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像师古代破案手札——羡己【完结】
时间:2023-06-12 14:47:11

  除了最廉价的纸张铅笔之外,只有一些小效用的试剂她能买得起。
  比如增强记忆丸,一个时辰内过目不忘;比如复制药水,可以将右手控制力复制到左手,实现双手熟练作画一个时辰等等。
  用处倒有,但好像不多。且不对口。
  就这些都要500以上的画像值。
  她翻得有些焦灼了。
  终于在一堆密密麻麻的商品里,任阮眼前一亮,但很快在看到价格后又熄灭了。
  她不死心地唤出系统:“这些非消耗品,在我兑换之后也是永久属于我了吗?”
  她指了指空间里那些奇形怪状的仪器。
  【是的宿主。这些仪器一经兑换,便可无次限使用哦,完全属于宿主您呢。】系统推销得很积极,【非常推荐宿主拿下一个电子画板呢,可以节省下画纸这种一次性消耗品的支出哦。】
  意料之中的回答,毕竟那一个记忆提取器就要六亿六千六百六十六万。
  她依言瞟了一眼电子画板,一千万画像值。
  ……还是她一点五十张的素描纸香。
  任阮不再多看,直奔主题:“既然如此,有没有试用服务呢?或者一次性使用价?”
  系统宕机了一下:【宿主,本系统没有提供过这种服务呢。】
  “既然系统商城的目的是赚取画像值,与其让这些昂贵的仪器长久落灰,还不如转化成时限体验的销售类型。你看你一直只能一点点赚我买纸买笔的小额画像值,太不划算。若是如我所说,不仅提高商品利用率,还有机会在我这里一次赚取大额画像值。”
  她把系统哄得一愣一愣的,“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况且我给你提出一个这样好的方案,你是不是也要稍微回馈一下,第一次给个便宜的友情价?”
  机械音卡了一下,似乎是觉得有点道理:【那么宿主看中了哪件商品呢?】
  任阮不假思索地指向屏幕。
  那是一个现代样式的眼罩。
  商品名称:身临其境。
  定价:六亿。
  功能描述:戴上可重返画像时的情境。
  也就是说,她能够直接穿进那幅两小儿读书图中,亲眼见到幼年陈文山!
  “就这个,我只需要一个时辰就够了。”她恳请道,“剩下的六百点画像值都给你,我只用一个时辰。”
  系统犹犹豫豫:【……成交。】
  顶端悬着的红色余额立刻清零。空间中的少女面前出现了凭空出现了一副透明的眼罩。
  与此同时,她的注意重新回到了现实中来,悬在半空的画笔正好掉下一滴墨水砸在空白的画纸上。
  系统空间的时间流速慢,她挑寻了这么久,现实也不过是呼吸之间。
  吾十九伸手在她眼前挥了一下:“怎么啦任姑娘,这幅画有什么问题吗?”
  他以为少女夸下海口,怕她压力太大:“其实不好画也没事的,反正那个小丫鬟醒了也能画像嘛,不差这一两天。”
  “明天让吾十六写个检举报告,我直接帮你把那个狗官绑了,看他还怎么在皇帝面前乱吠。”
  他哼哼两声,肩膀撞了撞旁边的吾十六,示意他也说两句。
  吾十六脸一黑,恨不能给嘴碎的小子踹远一点。
  没看到大人眼底的不悦吗!
  他立刻和吾十九撇清关系,非常麻利地抽出一张新的画纸给少女换上。
  “任姑娘,请用这张吧。”
  沐浴在自家大人颇赞同的目光里,吾十六不着痕迹地挺直了腰杆。
  顺便送了一个“学着点”的眼神给吾十九。
  吾十九很看不惯他墙头草的样子,悄悄抬了腿就想去狠狠踩他一脚。
  “吾十九。”
  谢逐临带了冷调的嗓音一响,被点到名的人立刻乖乖站好。
  “到隔壁去。”他嫌吵吾十九吵。
  吾十九一下耷拉起脑袋,往门口一步一挪三回头。
  虽然有点不太信,但是人家还是想看看任姑娘怎么个“七岁画老”法嘛。
  “看看谢伯那边如何。”提起谢伯,谢逐临语气稍缓和,“让他再试试旁的疗法,是否能让小蛮提前醒来。”
  就算是三日,也太久了。
  那位凄惨的小冤民可等不及。
  爱吵吵嚷嚷的吾十九终于挪出了正堂。
  谢逐临略散漫地向后一靠,随手推开章折,好整以暇地等待少女的表现。
  空间中意识形态的任阮已经戴好了“身临其境”的眼罩。
  现实中的她,则向帮忙换下弄脏画纸的吾十六露出一个表示感谢的笑,然后重新换了一支画笔,浸入研好的墨汁。
  之前几人的对话她都听在耳中。
  这样没有恶意的寻常质疑她听得多了,并不放在心上。
  只是,谢逐临也觉得她画不出来吗。
  要这样急着要让小蛮醒过来,大概也是不太相信“七岁画老”这种听起来很不可思议的话吧。
  她居然有点失落。
  不知道为何,他之前给她的感觉总是十分信任她能力的,所有的偶尔相助也都是推她一把,让她能够放手去做想做的事,去证明自己。
  所以这一句似乎也含了委婉质疑的话,让她突然就有一点不太得劲。
  奇怪的感觉。
  她有点迷惑地反应过来,怎么会好像把谢逐临不知不觉地放在了一个,会比旁人多出一些在乎的位置上。
  因为漫水阁那一袋装满银元的锦囊,或是雪中送炭的那五百两银票,还是因为她说一句猜测他就愿意调动许多金吾卫搜查整个任府?
