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了推他:“你快去呀……”
他心烦意乱地起身,拿起一看,是宋秘书。
屏幕上跃动的那三个字将程砚安瞬间拉回现实。
与兰泽在这个半密闭的房间里厮混,险些将外头的长辈忘得一干二净。
这样的情况从未有过。
燥意顿时消了大半。
他接起来,宋秘书也没跟他拐弯抹角,压着声,开口就是一句:“砚安,赶紧出来,两位老爷子是真生气了。”
程砚安闻声一顿,也是这一刻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干了什么。
今儿不管不顾地闹这么一出,两方人只怕都已经磨刀霍霍,准备拿他是问。
程百石大概是心里暗爽,只是见着兰景明气得狠了,装腔作势地跟着人家一起霍霍他。
思及,转身去看兰泽。
小姑娘躺在床上等着他,闭着眼睛却像是困意来袭。
睡姿不留意,加之刚刚与他纠缠,裙子往上跑了一大截,此刻好风光一大片。
可理智却在一点一点彻底回归。程砚安深吸一口气,举着电话,简短应承后,匆匆挂断。
在房间里立了片刻,才走到床边,将小姑娘轻轻抱起放在腿上,然后再放进被窝里。
兰泽喜欢他被子里的味道,卷了一圈,埋了进去。
理了理她颊边凌乱的碎发,窗外皎洁月光印照进来,打在她睡态安静的脸上,柔柔的一圈光,将整个人都托得如梦境一般。
屋内旖旎还在,方才的无边风月却已经烟消云散,他安顿好她,才准备离去。
可没走两步,手忽然被人从后面拉住。
一回头,看见兰泽睡眼朦胧的模样,依依不舍地,生怕他不要自己了。
她问他:“你去哪儿?”
“爷爷他们找我有事,”他解释着,顿了顿,又温声抚慰道:“我去去就回。”
大抵是真的困了,兰泽点点头,不再拦着他,细声交代道:“那你快点回来,我等你。”
“好。”
兰泽却没放他,只是盯着他看了又看,不满意地蹙起眉,又冲他招了招手,糯着声命令道:“你过来。”
程砚安极为听话地走过去,在她床跟前蹲下。
小姑娘探身过来,馨香也随之而来。
她伸手,将他散开的衣领扣一颗一颗地扣好,葱白的手指还是在微微颤浮,可他依然蹲在那里,耐心等着她将它们全部扣好。
像只温顺的大狗狗。
其间宋秘书心急火燎,是真怕兰景明发火弄人,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他却只顾得与自家小姑娘说话,那几个电话愣是一个都没接。
兰泽岔开跪坐在床上,其实空空如也,她指腹轻扫过男人的喉结时,喉结上下微动了动。
程砚安心尖又痒了一下,却硬生生克制下去。
扣好衣领,兰泽才温吞吞地嘱咐道:“以后,只有我能解。”
奶音娇凶,却充满对他的占有欲。
程砚安笑了,抬手去揉她的下巴,轻缓又克制。
以后岂止是衣服能给她解。
他低了声,顿显几分浮浪:“裤子都只让你一个人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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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风月◎
那一夜梦里都是糜色。
因只有过一次经验, 她整个梦里都是那样的体验感。
潮湿、闷热、心动。
她梦见两人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好似是老宅,又好似在他南城的家。
程砚安穿着那件衬衫,纽扣被扒开两颗, 模样几分轻佻,抱着她, 两个人姿态就如同顺乐昔日给她看过的视频里那样,整个房间充斥着暗味。
男人起身, 将她腰往下摁去,含笑带坏的声音贴在她耳边, 哄她:“宝贝幅度不够,再大一点。”
于是她被他哄骗着,攀着他的肩,生硬地模仿着那些动作。
来回多次后, 程砚安却像是不满意她的表现, 啧了一声,然后忽然抬起手。
“啪”!
一巴掌拍了下去, 像是在惩罚她的生涩与不够卖力。
她身子随之一抖,意识陡然惊醒。
巴掌声还清脆地响在脑海里,如犹在耳。
那场景也清晰得仿佛刚刚发生过, 她甚至还能感知自己臀部, 的确有酥麻的疼痛。
兰泽望着天花板,有那么一瞬间恍然于现实和梦境的区别。
距离床边几步之外的阳台上,有一处阳光偏射而进,亮在沉闷而黑暗的房间里。
十秒钟后兰泽终于回过神, 昨夜的记忆也如潮水一般猛地灌入脑海中, 她惊坐而起, 不可思议地、确认一般地环视着周围环境。
深色被褥、清茶缭香, 就连不远处的置物柜,也与记忆里昨夜的位置无二。
仿佛还能看见上面不干净的水渍。
想起那些羞死人的画面与神态举止,她呜咽一声,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天知道,她怎么可以与他做出那样羞耻的事情?!
