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与黄雀——袖珍姑【完结】
时间:2023-05-29 14:48:07

  “图纸在哪里?”
  “在我们家里。我还有很多设计心得要分享,得说上一整晚。”
  林随宁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盯着他的鼻尖,“说得不好怎么办?”
  “说得不好,那就……”
  那就继续亲亲吧。
第67章 见到院长
  第二天醒来,林随宁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认清自己被骗的事实。
  贺明洵压根没打算分享什么设计心得,一进屋子就说要演示什么接吻八十式,整个晚上亲得又凶又狠。
  她来回摸着唇瓣,愤愤踹了一脚身后贴上来想认错的人,“今天不准碰我。”
  贺明洵期期艾艾,“那明天能不能碰?”
  “看我心情好不好。”林随宁冷冷一笑,“做地下情人要懂得察言观色。”
  “收到。”他消停半晌,又不死心地开口,“今天你要出门的话,我能当贴心接送你来回的司机吗?”
  林随宁的回复是不能,并且把他赶出了浴室。
  今天她约了蔺筠吃饭,本来挑了一家私房菜,但蔺筠说没胃口,于是改到了咖啡厅。
  蔺筠消瘦了很多,和几个月前相比判若两人,遑论还有当年上山下海跑摄影的半分神采。她尝了半口慕斯就放下叉子,“我吃饱了。”
  “你才吃了多少?”林随宁不由分说地把叉子重新放回她手中,“至少吃多几口。”
  “吃不下了。”
  林随宁小心翼翼问道,“思召哥那边现在怎么样?”
  “一年半载之后就能出来了。”
  “你觉得真的是思召哥做的?”
  “文件是他签的字,利益也确实收了,这些无法抵赖。”蔺筠叹了口气,“辛辛苦苦打了那么久江山,出来也回不了左氏了。”
  她喝了口咖啡,苦得让她皱眉,“以他的性格和人品,和这种事情挂上钩,我觉得像天方夜谭。”
  “左嘉禹和我说有可能是白家那边动了手脚。”林随宁简短说了一遍左嘉禹之前的猜测,“他……”
  还没说完,一阵清脆碎裂的声响打断了她。
  蔺筠没拿稳,咖啡杯松了手,落在地上四溅开褐色的液体。她急哄哄起身想要往门口走,“要赔钱的你先替我垫着,我去找白家算账。”
  “你听我说完,左嘉禹他已经在查了,还在等更多的证据到手。”林随宁拦住她,和一旁迎上来的服务员致歉说了赔偿,再转头过来,“我们就是担心你冲动,所以才不早早告诉你。”
  避开了那一滩狼藉,她把蔺筠拉到她身边的位置坐下,“他们是两兄弟,他不会放过害他哥哥的人的。”
  “那就好。”蔺筠喃喃道,“左思召不应该有人生污点。”
  林随宁抿了口花茶,努力抑下自己询问的念头。她想问蔺筠现在有没有真正喜欢上左思召,但想了半天,还是放弃了掺和别人感情的想法。
  她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哄着蔺筠再吃多一口慕斯。
  “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你是蔺筠小姐吗?”
  两个人听到问话后不约而同看向声音来源,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穿着一件棉袄褂子,虽然看得出有些年头了,却很干净整洁。
  蔺筠站起来和他握手,“刘院长,好久不见。”
  “之前你给我们拍的那一辑公益照片,洗出来之后孩子们都很喜欢,每个人都把自己的单人照珍藏起来。”刘院长说,“他们都想当面谢谢你,一直没找到机会,我也因为福利院事情太多忙不过来,正好今天见到你,想着无论如何都得向你好好传达我们的谢意。”
  “您太客气了,你们喜欢就好。”
  蔺筠才想起来忘记了介绍,“这是星光福利院的刘院长,这是林氏集团的林随宁。”
  两人握手问好,林随宁随即站在一旁,安静聆听蔺筠和刘院长继续聊天。
  她越想越觉得耳熟,终于想起来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星光福利院,不就是谈之柏从小生长的地方吗?
第68章 坦白
  刘院长性格好谈,和蔺筠聊了一会儿之后,忽然把话头转到林随宁身上。
  “对了,我们福利院有个孩子最近回来看我,他说正在和林氏集团合作做一个什么项目来着……他是搞设计的,叫谈之柏,不知道林小姐有没有听过呀?”
