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来,微扬起下颌抿了一口,而后压下来,捏住她的下巴,渡给她。
酒杯里还剩下很多。
傅予沉眼睫一落,接着就是布料撕裂的声音。
沈止初惊叫一声,“你干什――”
话没说完,嘴唇就被他的掌心毫不留情地捂住,那掌心接着下滑,把她上半身完全摁下来,脊背贴上台面。
红酒淋了上来。
傅予沉弯身俯下来,指.尖抵.着酒杯,将杯身推远。
他的手摁着台面,用力的缘故,手背青筋暴起,一路蜿蜒到前臂。
岛台台面冰凉,身前身后是极冷和极热的两重天。
沈止初闭上眼,内心被铺天盖地的羞耻感淹没。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
沈止初记得,后院有个废弃的浴缸。
冬日的冷雨啪嗒啪嗒砸在浴缸壁上,湿透的枯叶,还在承受从天而降砸下的雨滴的急促撞击,扑簌扑簌地发出声响。
萧瑟寂寥的庭院,落在深夜的雨幕中。
落地窗却散发着隐隐的暖色光芒。
第56章
在清市沈家别墅的第二天早上,庾芳梦来了电话。
那时,傅予沉刚与傅勇山通完电话,正在一楼书房办公。
本来,处理完集团分部的事情,他应该回北城,跟傅勇山和傅之愚商议后续的计划细节。
临时改道清市,打乱了所有的计划节奏。
可他不可能不来。
原本,他的人生没有任何目标,预备浑浑噩噩到死。
是在遇到沈止初之后,看到她惧怕盛安,但又不得不跟他相处,才起了干点正经事儿的心思。
手里没有剑,要怎么保护她?
这俗套的世界,是那么让人乏味。
可因为她在这世界中,于是,原本意兴阑珊的人,有了欲.望。
占有欲、施虐欲、保护欲齐齐升起,改变了他本来的人生航向。
傅家树大根深,几十年下来,牵一发而动全身。
由此,他开始上班之后,每天占用精力最多的反倒不是日常工作,而是从零开始熟悉家产内部结构,一点一点收拢到自己手中。
他做事如做人,手段雷霆,干脆利落。
再加上着傅勇山和傅之愚的协助,这本来可能要三五年的进程,变得迅速。
这一趟回去,如果傅之平选择收手,他不会赶尽杀绝,这是顾着老爷子傅勇山。
傅勇山打来电话,想表达的也是这个意思。
傅予沉敛了眼睫,摁了接通。
“沉沉,听你爸说你去找沈小姐啦?”
“嗯。”
“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庾芳梦直截了当,“她不会是想跟你分手吧?”
傅予沉默了默,“……您仔细跟我说一遍,对话的前因后果。”
庾芳梦仔细回想了,得出结论:对话的当时两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
挂断电话,傅予沉手撑额角,低眼思索。
昨天下午,沈止初倒是说了心里话:以为他要联姻。
如果是以为他要联姻,那这段时间以来,她态度的转变,她的突然软化,都说得通了。
不止这些。
还有她突然开口要东西,先是要嘉木路的私宅,然后提出要他的衣服……
这些大概都是为了离开他做准备――
留个念想。
傅予沉心尖骤然涌上钝痛感。
-
沈止初昏睡了很久。
早上迷迷糊糊被傅予沉喂了点水,又睡过去。
然后是临近中午的时候,在睡梦中被抱起来。
她没有睁眼,却是已经极其自然地环住了他的脖子。
“家政阿姨来打扫,换个地方睡。”
傅予沉给她套上睡裙,套上自己宽大的连帽卫衣,而后抱着她坐到书桌旁的单人沙发上。
即使不太清醒,她还是想顾着体面,挣扎着,“那我要起来。”
傅予沉将她摁回怀里,“睡你的。”
家政阿姨敲了敲卧室敞开的门,“我可以进来吗?”
