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妍在车上换好了防寒服,一下车就被傅卓弋牵着手,他另一只手牵着傅十安。
两人被他搀着,都走得稳稳当当。
朋友就站在不远处,一看见他立马欢呼着扑上来,口中是蹩脚的普通话,“傅,真不够仗义,带妻儿来都不说一声。”
傅卓弋淡声含笑,“临时决定的。”
说话间,时妍感觉自己的手被捏了捏,她侧眸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漆眸闪烁。
反应了一会儿,她兀自好笑。
这是提醒她不要生气吗?因为那句妻子?
“不过也没关系,卓玛在家无聊,她很喜欢时的,她现在看起来比几年前状态好多了。”男人笑意很深,对时妍表露出莫大的善意。
傅卓弋侧眸看向时妍,“送你过去?”
“要。”
傅卓弋和朋友有说有笑去了卓玛的家。
这里的建筑不同于市区,建筑上刻满了独特的标志,廊柱、墙壁和一些小挂件上都刻了经文。
时妍一到门口,号称卓玛的姑娘就穿着特别的服饰跑出来,第一眼是陌生,随后便热情抓住她的手,口吻亲密,“时,还记得我吗?卓玛,几年前你还没生产,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当时跟你说,回去记得联系我,结果一次你的信息都没收到。”
时妍看着她大气的长相,疏朗的眉毛,以及委屈的表情,有些说不出话来。
傅卓弋侧首在她耳边道:“当年你回去后就把手机丢了。”
时妍露出歉意的神色。
“不好意思,我当年出了点意外,手机丢了。”
“没关系,”卓玛热情搂着她的肩膀,她身高比时妍高半个脑袋,搂着她边往屋子里走,边头也不回地朝后面的人道:“快去吧,晚点就赶不上晚饭了。”
时妍再回头,门口站着的两人已经消失。
房间里火炉未熄,卓玛往里面添柴,又煮了热腾腾的酥油茶给她,房间厚厚的地毯上花花碌碌的图案稀奇古怪,但时妍却盯着入神。
一直盯到发晕,傅十安已经盘腿在地毯上坐下来。
第211章 有宝宝
她有样学样,也想往地上坐,卓玛一声惊呼。
“地上凉,我给你们拿件大衣过来。”
卓玛动作比话声快,等她再次跑出来,手上多了件牛毛大衣,卓玛解释,“皮子厚实,都是牦牛的皮毛做的,暖和。”
她善意地笑了笑,又在火炉上架上烤架。
肉是牦牛肉,鱼是刚从融化的雪水里捞上来的,还有新鲜的葱蒜,都是自家种的。
时妍看她熟练地动作,时不时往火炉里添炭,不禁好奇,“这是什么做的?和普通的煤炭不一样?”
“这是牛粪饼,我们都烧这个,木柴倒是很少烧。”
时妍看着脚下原来堆柴的地方,确实,已经没有了,但簸箕里牛粪饼还有不少。
“粪饼?”
“就是牛拉得粑粑吗?”傅十安黑了脸,死死捏住鼻子,拼命往后退。
时妍没有那么夸张,她离火炉一直很近,可以嗅到那粪饼没什么味道,笑道:“不臭,还有点淡淡的香气,你靠近一点。”
“真的吗?你别骗人。”
“哈哈哈太可爱了,时,你的宝贝疙瘩太好玩了。”
卓玛粗糙,拎着他的衣领往身边一放,正好是靠近粪饼的位置,傅十安起初避之唯恐不及,后发现真没什么味道,索性乖乖坐在原地。
时妍怀这一胎一直没有强烈的妊娠反应,但看到冒着血水的牦牛肉,嗅到泛着腥气的鱼肉,隐约有了点恶心。
她起身捂住嘴巴,问卓玛洗手间在哪。
卓玛愣了愣,发现新大陆般喊道。
“又有宝宝了吗?”
时妍吐完,点点头。
“我太粗心了,这么点小事都看不出来。”
卓玛懊恼地说完,吐吐舌头。
结果时妍入了神般毫无回应。
“你还是不爱说话呢,当年你也恹恹的,怀着宝宝,有些怕生,总是跟在傅身后,我给你什么,你总是怯生生的,看过傅之后才会接。”
时妍动作一顿,笑笑,看着手下的洗手台,外层是石膏,不算太光滑,脑中隐隐的眩晕,她突然道:“我在这里哭过吗?”
