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干的。”
朝瑶一瞬间脸上爆红,用不可思议的眸光看向阮禾,伸脚踹他,却被他抓住脚握在掌心,
阮禾手划过朝瑶脚上雪嫩的肌肤,握住朝瑶腿间的锁链,从袖笼掏出一只纤细的金属,不废吹灰之力,就打开了这镣铐。
又捡起地上的罗袜,捏着朝瑶的足儿,替她穿鞋。
这一番操作下来,朝瑶看裴殊观的眼神更加奇怪了,他笑得多了,行为也体贴多了,却不像他了。
屋内没有铜镜,朝瑶任由裴殊观替她简单梳洗打扮一番,庄子里早早准备好了车马,两人用过膳后,就有人来请。
坐上马车后,朝瑶仿佛想起了一点什么,撩开车窗向外看去,发现随侍的奴仆,没有一个人脸熟。
心中越发觉得诡异了起来,腰上环抱着的双手,却更加紧迫,将她往一边拉扯。
朝瑶放下窗帘,侧过头去看,眼前之人的容貌,的确是如她记忆里一般的,端坐在那里,如雪后松柏一般雅正。
朝瑶张了张嘴,终是没有问出心中的疑惑。
马车一路南行,也不是没有坎坷,朝瑶每每撩开窗户往外看去,总觉得外面有些萧索。
时不时还有疾速行驶的马匹从车队旁边经过,他们有的穿着官袍,有的行色匆匆,也不坐马车,每人单独骑乘一匹马,看上去,都在焦急的往南方赶去。
在朝瑶的记忆里,历朝幅员辽阔,现下虽然称不上繁盛之时,但是也不至于所有人都,眉头紧皱,行色匆匆。
正放下手中窗帘,耳后却传来一声爆呵,马蹄踏过的声音纷沓而至,震耳欲聋。
马队中有浑厚声音,爆呵传来,
“奉令南下,无关队伍,速速退让!”
朝瑶听这声音传来,一时不可思议,究竟是什么样的马队,敢勒令她这个公主的车队,给他们让路。
朝瑶打开车窗,探出头去,本想与他们对峙。
但却被裴殊观制止,他从容不迫的放下车窗,告知朝瑶,
“南方进来颇有些天灾人祸,他们心中焦急,不好与他们再计较。”
朝瑶仔仔细细盯了他一瞬,裴殊观最讲究尊卑礼仪,虽然此时为这些人让路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心中的疑惑却更甚,心中总觉得有一丝古怪,但是又不好宣之于口。
马队首领圆脸怒眉,一身腱子肉,若朝瑶强硬探头出来看,定会发现,此人是她之前的随身侍卫赤虎。
可惜车队靠边退让,朝瑶再次掀开车窗去看时,正好看到疾驰的马队,向前方而去。
而她们的车队,也终于在裴殊观规划中的地方,需要在这里停顿修整一日。
朝瑶下了马车,路程所行之处的小镇山清水秀,春意盎然,朝瑶的心情也勉强好了一瞬。
她与阮禾站在一起,郎才女貌,自然也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方才与朝瑶车队擦肩而过的马队副统领,将召令一路颁发给沿途村镇之后,正在路边小摊哼哧哼哧的吃着面,就见前方车队上下来两个年轻人,定睛一看,这车队纹饰华丽,竟然是方才路上遇到过的那一队,立即示意赤虎去看,吐槽道,
“真是有够闲的,现在南边大乱,我们这些在京城待惯了的也被发配到各地帮忙,这小情侣还有心思出来游山玩水。”
别说乱世,在哪都有闲情野鹤的人。
赤虎听了副统领的话,心中腹诽,端着面碗,不甚在意的回头看了一眼,目光一凝,却直直落在了阮禾身上。
赤虎虽然脑子不大灵光,但身为侍卫,辨人的本领,倒是一等一的,眼睛一眯,就想起眼前之人是谁。
确认过此人是谁之后,赤虎的眸光又落在了他身旁的女子上,女子正在替阮禾轻挽耳边碎发,手腕上一截鲜红的绳索,露出来的小半张盈白的脸,也颇为熟悉。
赤虎眼神触及女子的一瞬,动作猛地一颤,背过身来,将心中的疑虑往肚子里咽,赶紧假装没有看见。
这女子他在京中之时见过,常陪在裴殊观身边,他曾远远的打了两个照面,而她手上,也有与殿下一模一样的红绳。
那男子更不用说,赤虎好歹与他当过一段时日的同事。
赤虎敛下眼睫,心思沉重起来,他心中其实一直有个秘密
——明面上殿下的死因是被马贼报复,但其实,赤虎觉得,这事,与阮禾有关。
赤虎算是当年的经手人,殿下派他进宫打探朝华和齐贵妃近来的消息,阮禾给了他假的情报,他回禀过殿下之后,殿下因此疏于防范,被射杀于闹市街头。
殿下死后,阮禾就不见了。
这些年,赤虎也去追查线索,发现自己怀疑的那些人,都接连死亡。
