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刚开,邵禹丞就打来电话。
“赵西雾,你晚上不在家?”
“不在啊,今晚你别来找我。”赵西雾语气丝毫不客气。
邵禹丞冷笑一声:“怎么,背着老子偷.情?”
“是又怎么样。”
赵西雾插进车钥匙,干脆利落挂掉电话。她这些年是真不给邵禹丞面子,这大少爷也不知道脑子哪根筋搭错,吵着骂着也不肯和她分手。
有时候被她骂的气不过,咬着牙在床上还回来。
而另一边邵禹丞刚从会议室下来,他开了一整天的会,临出来的时候又接到家里老爷子电话,谈来谈去还是那事儿,说他老大不小了,要抓紧时间找个门当户对的太太。
邵禹丞嗤笑一声:“谁能看的上我,我不就是个外头抱回来的私生子?”
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前两年梁家那么好的婚事,还不是你自己不争气搅黄了?趁着现在风头过去,我还说得上话,再定一门。”
“这事儿再商议。”邵禹丞懒洋洋的,如今跟着靳宴舟出来单干,他说话也有几分底气,“暂时还不需要靠女人来维持生计。”
老爷子被他气的说不出来话,本来就看不上他身份,更是从头到脚把他数落一遍。
邵禹丞忙活一天,出来一口热乎饭还没吃又被骂一顿,心气本来就不好,打个电话拨到江山府,赵西雾开口就让他今晚别回家。
他摔了手机暗骂一声,银行付款短信叮当一声,低头一看,显示某club消费88888。
喝几瓶酒要这个价格?
邵禹丞冷笑连连,彻底坐不住,他出门没开车,叩了叩会议室的门,“宴舟,把你车借我开开。”
靳宴舟掀眸看他一眼,车钥匙一把扔过去,他唇角勾起几分揶揄的笑。
“又和家里那位吵架了?”
邵禹丞这两年事业亨达,但偏偏栽在一个女人身上,这两年没少闹出笑话,近两年娱乐花边新闻有一半都是他贡献的。
他看不惯靳宴舟这副闲情雅致举杯烹茶的样子,忽然想到了什么,脚步顿住,回头对他说——
“高级会所,消费88888,八成点男模了。”
邵禹丞皮笑肉不笑:“你女人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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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点,场子刚刚热起来,赵西雾提前预定一楼的卡座,用她的话来说在一楼比二楼的包间舒坦的多。
都来这地了,当然是指着热闹了。
钟意起先有些社恐,但挨不住赵西雾拉着她往舞池走,都是不认识的生面孔,形形色.色靠在一块,音乐的节奏明显,曲调高昂,身体止不住跟随顿感摆动。
这儿的酒各种颜色的都有,拿了绿茶和可乐混在一起,看的钟意直皱眉头。
但是一口尝下去,还有些意外的好喝。
红.唇的女郎慵懒倚在吧台上点一杯鸡尾酒,大波浪卷发像海藻浓密。
没过一会儿,她在暗光里与人相拥,欢愉和欲.望在这片场地纵.情释放。
如赵西雾所言,这地方的确是个十佳的释放压力的场所。
震耳欲聋的摇滚乐,连说话都要用喊的才能听见。
赵西雾大手一挥开了一堆酒,一排酒保依次端上来,各个都穿着黑西装打领带,俯身靠过来的时候香水味和酒精一同窜进来,配上音乐,空气里暧.昧氛围惊人。
赵西雾直接对她喊:“意意,你随便玩,反正我刷邵禹丞的卡。”
钟意在底下百无聊赖地玩骰子,她今晚手气好,随便扔两把都是顺子。
舞池的风吹过头,长发黏在红.唇上,她伸手拨了下,仰头饮了一口酒,对眼前的热闹冷冷清清,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
酒保在这时候凑了过来,手里摇着骰蛊,声线压得低哑勾人。
“姐姐,要不我陪你玩两把?”
钟意手背托着腮,回头睨他一眼,她红.唇勾起兴味的笑,到底风月场上晃过几年,这种场合也是游刃有余。
她饶有兴味问:“怎么玩?”
话音刚落下,一道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喜欢玩?”
不用回头,钟意对这道声音的熟悉几乎刻入骨头,她后背猛地一僵,那些玩味的笑容消失,她甚至连转身的动作都变得僵硬。
靳宴舟双手插兜站在她斜对面。
一群狂欢相拥的男男女女,他站里面是最出挑的一个,矜冷的气质,不俗的眉眼,浑身上下懒散孟浪的气息掩不住,酒吧女郎频频朝他注目,他步子却又沉又稳迈过来。
“会玩?”