她涩极,却控制不住地去回想当时的细节。
洇润与沉浮,是她从未抵达过的世界,而这人就是这么坏,懵懵懂懂地便将她扯了进去。
想了半天,她发现自己没有半点关于他下楼后的记忆。
仿佛一觉睡到现在,中途连张姨都未曾来叫过她吃早饭。
所以,人呢?
不是说了要回来么?
心里一下落了空。
她半露出一张小脸,很是认真地思索着昨夜被自己忽略的细节。
如果她没记错,当时好像两家长辈都……在一块呢……
捏着被子的手猝然收紧。
要命。
可她想的不是自己那副没品没骨气的堕落样会被两方长辈如何说教,而是程砚安昨夜违背长辈命令,与她没羞没臊地在二楼房间单独厮混了那么长时间……兰景明当时可在场呢,别回头就给人程砚安灭了?
兰景明那脾气上来了谁拦得住?就是程砚安也无可奈何,只有受气的份儿。
越想越担忧,她惶惶地拿起手机,发现有一条消息。
打开看后,果然是程砚安昨夜发来的。
这人竟然恬不知耻地给她发了一句:
【跟兰老一起回去了,今晚你自己睡,不等我】
【下回】
谁要和你睡。
下回你个大头鬼。
不要脸!
兰泽羞愤地给他发过去:【谁等你了,讨厌!】
说完便扔了手机,为防止自己胡思乱想,干脆爬下床整理洗漱。
裙子底下空荡荡的,怪没安全感。
兰泽找了半天才在某个柜子角落里找到自己的小布料。
上头还残留着满满污渍,全都在告诉她昨夜的荒唐行径,与她不自控的反应。她红着脸将它丢进垃圾桶里,盖了一堆纸遮好。
去自己房间拿了新的换洗衣服,再下楼时,穿过那扇雕花屏风,她还是心虚地往外院瞥了一眼——那里没坐人。
按理说这个时间,往日的程爷爷都会坐在那里喝茶看报,今天不知为何没在。
但她正好能趁着这个当头,让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掉。
她猫猫祟祟地往门口挪着,谁知厨房突然便传来张姨的声音。
“泽泽醒啦?”
她受惊一般,回过头,尴尬地应道是。
张姨是在程家做了十几年的老人,规矩都懂,嘴巴也严,昨晚那场大型混乱自然不会多说,只笑着问她:“饿了没有,阿姨熬了粥。”
她现在哪里还喝得下粥。
“我不饿,”兰泽语无伦次,“我……他……程爷爷呢?”
“老爷子今天说想去外边走走,散散步,这会儿刚出去呢。”
正合她心意。
她极快地交代道:“那您帮我告诉爷爷,我学校还有事,先走了,改天再来探望他老人家。”
说完,直接一溜烟跑了出去。
她跑得极快,生怕程百石半路折返,自己解释不清昨天晚上那场离经叛道的行为艺术。
等着剧院通知的这段时间她没什么地方可去,以往还有老宅,如今却没脸面见程爷爷。
她只能回学校,也打算让自己好好冷静冷静。
顺便再好好反思,她兰泽喝醉了酒怎么会是这副臭德行?
名声全毁了。
回校后她便直接颓然地躺在床上。
五月的天不冷不热,不似昨夜老宅的闷热潮湿,她闭着眼始终定不了神,最后干脆起身,与飞姐和顺乐打了个群视频。
没想到都接得挺快。
前段时间大家都忙着毕业,顺乐在隔壁大学附近开了家酒吧,成天忙,也就下午没生意这会儿闲下来,与他们聊聊天解闷。
飞姐电影还未上映,如今名气依然,也忙着无缝进组,虽全都是小角色,但总比以前跑龙套连脸都没得露的好,只是听说这次拍摄在江城,周期不长,空闲时间也多。
时间过得太快,不知道飞姐这段时间过得如何,病情如何。
她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情况,飞姐敏感通透,知道她们俩担心,主动提起自己会定期看心理医生,目前精神状态稳定,上次复查,也有中度转轻度的迹象。
兰泽在视频里看着面容沉静,不似往昔张扬的飞姐,心中难免还是感慨。
可是,万幸。
上次飞姐还面容憔悴,这次却多了份生机,原本就柔美的轮廓,如今竟显出几分丰腴。
顺乐这会儿貌似又忙起来,大概是员工出了错,隔着视频也能听见她在那边拐着弯骂人的声音。
这个空挡,飞姐也拿起手边的剧本,随意默念了一两句台词。
“如果我爱你,而你不巧地不爱我,你头发乱了,我只会轻轻地告诉你,你头发乱了哦。”
你头发乱了哦。
兰泽听着听着,觉得不对劲。
这样熟悉的话语,仿佛是在哪里听见过。
记忆慢慢被撬开一个洞,许多被自己无视的细枝末节全都涌在一处——那夜在医院时,程砚安对她说过的那句。
你头发乱了。
之前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细细体会,又觉得这话里有玄机。
于是她凑到镜头面前,询问飞姐在说什么。
飞姐哦了一声,说:“剧里男一的台词,我就瞎念念。”
她愣了一下神:“什么台词?”
