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了攻略的反派之后——不溯生【完结】
时间:2023-06-11 23:10:24

  “臣女这巫和别家才不同。臣女就是为陛下而来,自然明白陛下所思。”
第53章 同天争
  “为朕而来?”
  烟熏雾缭的香散扬, 华服少年若隐若现。配他一声听不出确切意味的反问,谢漱稍稍敛去脸上的笑容。
  “是,臣女及笄当日由家中长辈按例卜卦, 算得金乌抱日之象。那灼日正指向宣齐宫。谢家自来以日升之主为尊, 陛下即新阳,臣女怎可不前来侍奉。”
  听着情真意切。
  可闻衍璋莫名轻慢:
  “如此说来, 你自诩金乌?”
  谢漱不急不缓叩首:“臣女不敢,灼日只陛下一位,金乌负日而驱, 或是臣女, 又或是天下子民。难从细究。”
  她抚着冰冷光滑的地面, 心说, 好冷。
  和那高台上蒙雾的少年帝王一样。
  与她来前所了解的不太像。
  作为这千千万万个被选中的宿主之一,谢漱于五天前进京的路上才觉醒,开始执行任务。
  而系统给予她的第一张, 也是唯一一张照片, 那个少年漂亮清冷, 也很阴郁。
  应当是早时没有造反的闻衍璋。
  如今的他周身泛着阴寒,无形有股狠戾的威压。不过她不害怕, 反而跃跃欲试。
  小病娇反派什么的,最可爱了。
  这还是个干干净净的角色, 爱慕的人不爱他, 多可怜。
  至于他要找的先前一个任务执行者陆菡羞, 谢漱心中暗笑。
  看来在纠结期了啊。
  那首卜算子, 但凡上过学的应该都记得。她给出这样明显的暗示, 陆菡羞要是没有死,总该能看到的。
  谢漱继续淡定编造:
  “那首上联为卦象所显, 正显她前世命格。臣女摆坛施法三日,问得黑白无常,生死簿上并未除她之名。”
  闻衍璋定定的凝视底下的姑娘许久。食指不轻不重敲一敲手下龙头。
  寒川世代巫术兴盛,此女为当地大族谢家嫡长女,也是其颇具盛名的神婆祖母珈蓝夫人指定的传人。
  并非他召她入京。
  而是如她所言,自行长跪宫门三日求见。若非她开篇便指明“野魂”二字,这皇宫如何也进不得。
  哪怕陆菡羞自认是个占据了凡人身体的野鬼,闻衍璋相信。却依旧不信除她以外的鬼神之说。
  连他自己也觉得可笑。
  闻衍璋眼里幽幽。
  影卫没有在护城河尾找到陆菡羞的尸身,但闻衍璋就是觉得,这生了一副不罢不休野草性子的家伙没死。
  诗文底下贴罪告,无需她揭榜,百姓自发就能将消息传出去。除非她已不在京城。
  他有些烦闷。
  那贴身奴婢的哭嚎振聋发聩,如今想起也历历在目。好似他真是负心之人,而陆菡羞当真爱慕他非常,一心一意。
  闻衍璋自然不会和她辩驳。只是发笑——若真一心一意,如何会在他与闻斐然间横跳多时?
  不过是再三抉择,最后定了一个。
  这往事好比法喜寺的古钟,每当他心头要缓便一敲,迅速叫他分辨清事实。
  谢漱之言无从断定真假,不过闻衍璋倒还有疑问:
  “巫术可能窥见未来?”
  谢漱一听,立马俯首:“人之命数乃天意。可卜卦预测,却不可言说。且我等只能窥见一二。”
  闻衍璋沉默,眉宇间骤然泛阴:
  “…若能看见一切呢。”
  “一切?”谢漱心头一动,试探道:“陛下是说,余生?”
  他不置可否。
  谢漱拧眉。
  难道是陆菡羞披露了剧情?
  嘶,到底还是新人,一点性子都耐不住。
  她沉声:“臣女只是凡人,窥不透的。若世上真有这样的事…不是金仙,怕就是妖邪了。”
  即便不提,两人都知道这指的是谁。闻衍璋抬眼,慢慢摸上龙头摩挲:
  “妖邪为何缠于人身?可影响命数?”
  谢漱恭恭敬敬:“陛下是说那野魂吧?”
  他不语,谢漱仰头,盯着那双隐匿在香雾里的眼睛,顺理成章把这事转化成神鬼的野志怪谈,说的头头是道:
  “这世上野魂作祟自古有之。或吸人精气修炼,或受任于冥府九重天,前来相助。
  观卦象,那只野魂并非恶鬼,却也不沾染仙气。臣女思来想去,兴许是她凑巧得了陛下命格,见陛下真龙天子,特缠着陛下寻求人皇之气庇佑。好使魂魄不受妖邪祟气玷污,化作邪物。”
  谢漱说罢一声告罪,闻衍璋眸光一厉。
  若非他与陆菡羞之事绝无可能谣传,他倒真要严刑拷问。
  此女说的竟无二致。
  可,闻衍璋喉头鼓动,面上半分情绪也无。
  若陆菡羞真是寻求龙气庇佑的孤魂野鬼,那也不该找上他。她可是几次清清楚楚的说过,他闻衍璋绝无可能执掌天下。
  他比不上裴止风,必定是他的手下败将。
  若一切一切都是真的,她知晓他的命数,岂不是眼睁睁看他从起兵到败落?