他每往前走一步,音色就往下沉一分。
到最后,靳宴舟不耐烦扯下领结,挤开碍眼的人群,他用领带绑住她的手,整个人靠过去,将她压在黑色沙发上。
他膝盖抵进她两腿间,发狠而用力碾压在她唇上,姿态骄纵又狷狂。
“来。”
“玩我。”
第63章
靳宴舟心情欠佳, 摊开手臂坐在沙发上,两条长腿交叠,甩在茶几上的透明文件夹醒目。
邵禹丞看了眼, 感到好笑,“材料准备这么齐全,你要去民政局登记结婚啊?”
靳宴舟要了杯伏特加,他抬眸,语气有点不善, “要你管?”
“我管不了,但今天周末民政局不上班。”邵禹丞幸灾乐祸, “宴舟, 我很久前就说你栽了, 你还嘴硬。”
事到临头, 靳宴舟冷冷笑了一声, 回敬他一杯,“你不也是。”
热舞缭绕的酒吧,音乐声一刻都没有停下,靳宴舟和邵禹丞两个人并排坐在同一沙发上,两个人齐齐端着一杯酒闷声喝, 姿态很不好招惹。
来往的女郎示好邀约, 都被他们视而不见。靳宴舟一双冷淡的眉目抬起,视线笔直而锐利地盯着舞池上的少女。
当初和他手贴手亲自教的乐舞,这回抛下他和别的男人在蹦迪台谈笑风生。
他等了大概五分钟,眉心渐渐涌出不耐,口袋里掏出小费, 对吧台上的酒保吩咐道,“音乐停五分钟。”
舞台上的男男女女尚且不明白什么情况, 只知道音乐停了氛围断了,没趣地跑下来喝酒。
赵西雾小跑着带钟意下来,她只穿一件镭射吊带,下面配一条高腰紧身牛仔裤,随音乐摇晃的马尾青春靓丽,不化浓妆险些要以为是大学生出来玩。
她踢了邵禹丞一脚,没好气问,“是不是你捣鬼?”
邵禹丞抬手作冤枉状:“和我没关系。”
他将目光往旁边示意,赵西雾掀眸看过去,刚刚满身不好招惹气息的男人蓦然收了冷色,懒懒伸臂揽过钟意,语气随性又浪荡。
“意意,好不好玩?”
靳宴舟说这句话又让钟意想到刚刚的情景——
灯光迷暗,什么东西都好像被蒙上一层模糊的色调,他俯身靠过来的时候,鼻尖刚好点在她眉心,最上首的一颗褐色小痣像一个难言的秘密,只有钟意知道在每一个缠.绵时分,她曾经多少次痴吻于此。
酒吧的氛围最适合上演一出痴缠好戏,过路人的叫好声不绝于耳,一声又一声的“kiss”让氛围直接到达最高峰。
靳宴舟撑着手臂低头看她。
他最擅长这样居高临下的体位,衬衫纽扣一丝不苟,随着屈起手臂而隐隐约约勃发的力量感,这是叫女人最难招架的气质,温柔里带着猎捕猎物的野性,矛盾感就是致命诱.惑。
此刻他伏低在钟意耳旁,声音也许浸透了酒液,更显磁性低沉。
“不亲一下是不是有点难收场?”
钟意被他局促在两臂之间,连呼吸都稀薄。她仰头无措看向他,原先又清又冷的眸色早就被搅乱,此刻又羞又恼,强压住声音警告他,“靳宴舟,你不许胡来!”
“怎么样算胡来?”
靳宴舟低笑一声,他一只手叩住她手腕,黑色的领带和她纤细白皙的手腕相称,天然有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美感。
他的唇略往下移,偏过头挡住看客的目光,只是浅尝辄止一掠,外人眼里却好似一个浓重深长的激吻。
只有钟意知道这一个蜻蜓点水的吻有多难熬。
他是谈情说爱的高手,只需用一点技巧,就能将迷离的氛围掌握好,而她还是忍不住俯首称臣,在交迫的气息里下意识伸手压住他头发,犹如抓住一截救命稻草,方有片刻喘息。
不愿再回忆刚刚的情景,钟意站在原地缓了一下呼吸。
然后迈腿跨过去,她身体往靳宴舟右手边微微倾斜,端走了他手边的一杯酒,转身的时候垂下的发丝不经意擦过他下颌。
靳宴舟指尖无意识摩挲杯臂,他眯了眯眼睛,独独在一片鲜艳颜色里找到她白腻似雪的后背。
乌发、红.唇、后背一对清冷瘦削的蝴蝶骨,踩着细长的高跟鞋每一步都走的摇曳生姿。
仿若一只姿态天成的白天鹅,靳宴舟意味不明落下一声笑,谁叫这只天鹅是他亲手栽培。
对峙的气氛在暗处汹涌流转,眼神的交汇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氛围。
赵西雾是明眼人,心思活泛起来开始提议玩游戏。
邵禹丞本来就不想走,他是玩咖,这会儿顺着赵西雾心意问,“玩什么?”
