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
真他妈的骇人。
叶吱猛地睁开眼,谢斯年的掌心挡住了她的视线——谢斯年在为她擦拭额头的汗珠。
“做噩梦了?”谢斯年皱眉,“出了好多汗。”
叶吱含糊地“嗯”声,恹恹地坐起身,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全是冷汗。
喵的。
叶吱捏着衣角,挥动着扇风,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主动开口:“我们回班吧。”
谢斯年默然,数秒后嗯了声。
叶吱老远就看到牧橙欣站在五班门口,看那架势是来抓她的。
叶吱走上前:“牧老师。”
牧橙欣蹙眉:“你们去哪了?”
叶吱:“教学楼后面。”
怪诚实的,牧橙欣一噎。
她无奈地抬手,沉重地拍了拍叶吱的肩膀:“别想太多了。”
叶吱低头,没说话。
牧橙欣深深看了眼谢斯年,后者站的笔直,喊了句“牧老师好”。
一时间搞的牧橙欣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受到这么严重的“创伤”,总是要有人陪着的。
谢斯年无外乎是最好的人选。
牧橙欣头疼的嗡嗡响,心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行了。你们进去吧,好好上课。”
二者点头,齐声:“老师再见。”
进了班级,叶吱总觉得大家的视线全在她的身上。
她艰涩地吞了下口水,坐到位置上。
江池燃坐在云昼旁边,两人一道转过身:“怎么了你?”
叶吱烦的不行:“没事。”
“冲我们撒什么火呢。”江池燃一脸莫名,“老师骂你了啊?”
叶吱:“没,你让我冷静一下。”
江池燃:“冷静啥?”
“……”
谢斯年出声:“要上课了。”
江池燃抬头看了眼时钟,嘟囔:“特意过来等你呢,结果什么都不说。”
叶吱埋下头,没道话。
这事儿怎么说?
怎么说都不好说。
“行了行了。”江池燃道,“中午请你们吃火锅,吃不吃?叶吱,看你这么伤心特意为你组的局啊,别太感动。”
谢斯年捂着脸:“我劝你现在别和她说火锅。”
江池燃不解:“火锅怎么了?”
“小心她发疯。”
“?”
江池燃还想说点什么,云昼同学站在外面已经忍不住了:“江同学,快上课了。”
江池燃恍然:“成,现在就走,反正你们都想让我走,我就走呗。”
云昼看着叶吱,最终还是什么也没问。
叶吱今儿个实在没兴趣再组什么局吃什么饭,浑浑噩噩地度过上午,就让谢斯年送她回家了。
刚到家,叶吱的视线还没聚焦。想着把书包放地上,先躺沙发上冷静冷静。
突地,她目光一顿。
半响,她开口:“爸……”
叶韦民坐在沙发上,心疼地看着自家女儿,听到她喊自己,豁地扬眉。
叶韦民笑了笑:“宝贝女儿回来了。”
倏然间,她的眼泪再一次控制不住。
“啪嗒”。
眼泪从眼眶坠落,直至锁骨处。
第24章
叶韦民慌乱地起身,拉着叶吱的手坐下:“别哭了宝贝。”
叶韦民鲜少这样喊她,平常要么不在家,在家和叶吱也说不了几句话。他是外面的天,也是家里的顶梁柱。
叶韦民太忙,也太累。叶吱在学校很多事都不会告诉他,也怕他跟着有负担。
这是叶韦民第一次插足她的事情,因为吕绢。
“警察今天来过了。”叶吱带着哭腔,“爸,我不知道这件事。”
“爸相信你。”叶韦民带茧的掌心不重不轻地抚在叶吱的背上,似有似无的安慰让叶吱安了心。
“那你回来干什么?不是质问我吗?”
叶韦民失笑:“爸连家都不能回了?”
叶吱摇头。
她今天早上经历了太多质问,理所当然的以为自己的父亲也是来质问她的。
只是,叶韦民的出现无谓是为她宽心。
吃过饭,叶吱借口回房。
叶韦民正洗碗,于玫樊走来,撑在灶台上:“咱们女儿今天是怎么了?”
叶韦民放慢了洗碗速度:“吱吱学校有人死了,和她高一还是同班同学。”
“啊?”于玫樊震惊,“玩得好的朋友?”
“不是。”叶韦民摇头,“关系一般,吵过架的同学。”
“哦…所以呢?”于玫樊皱眉,“这事和吱吱无关吧?”
