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昨天随口一提,这位大老板居然真的用心替她改了简历。
钟意心里满是感动:“这辈子做梦也没想过靳大总裁能亲手替我改简历。”
“那有什么奖励?”靳宴舟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没准备的话,我不介意你——”
钟意几乎要猜到靳宴舟下句要说什么,她把包里的东西扔进他怀里,脸泛上不自然的潮红,语调是难以控制的紧张。
“送你的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车在公司楼下停了下来,靳宴舟身子朝她倾过去,语气缱绻,“意意,帮我系上。”
他今日穿了一件样式简单的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没有系上,露出清瘦锁骨,随意的慵懒,带着早起的靡倦,驾轻就熟地朝她肩膀靠过来。
钟意觉得好笑,推了推他肩膀,“你又不用上班,非起来这么早干什么?”
“这不是想来见见你。”
靳宴舟睁开眼,口袋里摸了一块薄荷糖,牵住她的手往写字楼里面走。
钟意第一回 来他办公的地方,这感觉有些奇妙,好像真的踏入他的生活区一样。此起彼伏的靳总让她错乱,随着电梯缓缓上升,一声又一声的问好声才算停止。
靳宴舟呼了一口气,一副也招架不住的样子。
钟意挑眼过去睨他,心道这不是很正常的职场文化么,见了上司要问好,差一次都不行,免得误以为是有敌意。
“存在不一定合理。”靳宴舟摸摸她脑袋,“比起这些表面功夫,我更希望他们一早能给我呈递今天最新的股情动向。”
钟意点点头,默默记下来。
她今天可算是见到靳宴舟身边最得力的那位秘书先生,只见程绪宁一早就守在总经理旁边的那间秘书办公室里,靳宴舟刚从电梯上下来,他就呈递了最新的工作安排,顺带还泡了杯醇香的咖啡。
看见钟意,程绪宁微微一愣,情绪收拾的很快,对她略一颌首,“钟小姐,您稍等。”
“不用,她不爱喝咖啡。”黑胡桃木的桌子,靳宴舟捏了捏眉心,开始翻开第一页,周密安排的一整天计划,难为他还有空闲偏过头问她一句,“给你点奶茶好不好?”
钟意微微怔住,没想到他细心如此,还能顾及到她的口味。
她摇摇头,笑着拿起书包里的保温杯,“我喝水就可以。”
他们有事要谈,钟意也不便参与,抱着便携笔记本坐在一旁会客的沙发上改简历,专注起来的时候不自觉就屏蔽了周围的声音。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靳宴舟和程绪宁已经谈完了今天的事情。
靳宴舟最后对程绪宁说:“近日事多,麻烦你了。”
程绪宁惶恐低下头,半是隐晦说了句,“您肯来公司,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杯子里的咖啡早就放凉,婉拒了程绪宁要为他换一杯的好意,靳宴舟就这么端起来抿了一口。不加奶不加糖,纯苦的美式咖啡,他默不作声全都咽下。
钟意间或看了眼好奇问:“热美式好苦,怎么不喝冰美式?”
“大约因为我上了年纪,需要喝些热饮养养生罢?”靳宴舟顺着她的话开了句玩笑,他嘴角噙着笑,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意意,我想我大概有件事需要告诉你。”
“你说。”这般正经的语气,钟意正襟危坐起来。
被她如临大敌的样子笑到,靳宴舟偏头无奈看着她,“不是什么大事,你怎么紧张成这样。”
他缓缓开口:“我有没有同你说过,京泰是我名下的产业?”
“我不是有意要瞒你,实在是这两天太忙忘了同你说。事实上我名下公司甚多,若非绪宁昨天提醒我,我还不知这么巧。”
程绪宁被点的猝不及防,一副为老板作证的样子,“是的,我恰好分管京市这边的公司。”
钟意心里愕然不已,一方面是觉得自己眼界真真被这财大气粗给开阔了,另一方面又觉得好笑。
感情她这是直接把简历投放到终极大boss头上了?
靳宴舟思忖了一下,语气极尽体贴。 “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意见,你是想进去,还是要进去呢?”