“啊,你记起来了?”卓玛一脸惊喜,“是我开高压锅,锅盖不小心弹到你头上,你疼哭了,都怪我笨手笨脚的,当时我和你道歉,你可能是气狠了,都不想搭理我。”
模糊的记忆碎片,她捂着额头,一双手给她热敷,结果太疼了,她气得咬了那双手的主人一口,一双眼泪汪汪的,满眼控诉恨不得拆了他。
之后有人开门进来,她只看了一眼,就又缩回男人怀里。
“不是你的错。”
“啊?”卓玛以为自己听错了,摆摆手,“不用帮我开脱,我就是笨手笨脚的。”
“是他弄疼我了。”时妍又道。
这下卓玛拉长了声音,恍然道:“原来如此,我说当时从洗手间出来,傅怎么拉长了一张脸,好像有谁欠他钱似的。”
瞬间被逗笑,时妍擦净手,又在洗手间里转了一圈,抬头看向头顶的灯,只一秒的时间,她感觉有些眩晕,不适应地撑在旁边洗手台上。
卓玛发现异样,连连追问,“你没事吧?”
“没事,”时妍缓了一会儿,适应后才道:“我很好。”
她又想起来很多。
她和他一定在那盏灯下亲吻了,不然那种缺氧的感觉怎么会那么明显?
时妍往外走。
她在卓玛的家里转了又转,卓玛看着她觉得奇怪,总觉得这和之前的时妍相差甚远,但她大大咧咧,很多事看得也不透彻,就没管她。
记忆碎片很难搜刮,时妍后来又在厨房找到一堆瓷器。
那瓷器很好看,图案也很特别。
时妍盯着它们,很久没动弹。
卓玛隔着门问她。
“你喜欢这些吗?喜欢的话送你一套,这是我爸亲自设计的。”
时妍回过神来。
摆手,“不是,这些是用来装菜的吗?”
“对啊。”
时妍记起,这盘子似乎被她打碎过,她问,“我之前弄碎过吗?”
“有吗?”卓玛走过来拉她出去,“我不记得了,但是好像没少,算了别想了,反正不值钱,走,我的肉烤好了,咱们出去尝尝。”
“不用等他们吗?”
卓玛大大咧咧把肉切好,装到傅十安的盘子里,摇头,“在我家,不惯着男人。”
时妍想了想,之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她和傅卓弋好像也是,就算同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她也从未等过他。
傅家家教严,可没在这件事上苛待过她。
或者说,是傅卓弋对她的纵容。
她笑笑,“你老公真疼你。”
“那有什么?”卓玛不以为然,“他是入赘的,我养着他呢——”
“是的,我的老婆大人,我被你包养,真的很幸福。”
卓玛话音未落,外面进来一个男人,正是傅卓弋的好友,他边往里走,边脱下身上的防寒服,脸上没一点恼意,看起来真的像是个耙耳朵。
卓玛却不知什么原因,脸颊竟然红起来,男人一靠近,就被她踹了一脚。
与此同时,傅卓弋也走近,时妍看着他,见他摘下墨镜,呼吸带些微微的喘,就猜到他可能刚从山上下来。
“怎么这么急?”
一双手突然抚上时妍的脸,冰凉凉的,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她凉得紧急往后避了下,忍不住低斥他一声,“干嘛?”
“我忘了一件事。”傅卓弋突然一下把手收了回去,又把手放在旁边的火炉上烘烤着,等恢复正常的温度才撤开。
时妍心里却募得一跳。
“忘了什么?”
她总觉得傅卓弋奇奇怪怪的,但也说不清哪里奇怪。
他烤火的时候,脸色奇异地柔和,像是遇上什么开心的事似的。
“我忘了叮嘱卓玛。”
“忘了告诉我什么?”卓玛跑过来,意味深长地看时妍和他一眼,“是有宝宝的事吧?”
第212章 看场好戏
卓玛一脸揶揄,嘟囔半句,“虽然我是个大老粗,但我也是母亲,从时进来到现在,我可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卓玛男人哈哈大笑起来。
时妍一张脸也绯红不已。
“傅是心疼老婆,卓玛你别生气。”卓玛男人嘻嘻哈哈,想哄卓玛,但卓玛不是普通人,她捂唇大笑,“我开玩笑的,你还没听出来?”
晚饭一众人围在一张圆桌旁,桌上是独属于他们民族的盛宴。
时妍心不在焉地享受着傅卓弋的照料,桌上未置一词。
她正夹进嘴里一筷烤鱼。
原本热闹的场面竟然一瞬间寂静下来。
卓玛和男人的表情夸张又古怪,傅卓弋的眼神也像擦了一层雾罩在上头。
“怎么了?”只有时妍自己不以为然。
“没有,就是你之前从来不吃鱼的。”卓玛好像把声音找了回来,连连道。
“其实鱼也没有那么讨厌。”
时妍笑笑。
狱里的强迫让她以往厌恶的人生换了一种呈现的方式。
宴席又热闹起来。
晚上天冷,三个人被安排在单独的房间里,傅十安和时妍都同意,问到傅卓弋的时候他叫住了卓玛男人。
卓玛男人愣了下,看了对面没关紧的门一眼,下意识地笑了,“怎么,怕自己半夜忍不住啊?要和我睡吗?咱们好几年没睡一张床了。”
面前的男人脸色一黑,周身的冷气快要炸出来了。
“不傅,你别生气,有话好好说。”卓玛男人都快哭出来了,疯狂给自己找补。
“帮我个忙。”
“什么忙?”
