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海语气从容,不急不躁:“之舟,你觉得父亲刚才说得对吗?”
顾之舟缓缓看向松似月。
在松似月惊异的目光中缓缓点了头,竟然一寸寸松开了松似月的手:“您吩咐的是。”
松似月睁大了眼睛。
顾长海微微一笑:“小月,你先回去,我跟之舟还有事情要谈。”
松似月惊疑不定,再次看向顾长海。
他微微转动骨扳指,没再说话,只笑眯眯看着顾之舟。
顾之舟深吸一口气,双手搭在了松似月肩头,在她耳边温声说道:“你乖乖的先回去,我回家再给你解释。”
松似月从来没见过顾之舟如此的心神不宁。
她不想让他为难,顺从地点了头。
书房门再次合上,顾之舟一个箭步奔过去,修长的手臂撑着书桌,漆黑的眼眸酝酿着骇人的风暴:“这骨扳指你哪里来的?”
顾长海终于得意地笑了:“这就着急了?没想到,我儿子当真还是个情圣,我本来想让那丫头知难而退,没想到她也是个犟的,不见棺材不落泪……”
顾长海把骨扳指高高抛起来,在顾之舟抢上前的下一刻稳稳接在手中。
顾之舟扑了个空。
顾长海的神情愉悦起来:“不想那丫头知道真相,就按照我说的做。”
顾之舟今天从走进这间书房就一直在忍耐。
如今,他的忍耐已经达到了峰值,那骇人的目光简直像是要将人凌迟。
饶是半辈子在风浪中打转的顾长海,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但他很快镇定下来:“离人港和那丫头,你只能选一个。”
第一眼看到那骨扳指的时候,顾之舟还在疑惑,有这么好的东西他为什么不拿来要挟自己,交出顾氏集团。
原来老东西竟然在打离人港的注意。
可离人港是松似月的嫁妆,顾之舟怎么会把它轻易交给别人?
“我如果两个都要呢!”顾之舟居高临下盯着顾长海,那样子简直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明明顾长海才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个人。然而此刻他还是下意识退缩了:“那就鱼死网破,如果那丫头要是知道这骨扳指的来历。不管是她还是离人港,你一个也留不住。”
“你……”顾之舟喉咙沙哑,一时间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真狠呐,不愧是我的种……”顾长海啧啧两声,把那扳指举起来,对着灯光端详,“你是什么时候对那丫头动心的?为了逼她就范,你竟然连她爹妈都敢下手……那车祸……真是天衣无缝……我都佩服你……”
第114章 老婆
“有勇有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顾长海一字一顿,慢悠悠的语气像是来自地狱的丧钟,“我当年娶你母亲还是高攀,却也没用那么下三烂的手段,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顾长海说这些话的时候,顾之舟始终保持缄默。
等他说完顾之舟才冷漠地伸出手:“把骨扳指还给我。”
“还给你?”顾长海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这可是我在松家车祸现场找到的,是你杀人的证据,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还给你?我的好儿子,是我老糊涂了,还是你太天真?”
顾之舟一点点收回手,他的面色始终波澜不惊,眼眸中甚至没有一丝意外。
然而,顾长海是那样的了解自己这个儿子。
知道他平静的外表下,蕴藏着怎样的风暴。
果然,不等顾长海把话说完,顾之舟就讥诮地笑了一声:“你不必在这里惺惺作态,你敢说松家的败落跟你没有关系?咱们谁也不比谁光彩。”
对此,顾长海同样不觉得意外,他甚至连虚假的隐瞒都是不屑的:“没错,当你即使我不出手,松家也会败落,这一家子清高孤傲,惺惺作态,为了那可笑的世交情分,只肯跟晨家做生意,处处掣肘我,我不料理他们,等着过年吗?”
顾之舟没说话。
顾长海冷声笑道:“你小子没良心,松家当年对你那么好,一心一意想要扶持你,却没想到你倒打一耙,为了娶他家的闺女竟然要灭他们满门。哈哈,松老太爷要是在天有灵会不会气晕过去?”
顾之舟仍旧沉默。
顾长海突然残忍地笑了笑:“对了,老二我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情了,当年我有心拉拢松家,打算让之威跟他们结亲,当年很多人都知道?但谁也不知道松家拒绝的理由,你想知道吗?”
直到此刻,顾之舟的冷峻的眼眸才微微变色。
他冷冷瞧着顾长海,尽管知道顾长海很有可能在撒谎,但他还是问出了声:“什么理由?”
顾长海哈哈一笑:“松家不想把那丫头嫁给你大哥,他们想把那丫头嫁给你。”
顾之舟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收紧成拳头。
顾长海几乎笑出了眼泪:“我的好儿子……”
他残忍地注视着顾之舟,努力从他的眼神中看到当年的自己:“松家想得美,当年他们一心想要扶持你接管晨家,我怎么可能如他们的意?”