这话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话里极尽的宠爱,两条路的选择都任由她挑选。
可唯独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个选择,他没有给过她机会。
靳宴舟从来没有问过她要真心还是名利。
也许真如他所说,他最缺真心,所以只图她一颗真心。
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好时机,钟意把脑子里的负面情绪甩开,下意识攥紧手里的简历。
她抬头眼睛弯弯冲他笑着说:“我还是想自己试试,总不能这份简历让你白费功夫吧。”
靳宴舟尊重她的选择。
他点点头:“那我便做个任劳任怨的种花人,今晚再好好传授你一点面试技巧。”
他开小灶开的真是明目张胆。
程绪宁觉得自己作为面试的hr可能需要回避一下这个环节。
他咳了一声,极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顺道还关上了门。
房间里彻底没外人的时候,钟意咬着下唇纠结问他:“你会不会觉得我不识抬举,亦或者假清高?”
钟意发誓自己真是随意投的简历,结果谁知道误打误撞闹了这么一场乌龙。她不清高,也无畏风言风语如何传,却不想被误解别有用心。
靳宴舟好似看穿她心思,他忙了个大清早,此刻眼中略有倦色。双眼皮皱堆在一起,倒显得多了几分宽和儒雅。
“你把我想狭隘了,意意。”
靳宴舟坐到她身旁来,像个谦和的长辈,低下头解答她各种各样的疑问。
“思维定势这个词你听说过么?念书的时候老师会让你重复练题保持熟练。但是在社会上是不一样的,就谈开公司,人人都晓得要做产品,清一色的工厂流水生产线,都能做大做赢吗?总是要跳出思维定势,走出自己的一条路来的。”
“你总是和我说我们这个圈子应该怎么怎么样,难道你也想成为那些女人吗?”靳宴舟温润说,“我绝无鄙夷她们的意思,只是人生各有路,倘若你想,我也愿意的。”
她想么?
成为笼中鸟,金丝雀。守着用不完的财富,也注定放弃自己的人生。
钟意摇摇头:“我不想成为她们。”
“倘若我真不支持你,又怎么会劳神替你改简历?”靳宴舟温柔教导她,“只有无能的男人才会一边享受女人的攀附,一边又鄙夷她们的独立。”
“我也很希望你能自由自在,像一只小鸟一样,飞向全世界。”
他这一番话让钟意无比动容,她泪眼涟涟抬起头,感觉心里最柔软处被触动。
在这段称不上平等的关系里,钟意觉得自己是没有话语权的那一方。说她不图钱不图名,谁信呐?她不由自主也将自己的位置放低。
可是今天靳宴舟推心置腹地和她说了这么一番话。
明明他可以把这个话题就此揭过,甚至可以轻佻又随意的送上一份offer,权当作逗她开心。
但他还是把两个选择都交给了她。
并且竭力让她在这段感情里,感受到尊重、平等以及成长。
这难道不算爱吗?
钟意在这样的柔情里几近恍惚,她注视着那双情意绵绵的眼睛,反复并且无可自拔的在想这个问题。
“走向全世界。”钟意垂下眼睫,语气柔软,“从前也有个人这么对我说。”
她恰好流露的温情,仰起头时不自觉展现的光彩,都让靳宴舟有些不寻常的直觉。
他眯起眼睛,语气有点危险,“初恋?”
钟意啊了一声,瞥了他一眼,不好意思低下头,抓着衣袖难得的扭捏。
“算……是吧。”
少女情窦初开的年纪,又是在那样无助的时候遇见了他,的确是一段堪称美好的爱恋启蒙。
钟意唇角不自觉勾起,浑然不知自己这副神情落在男人眼里有多引人误会。
“意意。”靳宴舟低低唤了她一声,“我再教你一个道理怎么样?”
“嗯?”