  任阮:……等等。
  再盯回手下吾十六换上来的画纸。
  澄玉雁皮,钱塘名宣。
  她大悟:或许谢逐临只是个有钱,非常有钱,且非常非常有权的伯乐。
  为了重新紧紧抓住这位伯乐,她赶紧收回乱飞的思绪,伸出左手,将手指轻轻地放在了画像的幼年陈文山身上。
  就在指尖触碰到画像的那一刻,空间里带着眼罩的少女瞬间消失。
  她眨了眨眼睛,面前正是一座黛瓦白墙的苏式学堂,窗前一颗大榕树枝繁叶茂,浓荫蔽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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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七岁画老
  ◎他乱想什么呢,大人和任姑娘……◎
  “子曰:‘鬼神之为德, 其盛矣乎!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1]”
  小男孩稚嫩的读书声从前方传来。
  任阮寻声望去, 果然看见七岁的任粤彬正坐在榕树下,举着诗书摇头晃脑。
  他好像没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少女, 自顾自地继续念诵:“‘使天下之人, 齐明盛服, 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1]”
  而榕树后的洗池旁, 陈文山正苦着脸, 抓着毛笔把水搅动得哗哗作响。
  和画像上的情景果然一模一样。
  她径直走到了树下,想要近距离观察幼年陈文山的脸。
  一个浑厚沙哑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来。
  “文山, 叔给你画像呢,你笑开心一点。”
  她被小小地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才发现原来那位叫秦开诚的画师也在此处。
  这是个穿着儒衫的中年男人,坐在画架后探出头来,颇有些不满地叫着陈文山。
  幼年陈文山气呼呼地把笔一甩:“你爱画不画, 我还急着忙着回去照顾母亲呢!”
  “你还知道你母亲。她怀着孕, 你不好好读书叫她知道了肯定生气。”秦开诚不以为然,“要不是你母亲求我给你添上一笔, 谁乐意来画你这种不知好歹的黄毛小儿。”
  陈文山气得直接把笔摔在了池子里,和秦开诚大眼瞪小眼。
  任粤彬也停下读书声,有些不知所措地望过来。
  三人的目光交错, 站在中间的任阮对他们而言却像是根本不存在一样。
  她在三人面前分别晃了晃, 确认自己进入画像的意识根本无法和原情景人物交流, 于是毫不客气地直接站在了陈文山面前,凑近仔细观察起他的面部。
  秦开诚别过脸招呼任粤彬:“粤彬,你好好读,莫理他!反正夫子本来就是要我画你这等好学生的。”
  任粤彬担忧地看了一眼垂着头的陈文山,还是乖巧地举起书又读了起来。
  陈文山在洗池边站了一会儿,才闷闷地又蹲下去捡起笔,一言不发地继续搅动着池水。
  榕树下又重新安静下来,只余稚嫩的念书声和树梢“吱吱”的鸟儿欢叫,一派和乐的假象。
  一个时辰紧迫,任阮没太在意几人的交谈,将空间中的素描纸和铅笔掏出来,开始坐在陈文山面前描画。
  与此同时,现实中的少女笔尖下也开始源源不断地流出一幅幅草稿来。
  眉骨的走向、眼眶弧线、眼皮褶皱的纹路、鼻骨形状、脸肌形态、唇形、下巴软组织……她不停地换着各个角度对幼年陈文山进行观察,甚至直接上手去捏摸他的皮骨。
  神奇的是,她竟然真的能触碰到对方。
  幼年陈文山的脸在她手下被肆意摸索,他本人却恍若未觉,发着呆把整个洗池弄得混浊不堪。
  她右手在纸上不停地“唰唰”速写。
  现实中的任家正堂里,吾十六眼睁睁看着少女振笔疾绘,他不停地递上新的画纸,不多时便见着右手边的画稿厚厚叠起。
  张张人脸五官都精细立体得很,跃然纸上。
  他有点费解地看了一眼原画像。
  这么一张留白还微糊的小儿脸,任姑娘是怎么看出其三十多年后长相来的?
