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界不相信眼泪——倾虞白【完结】
时间:2023-05-30 23:09:10

  集云意犹未尽地舒了一口气,细白的手指轻轻抹去了小而尖的下巴上飞溅的酒液,指尖蔻丹的红,和菱唇上精心描绘的红彼此映衬,向看呆了的嵇华清勾唇一笑,道:“嵇少爷,难怪您喜欢,听这一声响可真痛快,你们别愣着,砸呀,叫我听了,好欢喜欢喜。”
  那笑里带着天真的恶意,危险又迷人。
  嵇华清一脚踏空,就闷头跌了进去。
  ――其实谁又愿意做人人喊打的那个讨人嫌,可是嵇华清头一回到上海来,这些光鲜亮丽妩媚多情的倌人一个个就看不起他,说他是北边来的土包子。
  既然如此,与其让人嫌,不如让人怕。
  他又岂能不知道他当面逞完了威风,背后这些人是怎么骂他奚落他的,可是嵇华清就是北边来的土包子,使尽浑身解数也融入不进去这上海的十丈软红,只能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
  可是,集云却说欢喜。
  水波潋滟的眼睛横过来,这哪里是他口口声声戳着人心窝子骂的婊/子?这是神女,是他嵇华清的神女。
  他喃喃把这话说出了口,“砸・・・这就砸,好人儿,你就是我的菩萨,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集云卷起一绺散落的发丝在指尖把玩,“嵇少爷,我可不是什么菩萨,我不渡人的。”
  嵇华清专心致志地看着她,痴痴地笑。
  明白、明白。
  你不渡人――
  是人见你,就前仆后继过彼岸。
第174章 我见犹怜8
  旁人不知道嵇华清已经神魂颠倒“情不知所起”了,集云的这一手,让除了嵇华清以外的所有人都傻瓜似的呆住了。
  而已经给张兴请过了医生、此时正躲在躲在门外偷听的方红更是魂飞魄散,想着,只当白养了她了,今儿・・・怕是不中用了。
  等着听到那声在她的设想中会要了集云的命的木仓响声的方红,却是意外地,听到了嵇华清的畅快大笑声。
  集云犹不足厌,声音清清亮亮的,透着股疯劲儿,“嵇少爷,你听我摔得好不好响不响,你教教我呀。”
  嵇华清笑得几乎要把房顶掀了,连声不迭地道:“好好,我教给你看,心肝,你只不要动手,仔细累着了,叫我们砸给你看,你说好不好。”
  说着,那几个跟着他的流氓土匪一样的角色早就动起手来,叮咣一通乱砸乱摔,屋子里很快就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其中一个,在砸玻璃灯罩的时候痛快地一挥,飞起的碎片却恰好划到了集云的眉骨位置――划得还极深,血珠子一下子就冒出来了,顺着脸颊流下来一道,更使那张脸美得惊心动魄。
  嵇华清两步上前去,将那个砸灯罩子的人给踹得飞将出去。
  又搂着集云好一番安慰,笨拙的做着体贴之态。
  其实集云本可以躲开的,但她困了,想早点儿把嵇华清打发走了。
  受了这点子再过一会儿可能都会自己愈合的小伤,嵇华清却表现得一副好像天都塌了的样子,正好方红请来的医生还没有走呢,这就被小题大做的嵇华清薅来给集云看伤来了。
  被踹出去的那位还在地上趴着起不来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也算是打了,东西也痛痛快快爽爽利利地砸了,嵇华清的那股疯劲儿就算是过去了。他与集云说了半晚上的话,一直表现得彬彬有礼,甚至风趣幽默,不失魅力。
  天一亮,痛痛快快地站起来就说要走。
  临走前还扔了一个橡皮靴叶子在方红面前,说是赔的所砸坏的东西――捡回条命都已经算得上是谢天谢地了,没想到还能落到钱来,便如是柳暗花明,方红一下子又觉得嵇公子很“可敬”起来。
  事后还对集云感慨她悟出来的歪理邪说,“像他这样的人,不好的时候肯定是很不好的,好的时候,又自然比别人更好,这就是所谓的‘真性情’。”
  集云见她收了那一袋子连票带元的真金白银以后就变了一副嘴脸,所谓好了伤疤忘了疼莫过如此,便淡淡地道:“今是打发过去了,你瞧这是巴结好了他,就觉得是好事,从此以后这位嵇公子凡过上海,必要来你家,看你去消受他的好去吧,可别再哭爹喊娘的就是了。”
  方红这才露出为难和纠结的神情,想了想,又讨好地对集云笑道:“那么也不怕的,如今他可是认得一个你了,要还是老拳冲我,我看,也是不能。”
  集云只是笑,看人收拾着“断壁残垣”的房间,仿佛拿这无聊的景象也当作一种消遣。
  方红扭扭捏捏了一会儿,终于正正式式地向集云低了一个头,不是出于危机时刻的权宜之计,而是在事后又给了准话,道:“从此以后便服了你了,我是真没想到,你连这癞头鼍也能料理得妥帖,实在是・・・”
  不服不行。
  从方红向她服软后没多久,陈明旭在明园对陪着陶沛春逛街的集云一见钟情,多方打听寻到了燕春堂,后来,陈明旭认她为一知己,操了几世的心在她身上,还只怕委屈了她。
  那是后话,而现在,这个人人惧怕厌恶的嵇华清,也当集云是个知己,觉得投脾气,觉得和自己是一路人。
