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婕妤与芸美人第一时间表示赞同,就连汐美人都少有的加入了赏花行列讨论中。
已经有孕七个月的安婕妤,面带笑意地听着嫔妃们交谈,时不时地用手轻抚肚子。放在她面前的是皇后特意让后厨准备的羊奶山药羹,她用羹勺小口的吃着,柔滑的奶香味很合口味,不禁又加深了脸上的浅淡笑容。
“皇后娘娘这里的羊奶山药羹味道极好,不知可否求个方子。”安婕妤一开口便是让人怜惜的软糯音调,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去后厨问厨子要方子。”皇后对着身后的婵月吩咐道,说完看向安婕妤,“妹妹想吃的时候,派侍女来金凤宫通报一声,本宫让后厨做好送过去便是。”
“太麻烦皇后娘娘了。”安婕妤乖巧地应下了,好一番感恩道谢。
璇昭仪目睹这一切后,白眼差点翻出来,身旁的月昭容假借端茶按了下她的手腕,她看了眼,投过去一个知晓的眼神,便没再出言讽刺。
“说到花园,本宫前几日倒是新弄了许多花苗。”竹妃开口道,提到擅长的事情,她就会变得滔滔不绝起来,“想把北边溪湖旁的花园好好打理一下。”
“北边溪湖旁花园?”出声的是每次都沉默寡言的舒才人,她下意识的说出了这句话后,发现所有人都向她投来目光,顿时尴尬了起来,表情有些不自然的低下头不再出声。
竹妃对着舒才人温和地笑了一下,“那边景色甚好,但与各个宫殿都相距甚远,所以并不是经常会有人打理,里面的花草虽有一些,却种类不多,夏天时是很好的乘凉地点,好好修缮一下也未尝不可。”
“不错。”皇后点了点头,“这件事竹妃妹妹去安排吧,有什么问题来和本宫说就好。”
“谢谢姐姐。”竹妃福身行礼,眼中似是迸发着光彩。
快临近正午,各宫嫔妃才告辞退出了金凤宫。今日天气大好,舒才人便也有了兴致,带着凌砚在宫中散步。
“带我去一下北边溪湖旁的花园吧。”舒才人停住脚步,注视着身边的凌砚。
凌砚稍微愣了一下,见舒才人没有继续说话的打算,压下了想要询问的话语,给舒才人指明了方向,“娘娘,在这边。”
花园周边环境确实如竹妃所说,山清水秀亭台楼阁,里面盛开着成片的鲜花,却也花种单调没有特色。舒才人走进去转了一圈,便觉得索然无味,带着凌砚回了西旻宫。
在西旻宫门口,舒才人停下脚步,“进去后不要同温嬷嬷说去过花园的事情,不然温嬷嬷又要唠叨了。”
“是,娘娘。”
那日傍晚,一条消息传入了宫中的光华殿和金凤宫。
消息来自于燕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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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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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妃诞下一名男婴。’
李律得到消息后面色无异,轻轻‘嗯’了一声,表示已知晓,并无过多话语。
金凤宫内,皇后喊来婵月,让她去库房取出了提前准备好的贺礼,派人送去了燕王府,算是宫中对皇家血脉的关心。
一时间燕王府宾客如云,燕王虽无心朝政,可有敬太贵妃以及郭沁身后的郭家,还是让许多人趋之若鹜。短短两个时辰,殿内就堆满了礼品,管家笑着迎来送往一批批客人,让下人们把礼品整理入库,别碍了王爷的眼。