钟意浑然不觉,笑吟吟地转过脸对着他。
刚转一半,就感觉靳宴舟那双手扼住了她的下巴,沉香串刚好缠绕住她脖颈,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是风雨欲来前的肆虐。
钟意脑子里短暂的空白,然后是过电一样的颤栗。
靳宴舟触摸她脸颊,语气低沉。 “天底下男人不管无能与否,都会吃女朋友初恋的醋。”
“我靳宴舟尤甚。”
第24章
钟意第二天回了一趟胡同口。
上学期学校兼职的补贴终于打来, 挺薄的一封信封,钟意笑眯眯拿出来数了三遍,打开抽屉里带锁的小盒, 把钱塞进了里面一个半透明的储蓄盒。
五年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她从那个一眼就能看清全貌的山塘小镇走了出来,省吃俭用攒下的些许钱也能够填满这个罐子的“半壁江山”。
钟意把压在罐底的一张泛黄支票拿出来看,支票的签章早已模糊不清,但不知是不是上天旨意, 落款处的签名仍然清晰恍若昨日。
钟意从没想过,她和靳宴舟的距离, 会是一步之遥。
也没想过, 走到他身边去和走进他心里, 会似万丈深渊那样难跨。
但是钟意想, 至少等她把赞助的这笔钱攒完, 她可以堂堂正正站在靳宴舟面前告诉他:“看,我是来报答你的。”
—所以,相信她的真心和诚意,相信这世界上真的会有人只是爱你。
这是钟意藏在心里从不为人说的秘密,甚至在日记本里写下, 她都会觉得是泄密。
钟奶奶常夸赞她是个知恩图报的孝顺孩子, 却半点不知道她少女时期怀揣的那份心思。
也许这叫暗恋。
但对于钟意自己来说,喜欢并且追逐靳宴舟的这个过程,是甜的。
九点钟的闹铃响起,房门被精准无误叩醒,钟意回了神, 扬声喊了句“稍等”,将罐子匆匆塞进柜子里重新上锁去开门。
难为程绪宁这个点西装革履站在她门前, 狭窄的胡同巷口,因为许久没有住人生了厚厚的一层灰。
“家里简陋,就不请你进去住了。”钟意微微一笑,“今天是周五,麻烦你还要特意跑一趟。”
钟意记得靳宴舟有次闲话时和她说过,像程绪宁这样的特别助理一般是要全天候24小时待命的。不过他向来不这样差遣人,所以特意周五留了一天给他休沐。
程绪宁说:“不麻烦,本分所在。”
“化妆师已经在东郊等您,进场的礼服靳总说让您自己去挑,还有一些流程我在车上告诉您可以吗?”
“好,多谢。”
出巷子口的时候,钟意脚步顿了一下,她折身看向程绪宁问道,“我想多问一句,今日的场合我去是否适宜?”
程绪宁罕见的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后给了她一个确切的答复。
“当然,这也是靳总的意思。”
钟意不再多问,在心里默背临时查漏补缺的餐桌礼仪。
她心里还有些不了解的地方,干脆一并开口都问了程绪宁。程绪宁虽是惊讶,却依旧极有耐心一一回答她问题,最后还体贴宽慰她不要紧张。
钟意笑着说:“我不是怕丢脸,只是觉得去了便和大家是一体,不能丢了你们靳总的脸面不是?”
程绪宁目光顿了一下,看着她开口,“钟小姐果然和别人不一样。”
临上车的时候,钟意还遇见了一位没想到的故人。她低头看了一下腕表,偏头问程绪宁能否给她些时间与老朋友叙叙旧。
程绪宁严谨开口:“十五分钟够吗,不然化妆师那边有些赶?”
“毕竟靳总今天下了死命令,要把钟小姐化成全场最漂亮的女人,化妆师那边压力很大。”
程绪宁难得开了个玩笑,即便他用如此刻板认真的语气说出来这话,钟意眼前也能立刻浮现出靳宴舟不正经说出这话时候的语气。
她脸上微微发烫,爽快地摆摆手道,“用不了一刻钟。”
这位许久没见的故人是赵西雾,她今天穿着打扮尤为考究,完全贴身的酒红色吊带长裙,外面搭了一件贵气十足的短款皮草。头发留到了腰,烫成浪花一样的波浪大卷,浓妆红.唇,就连手指头都是最亮面的指甲油。
“许久没见你,你今天很漂亮。”
“你也是,看起来过的也不错。”
几乎算得上是很客气的寒暄,赵西雾表情略有尴尬,她从车里拿出来一盒稻花村的糕饼出来,递到她面前。
“我记得你很喜欢吃他们家糕点,大一时候我说我以后有钱了就给你买一整盒,现在愿望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