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臣冒犯了——悠悠我思七【完结】
时间:2023-06-14 23:03:05

  “石竹,二公子这儿你守着,若是有什么情况,你马上让人来报。”
  “是。”石竹躬身一礼,应了下来。
  魏景铄握着玉玺,又回头看了一眼沉沉睡去的沈恪,眼中的忧愁浓郁地难以化开,他疾步朝着书房而去。
  “陈岩,你即刻出发,将这封信并这一样东西一同送往我父亲那儿。”魏景铄将写好的信纸封入信封内,素后同玉玺一起放入木盒中,抬头对着自己的心腹手下吩咐道。
  书房里站着的魁梧大汉走上前来,躬身一礼,沉默地接过魏景铄递来的木盒。
  “这东西,无论如何,都要送到我父亲的手中,丢不得,出不得任何差错。”魏景铄一脸严肃地看着陈岩,一字一句地叮嘱着。
  这话语里的意思,显而易见,送东西的人可以死,可是这东西却出不得岔子。陈岩面上的神情不变,似乎并不在意魏景铄这话的残酷,他只是安静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陈岩是魏家豢养的死士,对于魏景铄所下达的命令,早就有所明悟。
  看着陈岩离开的背影,魏景铄靠在椅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虽然沈恪的情况不大好,但是好歹人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了。之前魏朝辉来信的时候,说是失了沈恪的消息时,他这心,那是七上八下的。若不是江城位置特殊,他怕擅离城府,会扰乱了太子殿下的计划,便早就想领着人去寻自家弟弟了。
  只是想不到自家这弟弟竟然会对那一位娇娇柔柔的小郡主心生情愫。也或许嘉乐郡主对自家弟弟也有那么几分感觉,魏景铄微微眯了眯眼,想着先前同嘉乐郡主交谈的时候,那话语里带着的心疼,唇边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待他过些日子,再好好探探底,总不能让维桢一腔真心付东流。
  不过嘉乐郡主是太子殿下的掌上明珠,要想让太子殿下同意,怕是还有一番波折,罢了,这事儿,就交给自个儿的老父亲去解决吧。
  而此时,让魏景铄一心念叨的老父亲魏朝辉此刻确实是满心都在念叨着沈恪。
  “信芳,怎么了?”陈斯年见着站在亭子里还未睡下的魏朝辉,大步走了过来,随口问了一句。
  魏朝辉站在亭子边,他抬头看着隐藏在云层里若隐若现的月亮,沉声道:“没什么。”
  陈斯年抬头看向魏朝辉,想了想,似乎是明白了魏朝辉的顾虑与担忧,他站起身来,安抚着道:“你家小二功夫好得很,脑子也灵活,不会有事的。”
  听着陈斯年的话,他低下头,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我只是怕他太过难为自己。”
  魏朝辉平日里虽然并不会同沈恪多谈什么,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关心沈恪,他的脑中思及沈恪刚刚被带回府的模样,略微愧疚地道:“维桢,同韫之的性情不同。韫之看着温润如玉,实则是淡漠少情,平日并不会亏待自己。而维桢就不一样了。”
  “大抵是小时候的经历,维桢其实很敏感,这份敏感里包裹着一丝卑微。他表面上看着冷漠寡言,但是心肠却又软得很。我当初将他送至少羽林,现下想想,实在是有失考虑。”
  魏朝辉的声音低落了不少,可以听得出他话语里的自责,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好友,叹息道:“我家的情况你也懂得,府上没有个女主人,我又是公务繁忙,韫之当初年纪同维桢是有差距的,平日里课业繁忙,虽然与维桢同在学堂求学,但毕竟不在一处,这照顾也就有了疏漏,那些个世家子弟嘛,心高气傲得很,维桢的出身......”
  他的话语顿了顿,那些孩子也或许并未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他们同沈恪当初确实玩不到一起,疏远便是自然而然的事。
  “后来,入了少羽林,每旬才回来一次,这孩子又是个什么话都闷在心里的性子,我也没能发现他受了多少委屈。”魏朝辉的眼中透出一抹痛惜,“你也知道,这孩子出任务,虽然任务完成得出色,可是却从来没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这身上的伤......我将他带回魏府来,收他为义子,哪里是盼着他给我建功立业?”