来自宫中的,自是单独放到了正殿显眼位置,等着王爷亲启。其他全部放到了库房中,也许落了灰也不会被打开。除了衡王衡王妃与五公主亲自去了燕王府,其他亲王公主都只是礼到人未到。
李筠对此并不在意,一直守在郭沁身边,直到衡王来了才不得已出去接待。五公主李长婧便进了内殿照顾郭沁,在李筠对她表示感谢的时候,佯装生气地敲了一下他的头,说了句,“一家人不必客气。”
随着一声轻笑,李筠好脾气的点了点头,对于五姐他一向尊重。
自那以后,李长婧每隔几日便来一趟燕王府,陪着郭沁谈心,抱着新出生的婴孩喜欢得不行。敬太贵妃也多次派人来府上看望,对这个孙儿想念的真切,催促着满月后一定要带进宫里给她看看。
郭沁乖巧的一一答应着,手腕上戴的,正是李长婧给她的玉镯。
又到了一年端午节,本着节俭的原则,并未铺张浪费,依旧只召了几位亲王进宫小叙。
本该在府中照顾妻儿的李筠,反倒一反常态,进宫参加了午宴。见到李律时也主动上前行礼,态度恭敬温润。而后便坐到了衡王身边,偶尔交谈几句,平平淡淡。
这次没来的是李简,前一日惠王府便派人进宫禀报,惠王身子不适。惠王缺席并未引起多大注意,他本就是个可有可无之人。
李念一来就坐到离李律最近的地方,如今他与陛下联系密切,已是众所周知的秘密,那他不如大大方方表现出来,给那些暗中观察之人一个交代。
李钰李忻是一同前来的,李律看到他们俩时并未惊讶,只是略微点了一下头,便任由他们去了。两人出了羲和殿,坐在侧边长廊里,路过这里的人不多,趁着难得的清静,李忻牵起了李钰的手,两人对望一下,眼中都是柔情。
带着凌砚去参加午宴的舒才人,在快到羲和殿大门时,碰到了正走下轿子的璇昭仪。她赶忙往后退了几步站到角落里,等璇昭仪一行人进去后,这才走了出来。想着可能会再次相遇,便带着凌砚从侧面绕过去。
穿过幽静的树丛,舒才人在长廊拐弯处,看到了两个身影。想着今日运气实在是差,她略感头疼的准备再换路线时,余光扫到了牵在一起的双手。仿佛被定身般呆愣在原地,在凌砚多次轻声呼唤下,她才换回了意识。
轻手轻脚地往后退了几步,坐到了不会被看到的长廊另一边。
凌砚方才站在舒才人身后,并未看到两位王爷的互动,她担忧地看着舒才人,“娘娘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现在还早,等到午宴开始再进去吧。”舒才人低声说着,怕声音大了,就打破了某处的岁月静好。
牵手的意义她再明白不过,依然震惊于如此震撼的消息中。最开始陛下回绝了厉国和亲,舒才人原以为是陛下有自己的考量,如今再联系起方才看到的画面,答案呼之欲出。
敢在宫中牵手,想必陛下早已知晓他们的关系,这样大逆不道之事,陛下不仅默许了,还成全了这段感情。舒才人坐了很久都未说话,心中坚硬的壁垒有悄然松动瓦解的迹象。
快到正午时,舒才人喊凌砚去前方悄悄看了下,确定无人后才起身进了殿内,凌砚向来不是多嘴之人,这个秘密她也从未说与第二人。
这个小的插曲过后,宫中依旧和往常一样,相安无事日升月落。
进入了七月,盛夏时节,宫外夜半时分,昏暗房间内,再次密谋着不可为人知的筹划。男子的心情似乎不错,呛人的薄荷香味都寡淡了许多。
“还没等我们动手,舒青漓就被除去了。”男子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端起一杯递了过去。
“还是不要大意得好。”年长者接过递过来的茶杯,直接放到桌上,一口未喝。
“想必你的人第一时间就去调查了吧。”男子向后倚靠在椅背上,对于年长者的举动心生不悦,却避开了烛光,并未在面上真切地表现出来。
年长者沉下脸,“你的人也在暗中盯着我的动向,别以为我不知道。”说完他上半身前倾,压迫过来,“让你的人老实点,刀剑不长眼,以免误伤。”
