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春叙(重生)——踏枝子 【完结】
时间:2023-06-11 23:08:50

  “叙儿你来得正好。”老太太瞧见魏叙,忙把人叫过去,“棠棠赢了我一两银子了,你帮祖母看看牌,把银子赢回来。”
  魏叙一边答应着一边坐去石桌边。
  “世子爷可要手下留情。”纪棠温声细语,眼巴巴地望着他,表面上说的是推牌九,似乎又另有所指。
  现在求情可晚了。魏叙笑了笑:“祖母在这里,我也不会让着你。”
  几人又玩了几局,回回都是纪棠赢,魏叙脸上有些崩不住了,扔了牌叫小厨房摆饭。纪棠但笑不语,叫人把石桌收拾了。
  吃罢午饭,老太太要回去午憩,魏叙趁机道:“祖母,棠棠近来研读典籍十分用功,前几日还从我这里拿走好些诗集,不若今日就来听听她的高见如何?”
  “好啊。”老夫人也来了兴致,“棠棠喜欢读哪家诗篇?”
  纪棠还未开口,魏叙抢先一步道:“陆放翁的《剑南诗稿》。”
  “好,陆放翁之诗多豪放慷慨意气,祖母年轻时也喜欢。”老太太看向纪棠,“棠棠,把诗集拿出来,咱一道看看。”
  “是,祖母。”
  纪棠起身进了屋,魏叙看着她的背影,扬唇轻笑。
  须臾,她手里拿着书出来了,魏叙愣住,眼睁睁看着她将一本《剑南诗稿》放在桌上。
  这不可能!魏叙一把抓起来翻开,那熟悉的注解,熟悉的字迹,正是他自己的。
  抬眼望向纪棠,她笑容端雅眼神清澈,并无任何不妥。
  “祖母,我突然想起来还有卷宗没看完,得先回去了。”说罢,起身快步离开。
  “这孩子,怎么说走就走,不理他,棠棠,你来给祖母讲讲这诗集。”
  “是。”
  魏叙回到青松院,直奔书房而去,这书他拿回来就放在书案下的屉笼里,而今打开屉笼,哪里还有书的影子……
  入夜,玉棠轩内烛火摇曳,纪棠早早沐完浴,坐在案边看书。今晚,大概会有人来找她算账。
  果然,戌时刚过,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纪棠抿了抿唇,合上书起身。
  不及行礼,魏叙一把扣住了她手腕。
  “世子爷,疼。”纪棠拧着眉,小脸皱成一团。
  魏叙冷冰冰看着她,没有半分怜惜。
  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盗走了书房里的书,能躲过他的耳目,此人不简单。而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他的妻。
  “你究竟瞒着我多少事?”
  他的话,带着丝丝凉意,纪棠咬着唇,眸中泪光盈盈。
  “我不懂世子爷在说什么。”
  魏叙冷笑:“在雁姑山,就发现你不简单……我中药那日,是你把我打晕的吧?”
  “不是……”纪棠挣扎起来,“你弄疼我了。”
  说着,眼泪滑落下来,魏叙却视而不见,反而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习武之人,行气与常人不同,如果她会武,他能察觉出来。
  纪棠掰着他的手,眼泪掉得更凶了:“如果我哪里做错了,请世子爷示下。”
  魏叙扣着她的手腕,眉头渐渐皱起,她脉搏与行气皆无异常,难道是他弄错了?不,那书不会自己长腿跑到她这里来,难道是有人帮她?
  “世子爷。”她泪眼婆娑,语气娇弱,“我做错了什么,惹您生这么大的气?”
  魏叙松开手,她素白皓腕上立现五根鲜红的指印,纪棠抚着手腕在一旁抽泣:“我知世子爷对我不喜,平日里都尽心服侍,对您言听计从,哪怕受了委屈也从无怨怼,今次却是为何,要这般待我?”
  她哭得眼泪汪汪,连说话的气儿也不顺了,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魏叙突感一阵烦躁,闭眼道:“你最好不要骗我。”
  言毕,拂袖离去。
  纪棠看着他出了院子,舒出几口气,有时候,眼泪还是挺好使。
  手腕处火辣辣地疼,皱了皱眉,叫阿若去拿药膏,这个瘟神,下手也太狠了。
第24章 还不是时候
  过了两日,收到庆国公府的拜帖,闫夫人将来府上来拜访。孙氏猜想应该是为了亲事而来,心中暗自窃喜。
  再过两个月魏襄就十六岁了,到了议亲的年纪。她早先看上了国公府三公子,特意请了媒人去说亲,这门亲事若是能成,魏襄嫁入一品公爵之家,往后的日子就不愁了。
  搁以前,她是不敢攀这个高枝儿的,可如今魏叙入朝为官,得陛下看重,魏家的底气也渐渐足了,国公府的门槛也不是够不着。
  国公夫人亲自登门,有戏!孙氏喜滋滋地想着,忙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女儿。
  魏襄对母亲安排的这门亲事自然是满意的,闫家三郎她见过,模样俊朗,举止有礼,家世更是百里挑一。她日日憧憬着闫家上门来说亲,终于把人等来了!