  知己这两个人字似乎好廉价,伯牙子期为一知己,现在集云一番唱念做打,堂子里密密切切做一夜的夫妻,竟也敢称知己。
  ――孟玉珠在给珊瑚讲这一截往事,同样的,集云也在给小妹妹乐云讲。
  毕竟孟玉珠当时开了一个头又没有讲下去,好奇的又何止陆仪斐一个,而乐云只是影影绰绰知道老鸨方红之所以会对集云服服帖帖,都是因为方红曾经被这位嵇华清嵇少爷整惨了,而多亏了集云料理局面。
  但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乐云就完全不知道了,她求着集云能够告诉她,用的理由是“姐姐也教一教我,遇到难缠客人了,我好歹也能有些手段。”
  讲了这半天了,集云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些许的困意,浅浅地打了个哈欠,道:“让我教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教你,我这个人做事情极端得很,你要是学我像我,或许有你的造化在等着你,但若是能不像了我,也可能才会更好。”
  她是困了累了,可是乐云却听得两眼放光越发兴奋,半点儿也没有困倦的意思,缠着集云仍然问东问西,听她这样讲,就理所当然地道:“造化・・・就算了。我不要多么风光,也不图金山银海,就是比在家里自在些,也就好了。有人娶呢,无论好坏我就嫁,没人娶我就巴结巴结妈,将来也做个鸨子也好,管怎么样,凑活凑活把这辈子活过去就罢了。”
  集云本来都困得睁不开眼了,一听这话,又把眼睛给睁开了,告诫道:“要得自在,恐怕你是打错了主意,那挨了打的李金宝如何?人老珠黄没了客人、成了流娼的丁芳菲又如何?便是不比远的,在我前头的大先生――死了的云霭姐姐,你瞧她,算是如何?”
  方云霭,就是方红的那个亲生女儿,方红寡妇失业活不下去了,没得法子,只得走了这条路,赁房子写牌子做起了生意。
  她是靠方云霭做生意养活的,可等到方云霭生了重病了,方红却任其自生自灭,虽说大夫看过后确实说了很难治好,但方红如此绝情,甚至都不愿意花上些钱写方子开药让云霭少些痛苦,又怎么能不让集云与乐云齿冷?
  云霭是肺上的毛病,最后是活活痛死的,乐云还只是在事后听一听这经过,就对方红很有了看法,背后恨得咬牙切齿――集云却是亲眼见证了的。
  白天要学规矩,晚上要做生意,那时候人人都忙,云霭疼得在床上躺不住,总是滚到了地上也么有人去管她,就那么躺着,拿头往床帮子上去撞。
  砰、砰、砰。
  整夜整夜的,集云就是伴着这样的声音渡过长夜。
  是用本该为云霭治病的钱买来了集云,一开始,云霭其实并没有因此而恨她,可是到了后期,云霭开始恨每一个健康的人,每一个活着的人都欠了她的,都受到她的仇视。集云若是想要去帮助或者照料她,只能换来方云霭的抗拒,和拼尽了所剩无几的气力的厮打。
  从前风光无限的红倌人,变得形销骨立没有人形,挣不动了,就躺在地上,蓬头垢面地冲着集云笑,说“今日是我,明日是你。”
  集云其实并不觉得这是一句诅咒――这就是一句重中肯无比的大实话,而已。
  “今日是她,明日就是你我”,乐云显然还想说什么,但集云以这句话结束了今晚的闲谈,更多的劝告之言被她咽了回去,总要乐云自己去体悟。一句累了要睡,她就也不敢再淘气,连忙卷了卷被子,翻身转向了里侧。
  集云怔怔地看着黑乎乎的帐顶。
  其实・・・她是能够让云霭少些痛苦的,比如让她在睡梦中,度过人生最后的一段时间,她甚至可以让云霭无药而自愈。
  可是偏偏,为了防止系统做手脚,她决定在这个世界坚决不花积分,所以眼睁睁看着方云霭痛苦而死。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方红倒是一样的人――大哥别说二哥。
  127大约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有点儿不对劲,小心翼翼地问她:“集云,你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可是它其实不用问的,虽然一直表现得傻乎乎的,一直在集云面前耍宝,但127其实也是高于集云这个任务者的存在。如果它想的话,它随时都可以“探访”集云的大脑,怜惜值系统本来就是以一种集云无法理解的方式寄生在她的大脑中,可是127却从来都没有这么做过。
  ――以前,无数个世界中,它从来都没有这样做过。
  但这次不一样了。
  不仅是对集云不一样,自从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许多事情,对于127来说,也变得不一样了。
  带给集云一阵难以言喻的古怪感受过后,127知道了集云方才在想什么,它有些急切又有些难过地辩驳道:“集云,我真的不会再做什么了,方云霭的事情就算了,你不要难过,就算你有系统商城在手,你难道能救这世上所有的病人吗?但是以后,如果你有万不得已要用道具的时候,你不要顾忌我,好不好?”
