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华姐呵呵笑,转头看向沈止初。
却见她低垂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碗里的白粥,似是察觉到视线,她转头看过来。
她眉眼间浮着一丝缥缈的脆弱感,在窗外冬季清晨的映衬下,更显得如浮冰一般,好像某些坚固的东西已被打破,但春天却还没到来。
宝华姐愣了一瞬。
就是在这个时候,玄关传来一阵脚步声。
男士皮鞋的主人。
高大的男人踏上玄关台阶,目光穿越宽大的客厅,直直看向沈止初。
沈止初也转回头看向他,似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她眼睛都微微睁大了几分。
傅予沉看到沈止初旁边坐着的人,眉头皱起,眼眸也虚眯起来。
他当然认得严宝华。
港岛著名经纪人,一手带出了简正。
她会在这里吃早餐,怎么看都不正常。
宝华姐当然也认得出他。
傅家小公子,圈内无人不知。
氛围顿时有些微妙。
傅予沉走过来,慢条斯理拧松了领带,一幅回到家的架势。
他平静道,“不介绍一下?”
沈止初在餐椅上没有动,咬咬唇,轻声说,“这位是宝华姐,这位是傅予沉。”
她刻意略去了她在这之中,与他们二人的关系。
傅予沉突然变得极好说话,也没追问也没逼她表态,只点点头,“宝华姐,你好。”
严宝华起身与他虚虚握了手,“傅先生,你好。”
傅予沉扯掉领带,走到沈止初侧后方,拿着领带的那只手掌心托起她的脸,极自然地俯身吻了吻她鼻尖,淡淡地说,“我去睡会儿,一个小时后,你上来给我送杯咖啡。”
宝华姐内心震惊,看着他转身去往楼梯的方向,上楼。
一看即知,他非常熟悉这里。
岂止是熟悉,他一来就要上楼睡觉,看来是在这里常住了。
沈止初一直坐在餐椅上没有动,默默吃完早餐,就去了书房看剧本。
一个多小时后,她起身,对宝华姐说,“我上楼一趟。”
宝华姐刻意没看她,“去吧。”
她端了杯冰美式,上楼,拧开主卧的门。
傅予沉似是洗了澡,换上了黑色T恤和同色垂感长裤,他后腰虚虚倚着窗台,刚点了支烟。
沈止初走到他面前,步履极轻盈,面色也很平静,伸手将咖啡杯递到他面前,“给你。”
傅予沉没接。
他低眼看着她,声音甚至可以称得上温和,一字一句,“沈止初,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沈止初静静地与他对视,轻声,“没有。”
傅予沉又点头,“过来。”
不知道他会对自己做什么,沈止初心跳剧烈,却略昂着下巴,带着一丝傲气,走近他。
傅予沉一把将她捞进怀里。
体型差太大了,好像怎么抱都觉得不够紧。
他将鼻尖埋在她颈侧,深深吸了口气,低声问,“想我了吗?”
沈止初想说没有,却说不出来。
她看不懂他的反应。
预料之中的盛怒并没有降临。
沈止初今天穿着大地色的吊带长裙,外面罩着件同色系的针织外套。
他指腹压下前襟,非常熟练地吻住。
沈止初几乎惊叫,他怎能随时随地为非作歹。
未出的声音被堵回去。
傅予沉单手托住她的臀将她抱起,把她压在窗边的墙上。
白墙冰凉,与身前的火热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扶着他的肩,几乎想哭,“……今天不行。”
傅予沉没回答。
第39章
第二天早上,严宝华下楼,先去了中厨。
仲姨正在忙碌。
“仲姐,初初呢?”
“没起来呢吧,一大早还没见到她。”
仲姨心说,沈止初本来作息很规律,一般早上七点左右就会起床,可自从傅予沉出现,但凡他来过,但凡他留宿,沈止初总是起晚。
宝华姐也没多想,给自己冲了杯咖啡,端着去往书房。
穿过客厅,再经过一道走廊,就是半开放式的书房,还没走到走廊尽头,她就看到落地窗上映出的书房里的场景。
沙发上,沈止初侧坐在傅予沉腿上,身影交缠,两人不知是凑近了在说话,还是在接吻。
严宝华立刻刹住脚步,转身离开。
傅予沉穿着白衬衫,扣子开了三颗,隐约能看到颈间的项链。
沈止初扶着他的肩,“你不去上班吗?”