“之前小泽的房间,让十安住住。”
“哦,”卓玛先生拉长声音,压低声音偷笑道:“时才怀几个月,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少废话,帮不帮?”
傅卓弋冷声。
“帮,小泽的东西还在,我去换套床单枕套什么的。”
时妍等了十分钟,终于等来推门而入的傅卓弋,安排道:“十安住中间,你住右边,我睡左边。”
“十安不住这个房间。”
时妍:“那住哪?”
十安眨眨眼:“爹地妈咪,你们确定要抛弃我吗?”
“不是抛弃,回去要什么爹地都给你买。”这话声是凑近傅十安耳边说的,时妍压根没怎么听清。
她刚要问,傅十安已经乖乖去新房间了。
“你把他弄哪去了?住这不行吗?”
时妍看向傅卓弋,总觉得他深邃的眉眼里尽是算计。
“你说我想做什么?”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漆眸黑亮,在晕黄色灯光的照射下神情异常专注认真,倾身而下时,好像里面燃烧了两簇火苗。
时妍有点慌,屋子里烧得暖暖的,她已经把外边的防寒服脱下,只剩里面单薄的紧身上衣。
他当着她的面脱衣服,脱鞋,时妍慌得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时妍自己还没打算上床,没见他取衣服就跑去了洗浴间,换洗的衣服都忘了拿。
这点她其实并不在意,也没多想洗澡,只是进来避避风头。
所以只开了水龙头,任由水流哗啦啦往外淌。
她在洗手台上坐了会儿。
门被拍响,她也不在意,就当耳边多了几只蜜蜂在嗡嗡。
直到外面的声音多了几分焦急。
“时妍,再不开门,我要硬闯了?”
时妍没应声,大约几秒之后他就开始踢门。
“你别闹,”把门打开,时妍怨怼地看他几眼,“你闹得别人家一晚上睡不好觉。”
“那也是你闹得。”
时妍无语,“怎么这个也能赖到我头上?分明是你胡闹,你……”
“我只是怕十安晚上睡觉不规矩,压到你身上,是你想多了。”
他义正词严,和她隔开距离,漆眸中的淡然绝非伪装,一副时妍想多了的模样。
“我说不过你。”
她憋得脸色通红,最后词穷,掀开左侧的被子钻进去。
傅卓弋看她一眼,自己则走进浴室,他一眼就看清里面布置,花洒下没水,挂衣服的地方空荡荡的,旁边的洗发乳、沐浴乳都是新的,没有动过的痕迹,就连吹风机的包装也是崭新的。
他碾开花洒,闭上双眸。
当年她抑郁离经叛道,也是在这,怯生生的一道影子,倚在他身侧。
可惜那时候他只是一个工具人,一个做什么都入不了她眼的人。
再出来,她已经睡着了。
被子只盖到腰间,紧身上衣因为她的动作往上滑了一小块,露出一截白如嫩笋的细腰。
虽然怀了孕,但因为月份低,还看不太出来,所以她的腰仍是细细的。
他看了一眼,用尽气力才克制住自己不胡思乱想。
拉过被子覆在她身上。
第二天时妍一醒,竟然发现自己坐进了车里。
“妈咪你睡得真沉,爹地抱你你都没感觉。”
时妍看坐在驾驶座上的傅卓弋,因为坐在后排,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他正专注开车,听见傅十安的话没什么回应。
“妈咪怀着小宝宝,是会嗜睡的。”
“嗜睡?是说比之前的觉多吗?”
傅十安天真询问。
“是啊。”时妍若有所思又心不在焉地摇头。
“那太好了,以后爹地就不用催我早起床了!”
“为什么?”时妍懵懂。
“妈咪晚起,爹地就没必要早起,自然催不到我了。”
看他欢呼,时妍想说,“她和傅卓弋又不是一个作息,还不在一个屋睡觉,他这个美梦很快就要泡汤了。”
不过这话他不好说,就等着傅卓弋给十安提个醒。
但他就像锯嘴葫芦似的,一点这个意思都没有。
回到县里酒店,他也未停歇,收拾完东西就准备离开。
时妍疑惑地看他,“这么急吗?”
“带你去看一场好戏。”
时妍奇怪,“什么好戏?”
“你不是想知道你爸和谭允和的事吗?我带你去。”
“他们前天还在Y国,今天就……”
傅卓弋边牵着她的手,边往外走,“他们昨晚回焰城了,来不及细说。”
直升机是傅家自己家的,她先回了栖梧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