“本来是没关系的,但监控录像显示那同学跟踪了吱吱一年多。也是在近几天在跟踪吱吱的路上消失的,警察找她问话也没错。”
于玫樊吓得僵直身子:“你说什么?吱吱被跟踪——!”
“小声点。”
于玫樊噤声,好半会儿才慢吞吞道:“吱吱被跟踪…那不就是你们那个受害者?你们怎么回事?为难吱吱?”
“不是我们。”
叶韦民洗好碗,往围裙擦了擦手,被于玫樊打了手臂。他一顿,径直走向门口挂着布的位置,拽了布擦手。
他道:“最近我都在家。”
于玫樊脑子机灵,马上懂了:“所以咱宝贝成了嫌疑犯。”
“没那么严重,勘查嘛。”叶韦民擦好手,作势要挽于玫樊的脖子,于玫樊现在正气头上,一躲,落了空。
叶韦民也不尴尬,老夫老妻了他还能不知道于玫樊的性子,往她脸上亲了一下,推着于玫樊的肩膀往外走:“就是例行回避,正常。这样我还有时间陪你们呢,多好。”
于玫樊消气:“那倒是。”
于玫樊随意瞥向旁处,倏地脚步一顿。
她皱起眉:“吱吱?”
叶吱的手抓着墙壁,露出一个惨白无力的笑容。
她颤抖着道:“妈,我不想去学校了。”
明明和她无关,可所有人都有把她当作犯罪嫌疑人。
因为曾经和吕绢有过冲突,她成了校园暴力的始作俑者。
这种滋味,真不好受。
于玫樊:“胡说什么,这事和你没关系,你安心上课。”
叶吱:“可大家不这么认为。”
刚才她吃完饭回房间的时候,收到了云昼发来的链接。是学校表白墙的,大家在讨论吕绢的死因。
这件事透露出去很难,警方并没有公布。这个人到底是谁?
回帖人都在讨论她,说着受害者有罪论的话——如果叶吱不惹吕绢,吕绢就不会死吧。
她实在看不下去,关了平板,想着出来倒杯水喝,就听到叶韦民因为她而回避。
叶吱觉得自己挺冤枉的,遇到这种傻逼事居然连发泄的地方都没有,只能任由事态发展。
等到这事儿结束,她一定要找到这个制造舆论的人,让那人体会被文字虐待的心情。
操蛋。
“那就请假一周吧。”叶韦民兀自道,“让斯年给你补习,等风头过去再去上课。”
“行。”
不用去学校,不用面对这些破事,自然再好不过了。
叶吱捏着水杯:“我回房了。”
房间门关上,她郁闷地坐在椅子上,随手打开手机,谢斯年的消息谈了出来。
-你还好吗?
问的什么屁话,这事儿谁能好受?
叶吱烦躁地“啧”了声,报复性打字。
-不好。
-真够倒霉的。
-吗的,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我承担?
-无语。
谢斯年头一回做人,发了几个拥抱的表情给她。
-有我在呢。
叶吱的心戳了一下。
她有点儿难受地吸了下鼻子,继续打字。
-你看到学校那个热门帖了吗?
谢斯回:
-看到了,在找发帖人。
-这事儿我解决,我会让那个发帖人和你道歉的。
-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叶吱,你别怕。
不愧是青梅竹马,从小到大就是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共频了。
连她在想什么都一清二楚。
-我不怕。
顿下,她再次发送。
-我就是烦。
-为什么大家都觉得是我?
-我看起来很像霸凌女?
-早说别叫我叶女侠了,现在变成贬义词了。
谢斯年看着电脑挂着的消息。
他的心触了一秒,跳的有些快。
苦涩地扯起唇,随即当下。
他垂眸,在键盘上打字:
-别听他们的瞎话。
他太知道叶吱了,叶吱哪里有表面上那样勇敢,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也不知道躲起来哭了多少次。
连剪毁头发都要哭一晚上的叶吱,真的能撑过去吗?
谢斯年知道自己越界了,可又忍不住关心她。
是竹马对青梅基本的问候,谢斯年对自己这么说。
于是,他捎起钥匙,对着沙发上的齐雪莲说:“妈,我去找叶吱了。”
齐雪莲自然知道那件事,但她旁边的谢鹏先开了口:“去吧,好好安慰小吱。”
谢斯年点了下头。
离上课还有一个小时,谢斯年抵达叶家。
门铃响了,门被主人打开。
谢斯年背着书包:“于妈,我来找叶吱。”
于玫樊迟疑道:“吱吱现在情绪不太好…”
“我知道。”谢斯年说,“所以现在的她更需要陪伴。”
而他无外乎是最好的药剂。
叶吱缩在椅子上,抱着腿默默掉眼泪。
这狗血的社会,令人无语的狗血剧剧情。偏偏降落在她这个倒霉人身上。
真特么,越想越气。
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软弱无力,想着都觉得反胃。
从受害者变为所有人口中的加害者,难道是她错了吗?