“不去,”他掌心扣着她侧腰,“今天在家休息。”
他竟然称呼这里是“家”。
沈止初隐约觉得他有些反常。
搁以往,看向她时,他的目光里总压着几分逗弄的坏劲儿,可自从昨天出差回来之后,他的眼神好像平静许多。
关于宝华姐的突然出现和在这里常住,他也没有提出任何疑问。
他是早就知道她决定了去港岛发展吗?
可之前他的种种表现,又完全不像是知情的样子。
不知情被隐瞒,却不问,也不动怒,这完全不像他的性格。
她垂眸思索着,浑不知,傅予沉也在看着她,眼眸虚眯着,在她脸上逡巡,试图寻找蛛丝马迹。
“沈止初。”他出声唤她。
“嗯?”
“后天的安排,都推掉。”
“什么意思?”
她懵懵地抬眼看他,他眼里没有丝毫旖旎的成分,只有冷意。
“明晚午夜,够七天了。”
沈止初怔了一瞬,而后突然有点想笑。
她在想的是,他为什么不介意她在计划离开北城,他想的却依旧是那种事。
也对,从一开始他就是这个目的,所谓一见钟情,不就是见色起意。
仔细算一算,两人相识也有将近一个月了。
拖了这么久,他才即将要达成目的,也难为他有耐心了。
扪心自问,她自己当然也算不得清白。
初识时,在港文酒店的露台,她主动问他,「你的烟,味道冲吗?」,以及,她主动扶住他的手,凑上火苗。
这种话这种事,她断断不会对别人说对别人做。
那时,她欺骗自己,许是露台的月色太好,所以她凭白生出了一丝放纵的心情。
那当然不是事实。
唯一的真实是:那时看着傅予沉,她心里就有一种要与他放纵沉沦的冲动。所以她才主动问了话碰了他的手。
在那之前,她甚至没抽过烟。
换个人,可能更直白,可是以她的性格,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傅予沉却捕捉到了她这一点点不是很直白的邀约。
他说,「你这样的人,都愿意在我面前抽烟了……」
是了,初次见面,他就精准地识别到了她的本性。
那之后,他设计与她单独吃饭,与她单独相处,提出明确关系,她却总是执意要将这段关系剥离感情,只谈论肉.体。
所以,这种事态的走向,某种程度上来讲,应该算是合谋吧。
沈止初自暴自弃地这么想着,平静地点了点头,“我观察一下,干净了就告诉你。”
傅予沉的眸色却在她这句话之后,更冷了几分。
明明身体是极尽缱绻的姿态,两人却又在对峙着。
沉默了数十秒,傅予沉定定看着她,“沈止初,我最后问你一次,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没有。”
她一样干脆。
“有没有事情要告诉我?”
“没有。”
她斩钉截铁。
傅予沉一颗心直往下坠,牵引着全身的血液都开始疼痛。
昨天早上看到严宝华在这里,他当然不会动怒,那是外人,他断然不会因为一个外人的突然出现冲她发脾气。
可是,两人是男女朋友关系,所以他以为自己的待遇应该比以前高一些,最起码,人生规划应该要主动告知他。
所以,昨天早上,她一上楼走到他面前,他就问,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她那时和现在一样干脆果断。
她不觉得有主动告知他的必要。
沈止初正想从他腿上下来,却突然感觉身体被摁倒,脊背贴上柔软的沙发垫。傅予沉压了上来,拉开裙子侧边的拉链,探进去。
“你疯了?仲姨和宝华姐都……”
傅予沉堵住她的唇,用掌心。
“别说话。”
他的目光居高临下,那张脸骨骼轮廓立体而瘦削,眉眼本就有几分锋利,此刻眸色冷下来,就自带着一种冷冰冰的攻击性和施虐感。
“我们的关系,我不能对你做这些吗。”
话语淬着寒意。
沈止初偏过头,看向沙发脊背。
脸却被傅予沉扭回来。
“看着我。”
她的目光平静无波,看他像看路边的砖石。
又是这种眼神。
傅予沉闭了闭眼。
抽出手,掌心覆住她的眼睛,压下来吻她的唇。
她竟然很配合地启开了齿关。
这更加让傅予沉恼怒。
他咬她的唇肉,咬她的舌尖。
这竟然会让她动情。
呼吸越来越重。
战斗交锋一般的吻。
由施虐者和自愿受虐者共同完成。
-
一早便看到两人在沙发上缠绵,严宝华还以为他们是热恋的情侣。
虽然隐约觉得气氛有点怪,但那或许是小情侣之间的小矛盾。
所以,当天早餐后,在书房里,即便有傅予沉在场,严宝华还是很自然地问,“初初,你需不需要提前飞港一趟,找找房子呀?看你是打算买还是租?”
