全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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