  他的字里行间充满了欣慰和骄傲,“之柏从小读书就厉害,心地也善良,出国几年也没有忘本。唉,不过虽然长了见识,我还是心疼他在异国他乡飘了这么久,为了省钱,他经常一天才吃一顿……”
  林随宁看着刘院长憨厚和善的脸庞,心里顿时沉重得喘不过气。谈之柏一直对贺明洵用资助福利院做条件威胁他出国这件事恨之入骨,尽管当时给了他足够的学费和生活费,但他始终有骨气,省吃俭用加上工作后拼命接单,早已把这笔“嗟来之钱”还得一干二净。
  可是,如果他没有和她在一起过,他本不该经历这些的。
  “刘院长……”林随宁喉咙发苦,“刘院长,谈设计师很厉害,给我们设计了一个酒店,效果很漂亮,相信建成之后会更受欢迎。以后您随时联系我,我给您留一间观景最佳的温泉套房。”
  “漂亮就好,漂亮就好。”刘院长笑逐颜开,“你还别说,我们福利院不少孩子在设计这方面挺有本事的。还有个比之柏小几岁,在那个叫什么柳杏?柳行?……”
  林随宁突然开口,“柳星集团?”
  “对对对,柳星集团。他也是读建筑设计的,大学刚毕业就去那儿上班了。”刘院长喟叹道,“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嫌工资少,没干多久就辞职了,和我说要去外地打工,走了几个月连电话都没给我打一个回来……”
  刘院长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蔺筠见林随宁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偷偷扯了扯她的衣角,用口型问她怎么了。
  林随宁拍拍她的手示意没事,她趁刘院长喝水的空隙继续问,“您方便和我说一下他叫什么名字吗?我认识不少开建筑公司的朋友,说不定能给他引见引见。”
  “裘远,他叫裘远。”刘院长很激动,“林小姐,你真的是大善人,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好了!”
  林随宁有些失望,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她点点头,说会帮忙留意。
  刘院长走后,蔺筠问林随宁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思召哥这次出事就是因为和柳星集团的一个合作项目。柳星那边一早撇清了关系,摆出证据说是涉事员工的个人行为。左嘉禹和我说那人干了没多久就辞了职,出事之后人间蒸发,谁也找不到。一个非亲非故的普通员工平白掺上一脚,这不奇了怪了?我听刘院长描述得挺像的,还以为是同一个人。”
  蔺筠忙问,“那他叫什么?”
  “许衍。”
  毫无关系的姓氏与名字。
  两个人心事重重,临走前,林随宁忍不住多劝一句,“现在只是我们的猜测,你千万别冲动去找白家,万一他们发起狠来,我们不一定能赶得上护你。”
  “放心,我知道分寸。”蔺筠垂下头,“我也不想让左思召担心。”
  得到再三保证后,林随宁放下心来,驱车回了公司。
  她没有忘记昨晚单方面允诺谈之柏的事情,吩咐助理拟好一份补充合同,看了没问题之后立马传送给了他们工作室。
  过了五分钟,她看着电脑屏幕下方的时间心神不定,担心谈之柏会刻意忽略这份合同。
  他不想变成像一桩钱货两讫的买卖,但林随宁要让他彻底死心,就必须用这种方法划清界限。
  又等了快四十分钟仍没收到回复,她愈发焦灼,索性找出谈之柏的号码,打算问他在哪里,她直接过去找他当面签署。
  谈之柏一反常态,铃声响了很久都没有反应,正当快要自动挂断之际,一把虚弱的男声接起,“小宁,你找我吗?”
  林随宁一时没留意到他的状态,“我有一份合同想找你面签,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他轻咳几声,“抱歉,我不太方便,过几天可以吗?”
  林随宁更加确信他已经看了合同,因此想要能拖则拖。她不想夜长梦多,于是冷硬回绝,“就今天。”
  “好。”谈之柏顿了顿,“我在医院等你。”
  医院?
  “你昨晚不是说……”她愣怔在原地,未竟的话被那头隐约传来医生要查房的声音打断了。
  还住院了?
  很快,林随宁按照谈之柏给的地址去到了医院病房。
  “小宁来了。”她一推开门,谈之柏的视线就落到了她身上,“抱歉,让你辛苦跑一趟过来。”
  林随宁瞳孔微缩,“你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谈之柏的一条腿打着石膏,头上围着一圈绷带,看起来比昨晚贺明洵打了他之后还要严重得多。
  “没事……”他偏头想要拿水杯,“我自己摔的。”
  “自己摔的?”林随宁把床头柜上的杯子递给他,狐疑道,“这看起来更像被人打了。”
  “昨晚打我的只有贺明洵。”谈之柏眼睛垂下,热雾上涌,看不清他的神情,“你不是在现场看得一清二楚了吗?”
  林随宁说,“昨晚的事情,对不起。”
  “应该说对不起的不是你,我说过你不必为他承担什么。”他抬起头,平静问道,“你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她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偏偏谈之柏一眼不眨盯着她,像要把她盯出一个洞,逼迫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是,我们分手了,但是……”
  “那就行。”他放下水杯,自然提起另一个话题,“你今天急着找我,是想要我签那份补充合同吗?”
  林随宁“嗯”了一声,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袋给他。
  谈之柏接过,毫不在意地放在柜子上,“如果我执意不签呢?”
