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定事实——傅祁多【完结】
时间:2023-06-05 14:45:17

  是幸得程砚安的教诲警醒,她清楚自己的能力的确有限,甚至情绪也的确会受到飞姐的影响,所以后来即使看见飞姐再颓废,她也不敢再多管。
  能鼓励便鼓励,只是不敢再多干涉。
  怕自己帮不了,还将自己栽了进去。
  这种无奈的担忧持续了很长时间,断断续续的,时不时便会磨得人叹惋感慨。
  如今飞姐回这么一句,倒是终于显出一丝昔日的神气。她知道飞姐现在还在吃药治疗,可到底是控制得不错,她不用担心飞姐再有发病上天台的事。
  顺乐:【你终于活过来了!】
  顺乐:【啊臭原飞你这只猪!】
  接着便是飞姐发来一张片场的照片,说正在拍某导演的新电影,是娄银介绍过去的。
  再后面的内容她便没有来得及再看,一个电话就这么突兀地打了进来。
  看清楚那一排号码后,她磨蹭了许久,迟迟没接。
  这个号码她再熟悉不过。
  亮起来的屏幕熄了下去,片刻后,又再次不依不饶地亮起。
  铃声响在房间里,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起来。
  刚接通,郁岑熟悉的声音便传过来:“泽泽?”
  兰泽玩着被子边缘的流苏,冷淡地回应:“什么事?”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挺好。”
  回完后她还特别认真地想了想,是真的挺好,和飞姐顺乐,和兰理于舒然,和程砚安程百石。
  好到都快忘记了自己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
  楼下是于舒然在逗猫的声音,哲哲细软的喵喵声伴着于舒然和赵姨的笑声传来,她心痒好奇,想下楼凑个热闹。
  于是对待这通电话的态度也不由急切起来:“你有什么事吗?”
  “你一定要对我这么生疏吗?”
  他的语气仿佛她才是个最绝情最自私的人,兰泽是守着教养才没直接挂断他的通话,深呼一口气,慢慢地反问道:“不然呢?”
  郁岑自嘲地笑了笑:“你这一次,倒是有骨气。”
  兰泽冷着不愿反驳他。
  两个人以前也不是没有吵过架,她是个憋不住的直白性子,从小受兰理的影响,最是讲究关系不对了就要及时解决,所以那些小女生心性在冷战中常常坚持不了几天,便会缴械投降,就连两个人吵架最凶的时候,也是她主动求和化解。
  那时候,她只是觉得既然没分手,那便得解决问题,不然两个人各自硬着背脊谁也不让谁,挺没意思。
  同理,若是分了手,那此人的喜怒哀乐全都与她无关,她更没必要回头再求和。
  郁岑却还以为她是赌气,耍小性子。
  见她仍然不搭理自己,郁岑叹了一口气,终于坦言这次通话的目的。
  “今年过年,我与锦笙已经定了婚期,今年就会完婚,泽泽……我只是很舍不得你。”
  兰泽静默着没吭声。
  她以为自己会如上次一般难过。
  可是很奇怪,恰恰相反,她心中毫无波澜,哪怕是一丝起伏都不曾有。
  若真要算,也大可用飞姐和顺乐的那句话来总结——
  【这对狗男女,还真让他们俩佳偶天成配成对了!】
  她坐在毛绒的软毯上,抱着一只玩偶,没什么情绪地听着郁岑的那些想念的话。
  要说唯一的动作,那便是她抬手按下了录音键。
  飞姐以前说过,这样至少还能讹他一笔,然后发给华锦笙,恶心他们。
  郁岑说起这段时间的日子。
  说他虽然拥有了许多,但他并不开心,华锦笙的娇蛮任性、华家人的冷眼相待,还有自己家中的逼迫,让他不得不抬起头来面对现实。
  可经历了这么多,他心里却还是只有她。
  那些话听着,好像当真是那么一回事。
  她在这边神思放空,满脑子想的却都是,头天晚上程砚安与她睡前通话时说和同事一起去吃的那家私房菜,到底好不好吃?
  他惯会骗人的,上回明明是在院里加班,却还骗她说已经在家里准备歇下了。
  被她识破后还故意逗她,说这是怕她担心。
  她才不担心呢。
  程贼!
  电话那端的郁岑倾诉了有一会儿,察觉她在走神,试着唤了几声她的名字。
  她这才勉强从自己的思绪里慢慢回神。
  郁岑询问声再次传来,她哦了一声,说道:“我在想我未婚夫呢。”
  那边突然就沉默了。
  兰泽坐正身子,开口时声音软软的,天真得毫无攻击力。
  她一边度量着火候够不够,一边照着郁岑诉苦的那些事儿,桩桩件件落实并回应:“他今年过年来我家了,我爸妈挺喜欢他的,他们家里人也是……”
  说完,还嫌不够似的加了一剂猛药:
  “哦对了,你刚刚说什么了,我没听太清,抱歉啊,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因为跟他打电话时间太久太晚,最后都睡着了。”
  “……你能不能再说一遍呀?”