“所以,我的好儿子,你糊涂啊,两年前松家那场车祸你根本就是多此一举,你掌管了顾氏集团,只要拿出诚意上门提亲,松家一定会同意的,你弄巧成拙,现在是彻底断了你和那丫头的后路……”
顾长海后面说了什么。
顾之舟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他脑子里轰隆作响,孤魂野鬼一样从书房出去。
路过客厅朱雪凝和顾之威同时迎上来,顾之舟只看到他们嘴唇开合。至于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左不言从来没有在顾之舟脸上看到如此骇人的神情。
当即吓了一跳。
不等顾之舟摔下台阶他就迎了上去,用力搀扶着他,一仆一主深一脚浅一脚走远了。
顾长海捏着雪茄怡然地走下楼梯。
朱雪凝不放心:“老爷,顾之舟真的会乖乖就范吗?”
顾长海冷哼一声:“他会的。”
“可是,万一他真的不在意松家那丫头,不交离人港咱们也没法子。”
“他是我的种,还能不了解他?”顾长海冷哼一声,“等着吧!咱们的好日子就快来了,之威,你真不娶秦家那丫头?”
顾之威像是现在才看到顾长海,从顾之舟离去的地方慢慢回头:“秦倩兮浅薄无能,父亲也不会同意我娶她的。”
“这怎么行?都订婚了,外人都知道她要当我们顾家的儿媳妇。”朱雪凝说。
“当顾家儿媳妇还不简单?”顾长海淡淡一笑,“既然你不想娶,就让老二娶了吧!”
***
松似月惴惴不安地等在餐厅。
她身上还穿着白天去老宅的那套衣服,没来得及换。
夜色一点点变得深沉,桌上的饭菜热了好几遍,却始终不见顾之舟的身影。
松似月心头逐渐浮现出不祥的预感。
白天顾长海的话一遍遍在她脑子里过电。
她不相信顾之舟对她转变态度是因为离人港。
语言可以骗人,眼神却不能。
顾之舟的目光里的温柔缱绻不会骗她,他们有那么多甜美的回忆,不只是床笫之间。
他还向她求婚。
松似月轻轻摩挲手指上的戒指,触感温润,像是顾之舟就在眼前。
还有婚纱照,松似月划开手机,私密相册里是她身披白纱,一脸幸福依偎在他的臂弯。
松似月一遍遍提醒自己,那些都不是假的,顾之舟不会骗他。
可最后,他还是留在了顾长海的书房。
顾之舟最后的眼神里的疏离,还是让松似月心慌意乱。
她不傻,知道这一切都是顾长海的诡计。
但她就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慌乱,不祥的预感将她整个笼罩。
松似月觉得头透不过气,几次想给顾之舟拨回去,却还是犹豫了。
顾之舟回来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十点了。
他喝了酒,跌跌撞撞被左不言搀下车。
松似月慌忙奔上去:“怎么喝这么多酒?”
左不言慌忙解释:“少奶奶,老板今晚有个应酬,多喝了几杯。”
以顾之舟今时今日的地位,他自己不愿意喝就决计没有人敢灌他。
松似月也不戳破,跟顾管家一左一右搀扶着顾之舟进屋。
顾之舟还没有喝糊涂,隔着氤氲的路灯愣愣看了松似月两秒,突然死死把人扣进怀里:“老婆!”
松似月身形顿时一僵。
她被顾之舟脱口而出的两个字给烫到了。
相比于「太太」「爱人」这样严谨地称呼,「老婆」这两个字烟火气太重,甚至随意地有点俗气。
尤其是从刻板正经的顾之舟嘴里说出来,当着这么多佣人的面,冲击力可想而知。
松似月面红耳赤,不得不轻轻推开他:“好了,回家了,怎么喝这么多酒?”
顾之舟却固执地扳着她的脸颊,像个泼皮无赖的小孩子。仿佛一定要从松似月嘴里得到答案:“老婆……你是不是我老婆?”
松似月哪里见过这样的顾董事长,当即哭笑不得:“是……我怎么不是?”
第115章 醉酒
顾之舟像是终于满意了,他甩开顾管家的手,只愿意让松似月搀扶。
松似月身材单薄,哪里有力气,脚下一个趔趄。
左不言站的位置有点远,没来得及上去帮忙。
顾之舟和松似月两人跌跌撞撞往墙角倒去。
虽然醉酒,顾之舟的大手还是死死护着松似月的后脑勺,松似月的脑袋重重磕在顾之舟下颚,顾之舟吃痛,闷哼一声:“宝贝儿,你可砸死我了……”
猝不及防被塞了满嘴狗粮的左不言跟顾管家对视一眼,两人皆心照不宣装聋作哑。
周围的佣人纷纷低下头去。
松似月面颊绯红,在暖黄的灯光下,越发的娇媚动人。
顾之舟忍不住轻轻捏起她的下巴。
顾长海的话,在他耳边一直久久回荡。
松似月原本就是他的!