卧室窗帘紧闭,床上凌乱,地毯上散落着衣物。
一室旖旎气息。
阿姨进来拉开窗帘,推开窗扇。
雨还在下,滴答滴答溅在窗台外缘,潮湿的雨水味道轻柔地拂过纯白纱帘,被风携着吹进屋内。
家政是固定每天上午来,合约只到这个月月底。
她早听男女主人提起过,他们的女儿是位演员,日常在北城工作,极少回来。
阿姨捡起地毯上的衣物,不由地瞥了眼单人沙发上,那两个人。
那男人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头发很短,单边耳垂上缀了个小圈耳环。
浑然天成的贵气,俊美得不似真人,特别是那一双锋利的眼眸,懒懒散散扫过来,却让人陡然心生紧张。
他怀里抱的,应该是这家的女儿吧。
被他的臂弯完全拢在怀里,看不清脸。
可是,单从那气质和身段也能看出,是个难得一见的漂亮人儿。
以最快的速度换了床单,台面也打扫完毕,家政阿姨说,“衣服床单我马上拿去洗了烘干,大概需要两个小时。”
“成,您去吧。”
许是被雨水的气味刺激到,沈止初却是睡不着了。
挣扎着要去洗澡,脚刚一沾地,双腿就软得站不住。
最后还是被傅予沉抱去洗了。
洗完,回到沙发上,她跨坐在他腿上,学着他的样子,脑袋上扣着兜帽,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傅予沉笑起来,“看我干什么?”
沈止初轻轻摇头。
这两天,除却腰酸腿软外,安宁得像是偷来的日子。
有点不真实。
她心里模模糊糊地想着,她大概是讨厌这世界上的一切,只喜欢傅予沉。
他徒手拆掉了她筑造的高墙,触到了她脆弱的内里。
静默片刻,两人之间有潮湿的风吹过。
“沈止初,”傅予沉放低了声音,“我不会联姻。”
沈止初一时没听懂。
“没有人能左右我的婚事,你明白吗?”他说,“我只想、也只会跟你结婚。”
这话语的信息量传导入脑海,沈止初反应了好一会儿,最后只说,“可是我不想结婚。”
傅予沉早料到了她会这么说。
“没关系。”他很平静,“我只要你,其他的都无所谓。”
“……那你之前在床上说的……”要与她结婚,生很多孩子……
此刻想起来,在那种时候说生很多孩子,好像有种极其不能言说的意味。
傅予沉默了默,还是很平和,“……那是我的想法,你不必在意。”
此前他是觉得,他与她,不需要那一纸婚约。
他本也不在乎这些世俗意义上的所谓形式。
可是,如果她是因为家庭创伤而抗拒结婚,那就完全不同了。
他被体内的占有欲驱使着,想要为她挖去这块伤疤。
让她明白,让她体会,结婚生孩子也可以是件很美妙的事情。
但她现在刚刚对他放下了所有的防备,他不能轻易有所动作。
遇上她,不可一世的傅予沉,学会了隐忍和迂回。
沈止初静了许久,低着脑袋,问,“我真的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吗?不联姻不结婚,会影响你的家业吗?”
“那些都是小事,”傅予沉说,“只要你跟我在一起,其他的都是小事,用不到你来操心。”
半晌,沈止初点点头,轻声说,“……知道了。”
傅予沉喉间震出几声轻笑,“知道什么?”
“……知道了你说的。”
“我说的什么?”
沈止初一脸懵然,“你失忆了?”
“我是谁?”
看他这样子,沈止初就知道他是压着坏意,可她不知他这坏意从何而来,为的是什么,冷着声,“你真的失忆了?”
傅予沉一寸不错盯着她,一字一句,“我们什么关系?”
“我是你的什么人?”
沈止初呼吸都滞了一瞬。
她别过脸,不吭声。
傅予沉抬手抚上她红透的耳根,掌心向后滑,扣住她的后脑勺压近了几分,“看着我。”
她抬眼对上他的视线。
被那漆黑深邃的压着坏意的眼眸盯着,沈止初连呼吸都不稳起来。
可话还是说不出口。
人生前二十年,她已经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哪里会料到竟还有这么一天,还要亲口承认恋爱关系。
她摇头,“太幼稚了。”
傅予沉意味莫名笑了声,而后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
“老子就是这么幼稚。”
他掀开被窝,将两人蒙住,手撑在她身侧。
在昏暗的小空间内,沈止初伸手推他的胸膛,“傅予沉,不要这样了。”
“不说?”
“没什么可说的。”
一阵OO@@的声响,还有女人的惊叫。
“现在呢?”
她声音软了,“……我不会。”
“要我教你?”傅予沉压低了嗓子,在她耳边说了句。
灭顶的羞耻感。
“最后问一遍,我是什么人?”
