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衣轻轻笑道：“谢谢你晏晏。”
“不客气，我们也是共患难的姐妹。”
三人说说笑笑往回走，姑娘们沐浴完都湿发散衣形象不好，因此都是走的后门回去，避开那些客人，也能省下不少麻烦。
谁知今日刚走到巷口就看到几名男子在那站着，看穿着打扮是一个富家公子带着的几名家仆。
蝶衣看清此人相貌后下意识地扯住了舒晏的衣袖并站住了脚，烟罗低声在舒晏耳边道：“他就是孙行孙公子。”
这大半夜出现在这里，很明显是来守人的，
孙行几人见到舒晏三人后嬉皮笑脸地走了过来，一个仆人对孙行说：“公子，今儿咱们运气不错啊，本来是来等蝶衣姑娘的，没想到东泰楼的三大美人都齐了。”
舒晏轻轻拍了拍蝶衣拉住自己衣角的手，不动声色地看着三人。
孙行用轻佻的眼光打量着三人，嘴里啧啧两声：“这可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啊。孙某有幸了。”
舒晏也微微笑了起来：“孙公子这么晚还没走吗？”
“走，马上就走，今日没见到蝶依姑娘，心里面刺挠。”孙行说着看向蝶依，露骨的眼神让蝶依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孙公子对我们蝶依真是偏爱呀，可真不巧，蝶衣今日感染了些风寒，怕传染给公子，不如孙公子待她恢复了再来？到时候让再让蝶依给您唱唱她新学的小曲？”舒晏态度轻缓，语气不急不缓，隐隐带着一丝送客的意思。
蝶衣也附和着点点头，有些紧张地看着孙行。
孙行听舒晏这么一说倒是来了兴趣：“感染了风寒？那正好，这附近的大夫我熟得很，让蝶衣陪陪我，我给她把大夫请家里来给她看病，再不然，请太医也是可以的，保准让她好得快。”
蝶依一愣，这话里的意思是要自己去他家里陪他？烟罗不确定地询问道：“公子的意思，要蝶依去您府上吗？”
“对啊，我说得还不够明显吗？”孙行有些不耐烦地说，“我已经跟何老板说过了，他说要问问你的意思，我觉得你也没理由拒绝吧？”
东泰楼不是青楼，乐姬们最多在店里陪客人喝喝酒，打打擦边球，不允许陪夜，更不许出店。
何泰这么说也是不得罪客人，反正姑娘们是不会答应的，如果答应了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说完他偏了下头，身边的家仆摩拳擦掌朝三人靠近，像是要抓人一般，吓得蝶依往后退了一步。
舒晏依旧微笑着：“我们知道孙公子关心蝶依，可这两日要为端午准备庆典活动您也是知道的吧？”
“啊？”孙行语调拔高，音量拖长，看起来已经相当不悦了。
“这次表演活动许多王公贵族都要来观赏呢，听说搭建的那个戏台位置就连陛下也能看见，为此我们老板还特意请了胡人乐师来教姑娘们跳舞演奏，蝶依可是被指名要去献歌的。这也没几日了，若当日蝶依去不了，或者唱错了几个词，您说这罪责是谁来承担呢？”
孙行一听脸色有些僵硬，舒晏接着道：“您如此喜爱蝶依，是万万舍不得让她在当日出错的吧？孙公子智勇双全，想必比我们更早想到这一层了，今日还特意来关心她的身体情况，蝶依还真是要谢谢您对她的关爱呢。”
这话一出，到把孙行的话给堵死了，蝶依聪慧地接过话对孙行行了个礼：“蝶依多谢孙公子的关心，待蝶依好了再专门为孙公子唱一曲吧。”
“你！你们……“孙行一口气堵在胸口，却又找不到借口发作，只得忿忿地跺了跺脚，拂袖而去，“我们走！”
“孙公子慢走。”三人向他行了礼，模样恭敬地看着孙行几人离开。
舒晏虽然脸上笑容不减，可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蝶依高兴地挽着她的手：“晏晏，幸亏有你在，不然就凭我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打发他。”
