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臣冒犯了——悠悠我思七【完结】
时间:2023-06-14 23:03:05

  言罢,汪承业忽而间抽出一旁护卫的长刀,迈步上前,手中长刀一挥,森冷的白光斩来,圣上眉眼间一骇,豁然间一道血花喷涌出来。
  圣上愣愣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平王,平王望着近在咫尺的汪承业,他咧嘴一笑,血线从他的唇角溢出,他伸手轻轻地拍了下汪承业,张了张口,一道几乎听不清的话语入了汪承业的耳。
  汪承业面上神情变幻,圣上明显地看到汪承业眼中闪过的猩红的杀意,汪承业回手一抽,已然了无声息的平王狼狈地落在了地上,殷红的血水蔓延一地,浓郁的血腥味在床榻前飘荡。
  圣上低头看向那落在血泊中的平王,心头一阵揪痛,倒也说不清此时是什么感觉。
  汪承业正待再次挥刀的时候,汪拢真突然间上前一步,拉拽住汪承业,而后冷声道:“殿下,冷静。”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你今日手刃朕和平王,弑君之罪,他日自有人与你们清算。”圣上勉强压下心头的悲愤之意,蓄意激怒对方。
  汪拢真自然知道这事儿是压不住了,他倒不是不想杀圣上和平王,不过并不打算他们俩亲自动手,现下这情况......
  他的目光扫过殿中随着他们进来的三两侍卫,他冷声对王咏道:“王咏,将殿中其他人都杀了。”
  话语堪堪落下,殿中骤然响起哀嚎求饶之声,在王咏动手的时候,最为机灵的一名侍卫反应极快地反身往殿外跑去。
  王咏面上沾染着斑斑血色,倒是毫无丝毫情绪波动,他拎着沾满血水的长刀朝着往门口逃去的侍卫追了过去,刀起刀落,沉闷的倒地声在殿内响起。
  “天理昭昭,你们......”
  圣上的话并未说完,那一柄沾染着平王鲜血的长刀拉过了他的脖颈,将他未完的话都截断,鲜血喷溅出来,溅了汪承业半身,便是站在一旁的汪拢真也染了些许血色。
  汪拢真眼中瞳孔微缩,他看着面前睁大双眼,怒视他们的圣上李裕,喉咙处豁开的血口,汨汨地淌出血来,叉开的喉骨白森森地暴露在空气中,令人觉得可怕而又心寒。
  他回过头来,对上汪承业的双眼,那双眸子里黑漆漆的,墨黑如海,其间汹涌着些许令人战栗的情绪和野心。
  汪拢真抿了抿唇,他的目光落在汪承业紧紧握着长刀的手,那双手沾满了血水,他闭了闭眼,不再多言,再次睁开眼的眸子里敛去了些许失望与无奈,轻叹一声,道:“去收拾一下身上吧。”
  这一句话出了口,仿佛是将这殿内的肃杀气息打破。汪承业将手中的长刀松开,铿的一声,长刀落了地,汪承业好似回过神了,他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什么,可是却到底没有出口,只是看着汪拢真挥了挥手,示意王咏过来。
  “王咏,将圣上和平王的脑袋砍下来。”
  “是。”
  汪拢真回头看了一眼汪承业,低声解释道:“本是打算让王咏在京郊大营的兵马面前动手,坐实他们弑君造反的罪名,断了京郊大营的后路。”
  “等到我们的人马到了,便就里应外合,稳坐江山。”他叹了一口气,沉声道,“罢了,现下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我们的人马早到一步就够了。”
  “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到了。那些困在宫中的老臣,你就让人处理了吧。”
  汪承业沉默半晌,他低低地点了点头,而后开口道:“父亲......”