她不该去吃那顿火锅,不该那样自由散漫,不注意背后有人跟踪她。
还是所谓的生的希望?
叶吱胡思乱想着,门再次被敲响。
五分钟前,于玫樊问她要不要吃水果,被她以“头疼”拒绝了于玫樊进门的请求。
五分钟后,叶吱自然而然的以为是于玫樊的关心。
没等门外的人开口,叶吱便扯着哭腔道:“妈,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静静是谁?”
熟悉的声音让叶吱僵在椅子上,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而后,慌乱地抽纸擦掉脸颊上的眼泪,拍拍脸显得有气色后,才去开了门。
门被打开一个小缝,叶吱倚在墙上:“你来干嘛?”
带着幽念。
谢斯年:“救赎?”
叶吱抬眸:“……”
谢斯年力道大了些,进了屋:“毕竟我是属于你的天使,天使总是要救赎人委托人的。”
叶吱吸了吸鼻子,关上门:“我什么时候成你委托人了?说好了,就算是委托人也不给钱。”
谢斯年坐在她刚才痛哭的椅子上:“哭鼻子了?”
废话,她心里边翻了个白眼。
叶吱坐在床上:“谢斯年,你到底是来安慰我的还是来看我笑话的?”
“两者都不是。”谢斯年靠在椅子上,转了个圈,面对叶吱,昂头。
他笑:“我是来陪你的。”
这时候的谢斯年,还挺帅的。
她不免心动了一瞬。
青春期的女孩儿,对妄图拯救她,并且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总归是有触动的。
可惜,她不是陷入深渊的恶魔,谢斯年也不是拯救恶魔的天使。
“滚蛋。”叶吱面朝天花板地躺下,大张在床上,发出叹息:“谢斯年,我好惨。”
“嗯,有点。”
叶吱倏地坐起身:“你就是这么安慰人的?”
谢斯年无辜道:“我都说我是来陪你的。”
叶吱:“……”
她再次躺下,手在空中挥动几下:“滚吧滚吧,我不需要你陪。”
谢斯年没动:“那我走了?”
叶吱;“……”
“我真走了?”
叶吱咬牙:“谢斯年!”
“不想我走就直说。”
“…”叶吱无奈,“我现在真没心思开玩笑。”
“为什么?”
“因为一个八竿子打不着一块的人,放弃你的人生了?”
叶吱像被戳中软肋,扯了扯嘴角,故作轻松:“我才没有,我反倒还要谢谢她呢——这样我还能有理由在家里玩一个星期,你没这个待遇吧?哈哈。”
这干笑太勉为其难了,一点儿笑意也没有。
没有人觉得这好笑。
谢斯年站起,坐在床边。
他拍了下叶吱垂下的手心:“起来。”
“……”
“带你去玩儿。”
叶吱别回头,斜眼看他:“你不要去上课?”
谢斯年一本正经道:“去找你的路上腿受伤了,请假一个下午不过分吧?”
“…嘿,你真是……”
叶吱笑了起来。
不得不说,谢斯年安慰人是有一套的。
谢斯年用叶吱手机打了电话给牧橙欣,牧橙欣让他家长打电话。
家长还不简单,谢斯年打了个电话给齐雪莲,直截了当:“我看叶吱情绪不太好,想说下午带她去放松一下。”
谢斯年办事,向来是让人放心的。
齐雪莲欣然同意,心照不宣地同老师说了请假的事,牧橙欣自然也知道没这么巧,却也还是同意了。
同意了,事就好办了。
谢斯年把书包搁置在叶吱家里,叶吱不想穿校服,便换了休闲服装。
她站在镜子前,笑着说:“这样更像我绑架你去玩了。”
“怎么不是?”谢斯年靠在床边,“我可是好学生。”
你还好学生呢,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叶吱在心里吐槽,面上敷衍:“是是是,你是好学生,这世界上就你这么一个好学生,你最厉害最牛了。”
谢斯年不管她的阴阳怪气:“谢谢夸奖。”
叶吱整理卫衣帽子:“好学生,去哪儿玩啊?”
“带你去兜风。”
“你那车够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