他只要认真上门去求娶,松家一定会答应。
这个认知让他痛不欲生,整个胸腔像是要炸裂一样。
当年他不是没动过好好求娶的心思。但顾长海信誓旦旦,说松家态度强硬地拒绝跟顾家联姻。
顾之舟当时就想,顾之威以顾家嫡长子的身份都娶不到松似月,他这个名不正言不顺没娘的孩子,松家怎么会答应?
所有,他只能铤而走险,用别的法子。
没想到却间接害得松家家破人亡。
从老宅出来,顾之舟就独自去了苍穹之眼,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却越喝越精神。
晨叔拦不住他,最后都不给他拿酒了。
顾之舟才摇摇晃晃被左不言搀扶着回来。
松似月虽然羞恼,但更担心顾之舟就这么摔下去。于是用力直起身体,扶稳了他:“别闹,先回去休息。”
顾之舟没说话,也没动,只居高临下愣愣地瞧着她。
那目光又深又浓,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样。
带着有今天没明天的绝然,松似月突然没来由一阵心悸,不由自主搂紧了他的胳膊:“先进去好不好?”
顾之舟于是动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站定了身体。
胳膊顺势抵住松似月的肩膀,把人圈在墙壁和怀抱之间。
灼热的吻就那么猝不及防的下来了。
众目睽睽,松似月窘迫极了,顾之舟却不紧不慢撬开她的唇齿,攻城略地,肆意搅弄。
松似月根本招架不住,脸红心跳,腰窝酥麻,双腿像是灌了棉花一样站了不稳。
左不言一时间进退两难。
既怕打扰顾之舟,又怕顾之舟也站不稳两人摔倒。
顾之舟和松似月这般如胶似漆的模样,顾管家看在眼里很是欣慰,他也跟左不言有同样的担忧。
两人正一筹莫展的时候。
只见顾之舟突然短暂地松开了松似月,在松似月即将滑落到地的时候一把将人捞了起来。
脚步虽然仍旧踉跄,但抱着松似月的胳膊却沉稳有力。
顾之舟往二楼走的脚步很慢,但一点也不乱。
顾管家招呼佣人煮醒酒汤,也没煞风景地送进去,只吩咐在炉子上温着。
可她等了大半夜,二楼主卧的房门仍然没有打开。
从院子里望去,主卧没有关闭。
别墅隔音效果很好,顾管家一时也不能确定,这两人是还在折腾还是已经睡下了。
顾之舟向来冷静自持,很少喝这么多酒。
顾管家不敢怠慢,亲自在楼下守了一整夜。
松似月头发已经全湿透了,散乱地铺在床上。
顾之舟也是大汗淋漓,酒意随着他的汗水挥洒殆尽。
他越干劲头越足,像是不知疲惫
松似月的意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像是引颈待宰的羔羊,任由顾之舟侵略玩弄。
她像是整个人都置身于缥缈的仙境。但有一点她很清楚,顾之舟每次在到达顶点的时候都会在外面。
好几次他分明已经失控,但在最后一刻还是如梦初醒般退了出来。
松似月原本以为顾之舟那天的疯狂是因为酒精的刺激。
然而接下来的好几天,顾之舟在她身上使的力气都只增不减。
他像是不知疲惫,白天去正常工作,晚上早早回家,勤勤恳恳耕耘劳作。
惟一不变的是,他没有再S在她的身体里。
除了这一点,他对她没有任何异常。
不仅没有异常,仿佛更加包容了。
只要有时间就会跟她单独腻在一起,时间仿佛永远也不够用。
对于那天老宅顾长海的话都没有提起,两人都像是没有往心里去,默契的不再提起。
时间一天天过去,松似月几乎都忘记了有那么一回事。
叶喜已经能站起来短暂地走几步了。
很多时候顾之舟都会陪松似月去医院探望她。
顾之舟在叶喜面前的话很少,但有问必答。
叶喜本来就看着顾之舟长大的,对他唯一的微词也是离人港的项目。
但离人港怎么比得过女儿幸福?
看着顾之舟跟松似月蜜里调油的模样,叶喜对顾之舟的态度也渐渐转变,从原来的直呼其名也变成了亲热的之舟。
或许是年纪大了,也或许是单纯的亲近。
叶喜现在每次见到顾之舟都喜欢讲当年的往事。
她不止一次牵着顾之舟的手,称赞他是好孩子。
叶琼的事情查清楚之后,松似月就叫原来的护工来陪伴叶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