“表白呗,「你头发乱了」,这么经典的表白词你不知道么?”
村上春树说:
【如果我爱你,而你也正巧爱我,你头发乱了的时候,我会笑笑地替你拨一拨,然后,手还留恋地在你发上多待几秒。
但是,如果我爱你,而你不巧地不爱我,你头发乱了,我只会轻轻地告诉你,你头发乱了喔。】
可她哪里知道?
那天在医院的树林底下,她以为是他随口一句逗弄,压根没有当过真。而他也自然得像是寒暄,叫人不经意之间,转头便忘了。
也是今天飞姐提起,她才缓过神来。
——原来这是一句表白。
——原来人家从那个时候就钟意于你。
那种不知名的喜悦开始一点点从心里溢出来,浮动在寂静房间里,悄然牵动滋长着某些情绪。
理智,却又浪漫的男人。
她扬起唇角,看了看时间,下午五点。
手指没有任何犹豫地戳向了程砚安的聊天框。
方草草:【什么时候下半】
打字太快,想也没想就发了出去。
发出后她才发现有错别字,于是想补救一句,谁知道对面这一次回得挺快:
程砚安:【六点下半】
兰泽噘嘴:“……”
幼稚。
方草草:【我来找你】
程砚安:【行,可晚上得和同事吃个饭,你来了咱俩就溜】
这人,将她当成逃饭局的借口,真行。
可她还是应下来。
和程砚安达成了约定,她也再没心思与飞姐他们闲聊,匆匆聊过几句后,便彻底挂断。
挂断前还听见飞姐一声轻嗤:“也不知道去找哪个哥哥。”
算是被说中了,兰泽抿唇一笑,飞了个啵啵唧。
连她自己也能察觉,想见他的心情总是很急。
守着时间出了寝室门,兰泽打了车便直接奔向他的位置。
他与同事吃饭的地点在检察院附近一家小酒馆,小酒馆装修甜美,外头坠了一圈星星灯,天还没黑便先亮起来。
兰泽刚一下车,还没找到小酒馆的位置,便听见有人高声叫道:“程砚安你大爷,又跟我玩阴是吧!”
她循着声,很容易便看见那桌哄然大笑的人。
小酒馆外院支起的几张木桌中,只有一处格外显眼。那一桌人里其中有几个挺眼熟,与他们对上眼后,纷纷坏笑着调侃:“小程你家属来了。”
这么一喊,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朝着她这个方向看过来。
当然,也包括他。
两人的视线隔空对望,一种只可意会的特殊情绪在他们之间蓦然流动起来。
看见她的那一刹那,程砚安的眼眸里忽然变得柔和。
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看着舒舒服服,身上穿着一条杏仁白的长裙,飘飘然地站在风里,跟个仙儿似的,施施然地与众人礼貌问好。
人来了,程砚安才找到脱身的理由。
那些同事却个个不怀好意,起着哄想将她留下来一起吃饭。程砚安怎么可能不了解这群人的尿性,说什么都不同意。
怕这群豺狼虎豹套人家的话,小姑娘心思简单,到时候别上当受骗了都浑然未觉。
兰泽站在马路边等他,等到人靠近后,才慢慢说道:“需不需要过去打个招呼?”
“不用。”
那群人恨他到死,巴不得她过去送人头,换回点平时被占的便宜。
兰泽哦了一声,与他一起慢慢往着车停的方向走。
经历昨夜,两个人亲密却又生疏,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就差一个名分的确定。
可是那么多的问题,兰泽还是挑了最关心的一个。
纠结了半天,她最后问出来:“昨晚爷爷,没有为难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