  这所谓的人皇庇佑又从何而谈。
  闻衍璋竭力思索幼时听闻的异志传说。翻来覆去,只想到一个可能——他是人皇。
  裴止风也是人皇。
  待他败落,陆菡羞便会去寻找裴止风的庇佑。
  少年无形绷紧下颚。可这样又不对了。
  陆菡羞给他的那封绝笔,分明哀怨惆怅,处处诉说她爱慕不得,妾有情郎无意。
  以此女之言为基来猜想,陆菡羞到底想做什么?
  闻衍璋一时陷入思绪的僵局。
  他竭力回想起陆菡羞的模样,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然,闻衍璋忽然蹙眉,双手微微泛力。
  他如自己所认识到的那般,刻意忘干净了。
  …他不记得陆菡羞具体说过哪些,也已经不大记得她的样貌。
  只记得,她有一双灼烫,倔强的狐狸一样眼睛。
  还有一张殷红的唇,每每见他便张合个不停:
  “小璋子——”
  “闻…衍璋?”
  脑中叮一声。他突然缓缓掀开垂下的眼皮。从未设想过的猜测恍若燎原的火星子,噼啪闯进他眼底。
  少年忽觉头痛。不自知中悄然撑起下巴,深邃了凤眼。满是不解。
  零碎的记忆缓缓拼合出几个遥远的画面,好似想起来了。
  她是个自以为是,又有些别致趣味的东西。
  呵。
  闻衍璋闭目,捏一捏眉心,哼笑:
  “你可能算出人所在之地?”
  谢漱干巴巴等了好半天,终于有回应了,却是这个。她一时尴尬,不过想到原身确实是个神婆,算一算应该没问题?
  谢漱点头:“可算一些大致。”
  闻衍璋摸出袖中佛牌,似笑非笑:
  “那你算算,裴止风现在身在何方?”
  谢漱一惊,刹那忘了回答。
  他难道是想把男主杀了?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剧情不大对了啊。
  一道挺拔的身影蓦然穿过香雾,一瞬间,谢漱只记得这双毫无感情的阴鸷眼眸。
  内勾外翘,贵气非常。却危机四伏,邪而郁,似乎能看穿所有人的心。
  嗒——
  这反派一脚踢开之前还悉心置放的佛牌,半点尊敬也无。水一般的发滑落肩头,眼尾一点红痣胜似刚刚溅染的鲜血。
  一字一句,狂妄的淡然自若:
  “若朕打乱命格,天能奈我何?”
  裴止风,他本也就要杀。
  如今,更想杀。
  少年野心勃勃意气风发,誓要脚踩青云。
  同天争命。
  谢漱皱眉无言。
  当然不行。
  她不可以扰乱主线。
  然而闻衍璋这架势没有转圜的余地。
  谢漱只好勉强:“臣女这就回去布卦。”
  闻衍璋唇角微不可察动一动,并不出言。有宫人来带她下去,暂且居于宫中。
  人走过,他静静望着地下那块佛牌。未曾拾起。反而唤问雨:
  “即日起,闭关各大佛寺道观。”
  问雨自房梁上跳下来:“陛下,经书呢?”
  闻衍璋灭了龙涎香:“不动。”
  问雨抠耳朵:“方才的女神棍所言陛下真信?依我看啊,陆二姑娘恐怕真没了。她也就是个瞎编乱造的。那攀儿现在牢里呼呼大睡的香,等到一觉醒来,嚯,尸体都没的收。”
  可惜高台上的人不打算理会他,问雨讪讪,准备跑路:
  “臣去盯梢秋闱的考场布置。”
  闻衍璋蓦地停手:
  “裴止风还没有找到?”
  问雨停脚,为难:“他太奸诈,似乎有人报信般知道我们会走哪条路,实在…”
  顿了一刻,闻衍璋施施然凝眸:
  “寻个通卦术的影卫盯着谢漱。一旦她算出裴止风迹象立即杀了。既是神鬼之事,世上绝无可能只她一人有门道。”
  这西北起势的大军里能人是不少的。尤其中途还收编了不少野路子,什么三教九流都不缺。
  问雨眼睛一亮:“陛下是要叫法喜寺的僧人算命了?是嘛,那个总比神棍靠谱,好歹传承了百年。”
  他搓搓手:“陛下,话说老祖宗这几日念叨您的紧。您可要去看他一看?”
  那位如今可真是老小孩,整日斑奴斑奴的挂在嘴边叫嚷,做事说话蛮不讲理,怕是老糊涂了。
  问雨去了几次,几次都被抓破衣裳听他念叨:
  “斑奴呢?可娶亲了?可抱上小斑奴了?他怎么不来看我?我磨豆腐给他们吃哩!”