赵西雾眼珠一转:“真心话大冒险。”
“玩这么老套?”邵禹丞挑了下眉,“就没点刺激的?”
“能听靳总说真话,能看你冒险裸奔在酒吧跑,还不够刺激?”赵西雾低嗤一声,挑衅问,“敢不敢玩?”
“是么。”
稀稀疏疏摇骰子的声音响起,局开了一半,邵禹丞才慢悠悠说,“咱们宴舟在赌局上一向是从无败绩。”
赵西雾暗道一声不好,千算万算忘记将这点算进去。
她不好意思地看向钟意,凑过去讨论战术,“那我们到时候就开邵禹丞,他玩游戏最菜。”
钟意轻声嗯了一下。
事态发展超脱她所控制,今晚是她想要放纵最后一晚,却没想到不速之客匆匆赶来,彻底搅乱她心绪。
其实她在玩游戏上没有多大的天赋,仅会的几个游戏都是靳宴舟手把手教她。
钟意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要怎样从满是他的生活痕迹里挣脱。
第一把从赵西雾这儿开始,起叫五个点,她第一把玩的不太出格,就叫了五个六。
顺理成章的,钟意往上加了一个点数。
没想到靳宴舟一反常态,他抬了下下巴,冷酷无情吐出一个“开”字。
骰蛊被依次掀开,钟意下意识紧张了一下。
邵禹丞勾头看过来,笑得花枝招展,“不是,你这一个6也没有,你也敢跟着赵西雾喊?”
谁能想到第一把就被开。
钟意肩膀塌下去,过了一会儿她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轻声问,“真心话,你想问什么。”
五分钟的中场休息结束,主控台切了一首《spinning over you》
—my head is spinning over you
—i am getting shivers in my skin.
靳宴舟在这首极尽缠.绵的语调里开口。
他低声问:“钟意,你还爱我吗?”
要说人生有一场高光时刻,那必然是现在。
叫一个风月不沾的浪子为爱俯身低头,这场景大概也只能在梦里见到。
然而故事的女主人却淡定自若,一口酒饮下去,舌尖弥上辛辣,低眸看发现是拿错了酒杯。
钟意将靳宴舟那杯伏特加放回原处,她顺手抹掉杯口的唇印,场上的灯光紫红晃眼,她的眼眸却是不变的清冷。
她坦然自若承认:“嗯,还喜欢。”
靳宴舟喉咙紧了下,答案比他预想要好,他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心里却早已澎湃。
却又听钟意继续说:“不过要认真论,我现在更爱我自己。”
“十八岁风风火火的年纪过去了,不会发了疯的不计后果爱你,不会不顾自己的前程和未来,不会忘记读书的意义和怀揣的梦想。”
钟意视线微微往下移,刻意不与靳宴舟对视。
只有她自己明白要在他面前保持情绪的理智有多难,不论从前还是现在,她对他的爱一向坦坦荡荡明明白白。
就算走到今天这一步,她也声音清亮地告诉他——我还对你有眷恋和爱意,但不再会为你妥协。
在成长的这一命题里,某一程度上也是靳宴舟亲手教会了她“爱自己”这个真谛。
靳宴舟挑了一下眉,这答案他丝毫不意外,他把骰子扔进蛊里,清脆叮当一声响,倒是爽快说了声,“继续。”
赵西雾在一旁暗自惊讶了一下,这些年靳宴舟混的风生水起,圈里人把他捧得比什么都高,自然他脾气说不上来太好。
像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要面子,钟意今天这一番话说的太直白,几乎一点面子都没给他。
没想到他非但一点没发作,反而还多了点赞赏。
赞赏什么呢。
赵西雾也说不出来,她总是觉得靳宴舟把钟意带在身边那几年,不止想教她情情爱爱。
后面两把钟意摸出了这游戏的窍门,她擅察言观色,有时候分析大家的表情就能猜出他们手底下的点数究竟是大不大。
玩到后面也没输几把,倒是邵禹丞老底快要被揭穿。
到后面邵禹丞频频向靳宴舟使眼色请他救场,出其不意靳宴舟喊了25个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