  作者有话说:
  决斗吧壮士!
第32章
  ◎心急◎
  郁岑那边终究是没了响。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兰泽会与他这样争锋相对。
  明明有解释过与华锦笙只是虚与委蛇, 也明明是为了能与她有个锦绣前程而忍辱负重,可怎么到了今天这幅田地,自己却变得里外不是人。
  而自己最心心念念的、当初那个乖顺服从的姑娘, 如今对他说起话来,竟然还夹枪带棒。
  别人不理解他, 她凭什么不?
  兰泽秉着从小的礼貌教养,等了郁岑十来秒, 见那端始终不再说话,也渐渐失了耐性。
  正准备结束这通电话时, 她听见郁岑那边忽然有了动静。
  他说:“兰泽,你好样的。”
  话音刚落,嘟音便响起。
  他挂断了通话。
  兰泽愣了一瞬,看着黑下去的屏幕, 没太所谓, 很快被楼下的喵声吸引过去。
  她并不将郁岑这通电话放在心上,也没有功夫去多想他此举背后的原因。
  比起这么一通膈应人的电话, 其实她更愿意每天等着程砚安下班后的问候。
  两个人有时候是微信聊天,有时候是语音通话。
  有好几次电话都是她实在坚持不住,与他说着说着便困得睡着了, 次日醒过来时, 去寻手机看时间,发现两人竟然还连着线。
  手机上显示的八九个小时的时长,是真看得人心惊。
  他那边明明都已经上班工作,她甚至还听见他与同事的说笑声, 可即便是这样, 他竟然也没有将她挂掉。
  而托那通长时电话的福, 她也有幸见识过清晨刚刚醒过来的他。
  那是他离开黑河后的第一个周五。
  那晚她顺着被窝里哲哲的毛, 与他说起哲哲的粘人劲儿,说自己现在走哪儿,哲哲就爱跟到哪儿,大多时候是趴在她腿边睡觉。
  程砚安闻言,不知想起了什么,对她道:“以前我大学那会儿,室友也养过一只英短。”
  “怎么了?”
  “粘人,我走哪儿它跟哪儿。”
  她当时还不明白他说这话何意,怔忡了一下,然后忽然听见他叫她:“泽泽?”
  男人声音放低,尾音略略上翘,夹着宠溺的音调直击心底。
  他极少这么亲昵地叫她,她当下便心跳漏了一拍,迟钝地回应他叫她干嘛。
  可他却在那边低低地笑了。
  “我叫的是那只粘人的小猫,你是么?”
  粘人的小猫……你是么……
  这番有意无意的暗指最容易叫人心生误会。
  虽知道隔着电话这人看不见,可她还是不争气地脸红了,吞吞吐吐地替自己开解:“哦……兰理起的这个名字,是有点容易混淆的……”
  他笑意更甚,笑声穿过听筒传进她的耳朵里,她到底还是憋不住,羞得滑进被窝,被子捂住头,紧紧抱住哲哲。
  哲哲被她搂得喵呜一声,一如她的低声羞恼。
  “你不许笑!”
  “讨厌,我不理你!”
  可程砚安就爱看她这模样,都说女孩子的娇怯好玩又难得,男人那点儿坏心思,全用在这上面了。
  后面小姑娘娇纵着性子真不理他了,他哄了好半天她才肯重新凑在电话跟前与他说话。
  再后来,夜越来越深,困意来袭,她的声音也不知觉越来越低,慢慢地,便只剩了无厘头的喃喃。
  那一夜的梦格外香甜。
  第二天一觉睡到自然醒,哲哲还窝在她怀里,跟着她一并动了动。
  混沌的意识尚未清醒,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揉揉哲哲的毛,转手又习惯性地拿起手机去看时间,手机窝在手里时有些发烫,她正奇怪着,下一秒亮屏后,看见微信通话时长11小时36分5秒。
  末位的秒速还在跃动——昨晚那通电话还在继续。
  迷糊朦胧的睡意就是在那一刻瞬间清醒。
  点进聊天界面,他果然没有挂。
  他怎么会没有挂?
  她尝试着将听筒放在耳边,轻轻问道:“程砚安?”
  没人应。
  可今天是周六,他也许会多睡会儿,于是又试着叫了一声,想着他若是再不应,她便神不知鬼不觉地结束掉这通电话。
  谁知下一刻她就听见那边一阵窸窸窣窣,然后便是男人慵懒的叹息。
  接着,他沙哑低沉的声音,便缓缓地响在她耳边一声。
  “喂?”