  可看着她这么胸有成竹,这些模拟出来的画像,又还真和原画像的小孩神韵很有些相似,倒是让他半信半疑的心都有点动摇了。
  吾十六不动声色地往上瞟去,想瞧瞧自家大人的态度。
  谢逐临淡淡地扫过一眼渐厚起来的草稿。
  然后仿佛很放心地抽出一本新的章折,继续处理起衙察院繁杂的事务来。
  吾十六:!
  这还是他那个慎终如始严苛至极的大人吗?
  正堂的灯油已添了好几次,细雨声小。
  娇小柔弱的少女好似完全忘了困倦,仍在一心一意地提笔作画。
  上座的清贵青年姿态洋洋,随意在那些百官战兢陈词上批写。偶尔看得这些虚与委蛇厌烦,便抬眸光在少女笃志的侧颜上一掠而过,眼底暗涌的躁倦竟渐平息。
  夜静更阑,间有蝉嘶鸣。灯下笔写沙沙。
  静谧氛围里,唯独吾十六捧着纸枯站,恍惚觉得自己像是闯入了一幅“南窗夜雨共读书[2]”的画卷里。
  突然想起这诗的前一句,吾十六绷住脸,赶紧把这个荒唐的念头挥出脑海。
  他乱想什么呢,大人和任姑娘……
  夜深人静中,一阵打钟声远远悠悠地从巷口传来。
  寅时了。
  意识形态的任阮脸上透明眼罩瞬间消失,她被从两小儿读书图中迅速抽离,一眨眼便回到了画像空间。
  一个时辰已到,“身临其境”眼罩使用时间结束。
  任阮关闭系统,彻底回到了现实。
  左手边厚厚的一沓都是模拟过程中的各式草稿,她拿起了右手边的三张最终的画像图。
  “这就是陈文山。”
  她颇有自信地把三张纸依次展开。
  吾十六定睛一看,三幅画像虽不尽相同,但在许多细微之处有差别,可以看出是同一个在不同经历下的脸部发展变化,且都与原图上的幼年陈文山十分相似。
  虽还不敢肯定真实贴合度,吾十六已忍不住生出敬佩。
  任阮只望向上座岿然不动的青年:“谢大人。”
  “不知这三张画像,算不算大人所认为的,应该有的进展?”她声音里藏了一丝紧张。
  毕竟她真的不知道,他想看到的表现具体是怎样的。
  少女盈盈秋水里含着明晃晃的期盼。
  谢逐临目光下敛,落在三张精妙传神的画像上,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柔和。
  不等他勉为其难地开口,吾十九咋咋呼呼的声音一下子在这时闯了进来。
  “大人!大人!”
  他兴奋道:“小蛮姑娘醒来啦!任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什么!
  任阮哪里还顾得上谢逐临,一下子惊喜地睁圆了眼看向吾十九。
  不是说最少三日吗!居然真的能提前醒来!
  “听了大人之令,谢伯立刻换了一种针灸方式,不过一个时辰小蛮便醒来了。”吾十九笑嘻嘻地解释完,又有点欲言又止,“呃,不过小蛮刚醒,看着好像有点虚弱。”
  画出陈文山像和小蛮苏醒的喜讯撞在一起,让她完全没注意到吾十九的不自然。
  如此一来,陈文山的脸更是能完完全全确定下来了!
  任阮欣喜极了,二话不说就抓起三张画像,迫不及待地往小蛮房内奔去。
  屋内,果然一直沉睡的小蛮已经被扶了起来,靠坐在榻上。
  见任阮进来,小蛮慌忙艰难地抬手拭了一下嘴角,才冲她勉力微笑:“姑娘这么晚还不休息。”
  “我无妨。你呢,现在感觉如何?”她关切地去握小蛮的手。
  小蛮头部和脖颈前尚扎满了针,面色憔悴呼吸急促,瞧着虚弱至极。见她伸手来牵握,小蛮紧张地把自己的手缩回被子里。
  “我没事,姑娘别担心。”
  她忙转移话题,声音嘶哑:“听说姑娘要画陈老爷的像。那日他来我还记得,能瞧出从前在苏州的模样,看不出有什么地方易了容。姑娘尽管问我吧。”
  一直不了解案情的小蛮一下知道了这么多,应该是吾十九方才告诉她的。
  任阮心疼极了:“今夜夜深了,你先歇着,明早再――”
  她的声音在看到反过来盖的被子时,戛然而止。
  被子边缘浸出可疑的深红。
  “这是怎么了?”她惊疑地不顾小蛮无力的阻拦,将被其扯上许多的被子轻轻掀开。
  竟是一大片通红的鲜血!
  小蛮方才收回的手上亦满是擦拭过的血痕。见任阮发现,她心中一急,一直拼命压制在喉间的血再忍不住,“哇”的一声全吐了出来。
  任阮惊得眼眶一红:“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急得连忙放下手中的画,要去扶住小蛮。
  庞眉白发的谢伯坐在一旁睁着无焦距的眼,无动于衷地擦着自己的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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