赤虎就算再迟钝,也发现其中玄机,也曾找了阮禾许久,想杀了他给殿下报仇,没想到此时此刻,会在这里相遇。
再回头看一眼,被裴殊观珍藏在身边的女子,现在却和阮禾成双成对,举止亲密,看上去一幅神仙眷侣的模样。
赤虎心中鼓动着疑虑,搅在头脑里,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却是凭这些年刀剑肃杀的第六感觉得,此时不是贸然行动的时候。
再没食欲,放下碗筷,赤虎寻了一家书店,手书一封,令人送回京城。
另一边,朝瑶也觉得奇怪,她盯着裴殊观,几欲开口询问,却不知从何说起。
脑海里时常闪过一些浮光掠影,朝瑶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生病了,记忆才这样错乱。
可偏偏,在心里呼叫系统,也没有人应答。
周围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好陌生,唯一熟悉的,就只有裴殊观的那一张脸。
在客栈留宿,沐浴之后,朝瑶躺在床上,心中一遍遍的呼唤系统,没有得到一句应声。
耳边水声不断,伴随着破水而出的声音,一阵沉寂后,朝瑶抬眸向屏风后看去。
来人微微沾湿的头发垂在腰间,修长白净的手指,正在挽着腰间的系带,轻薄服帖的亵衣,在胸口露出一点痕迹,白净清晰的肌理若隐若现,十分漂亮。
朝瑶手指扣弄着软枕,一双远黛眉轻蹙,眼前的人,明明和裴殊观长得一模一样,但却会做出与裴殊观不一样的举措。
譬如今日让她为后面的马队让行,譬如现下那胸口微微敞开的缝隙,裴殊观从来都是衣衫整洁,举止有度,就连在她面前,也不会松懈自己。
阮禾似乎注意到了朝瑶的目光,漆黑目光灼热的看过去,看得朝瑶浑身发烫。
朝瑶暗搓搓的在心中找不同,裴殊观也不会用这样的露骨的眼神看她。
阮禾走近,掀开被子下榻,从药瓶里倒出一颗豌豆大小的药丸喂给朝瑶,朝瑶并没有躲,反而一双凌凌美目,吞咽的同时,仔细看着他,从上至下的描摹。
裴殊观说她近来睡眠不好,每日都需要吃药,经历了下午的事情,朝瑶心中却隐约产生了些疑惑,目光直直的看向阮禾。
而裴殊观似乎很享受她的目光,当她的目光落在他的唇上之时,朝瑶明显感觉,他屏住了呼吸,微微向下,越过锋利的下颌线,落在他脖颈上时,朝瑶看到他喉头微微滚动。
朝瑶敛下漆黑眸光,微哑嗓音软糯的询问道,
“我之前从书上看到越州吃食可口,风景也别有一番滋味,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去,我们此行,可能否去越州一趟?”
阮禾的手放在朝瑶如同白瓷一般的肌肤上,缓慢摩挲,一点也舍不得离开,伸手拥住朝瑶的腰,将她揽在怀里,用鼻尖轻嗅她的味道。
披上了裴殊观的皮,朝瑶果然对他很是顺从,无论是伸手摸她的脸颊,还是轻轻揽过她的腰。
朝瑶半点反抗都无,反而柔柔的靠在他的怀里,一双美眸充满爱意的瞧着他。
当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阮禾只觉得自己浑身忍不住的兴奋发颤。
耳边是朝瑶娇软的声音,低低流淌进他的心里,发出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要求,阮禾自然应允,他漆黑的眸光,闪着灼灼的光,
“我们南下,经过越州之时,自然可以去居住一段时日。”
朝瑶盯着他,嘴角的笑意僵住,半瞬反映不过来,可脑海中又有拼接的记忆上涌,挣扎着,似乎想将她此时的想法搅碎。
朝瑶手指狠狠掐着掌心,甚至渗出一些血,疼痛传来,才让她将那上涌搅浑她的记忆压下去。
嘴角的笑意彻底没了,朝瑶已经在裴殊观磨砺下,学到了十成十的骗人技巧。
眼光将阮禾盈满,声音也听不出半分异样,依赖的靠在阮禾的胸膛,有些困倦的打个哈切,困意上头,眼皮就要合拢似的,喃喃应道,
“那我们一定得在越州多住一段时日。”
阮禾亲吻在朝瑶发梢,对朝瑶的提议欣然应允。
只有眼皮紧闭的朝瑶,觉得裴殊观落吻之处,濡湿之感,让她头皮发麻,一股恶寒的战栗,从心中涌出。
她根本就没向裴殊观提过要去越州。
所以,将她抱在怀里这个人,到底是谁?