  汪拢真摆了摆手,对着汪承业躬身一礼,道:“殿下,这称呼用不得,臣只是您的臣子。”
  他嗅着殿内腥臭的血气,恭恭敬敬地道:“殿下,这儿血气重,污秽多,还请您移驾他处。”
  汪承业深深看了一眼汪拢真,到口的歉意登时又咽了回去,慢吞吞地走了出去,擦过汪拢真身边的时候,他的视线扫过汪拢真苍瘦的躯体,而后默不作声地继续往外走去。
  等到听不到汪承业的脚步声之后,汪拢真才直起腰板,他看向王咏斩断的两具无头尸体,缓缓叹了一口气,藏在衣袖中的手再微微颤抖着,刚刚他分明在汪承业的身上感受到了一抹杀心。
  他一手带大的殿下,想要杀了他的。
  汪拢真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苦笑,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宛如木头一般捧着两个木盒的王咏,招了招手,示意入殿的心腹将人带走,并让人收拾了这一殿的血腥狼狈。
  他走出大殿的时候,便就见着有人匆匆行来,对着他躬身一礼,道:“相爷,颖姑娘醒了。”
  听到这句话,汪拢真紧紧皱着的眉头稍微平整,眼底闪过一抹欣喜,而后道:“好,我去看看。”
  汪拢真脚步匆匆,等到见到倚靠在床榻上坐着的颖姑娘时,他的面上才绽开一抹清浅的笑,眉间深深的褶皱舒缓了不少。
  “大人......”颖姑娘撑着身子,想要行礼。
  汪拢真疾步上前,轻轻地摁住颖姑娘的动作,悄然道:“颖儿,好生靠着,免得扯着伤口。”
  颖姑娘顺着力道靠着床栏,她抬眸看向汪拢真,不过一瞬,她就察觉到汪拢真应当是心情不虞,她稍作沉思,便就轻声问道:“大人,沈恪他......”
  “人已经死了。这人嘴硬得很,半分消息都没透出。”
  听到汪拢真这话,颖姑娘心中一叹,倒不是对沈恪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不过是觉得这人是个可用之才,若是能够为相爷作用,定能为相爷增添不少助力,这般死了,倒是可惜了。
  “相爷,可是有什么烦心事?”颖姑娘看了一眼汪拢真,她心思剔透,眨眼之间就想到了某些人,她抿了下发白的唇,小声道,“可是公子......”
  汪拢真摆摆手,他抬眸看向颖姑娘,眼中透出些许慈爱,低低地道:“颖儿,过两日,等你伤势稳定些以后,我就安排人将你送走,听说江南一带挺好的,适合休养,姑娘家家的,往后就别牵扯那些打打杀杀的事儿了。”
  “相爷!”颖姑娘心头一惊,不由得坐直身子,这一举动,便就牵扯到了她心口处的伤势,她的面色一白,险些坐不住。
  汪拢真伸手扶一把,颖姑娘的手抓着汪拢真的手臂,咬牙道:“义父,可是、可是公子有什么心思?”
  汪拢真知道颖儿聪慧,倒是想不到会如此迅速地反应过来,他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压下心头纷乱的心绪,沉沉地道:“没有。”
  他看着颖姑娘直直望过来的双眸,知道这短短两个字是无法说服颖儿的。只是,如今这情况,到底是骑虎难下了,他不可能退,却又不想平白搭上自个儿这个忠心耿耿的义女的命。
  “颖儿,你知道的,我曾有一对儿女。”
  听到汪拢真这么一句话,颖姑娘点了点头,这事儿,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那对儿女是谁,是生是死,却就不知道了。
  汪拢真的视线变得悠远起来,他长叹一声,而后道:“我这辈子最对不住的便就是他们娘三。我想你帮我去寻一寻他们。”
  “如今朝中,我这一举一动,都极为扎眼,怕会有人对他们不利,如今,我最为信任的便就是你,这事儿托付给你,我是放心的。”
  听着汪拢真这话,颖姑娘稍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为了寻找夫人他们。她笑着道:“义父放心,颖儿定然竭力寻找。”
  汪拢真点点头,他微垂双眸,遮掩住眼中一闪而逝的复杂情绪,随后笑着道:“倒也不必那么急,等你养好伤再寻。恰好趁着这个养伤的机会,离开京城,也就不会那么打眼。”
  颖姑娘只以为汪拢真不想让人知晓他派人大张旗鼓地寻人,也能理解汪拢真如今位居高位,这夫人一行人,确实也是汪拢真的软肋,寻查应是在暗地里进行的。
  她稍稍沉思,便就又问道:“义父,如今咱们的人马可是到了?”