  陈斯年自然是知道魏朝辉的愧疚与痛心,对于沈恪这人,他也是多少有所了解的。最起初沈恪并未有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左不过是一个运气好点的流民之子。只是到了后来,这沈恪出色得入了太子殿下的眼,听得太子殿下提了数次,便就入了他们这些老臣的心。
  往日里,陈斯年倒是还同魏朝辉打趣过,说是魏朝辉眼光不错,这随便一捡,倒是捡了一个可造之材回来。如今听着魏朝辉的话,想着之前在营地里亲眼见着沈恪那一身几近致命的伤,他也是一名父亲,将心比心,哪里会不心疼呢。
  平日里,他还常常念叨自家儿子,说那沈恪如何得有本事,如何得入太子的眼,现下想想这孩子太有本事也不是一件好事,拿命拼出来的本事,想想就令人觉得胆战心惊。
  “我看那孩子是个命大的,逢凶化吉,你也别担心。”陈斯年扯了扯唇角,挤出一抹笑,安慰道,“听闻他与小郡主在丰城有了消息,丰城离江城已经不算远了。等到他们到了江城,我记得江城的县府令是你家大儿子,是韫之吧?”
  “嗯。”
  “韫之在,他们到了江城,便也就安全了。只是如今太子殿下这打算.......”陈斯年说到这里,眉头紧紧拧了起来,他心头略微不安地道:“你也知道的,无诏边军不得入京。这黑翼军虽然是隶属太子殿下,但当年圣上因为忌惮太子,便就将黑翼军打散编入这边境四军中,现下便是太子召回,黑翼军能响应的,或者说是边境四军敢响应的又有多少?”
  “况且,如今京中是平王把控,圣上尚在京中,若是圣上不幸......太子殿下倒是好办事,可如今这般,殿下可谓是进退两难,加上边境兵线异动,调动边军......我是怕到时出了岔子,殿下、殿下会成为千古罪人。”
  陈斯年的话说得很轻微,似乎是从唇齿间挤出来的,低低地落在魏朝辉的耳边。魏朝辉并未反驳,陈斯年的这些担忧也正是他的顾虑,只是到了现下这个时候,他们也是退不得了。
  “无妨,殿下现下也还未行动,等着京中有了动静后,咱们到时也算是占着一个大义之举进京。”魏朝辉叹了一口气,而后转身回到亭子里,坐了下来,开口继续道,“我听闻杜家那小子也出来了,按着杜大人的算无遗策,这杜家小子应当寻来了,怎的到了现下还未曾有踪影?”
  陈斯年听着这话,他的眉头一挑,随后接了话头道:“这倒也是,总不会是迷路了吧?哈哈哈哈......”
  陈斯年朗声笑了起来,只是笑到一半,同魏朝辉沉静的双眸对上,笑声戛然而止,干巴巴地道:“不、不会吧......杜老头是不是曾说过他家小子什么都好,唯一一点不好的便是认不得路......”
  魏朝辉唇边勾出一抹生硬的笑容,他低声道:“要不,让明旭顺着咱们这周边去看看?”