烟罗也笑道：“晏晏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领是越来越娴熟了。”
“讲道理，我哪句话是瞎说的。”舒晏故作生气，“全都是实话啊。”
蝶依有些不安地说：“不过，你怎么把圣上也给搬出来了。”
“对啊，万一那天陛下没有看到，孙公子只怕又要找蝶依麻烦了。“烟罗也担心道。
”我又没说圣上一定会看，我说得的是听说，圣人来不来我哪知道啊。“舒晏轻轻一笑，“放心吧。”
其余两人也捂了嘴乐了起来。
巷口对面的墙檐下，阴影处停着一辆低调雅致的马车，年轻的随侍看了那边几人一眼，回头询问道：“大人，我还过去吗？”
马车内的人手里把玩着折扇，饶有兴趣的看着那边的女子，嘴角含着一丝淡淡的笑：“不必了。”
马车缓缓地离开了原地，听到动静的舒晏回头望了一眼，却只看到了夜色中模糊的车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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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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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是端午，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后，达吾提的脸色才终于好看了一些，今日早早地放了大家休息，为明天的表演做准备。
而舒晏的努力也得到了达吾提的夸赞，谢过这位严厉的老师后，舒晏本想回房倒头就睡，弥补近几日流失的体力，跳舞可是个体力活。
一小厮跑来说有人想见她，舒晏还想着何老板今日不是停了大伙的陪客吗？
小厮又道：“是上次的那位王爷。”
这些不食人间烟火的王爷是真不知他们小老百姓的幸苦啊，舒晏只得迅速的去擦洗了身子，又简单打扮了一下就往雅间走去。
“让王爷久等了。”舒晏拉开门，里面坐着的居然不是裕亲王李云，而是上次那俊美的男子，郡王李司淮。
舒晏一边庆幸自己没喊裕亲王一边走到李司淮身边坐下：“郡王大人今日怎么的空来看人家？”
李司淮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舒晏还有些微湿的头发和她嫣红的小脸，估摸着她是匆匆赶过来的，刚想开口就听舒晏有些撒娇的语气说：“郡王大人，我能先喝点水吗？”
“自然可以。”李司淮把一旁的茶壶拿过来放到舒晏面前，舒晏从上午到现在滴水未进，一口气喝了两杯茶，看她这样子李司淮轻轻笑着道：“舒姑娘这几日也是累着了。”
“是呀，为了明日的庆典活动，实在不敢怠慢。“舒晏放下杯子看向李司淮，“郡王大人明日也会去看表演吗？”
“嗯。”
“那太好了，我很期待为郡王大人表演呢。”舒晏一笑，“晏晏一定会为郡王大人尽力一舞的。”
“为我？”李司淮语调上扬，漆黑的眸子似一汪深潭，带着笑意看着舒晏。
舒晏轻轻点点头：“嗯，大人今日还特意来看我，我心里挺开心的。”
李司淮眸子缩了下：“所以舒姑娘才会来得这么匆忙？”
“嗯。”顺杆子往上爬是舒晏的特长了，她肯定是不能说自己一直以为来的是李云，其他人她都想以身体不适而推迟的。不过是李司淮的话还是得见一见的，毕竟是王爷啊，可得罪不起。
李司淮没接话，静静的看着舒晏，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他目光移到舒晏头顶轻声道：“失礼了。”
纤长的手指轻柔地把舒晏头上有些凌乱的头发别好：“舒姑娘下次见我不必这么匆忙，可以收拾好了再来。”