第85章 找到
玉明殿的奴仆全部昏迷倒地, 朝瑶消失不见。
消息传来的时候,裴殊观正在暖阁与边防大臣处理庶务,听到这个消息, 他只是怔愣了片刻,亦没有什么暴怒的情景。
似乎, 在他心底,这一天迟早会来临。
连日来的担惊受怕,终于在这一刻尘埃落定,裴殊观心中反而释然。
无论如何, 她都还是想要离开他。
捂着唇清咳两声,裴殊观淡漠的掀开纤薄眼皮, 露出淡漠而漆黑的眼睛,
“有人帮她, 如若她真的要走, 一定会带上朝域, 先重点□□朝域,再京城范围内秘密寻找。”
净植立即应是,但心中只道,殿下实在太能折腾, 看着公子忙得焦头烂额,也不安分一点。
天罗地网随之布置下去, 起初, 净植对这事不甚在意,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人, 净植才开始慌张。
北边战事不断,公子脱不开身, 这件事被全权交托给净植,净植找不到人,每进出暖阁一次,公子的目光总要淡淡放在他身上,每当这时,净植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立!
连找两三日都未找到人,公子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阴沉,就当公子准备亲自去找人时,一封信送进了裴府。
信件来源于殿下原来的旧部,快马加鞭送进京城,似乎很是紧急,信件上一个邮戳密封,净植甚至以为,是什么军事情报,遂赶紧送到公子手中。
净植也因此,看见了公子一向端庄雅持的脸庞上的精彩神色。
闭目重重阖上,脸上苍白得血色尽失,公子再次睁眼之际,净植只觉得看到了心如死灰的凌厉。
而直到公子召集人手,备马南下,净植才知晓,那封信的内容,说的竟是,赤虎在南方小镇,看见了绿痕,与阮禾在一起,成双成对。
净植刹那脸色褪尽,竟不敢想象,殿下又如何随人去了南方。
瞧着自家公子越发不好的身体,心中更是又气又恼,她如何就不能为公子考虑一点,哪怕一点。
人手当日召集,一路向南而去,等赶到小镇时,又查到两人曾经住宿过客栈老板说,两人昨日离开,一起去了越州。
净植回马车禀报公子,裴殊观静静的靠在车壁上,纵使在春光尚好的时节,他腿上也盖着厚厚的毛毯,唇色淡白,五官之中,眼睫和眉毛秾艳。
他撩开车窗,看向外面,似乎看到了朝瑶,嬉笑颜开的从这里经过,然后模样一点点在他的眼神中淡化到透明。
慢慢听着净植禀告完毕。
裴殊观阖下漆黑眼睫,张了张唇,裴殊观心底,或许还仅存一点期翼,只听自己的声音询问道,
“依酒家老板所言,他们俩....真的不是阮禾胁迫?”
净植闻言,有一瞬间的沉默,静了半瞬,回答道,
“以客栈老板之言,两人看上去,相处的氛围,十分正常。”
净植此话已经说得很委婉,而实际是,客栈老板说他俩看上去,是一对恩爱的情侣,十分亲密。
净植抬眸看向公子,若他此时将此话道出,无异于在公子千疮百孔的心上,又重重用尖刀插过,直至血液横流。
车队又一路南下,向越州而去,而在越州和‘裴殊观’呆在一起的朝瑶,却在日夜琢磨着其中的怪异之处。
怪哉,实在是怪哉。
有些她想起来的东西,睡一觉起来,就被压了下去,反而对‘裴殊观’的依赖更深。
好像有一股力量,驱使着她这样做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