  陈斯年站起身来,丢下一句:“我现下就去同明旭说,顺着周边的山道去看看。”
  看着陈斯年匆匆离去的背影,魏朝辉眼中闪过一抹无奈,眉眼间的忧愁复又拢了上来,他想了想,便就转身朝着太子殿下那儿行去。
  而此时让魏朝辉与陈斯年提到的杜靖岳又一次地迷失在荒芜的山野之中。他回头看了一眼满脸冷肃的嘉宁郡主李若华一眼,尴尬地抓了抓脑袋,开口道:“我、我记得应该是这个方向的。”
  李若华本就昏沉的脑子看着这周边的一片荒芜,只觉得一股抽痛隐隐出现,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其实,你可以等我醒来后,咱们再走的。”
  “我这不是急着赶路?”杜靖岳的声音在李若华的注视之下越发地微弱下去,“况且你不是病了嘛?咱们也得早点找个大夫,你这一直发着高热,万一烧坏了脑子,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李若华只觉得一股郁郁之气堵在心口间,偏偏这杜靖岳眼中又是一派为她着想的理直气壮,话语里也是满满的为她担心,这种好心办坏事的情况,令她又气又无奈。
  “那现下不仅是连大夫寻不到,便是连路都找不到了。”李若华觉得自己的脑子昏沉感越发明显,大抵是前些日子受伤了没能好生调养,日夜赶路加上又淋了雨,她便就染了风寒,身上的药吃完了,却也不见效,昨日她便起了高热,烧得迷迷糊糊的。
  这杜靖岳大抵是心中焦急,便就背着李若华一路寻医。李若华其实当时是有迷糊着醒来一趟,听着杜靖岳说是带她寻大夫,她虽然知道杜靖岳是个路盲,但是想着这路也就一条,往前走总不至于有问题,也就安心地随他走。
  但是她怎么都想不到,会有人在转一个身后就忘记了方向,走过的路竟然也认不得,又绕了回去。这绕回去并不打紧,问题是杜靖岳不仅仅是绕回原来走过的人,他还甚至拐进了小道,若不是走到最后没路了,李若华想杜靖岳或许是会一直走下去,走到天荒地老,都不会发现自己走错路。
  李若华看着杜靖岳那委屈的模样,她重重叹了一口气,揉了揉额角,站起身来,只是起身的这一刻,脚下一软,险些跌至地上,还好杜靖岳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李若华跌入他的怀中,温暖的怀抱以及男子身上皂角的气息扑至李若华的鼻间,让她本就有些晕乎的脑子更是嗡嗡发昏。
  “小心,你要看什么?我扶着你......”杜靖岳低头轻声道。
  李若华抬起头来,同杜靖岳的双眼对上,她面上因为高热略微发红,那一抹晕红令她明艳的面容上无端添了一丝的媚惑感,她与杜靖岳靠得极近,女子特有的馨香随着夜风飘在杜靖岳的周边。杜靖岳登时间觉得手脚无措,想松开手往后退开,可是却又担心自己这手一松便就摔了人。
  一时间,两人静默不语。
第70章 心思异动
  还是先喝药吧。
  李若华眨了眨眼, 心头浮起一丝异样的情绪,她别开眼,安静地就着杜靖宇的力道站稳身子, 侧头看了一眼四周,轻声道:“先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回到大道上便就能寻着方向了。”
  “这次,我醒着,你也别担心再走错了。”李若华转头看了杜靖宇一眼,“走吧, 你不是急着赶路吗?”
  杜靖宇闻言, 略微一愣,而后开口道:“你现下还病着, 要不再歇息歇息?”
  李若华无奈地瞥了一眼杜靖宇,目光扫过这荒无人烟的山野之地,夜风略显寒凉, 她如今是染了风寒, 若是真按着杜靖宇这说法,在这儿待上一个晚上,只怕这病是要更重上几分了。
  杜靖宇注意到李若华的目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说法是有多么不妥当,他扯了扯衣裳,面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笑,接着说道:“是我考虑不周,那咱们现下就启程往回走。”
  言罢, 他就自然地往前走出一步, 背对着李若华, 半蹲了下来, “郡主,咱们走吧。”
  只是等了半晌,并未等到李若华趴到他的背上,他怔了怔,回过头来看着伫立不动的李若华,奇怪地问道:“怎么了?不走吗?”