舒晏心猛地跳了下，垂了那灵动又泛着秋水的眸子，有些娇羞地低下头：“晏晏多谢王爷的体谅。”
门口响起敲门声，小二阿成端着盘子站在门口道：“大人，您点的玫瑰糕好了。”
舒晏看了眼阿成，这几日为了端午活动他们也是忙得不可开交，除了在东泰楼做事之外，还得去搭建的表演高台那帮忙，天天跑前跑后，眼底都能看到乌青的黑眼圈，整个人看起来也是疲惫不堪。
眼看阿成迷迷瞪瞪地走进来，脚却绊在了门槛上，整个人带着吃食朝桌子扑过来，舒晏眼疾手快站起身接过他手里的食盘，可阿成却维持不住平衡往下倒去，一头撞在了平头桌上，“咚！”茶壶倒了，茶水洒出来溅在了李司淮胸口处。
犯迷糊的阿成瞬间清醒，赶紧趴在地上道歉：“实在对不起郡王大人！小的糊涂了，小的不是故意的……请郡王大人恕罪啊！”
李司淮看了眼那瑟瑟发抖的阿成，又垂了眸子看着自己胸口的污渍，脸上没有变化，也不知他是否不悦。
舒晏看了眼李司淮的表情，掏出手帕对阿成道：“还不赶紧去取壶新茶来，等下郡王大人喝什么？”
“……是是！小的马上就去！”阿成低着头退出房间，头也不敢抬。
“我给大人擦擦吧？”舒晏轻声道，李司淮没出声，显是默许了舒晏的提问。
舒晏一边擦一边道：“大人脾气可真好呢。这几日呀，他们为了端午的活动可是太忙了，也没多少时间休息。您也知道这活动连圣上都很重视，大家都不敢怠慢，看在他们尽心尽力的份上，大人能否饶恕他？”
“既然舒姑娘都这么说了，我也不与他计较罢。”李司淮说着，舒晏看着他浅色衣服上的茶渍，心想要不让人抱了他衣服去洗了，以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把客人衣服弄脏的事情，有的大度不计较，有的则是让人抱去洗了然后烤干再还给客人，可这么贵的衣服能洗吗？若是洗坏了何老板怎么赔，虽说不是自己的过错，可万一很值钱的话连带着自己也要赔钱可怎么办？
看舒晏安静的看着自己的衣服，李司淮道：“怎么？”
“我只是好奇大人这身衣服的价值。”
李司淮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舒姑娘是要赔吗？”
舒晏一笑，往他身边靠了靠：“郡王大人气质优雅，穿的衣裳也价值不菲，您看这上面的青枝，沾了茶渍后倒像是开了一朵朵茶花呢，别人可穿不出来这种感觉。”
李司淮被逗得轻笑出声：“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刚才那人的失误了？”
“郡王大人说笑了，晏晏只是觉得这错有错着，郡王大人穿出去也不至于太突兀，不然就得让人给您抱去洗了，这天气微凉，万一郡王大人受凉了可就不好了。“
”……舒姑娘说得有理。”李司淮不再问，阿成迅速的走回来，小心翼翼的把新沏的茶端上桌，又麻利地把桌子收拾了一下，接着有些紧张的垂首站在一旁，像是在等待李司淮的发落。
舒晏也不说话，提起茶壶给李司淮斟茶，倒是李司淮接过舒晏手里的茶，放唇边轻轻吹了吹：“下去吧。”
阿成如获大赦，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谢郡王大人，谢大人。”
舒晏目光落在桌上那盘玫瑰糕上，点心松软，香味四溢，想起自己已一天没吃东西了，于是轻声道：“郡王大人，这糕点我能尝一点吗？”
李司淮闻言把玫瑰糕推到舒晏面前：“舒姑娘没有吃过吗？”
这东泰楼大大小小二十多种甜点舒晏倒是都尝过，可这玫瑰糕是厨子新品，这几日太忙了也没想起来要吃，此刻看着倒是感觉馋得很。
舒晏拿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又甜又软，玫瑰的香味在口腔里溢开，仿佛身处玫瑰花丛一般。
“这是东泰楼新品，我还没有尝过，今日幸亏郡王大人来，沾了您的光呢。”舒晏笑着把最后一口糕点放进嘴里，然后自然地拿起另外一块，余光却见李司淮没有动手，这点心从端上来他就没有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于是歪了下头问道，“郡王大人怎么不吃呢？”