“我们现在上了同一条船,平衡了才能稳当不是?”男子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唇边挑起一个笑容,“而且我不过礼尚往来而已。”
“舒青漓一事并无任何破绽。”年长者冷哼一声,接上了之前的对话,“刚解决一个舒青漓,转眼来了李念,陛下还真是不简单,让人心甘情愿一个个为他赴汤蹈火。”
“李念动不得,太冒险了。”男子的指尖在杯壁轻点着,“盯着李筠,这个时候不在府中照顾妻儿,居然进宫参加午宴,以他的性子来说不合理。”
年长者抬眼盯着男子,“别用这种命令的口气和我说话。”说完站起身直接离开了。
把手中茶杯轻轻放到桌上,男子不屑地挑了挑眉,不多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进来的之人年纪约莫五十岁左右,他看到男子后恭敬地行了礼,把手中的密信递了过去。
男子接过打开,眼中的笑意越发的明显,仔仔细细看过后,把密信扔进香炉焚烧干净。“上钩了。”他轻声说了一句,熄灭了桌上的蜡烛。
自从舒青漓被处理掉后,换成了执徵跟随在李律身边。
李律下了朝会后,回了羲和殿,执徵正站在殿外等候。执徵不苟言笑,总是穿着深色长袍,长发全部束在发冠中,对谁都是恭恭敬敬,又时刻保持着距离。
“陛下。”执徵迎上去行礼,“奏折都放于书房,已经提前分类摆放。”
李律嗯了一声算是给了回应,便直接进了书房,留执徵一人在门外守候。抬起头看着空荡荡的书房,他摇了摇头,偶尔还会在处理政务时下意识找寻那个白色身影,所以他在书房时从不允许执徵进入,习惯总归是可以戒掉的。
批阅完所有奏折,李律走了出来,执徵不会和他回光华殿,在门口行礼后便离开了。刚出羲和殿迎上来一个侍女,“陛下,江太傅求见。”
“让太傅去光华殿等朕吧。”就在李律拐过光华殿的一个转弯处,看到青玉站在殿外。
青玉看到李律后,快步走了过来,“陛下,玉婕妤娘娘腹痛,怕是要生产了。”
李律刚要去素尘宫,想起在光华殿等候的江太傅,“太医和产婆过去了没有。”
“回陛下,已经到了。”青玉一刻不敢耽搁,马上回复。
“那朕便放心了。”李律直视前方没有再看青玉,“朕召见了江太傅,等商议完政事再去素尘宫看望。”
青玉听后很是惊诧,她一直低着头,没有流露出眼中的不解,“是,奴婢先告退了。”
江太傅见到李律后,双手呈上一个信封,李律接过打开,里面是一份流水账单,从上到下一共三笔,虽明细不多但金额庞大。
“这是?”李律眉头紧锁,看向江太傅。
“回陛下,这是韩家近一个月的资金流动。”江太傅回复到,“都是正常投资看起来并无疑点,但短时间内如此大的资金投入,臣认为还是应该多加留意。”
“韩家。”李律复述了一遍,想起上次从天牢回来后李念的话,‘臣去看望了李烨,可谓舒服自在得很。’再联系韩家最近的动作,他的眼中有了杀气。
把手中账单放回信封中,“朕会派人盯着韩家,太傅也要多加小心,朕会派一名暗卫潜伏在太傅府周围,如有问题不方便进宫,可把消息交予暗卫。”李律取下腰中玉佩,“传递消息时亮出玉佩即刻,暗卫认得,会全力配合。”
“臣遵旨。”江太傅上前双手接过玉佩,行礼后退出了光华殿,他直接回了府中,没有去望舒宫看望辰贵妃与大皇子。
李律站起身去了内殿,敞开了半开的窗子,敲了几下窗框,一个黑色身影一跃而入,暗卫烟半跪下行礼。
“把这封信送到淳王府,说与韩家有关,再让影盯着韩曦。”李律把江太傅呈上的信封交予烟,等烟从窗子离开后,才离开光华殿,去了素尘宫。
刚到素尘宫,青玉便跑来行礼,“恭喜陛下,娘娘诞下一位皇子。”