  闫夫人登门这日,带着闫映姝,母女俩先去兰和院看望了老夫人,随后到前厅与孙氏说话。
  “夫人来就来,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孙氏笑容满面地招呼客人落座,又叫人摆上热茶糕点。闫夫人带来的可都是好东西,看来是有意跟魏家结亲。
  闫夫人喝了口热茶,笑着道:“本该一早登门拜访,最近家里事多,就耽搁了。”
  “夫人客气了。”孙氏瞧了瞧一旁坐着的闫映姝,“哟,这是映姝吧?都这么大了,这模样俊得……可议过亲了?”
  与你何干?闫映姝以手掩唇腼腆一笑,心里却翻了个白眼。
  “还没有,我这正着急呢,这丫头眼光高,说了几家都看不上,魏夫人这边若是有合适的,给我介绍介绍。”闫夫人温声道。
  “那行。”孙氏又把闫映姝打量了一番,想着娘家的几个侄儿婚事还没着落,回头就让哥哥上门去提亲。
  闫映姝站起,柔柔行了个礼,道:“母亲与夫人议事,女儿想去找纪姐姐说说话。”
  “去吧。”闫夫人叮嘱,“不要乱跑,一会就要回去。”
  “是。”
  孙氏连忙叫丫鬟带闫映姝去玉棠轩,心中忍不住嘀咕,那纪氏何时认识了闫家小姐?看着温温吞吞的,竟悄咪咪地攀高枝!
  纪棠知晓今日闫映姝要来,一早备下了她爱吃的枣泥酥饼,小时候,为了这口吃的,两人一起翻过御膳房的墙。
  “纪姐姐。”闫映姝走进院中给纪棠行礼,待那丫鬟走后才换了副姿态,一下躺倒在藤椅上。
  纪棠给她倒茶:“谁惹你了?闫大小姐。”
  闫映姝坐直身子:“你那个婆母果真是个难缠的,方才上来就问我可议过亲了?我议没议亲与她有什么相干?”
  纪棠“扑哧”一笑,想起上一世,孙家上国公府去提亲,被闫映姝赶出了门,孙氏为此落了娘家一顿埋怨,气得几天没吃下饭。
  “你笑什么?”
  “没什么。”纪棠拿了一块枣泥酥饼递给她,“吃块酥饼,消消气。”
  闫映姝咬了一口,是香甜的枣泥馅儿,当下心中十分感动:“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爱吃这个。”
  “当初有人为了这酥饼,从墙上摔下去摔折了腿,不记得都不行啊。”
  闫映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就别取笑我了。”
  纪棠笑笑,敛裙在一旁坐下:“可寻到锦儿的踪迹了?”
  闫映姝将手里的饼渣倒进嘴里,拍拍手道:“周围都寻遍了,踪迹全无,你说一个双眼看不见的小姑娘,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
  “或许是锦儿知道些什么,所以才被人掳走。”
  “那她岂不是很危险?早知道那日我们就该先把她带走。”
  谁说不是呢,纪棠叹口气:“我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对方到底有什么目的……”
  “管他呢,先别想那么多,只要对方目的没达到,一定会有新的动作。”闫映姝看向她,“要我说,先跳出永安侯府个火坑,这才是眼下最最要紧的事。”
  “还不是时候,我怀疑有人要对祖母下手。”
  听得此言,闫映姝惊讶得长大了嘴,朝院门外看了看,悄声道:“这永安侯府是得罪什么人了?老太太一向可亲,怎会与人结仇?”
  纪棠摇头,她入侯府三年多,从未听说魏家与谁有仇怨。只不过,人心难测,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为了一己私欲不择手段,甚至不惜伤害他人性命。
  “不行,你待在这也太危险了,我明日就进……”
  纪棠伸手握住闫映姝手腕,打断她的话,道:“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待了结了这里的事,我自会回去。”
  “那你可要万事当心。”
  “嗯。”
  闫映姝垂眸,看见她手腕处似有淤青,撩起袖子来,赫然一片指印。
  “你这手怎么弄的?”
  纪棠拉下衣袖来,将《剑南诗稿》之事说了,闫映姝火冒三丈:“欺人太甚,我找他去!”
  纪棠拉住她:“他现在不在,你去了也无用。”
  “平日里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没想到如此薄情寡义,伪君子,呸!”
  “好了,我都不气,你气什么。待他日,总要让他一并还回来的。”纪棠淡笑着喝了一口茶,“你先去吧,过几日再找你。”
  “好,锦儿那边我会继续派人去寻,你自己当心。”
  “知道了。”
  另一边,闫夫人已与孙氏谈完了事情,正在府门口等着,孙氏站在一旁,脸色不太好看。
  待闫家母女离去,孙氏立马让人关了府门,气冲冲往回走。
  回到院里,魏襄正坐在椅子上“呜呜”哭泣。
  “哭什么哭!”孙氏走过去戳了戳魏襄的额头,“没出息!”
  “母亲,您再派人去闫家说说不行吗?”
  “还嫌不够丢人?那侯氏的话你也听见了,什么考取功名暂不考虑成家事宜,说到底就是没看上咱魏家没看上你,还要觍着脸上门去吗?”