李司淮本不喜任何甜食点心，总觉得甜腻恶心，上次试着尝了舒晏给的糖果后，意外的觉得味道不错。今日来这东泰楼，何老板大力向他推荐这新出的糕点，于是鬼使神差的点了一份，看舒晏吃着倒是很香的样子。
“这玫瑰糕是用新鲜玫瑰花碾压成汁，然后混进面团蒸制而成，吃起来不怎么甜，闻着却很香。等过几日玫瑰花谢了可就没有了，郡王大人尝尝？”舒晏说着拿起一旁的筷子夹了一块，“让晏晏喂您？”
李司淮听舒晏这么一说，倒是放下了茶杯，身子斜靠在身边的软垫上，一手撑了额头，优雅又带着几分慵懒的味道，一双带着笑意的桃花眼看向舒晏，嘴唇轻启，舒晏把糕点放在他唇边，李司淮咬了一口，舒晏观察着他的表情，李司淮表情像是挺满意的，两口就把那小小的糕点吃完了。
这好看的人吃东西都这么好看，比起那些肥头大耳的油腻官老爷们，舒晏是真心觉的这种优雅的贵公子让人感觉舒服多了。
不过人就是这么善变，待舒晏又再吃了两个饼以后饱了，困意袭来，现下心里又巴不得李司淮早点走，想回去歇息了。
这时李司淮的随侍敲门进来，手里抱着一身衣服。
“大人，衣服到了。”
李司淮看向舒晏道：“明日舒姑娘要在节日上表演，这身衣服看看喜不喜欢？”
舒晏听李司淮这么一说到是来了兴致，站起来拿过衣裳看了起来。
衣裙质地轻薄顺滑，以栀子黄为主色，腰间一抹惹眼的落霞腰带，而薄纱的衣袖裙摆颜色逐渐加深，袖口裙口还挂着一串串银质的小铃铛，轻轻一晃，清脆悦耳。
“这是……胡人的服饰？”舒晏有些惊喜，之前倒是准备了符合了达吾提舞蹈与乐谱的服饰，可也远远不及眼前这件精致贴切。
“正是，想着舒姑娘明日之舞不是中原风格，于是把此衣赠与姑娘，”李司淮轻轻笑着，“不知舒姑娘是否中意？”
没想到他居然有心想到了，舒晏是的确有些感动，自己也不会与钱过不去，何况这衣裳若等表演完转手一买，又能小赚一笔。
想到这里，舒晏也不扭捏推辞了，落落大方的行礼：“多谢郡王大人，舒晏很期待明日的表演。”
李司淮看着舒晏的笑脸，眼底笑意更浓：“舒姑娘喜欢就好。”
待送走了李司淮，这新衣裙可让一众小姐妹羡慕不已。
“这衣裳真好看啊，材质这么好和咱们的就是不一样。”
“明日晏晏穿这身上台一舞，只怕大家目光都会移不开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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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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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晏我能先试试这衣服吗？”
“你别给人家晏晏穿坏了。”
“嘿嘿不会啦……”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羡慕之情溢于言表，舒晏脸上挂着平日营业的笑容，她和这些小姐妹本不像烟罗与蝶依那么亲昵，在她们面前不免要装一些。
一个年纪比舒晏略小几岁的女子一言不发的站在门口，并未上前凑热闹，而是眼神冷漠的看着这一切，随后转身走掉了。
舒晏自然是注意到了女子的视线，可她却不在意，有人看得惯她自然就有人看不惯她，很是正常，从未往心里去。
深夜，皎月幽幽，星点两三，一抹光悄悄探进窗台，洒在床幔之上，朦胧若幻。
黄花梨木雕床上，柔软的被褥下没有人，而凹下的软枕却显示刚才还有人躺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