沈止初抖抖簌簌,声音细若蚊吟,“……初初的男朋友……”
耐不住羞耻感的折磨,她握拳狠狠砸了他几下。
拳头被包住,摁回头顶。
-
温热的水自莲蓬头浇下。
傅予沉仰着脸,水顺着侧脸轮廓往下淌,顺着凸起的喉结蜿蜒而下。
肌肉线条流畅的脊背上残留着点点水珠,数道鲜艳的抓痕,映着冷白的皮肤,极其扎眼。
有种蛊惑人心的性感。
沈止初趴在床上昏睡着。
侧脸埋进枕头,被子拉到下巴处,长发凌乱着遮住了脸颊,只露出微翘的鼻尖。
不设防,看起来有些脆弱。
洗完,傅予沉倚靠回床头,将她捞起,让她趴在自己身上睡。
视线落在她露在被子外的肩上。
窗帘半掩,复古琉璃台灯洒下昏黄的光辉,她的肩泛着玉一般的光泽,上面有点点猩红。
那是他的痕迹。
他往上拉了拉被子,将她的肩膀盖住。
这细微的动作惊醒了她。
沈止初茫茫然抬起脸。
傅予沉唇角牵出一丝笑意,将她提起来一点,抱到怀里。
她又累又困,完全没有抗拒,软软地环住他的脖子,脸埋到他颈窝处。
长发垂落,半遮半掩。
傅予沉的视线不受控地胶着其上,抬手覆住。
他偏过头,去寻她的唇。
沈止初轻哼了声,小小声说不要。
傅予沉扣着她的腰,压着她滑到被窝里,笑说,“不要什么?”
“这个吗?”
-
清市那一年冬季的那场雨,下了两天两夜。
沈止初在那场雨中,深刻明白了什么叫食髓知味。
以及。
腰酸腿软。
第57章
离开清市的那日,依旧下着雨。
雾气蒙蒙,潮湿的雨水味道从窗缝中氤氲而入。
傅家在清市有产业,向衡远程指派了公务车来别墅区接人。
当天中午,公务车驶达别墅门口,带着一套崭新的三件套西装。
傅予沉洗了澡,换上西装大衣,重新看了一遍这间卧室。
墙上有几幅裱了相框的画作。
看起来像是沈止初小时候画的画。
其中一张像是个小小的火柴人,笔触幼稚生涩,不懂得曲折。
走近了,能看到右下角写着日期和签名。
算一算,应是她六岁时画的。
傅予沉拿手机拍了张,点进收藏夹。
他走到窗边,站着翻看下属送来的文件。
老爷子傅勇山指派的临时行程,他要比沈止初先几个小时离开,去趟清市的集团分部,见几个人。
沈止初还趴在床上睡着。
听到纸张被风吹动的声响,她压下被子,睁眼看过来。
从这个角度,看到的是傅予沉的侧面。
高大的身形,挺括的没有一丝褶皱的面料,眉头微蹙,薄唇紧抿。
一股成熟性感的男性荷尔蒙魅力。
心里骤然萌生出一种莫名的禁忌感。
特别是此刻她光溜溜躺在被窝里面。
像是她也退化成了刚刚成年的高中毕业生,在这间高中女生装扮的粉白卧室里,与这样一位危险的成熟男人偷了两日情一般。
脸上不期然涌上热潮,她轻轻叫了声,“……傅予沉。”
傅予沉偏头看过来,眼眸里还残留着几分面对工作时的冷厉,激得沈止初心里一颤。
她用那清亮的眼眸,莹莹地望着他,一言不发。
傅予沉手拿文件走过来,单膝跪在床单上,压下来,唇离她的唇只有几寸。
他低笑着,“怎么,不想让我走?”
沈止初稳了稳已经开始凌乱的呼吸,指.尖触上他的领结,极小声,“……你着急走吗?还有时间吗?”
傅予沉一时没说话。
四目相对。
彼此都有了极深的默契,明白对方眼神里的含义。
他是没说话,但手已经伸进了被窝里。
扣住她的后腰拖过来,他半跪在床上,低声,“帮我解开。”
她抖着手。
咔哒一声。
然后是拉链的声响。
被翻转过来。
傅予沉覆在她耳后。
灼热的失了节奏的气息,撞在耳膜。
-
傅予沉人已经先一步离开,但派了车子和保镖在别墅门口等她。
沈止初洗了澡换了衣服,腿还是有些抖。
她无所谓地想,也只能怪自己。
北城复杂,他与她都要面对许多人和事。
而清市这栋别墅单纯,只有他们两个人。
所以她本能想要在走之前,多留下一些温暖。
通体漆黑的保姆车从别墅区驶向机场。
车窗外掠过清市熟悉的风景。
只是这一次,她心里不再是望故乡的怅然,而是全部被关于傅予沉的回忆填满。
进入候机楼前,竟有几个粉丝守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