李律听后唇边露出笑意,这个好消息驱散了韩家带来的愁云密布,他抬手免了青玉的礼数,迈步走了进去。安婕妤生产过程相对顺利,他过来时二皇子已经照顾妥当,产婆马上就抱了过来。
看着怀中的小小婴孩,李律伸手接了过来,二皇子安安静静地熟睡着,并未意识到自己正在父皇的怀中。俯身在二皇子额头亲了下,他欢喜的开口道,“传旨,升安婕妤为安昭媛。”
当晚李律在素尘宫用过晚膳才离开,中途二皇子醒来了一次,漂亮的眼睛完全继承了安昭媛,性子也很像他的母妃,很少哭闹,让人心生怜爱。他给二皇子赐名李予昕,太阳将要升起之意。
回到光华殿,李律的脸上还带着笑意,他退去了殿内侍女,换了件舒适的服装,倚靠在矮榻上读书。不知不觉便到了深夜,他合上手中书籍,熄灭了两盏蜡烛,准备就寝。
刚脱下长袍,便听到窗外有动静,他眯起眼睛把手中的长袍披上,坐回了矮榻上。
暗卫影轻声进了内殿,方才正是他放出的信号,暗示李律有重要事情禀报。
影从衣襟中拿出一份密信,半跪下行礼后,双手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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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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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律接过密信,信封上并无一言半字,却有一个利器刺过的痕迹,他皱起了眉,看着影。
“这么晚过来,是因有紧急之事汇报,还请陛下恕罪。”影低着头态度恭敬。
“无妨。”李律抬了抬手,让影起身回话。
“今晚是属下负责城门处守卫,就在方才宫外城墙边闪过一个黑影,属下还未动身他便消失,并且避开了另一处暗卫的巡视,消失于夜色中,是属下的失职。”影低着头继续说道,“属下追踪到他消失的树旁,发现了一封用暗器插在树上的密信。”
闻言李律微微点了点头,打开了手中的信封,里面有三张信纸,还未看内容,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好看的小楷字体。
想起舒青漓便是一手小楷,连宋美人都曾夸奖,李律的思绪渐渐飘远,最后一次见舒青漓还是寒凉的初春,现在竟也是如火的夏日,是舒青漓最喜欢的季节。
抬手用力掐了掐眉心,强行让自己将注意力放到了信件上。
第一张信纸上是韩家的一份账目明细,与之前江太傅送来的明细并无出入,唯一不同的是,江太傅的明细中并无银两的具体流向,这份密信上写明了三笔银两全部流入了福暖阁。
第二张信纸上简单地写了几行字,
‘韩曦与福暖阁姚夫人交往密切,已在暗中掌控了福暖阁,且出手阔绰,
姚夫人疑为韩曦,提供众多姑娘作为回报,原因是否如此未知。
韩曦的叔父韩书言前几日密会了御史大夫周佐元,两人曾私交甚好,在四皇子李烨入天牢后,便再无交集。’
第三张信纸上是一张简略的地形图,图上标明了韩家与福暖阁之间的所有通道,且在一条较远通道上用墨迹加以标注,下面备注一行小字,‘韩曦每次必选较远道路’。
仔仔细细看过一遍后,李律把信纸折好放回了信封中,交予影,“带去淳王府,让淳王去调查一下密信真实性,顺便去那个该去的地方看一下。”在影行礼要离开时他再次开口,“城门处多加一个暗卫,有任何情况及时禀报,朕希望下一次你们不再失手。”
“是,属下遵命。”影后退几步离开了光华殿,快速出宫,直奔淳王府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