  他禁不住壮起胆,委婉把这说了。
  闻衍璋这才侧目,意义不明。问雨心虚的低头。
  “臣这是遭不住啊,老祖宗整日喊着要见陛下的儿子媳妇,臣大伯父都怕了。”
  “…秋闱结束,朕去一趟。”
第54章 秋闱结束
  京城又热闹了。
  大家伙赶考的日子, 菡羞今天也穿上了新衣裳。徽墨充当老妈子,什么垫肚子的都往食盒塞。
  林嘉昱无奈的笑:
  “过门都要取出来检查,白白糟践了。选几样胡饼存着就好, 我饿不死。”
  菡羞这几天和徽墨混的很熟, 在一旁抱着糕点郑重摇头:
  “还是带些吧。”
  徽墨也凝重,鹦鹉学舌:“还是带些吧。”
  林嘉昱一时失笑, 没拂他们兴致,拿上了。
  他住的远,叫的马车很早便到。林嘉昱坐上车和他们告别, 习以为常拿起书来看。
  从前秋闱九天七夜, 今年的许是赶时间, 大大缩短了。变作三天连考。
  寻常学子无不压力巨大。饶是林嘉昱也禁不住再三翻阅书籍。
  窄小的马车绕着京城大半圈, 林嘉昱看了会书掀开帘子放风。目光却一凝。
  禁卫森严的安王府就在不远处。
  他抿唇,又将帘子放下了。
  考场很热闹,挤满了送行之人。林嘉昱提着食盒下车, 见到不少熟面孔。他不曾上去打招呼, 径自往自己的号房走, 率先整理东西。
  翌日,考试开始。
  在窜风的考场考完一天出来, 外头还是挤满了人。不少是妻儿,不少是父母。还有些富庶人家的小厮。
  世家子弟罕见。
  林嘉昱在里头倒格外孑然一身, 环绕一圈关切的面容, 心中难免微有遗憾。不过考试要紧, 他转身就要回去再准备第二日的, 忽而听见清越的女声:
  “林公子!”
  林嘉昱一怔, 就见发暗的天幕底下,远处柳树旁站了个头戴帷帽的姑娘, 见他望过来立即踮起脚,莹白的手挥的好似一片摇曳的嫩藕段,冲他举起食盒:
  “快来!”
  他弯眸,面上顿生笑意,是荷花姑娘。
  从缝里千辛万难挤出,林嘉昱刚拉开被夹住的衣摆站定,那头菡羞就被一辆飞驰而过的马车撞的一个趔趄。手里食盒摔飞了地,人还往前扑。
  她双臂不自觉乱舞,帷帽偏落。横来一双清瘦臂膀将她抱住,顺带给她扶正帽子。
  袖上带过熟悉的书卷香。菡羞仰头,正与面有担忧的林嘉昱对上眼。
  二人都一齐颤了下眼,双双别过头。
  菡羞尴尬,急忙后退:
  “对不住,林公子。”
  林嘉昱感受怀里那软软一个人瞬时空了,顿了下接过食盒,淡道:
  “荷花又忘了。唤我嘉昱就是。”
  前天晚饭,两人正说过这事。菡羞一拍脑袋,慌忙再扶下帷帽:
  “抱歉!都是徽墨新做好的,嘉昱你快吃。”
  这样乱哄哄的又怎么能静下来用餐,林嘉昱一时哑然,菡羞大致看完了外面的情况,这会才把心思重新押回这事上:
  “我晚上再来找你,徽墨后面等着呢。听说秋闱最苦,你千万要吃饱穿暖了!”
  林嘉昱心里头一暖,微笑:“多谢荷花关怀。本如何也料不到你会来找我…我,”他面颊微红,颇腼腆了会:
  “我很高兴。”
  白纱里,菡羞隐约只能看见林嘉昱笑容。边上太乱,听他迟钝了好会的这一句,她没多想:
  “是我应当的。嘉昱你收留我这么久,一些小事何足挂齿。我不打搅你,你快些休息养神,定能高中的。”
  林嘉昱捏着食盒,闻言轻掩了笑意,桃花眼碧波荡漾:
  “好。待我考——姑娘?”
  他默,话还未说完,人却跑转头风一样跑远了。
  徽墨正踮着脚张望,见菡羞顺利归来,问:“没洒汤吧?”
  她认真:“我全程拿的稳稳的,绝不会。”
  他便满意,两人上了马车,徽墨顺路去买菜。菡羞坐在车里,瞧一圈熟悉的大街,心里头沉了又沉。
  昨晚本来想今天就走的。
  她迫切的想要快点见到那个修正者。
  菡羞面无表情。
  最近听徽墨回来说连法喜寺都突然闭门了,她发觉不能再拖延。要在确保平安的情况下重新蛰伏回去。
  幸好这时有秋闱,人多而乱,算是提供了烟雾弹。
  看着徽墨高高兴兴拎菜回来,菡羞重新扬起微笑:“今天吃鸭肉?”
  徽墨点头:“做个烤鸭!”
  她面上欣喜,心中却发闷。
  还是等林嘉昱考完吧。
  考场这三日接踵摩肩。人气半点也没有停下来过。陪着徽墨送了好几回饭,菡羞大致摸清楚了溜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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