  良久,直到杯里滚烫的水已经冷却。
  “之柏。”
  林随宁看着脚尖,心急促跳着,“我应该一早和你坦白,我当时和你在一起的原因。”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我当时喜欢的人,是左嘉禹。”
  “和你在一起,是因为……你很像他。”
第69章 鱼死网破
  “听起来很搞笑,小宁,这是你拒绝我的新借口吗?”
  谈之柏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问了一句。
  林随宁知道他这是不相信。
  她仍然低着头,竟然还能分神去细数地板有多少块瓷砖,数了半分钟终于艰涩开口,“不是借口,我以前把你当成左嘉禹的替身。”
  “替身?”
  谈之柏想要挣扎着下床,好上前辨清她话里的真假,“什么意思?”
  “你有很多很像他的地方,眼睛、画画时的小动作……我知道他不喜欢我,我也没有勇气和他表明心意。”
  病房里只剩下她的告罪自白。
  “大四在小树林喝醉酒那天,我打电话想见到的人是左嘉禹,不是你。”
  “我那时候喝得太醉,拨错了号码,你来了之后我也认错是他。”
  “对不起,过了这么久,我才有勇气和你坦陈我犯过的错。”
  谈之柏停止了挣扎。
  他觉得此刻的自己看起来一定很可怜,破皮了,骨折了,身上几乎处处都有伤口。这些明晃晃的伤口可以敷药可以包扎,可是心里的隐伤呢?
  他悲哀地想,他的小宁是最高明的刽子手,四年前用柔情刀把他的心刻下一道道情痕,四年后却告诉他,原来当年那把和今日这把都是无情刀——
  她从来、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一直以来,只有他一厢情愿高举争取爱情自由的旗帜,唱着滑稽的独角戏。
  “你说过你讨厌被安排的人生,所以我在你的人生里充当什么角色?小公主头一次反叛,心血来潮选中的便宜玩具吗?”谈之柏自言自语,“因为我喜欢你,因为我向你剖开了我的真心,所以你连招手都不用,只需要朝我施舍一眼,我就会乖乖听话献上自己。”
  “对不……”
  他却不让她有道歉的机会,“那你为什么会喜欢贺明洵?也是因为他像左嘉禹吗?”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发旋,她没有抬起头承认。
  答案呼之欲出。
  那便是否认了,谈之柏的脸彻底失去血色,他无力地靠坐回床头,眼神虚空落在白花花的墙壁上,“你以前喜欢左嘉禹,现在喜欢贺明洵,都用的是真心。原来只有我是个小丑,信了你的假意啊。”
  “你怎么不索性骗我一辈子?”他的声音很轻,“哦,是不是怕我打扰你和贺明洵?”
  林随宁不敢看他,不停重复着道歉,“之柏,对不起,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
  她生在名流圈,数不清听过多少情人来情人走的故事。那些金主对于身边的小情儿,好聚的时候费点浪漫心思,等到玩腻了该好散了,他们惯会用的打发伎俩就是“补偿”,名表珠宝、名车豪宅,以你情我愿的方式结束一段关系。
  她一向对此嗤之以鼻,现在也不得不沦为这样的人。
  可笑的是,他们根本不是这样的关系,然而到头来,结局听起来却没有任何差别。
  谈之柏冷冷地打断她,“有笔吗?”
  “笔?有、有的。”林随宁手忙脚乱从包里翻找出钢笔给他,不小心撞见他眼尾泛红的样子。
  手上微不足道的重量消失,她蜷了蜷空落落的指头,收回的时候,好像隔空拂过了他眼角的水珠。
  他在合同上刷刷几下,竭力忍着颤声,一字一顿道,“我们两清了。”
  “谢谢。”林随宁抿直了唇角,“你好好养伤,如果有其他需要帮……”
  “我刚刚骗了你。”
  没有前因后果的一句话凌空打断了林随宁,她有点发懵,“骗了我?”
  “我骗了你,我进医院不是因为我自己摔的。”谈之柏说,“昨晚打我的不止有贺明洵。”
  坐着的姿势矮了一头,他却挺直脖颈像一只不屈的天鹅,“你想知道还有谁打我吗?”
  她心里隐隐有了答案,“是……谁?”
  “你感兴趣的话,可以问问左嘉禹认不认识一个叫许衍的人——我意思是,在左思召事发之前早就认识的那种认识。”谈之柏勾起唇角,笑得讽刺,“这两件事,你都可以问他要到答案。”
  柳星集团的许衍?!
  林随宁越听越迷惑,她决定先从谈之柏身上问出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左嘉禹为什么要打你?”
  “我刚刚说了,你可以问他本人。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人都已经走了,还特地回头不容分说把我闷声狠揍一顿,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谈之柏慢条斯理抚平被子上的褶皱,“小宁,看来你的眼光不太行,怎么喜欢的都是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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