她笑着,“我有几个朋友,可以为你介绍几个适合你住的地方。”
沈止初点头,“我正在看机票,要去的话提前告诉您。”
傅予沉在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看书,那是从她的书架上随手取的。
他自然听得到这对话,却没有任何反应。
早上那个失控的吻之后,他又恢复了这种带着点冷意的平静。
仲姨比严宝华更了解,所以她察觉到了异常,趁着沈止初去西厨区域的吧台冲花茶热饮时,低声问,“那傅家小公子怎么了?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不知道。”
沈止初实话实说,她也看不懂他情绪的阴晴不定。
一直到当天晚上,他与她都没怎么说话。
但是,他还是照常吻她碰她。
那吻和碰触,总带着发泄的意味。
晚餐前,仲姨摆好了四人份的碗筷。
其他人都已经在餐桌前坐好了位置,傅予沉臂弯挂着大衣,从楼梯上下来。
他没有走近,站在客厅,说,“我走了。”
沈止初背对着他坐着,“再见。”
“我今晚不回来。”
“好的。”
严宝华心道,这是吵架了?
“过来。”傅予沉说。
沈止初没有动,也没有给回应。
严宝华回头看了一眼傅予沉,碰碰沈止初的胳膊肘,小声说,“他应该是想要个道别吻吧,你快去呀。”
沈止初内心摇摆。
还没待她作出决定,傅予沉已经转身走了。
这或许是他第一次,提出要求没有得到满足便抽身离开。
当晚,傅予沉在DOWN过的夜。
自从遇到沈止初,他已经不需要在这里过夜。
他好一阵儿没来,侍应生看到他,本想迎上来问几句,却见他脸色冷着。
侍应生刹住话头,只问,“少爷,跟往常一样的餐食吗?”
傅予沉脱了大衣,坐在餐椅上,望向窗外街边的梧桐树。
他没说话。
侍应生明白他的意思,又道,“那给您上点饮料。”
饮料端上来,侍应生介绍了这是最近推出的新品。
傅予沉还是没吭声。
侍应生觉得他神情有点不同,与以往每次过来时单纯的倦懒厌世不一样,今天多了几分寒意。
“……老板,上次那位沈小姐呢?”
老板喜欢那位沈小姐,一眼即可得知。
侍应生跟他相识很久了,抖了胆子这么问。
傅予沉终于撩起眼皮看他。
“……您没追到?”
傅予沉敛了眼睫,抬手挥挥两指,“出去。”
像是追到了,可是她的心还是不愿意对他敞开。
他在为以后能与她结婚铺路,她却筹划着离开他。
准经纪人都住到家里来了,她却连半句解释都没有。
他有愤怒,但这怒火却来的很平静――
她筹划着离开又如何,他不放她,她休想逃离他半步。
深夜了。
傅予沉站在休憩区沙发边抽烟。
这里的窗对着后巷。
那一晚,他与她在这里看了今年的初雪。
都说一起看了初雪的人,能一起白头。
他对这说法嗤之以鼻,他与她是否能一起白头,只看他的心意,怎会由这狗屁天气决定。
天色阴沉,月亮隐在厚厚的云层后。
明天又是个雨雪天。
-
第二天,傅予沉直接从DOWN去了公司。
他加了班,忙到晚上。
秘书处的人都走了,他却站在自己办公室的落地窗前,考虑今晚是否要去翠岸。
他有意想冷她几天。
坐在迈巴赫后座,向衡问去哪儿。
他却说,“翠岸。”
他是狗。
狗怎么会因为主人不顾及到自己的心情而冷落主人。
行至一半,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姜煊。
他意兴阑珊接起来。
“看热搜了吗?怎么回事?那沈小姐不是你的人吗?”
傅予沉眉头皱起来,“什么热搜。”
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是没看到。
除了家人和朋友,没有人知道他和沈止初有特殊关系,又怎会有人特意汇报给他。
“你快去看看。”
傅予沉挂了电话,打开热搜。
#简正沈止初疑似恋情#爆
浑身的血液冷下来,像海水退潮。
他关掉界面,拨通电话,骂道,“你们他妈的活腻了?把热搜给老子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