  集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心平气和地向127道:“信不信你,等以后再说吧。127,如果你真的愧疚,那就用你那个弹性的权限再动一次小小的手脚,不要搪塞地回答接下来的这个问题。”
  127没有听明白,疑惑地追问“什么?”
  但集云并没有再进一步解释的意思了,而是直接采取了行动。
  【对答案模式已开启。】
  “本世界关键人物怜惜值兑换比大于1。”
  ・・・・・・
  这个本该“与当前任务无关,无法回答”的问题,在一段长长的卡壳过后,系统却竟然给出了答案:
  “是。”
  集云这才勾唇笑了笑。
  这样,就足够了。
第175章 我见犹怜9
  虽然借着赖在集云这里,而自作聪明地躲开了被盘问“气走”陆二少爷的这件事,但乐云第二日到底还是挨了方红的训――嫌她淘气赖着姐姐,耽误了集云休息。
  集云也没有硬要跟她顶着来――人一得意就容易忘形,而集云之所以常常能够立于不败之地,就是因为她从来不得意,从来都能保持冷静,做出最恰当的判断,给出最恰当的反应。
  方红自然是已经被集云给拿捏住了的,但却也没有必要太得意做得太过・・・她要是为了乐云说话,方红是一定会退步,会顺着她给她这个面子的,但一时的得意和逞威风,拦住了当面的,背地里却可能换来的是乐云吃更多暗暗的苦头。
  所以集云只是默默地就着小菜、喝着稀饭,任由方红先急头巴火地发作了一通,消停没一会儿,又忍不住开始絮絮叨叨地告诉乐云做生意的规矩,等到她说了许久还没个罢休的意思的时候,集云才擦了擦嘴,装作疑惑地打断了她道:“妈是不饿,只是说?”
  方红这才意犹未尽地住了嘴,也取过碗来吃饭。
  娘儿几个正吃着饭呢,就听着外头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来了。
  方红侧耳听了听,雨越下越大,刚想说什么,张家妈在底下有些着急地喊了一声,“陆少爷来了!”
  方红一下子跳了起来,把碗一放,就噔噔噔地冲了出去,剩下集云与乐云面面相觑。
  乐云小声地道:“怎么说得不清不楚的?也不知道是哪个陆少爷,我猜是・・・”
  手比了个二,伸给集云看。
  这却真不知道,现在这个节点上,陆大少和陆二少谁还都有可能会来,就连集云也都猜不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听乐云这样说,她只是气定神闲地又夹了一筷子麻油大头菜,“等等就知道了,急什么。”
  话音刚落,陆仪斐笑呵呵地低头进来了。
  乐云还有些藏不住心事的性子,见了一下子愣住了――她原以为是陆二少爷,那天晚上对着她问东问西的,显然是对集云有了心思的,谁想却是大少爷。
  反观集云,真正称得上是不动声色,脸上一点儿异状都没有,也不起身,自然而然地向陆仪斐笑道:“大少爷,你吃了饭了没有,和我们吃一口嘛。”
  陆仪斐头发有些微湿,原本应该是梳得整整齐齐的,现下却有几缕散落了下来,他一进门后就随手拨了拨将头发彻底打散,比起梳上去时跟多了两分不羁的风流倜傥,一边将外套脱了扔给旁边的阿疲撸一撸衬衣的袖子,和熙笑道:“那么吃一口好了。”
  方红便张罗着急忙去安排,陆仪斐又叫住了刚想要出去的阿疲让她去和等在下头的兴旺说,去酒楼里再要两三道“先生爱吃的菜”,抓紧送过来。
  阿普飧鲅就菲挠行┥岛鹾醯模得了这么一个吩咐,就直头愣脑地道:“那不成的,先生爱吃功夫菜的呀,一时半会儿不得。”
  集云无奈地道:“那么去叫陆公子爱吃的菜呀,也算你伶俐了。连这也要问,你吃饭喂到嘴里喂到鼻子里要不要问啊?”
  阿票凰这样奚落了两句,才似懂非懂地去了。还不算完,都出了门了,还能听见这丫头咋咋唬唬的叫“兴旺哥”的声音,没个消停・・・乐云在一旁窃窃地笑,又起身问陆仪斐的好,让座请他坐在了集云的身边。
  方红冲她使了个眼色,乐云便连忙道:“我吃好了,姐姐,你慢吃。”
  集云点一点头,方红让张家妈和自己一起,把饭碗什么的都收拾了下去,说要再热一热,正好也等叫的菜来。
  一时间,便只剩了两个人在屋子里。
  集云是不会愚钝到冲口去问陆仪斐为什么要来的,什么事情说白了、说透了,就差了一点味道。
  有时候长三之所以是长三,幺二之所以只是幺二,就在这一点味道上头。
  ――她只问陆仪斐来的时候淋到雨了没有,衣裳穿得少不少,屋子里头冷不冷。
  就好像陆仪斐本就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本就该同她是这样的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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