  李若华沉默地看着杜靖岳那清隽的面容,分明长得一副聪明的模样,可这脑子总是有那么一时半刻地绕不清楚,虽说东庆的男女大防并不严格,但是倒也没有这般无所顾忌。这般亲密的举动若是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便也就罢了,毕竟是事急从权。
  但是如今她意识清醒,这般举动令她略微有些难为情,李若华对上杜靖岳的双眸,那眼中的坦荡将她到口的拒绝堵在了喉咙口,她叹了一口气,随后上前一步,轻巧地趴了下去。
  杜靖岳看着瘦高文弱,但身子骨并不若一般书生那样手无缚鸡之力,毕竟是世家子弟,文武双全自是必然的。李若华趴在他的后背上,并未看到杜靖岳在转回头的时候,面上飞起了一抹绯红,他也不是真的呆头鹅,先前只是一时忘了,背了一路便就习惯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也已经趴在他的后背上了,杜靖岳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干脆就将错就错,背着李若华往前走。
  “你是已经知道太子在哪儿了吧?”李若华小声问道。一路上杜靖岳虽然偶有走错路,但是可以看得出来对方的目标很明确,如此明确目标,想来是已然知道她那个出逃的叔父所在的确切位置了。
  杜靖岳往前走着,沉默了片刻,随后低低地道了一句:“嗯。”
  李若华轻笑一声,“真不愧是算无遗策的杜尚书。”
  她复又叹了一口气,认真地问道:“我只是不明白,杜大人到底是要做什么?明知你有路盲之症,竟还要你孤身一人前去寻人?”
  杜靖岳沉着脸往前走,许久之后,他才回道:“父亲要我送一封信,许一个承诺,保一个人。”
  听着杜靖岳的回答,李若华默然不语。
  “郡主,我听闻您同太子殿下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如今又怎么......”这话杜靖岳没有说完,但是要表达的意思却很清楚。
  李若华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抹凝重,轻声叹息道:“他是他,嘉乐妹妹是嘉乐妹妹,我没了阿爹,并不愿嘉乐妹妹也如此。况且,当年的事,我也查过,他动手射杀我阿爹,那也是迫不得已。”
  “杜存志,我有一事不明。”
  “什么?”杜靖岳不明白地回问道。
  “你这般磨磨蹭蹭,总是绕不到地儿,等你到的时候,那所谓的保一人,这人还有命在吗?”
  “......”
  两人在夜色中絮叨着前行,倒是平白添了一丝的温馨。只是这一抹温馨却是丝毫未曾传至太子这一处。
  太子殿下坐在书房里,他揉了揉额角,看着眼前的心腹爱将们,低声道:“京中的情况,你们也都知道了,有什么想法,都说说。”
  坐在下首第一位的一身玄色衣裳的魁梧大汉抬眸看向太子,这人约莫三四十岁,一身的粗犷气息,身子骨厚实,看着便能知道是军中之人,面上的憨厚被一道狰狞而狭长的伤疤破坏,令他看起来略微凶狠。
  “岩武,有什么就直说。”太子注意到对方的眼神,径直点名问道。
  丁岩武是黑翼军的人,随同太子殿下多年,后来也是听令太子殿下,在圣上的旨意之下散入边军。在得知太子殿下在京中谋反逃匿的时候,他便聚集旧部,暗地里探寻消息,他们并不会相信太子殿下会行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想来是有人栽赃陷害......
  丁岩武的眼中冰冷冷的,略微沉吟,而后开口道:“殿下,边境秦楚和狄夷都有些动静,狄夷入朝,这个时候,圣上抱恙在宫中,久不出面,而代为主持大局的平王殿下......”
  丁岩武的眼神略微闪烁,到了这个时候,自然是都知道平王殿下是心怀鬼胎,便是太子殿下落得如今这般地步,怕是平王出了不少力,只是平王毕竟是太子殿下的同胞兄弟......丁岩武的目光同太子对上,太子心思玲珑,当即便就能看出丁岩武的顾虑。
  太子面上神情平淡,眼中不带丝毫的怜悯,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老四,倒是看不出他的心思竟然这么深。只是,孤也猜不出他到底是要做什么?若是打算登上宝座,如今正是最佳时机,孤因着谋逆之罪,叛逃在外,老三也是背着□□后宫的罪名被迫逃亡,父皇又是重病在身,这宫中的一切还不是他说了算......但是,老四却始终未曾有其他举动,这着实令人举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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