  闻言,汪拢真点点头,却又摇摇头,眉头轻皱,低声道:“按着时间算,应当是要到 ,可是如今却还未见着人。”
  “罢了,许是山道难行,估摸着也就这一两天就到了,一切终于到了尘埃落地的时候了。”
  此时,带着这般念头的汪拢真往往想不到,自己调来的兵马不是因为山道难行而来晚了,而是因为有人截住了那一行队伍。
  作者有话说:
  到尾声了,所以在收线了,就会写得慢一点,然后我又中招了,第二次阳了。现在正在发烧中,就先发这么多了。
第99章 念念不忘
  阿宝,小心。
  自焦山而来的山道上, 尸体以及血腥味充斥在山间,将素来平静的山间林野染成了令人胆战心惊的坟场。
  嘉宁郡主握着长剑看着在危急时刻骤然出现的一支全副武装的队伍,染血的铠甲, 肃冷的气息,可是领头的将士却是陌生的人, 若不是对方确实截断了叛军,并助了他们一臂之力,此刻她便不是这般按兵不动了。
  领头的将士看到一身狼狈的嘉宁郡主,眼中透出一抹惊诧, 他本以为此时带兵截人的会是太子殿下, 没想到竟是嘉宁郡主。
  嘉宁郡主看着步步靠近的将士,手中握着的长剑稍稍紧了手劲。而周边伤痕累累的卫兵则是警惕地凑了过来, 手中的长刀对着来人。
  那一名将士勒马停驻,而后翻身下马,对着嘉宁郡主躬身一礼, 道:“郑远时奉太子妃之命, 前来平叛。”
  郑?嘉宁郡主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姓氏,她微微眯眼,仔细端详着眼前的男子,低垂的眉眼看起来是仪表堂堂,腰间的佩刀上标记着郑氏的族徽。
  嘉宁郡主挑了挑眉头,哑声道:“高原郑氏?”
  “是。”郑远时躬身一礼,恭敬地回道。
  嘉宁郡主稍稍松了一口气,倒是想不到素来喜欢‘袖手旁观’的郑氏竟然会贸然动手, 更想不到对方出现得会如此地恰到好处。只是不知道太子妃在其间是出了多少力。
  相较于郑氏的出手, 而拢贵赵氏却依旧是一片安静, 到底是‘明哲保身’还是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谁也说不准,只是这般做法,着实令嘉宁郡主觉得心寒。先前她就向拢贵赵氏送去了求援信,可惜这一纸求援却是石沉大海,再无音信。
  这般一想,嘉宁郡主的心头不由得浮起一丝无奈。但不知道这向来圆滑行事的郑氏又怎么会知晓如今这情况,如今并不是细谈的时候,嘉宁郡主虽然心中有所疑惑,但也没有当场发问。
  她看了一眼已然在收拾残局的将士们,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的血腥味浓郁地令人反呕,嘉宁郡主抿了抿唇,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知道这不过是叛军的先遣队伍,他们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拦截住后续赶赴的叛军,给已经前往京中的太子拖延时间。
  是的,他们并不是为了彻底覆灭叛军,自然依着他们这一缕兵马也做不到,就算是加上了郑氏的援兵,也同样不够,但若只是拖延时间,倒也还是可以依靠山势将人截住些许时间。
  嘉宁郡主看了一眼郑远时,而后沉声道:“既然是奉命而来,那希望这位大人能够以令行事。”
  郑远时自然明白嘉宁郡主的意思,他也没有自作主张的意思,郑氏一族既然愿意派人出来,一方面是考虑到了太子妃,另一方面也是对目前的局势有所把控的。
  “郡主,两位殿下带着郑氏私兵去了江城。”郑远时走近嘉宁郡主身边,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兵马则迅速进入战斗状态。
  嘉宁郡主心头一惊,她的视线对上郑远时,眼中带着些许惊疑不定,低声问道:“是郑家的意思,还是太子妃娘娘的意思?”