  一听这话,魏襄哭得更凶了,但她还是没死心:“嫂嫂不是与那闫家小姐交好吗?不如让嫂嫂去说说?”
  “你让我去求她?”那更不可能!
  魏襄见亲事落空,捂着脸跑了出去。孙氏一口气喝光杯里的茶,将茶盏重重放回桌上,现在这局面,还要不要让哥哥去闫家提亲?原以为魏襄的亲事能成,再来个亲上加亲,哪料到被人拒绝了呢?
  孙氏越想越气,不就门第高人一等,有什么了不起!待他日魏家风光了,也让你们高攀不上!
  且说魏襄跑到湖边的凉亭里,趴在石桌上抽泣,旁边突然有人坐了下来,抬头一看,竟然是纪棠。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纪棠点点头:“不光是我,说不定现在全府上下都在看你的笑话。”
  “你……”魏襄原本平复些的心情又崩溃了。
  “哭有什么用呢?我若是你,就自己去争一争,哪怕不成,也好过日后后悔。”
  “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喜欢闫家三郎吗?喜欢就自己去争取。”纪棠叹口气,这魏襄,模样没得挑,就是脑子不太够用。
  “你安的什么心?存心拿我取笑?闫夫人都已经回绝了,让我上赶着去丢脸吗?”
  “闫夫人是回绝了,可是你喜欢的是闫家三郎不是吗?”
  纪棠将绢帕放在桌上,起身离去。
  上一世,魏襄遭欧阳虞利用,没少给她找事,虽说议亲被闫夫人拒绝,但最后确实与闫家三郎定了亲,那她何不先发制人,利用此事把魏襄这棵歪苗子给掰过来呢。
  魏襄拿起绢帕,抽抽搭搭地擦着眼泪,她说得对,争一争,总好过日后后悔。
  ……
  时过秋分,昼日渐短,魏叙散值出宫时,已是一片斜阳晚照。慢悠悠打马回府,却在一街角碰见了闫映姝。
  “魏世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魏叙翻身下马,走上前:“闫五姑娘,有何指教?”
  “随我来。”
  闫映姝走进一旁的巷子,魏叙抬脚跟了上去。
  “都说魏家世子德才兼备,是如玉君子,如今看来不过是世人误传。”闫映姝也不拐弯抹角,上来就是一通损,“有的人表面人模狗样,背地里确是狼心狗肺。”
  魏叙也不生气,只轻轻一笑:“闫五姑娘,何出此言?”
  “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么?”
  “我做了什么?惹得闫五姑娘如此义愤填膺?”
  闫映姝上前一步:“说句魏世子不爱听的,你魏家是祖坟上冒了青烟,才娶到纪姐姐,你如此待她,就不怕将来后悔?”
  原来是为纪棠打抱不平来了,魏叙眉头一挑:“别人的家事,闫五姑娘还是莫要管得好。”
  “家事?”闫映姝轻笑,“纪姐姐在你家任劳任怨,落不下半句好就算了,还三天两头闹幺蛾子,欺负她娘家没人是么?”
  魏叙垂了垂眸,背着手没说话。
  “奉劝魏世子,不要做得太过分,免得将来后悔。”言罢,狠狠瞪了魏叙一眼,转身离去。
  闫五与纪氏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来替她出头的地步了?听闫五今日言辞,两人绝不是短短几日的交情,而且,她似乎还知道些别的什么。
  魏叙凝眉沉吟片刻,微微挑唇,抬脚出了巷子。
第25章 可是中毒之症?
  夜色寂寂,案上的烛火忽明忽灭,魏叙坐在书案边,眉头紧锁。
  以前听祖母说过,纪棠是五六岁之时搬去的允州,那么在此之前她在哪里?这些年只听她说过母亲,却从未听她提过父亲,这又是为何?
  倘若她书画、骑射的本领都是她母亲所授,那么,她的母亲不简单,这样的女子,绝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
  还有,闫映姝、谢怀清、唐萧,到底与她有何瓜葛?
  魏叙突然发现,他对她竟然一无所知。就连她是哪里人,家中是否还有亲人都不知晓。
  更糟糕的是,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盗走了书,他却毫无察觉……
  他的妻,究竟是谁,她对他又在隐藏些什么?她嫁进魏家,是否另有目的?
  想到这些,魏叙坐不住了,起身就去了玉棠轩。
  推开房门,她正伏案练字,见他进来,便放下笔恭顺谦和地向他行礼。
  “听说今日闫五姑娘来府上了?”他道。
  “是,国公夫人来访,她便跟来了。”
  “怪不得在大街上拦我的马,把我好一通骂。”魏叙看她一眼,“你是不是与她说什么了?”
  “世子爷以为我与她说了什么?”
  魏叙淡漠一笑,走去桌边倒了一杯茶:“我只是好奇,你与她究竟是何关系,竟不惜让她对我当街唾骂。”
  “映姝心直口快,她若说了什么无礼之言,我代她给您赔不是,还请世子爷莫要与她计较。”
  他当然不会同她计较,相比之下,他更想知道两人有什么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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