  男人磁性的声色里咬字懒散颓靡,语速与反应也比平时慢了一拍——好像这人正睡在自己旁边,贴着她的耳朵呢喃。
  她承认自己当时听见后心里猛地一跳,手机差点没拿住。
  那一刻她脑海里竟然开始浮想,也许此刻手机就贴在他耳边,眼睛还没睁开,性感的男性声音却通过这一方小小的手机,直观地传递过来。
  这么温顺的程砚安,与她之前见过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她的声音不觉放轻:“你还在睡觉吗?”
  那边估计是刚清醒,明显顿了顿,又是一阵窸窣后,他大概是翻了个身,“嗯”了一声。
  两边的环境都过于静谧,人的听觉被无限放大。
  人家明明就一个简单平淡的“嗯”,只因精神不振,她竟然觉得那声懒怠拉长的尾音暧昧横生,愣是撩拨人心。
  兰泽心口轻颤,听他问道:“怎么?”
  陷入这样的氛围,好像彼此不管说什么,都掺和着不清不楚。
  那种感觉很奇妙。
  像丝丝暖流,不断地绕在心里,往心底深处送。
  她抓不住摸不着,只觉得自己好像最后有些舍不得挂断那通电话。
  有这次经验在上,后来这样的事,便也慢慢习以为常。
  同他相处得多了,她才慢慢察觉这人并非像外头传的那样城府颇深,至少在与她相处时他极少耍心眼,他的那些心机顶天了也不过是故意逗逗她。
  最后一个寒假时光就这么在他的陪伴里慢慢消殆,开春过后,天气渐渐回暖,各个城市迎来庞大的返校大军。
  她也是真的听话,提前几天返回了京城。
  顺乐还是老样子,浪得不见人影,飞姐倒是没了往日的闹腾,可今年过年却一直扎在剧组里。
  她本意是想去探望程百石,结果被告知程老爷子畏寒,每年都会去三亚度假。
  于是她可怜巴巴地落了单。
  那天是下午六点,夕阳染了京城整片天空,几只麻雀飞掠过眼前,她的视线也跟着一并停在校门外的某处树上。
  京艺校门外的树底下停了几辆豪车,上车下车的,男学生女学生都有。
  最显眼处有辆宾利的车主透过挡风玻璃与她对视上眼,她看清里头商务着装的中年男人,嘴里衔着烟,正眯起眼在将她从上往下打量。
  像一个猎人瞄准了自己心仪的猎物。
  眼见着那个男人要启车过来,她吓得一个激灵,掏出手机,丝毫不带犹豫地给程砚安拨了过去。
  一辆的士从她身旁路过,她急慌慌地拦下,直接开门坐了进去。
  那边接通后她才如同得到解救一般安下心来,很快,他一如既往的温润的声音响起。
  这道声音的主人前一夜还伴着她入眠,而现在,那边的背景却颇有些嘈杂。
  大概是在与同事吃饭。
  她问他在哪儿。
  他很自然地报了个地址,顿了顿,问道:“回来了?”
  “嗯。”
  他二话不说地起身:“我来接你,你在哪儿?”
  还未来得及出声拦住他,便听见他那边有人嚷嚷:“哎哎哎,什么情况,说走就走,哪儿去啊?”
  她也赶紧说道:“我正在路上呢,等会儿就到了,你别急呀。”
  说完她就愣了。
  那边的人似乎也愣了。
  几秒后,听见他的声音含笑而来,不知是在暗指什么——
  “是我急了。”
  他如此坦诚地承认自己心急得想见她,倒让她有些失措,不觉握紧手机,轻轻地咬住下唇。
  不禁反问自己:兰泽,你也是,不是吗?
  接着他又道:“到了给我打电话,怕你找不着路。”
  她绕了一圈衣服带子,最后轻轻应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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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砚安回了座位上,反思觉得自己这番举动着实好笑幼稚。
  什么时候竟然也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快见着自己喜欢的姑娘了,便不管不顾地往上贴?
  而一桌子的同事刚刚也见着了他那副急切的不值钱样,一个两个全是火眼金睛。
  这厮接了个电话便往外跑,要是工作电话他们不可能不知信,所以除了工作,便只有老杨上次说的那个姑娘了。
  有人趁热开玩笑:“咱们这公诉之花好容易开次春,人急点儿怎么了?老杨你又把人叫回来做什么?”
  杨怀远乐呵地认错,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谁见过程砚安这副样子呀?
  平时像只老狐狸似的深不可测,前段时间刚进来一检察官助理,被分在了他手底下,那小姑娘愣是不敢跟他有别的交流,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惹了他,被他下套报复。
  这就么一个人,结果今儿大开眼界,让一伙人亲眼见着他被人拿捏牵制的样子。
  杨怀远还不了解他,要不是他自己心甘情愿栽进去,哪还会有这种本事的大罗神仙降临?
  杨怀远扶着眉偷笑,最后实在憋不住了,笑出了声:“哎,真不是我嘴贱,咱们小程今后可别是个惧内的?”
  话一出,他们自己办公室的几个全都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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