  郑远时略微顿了一下步伐,他看向嘉宁郡主,而后拱手道:“这是太子妃娘娘的意思,也是两位殿下的意愿,自然也是郑家的意思。”
  嘉宁郡主沉默少许,她缓缓叹了一口气,心神稍定,既然郑家摆明了态度,那么至少不是孤立无援的。现下最重要的是眼前这一关,江城......
  “郑家的人都在这里了吗?”嘉宁郡主小声询问着。
  郑远时愣了一下,他很快便就反应过来嘉宁郡主的意思,这是在询问是否还会有尚未到达的援兵,他面上神情略微严肃,点了点头,道:“回郡主,朝中有令,各大世家不得豢养大量私兵,故而在圣上登基后,各大世家均在削减私兵。”
  他抬眸看向配合场中将士打山道的兵马,低低地补充道:“两位殿下赶赴江城。江城地处要害,届时三位殿下都在江城,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太子妃娘娘和郑家自然是不放心,故而,随同两位殿下赶去江城的都是郑家的精锐兵马,现下家中是腾不出人来了。”
  虽说郑家是有私心在的,但是此时此刻,确实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当年圣上荣登大位以后,便就担心各大世家拥兵自重,故而便就行了推恩释兵权之法,削减了各大世家的兵权。郑家还能保有私兵,一则是托了太子妃的福,二则也是郑家平日里够低调。
  如今郑家肯出兵,便就是打算挣一份天大的从龙之功,赢则名利双收,输则万劫不复。这一盘赌注可谓是极为冒险。
  “郡主也不必担心,虽说咱们人不足,但是这山道,守易攻难,况且咱们并不是要擒拿斩杀所有叛军,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只要拖过......”郑远时低头思量,而后悄声道,“两日,拖过两日时间便就足够了。”
  嘉宁郡主面上神情一凝,她的眼神中透出一抹异样的情绪,郑家的人能够如此肯定的说出这么一个时间,那便说明他们得到了什么特殊而又确定的消息,或许是来自京中的,也或许是来自太子妃,更或许是太子殿下......
  嘉宁郡主心中一凛,也不再多问,在她想来,最后一个人给予郑家讯息的可能性更大,若是如此,太子当真是好定性,能够如此沉得住气。
  而她与嘉乐毕竟不同,这一次身陷宫中最疼爱她的祖父怕是凶多吉少,如若不出意外,那么往后上位的便就是她的二叔。无论二叔先前待她如何,到时候身份不同,想法也是不同的。她这次会自请带兵,为二叔分忧解难,不仅仅是想要早日平定叛军,解救出祖父,更是为她的将来考虑。
  今日这一份请战分忧的情分在,今后二叔无论要做什么,都要思虑三分。况且,她身后的拢贵赵家始终作壁上观,那终究是她的母族,日后若是二叔要秋后算账,也能看在她的薄面上,缓上一缓。
  并非是她将人想得太过恶劣,将亲情看得太过淡薄,只是这诸多变故之后的细思极恐,将她最后一丝的天真搅碎了去。
  只希望这一切能够尽早结束,而祖父能够早日脱困,而远在江城的嘉乐妹妹也能平安归来。
  嘉宁郡主望向逐渐亮堂起来的天色,眼中的忧色越发浓郁。
  而此时让嘉宁郡主担忧的李云曦,同样忧心着远在京城的众人,只是很快她便就没有心思再多替他人担忧了。江城的情况比太子殿下预计的情况还要糟糕。
  最开始果然如太子殿下预计的那般,敌军趁虚而入,趁着太子调军离开南境之时,迅速展开猛烈进攻,虽然有丰城的鼎力相助,可是敌军来势汹汹,江城数度面临破城危机,在敌军接二连三的攻势之下,江城驻军伤亡惨重,城外战场更是火光冲天,喊杀声绵延不绝,血水混着残肢断臂在烈火中燃烧,在空气中弥漫出一股死亡的腥臭和腐朽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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