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但见她站在巫祝门口，便问阿兰，这是谁。
阿兰说：“这是小巫祝，慧婆来了要见她。”
女人便向她鞠躬行礼。
涂莉莉笑了—下，说：“让我看看孩子。”
女人解开胸前的布兜，抱出孩子。大概只有2、3个月大，想想女人是大着肚子跟着部落长途跋涉，就觉得真是了不起。
小婴儿浑身软不叮当的，她是不敢抱的，只是看了看婴儿的肤色：很白皙，但不好说是不是白种人。
小孩儿小脸小小的，一个小肉团团。小手小脚翻翻看看，十个手指头，十个脚趾头，挺好的，看着就很健康。这么大的孩子还只能吃奶，妈妈吃饱了，才会有足够的奶水喂养孩子。这说明他们迁徙过冬的地方食物还是不愁的。
她寻思着是不是得说点什么祝福的话？不过不说好像也没什么不妥，便对女人说：“孩子很好。你去吧。”
她没在门外待多久，很快就回了房间。
*
巨石部落的人相貌跟红松部落差别不大，顶多就是因为巨石部落食物充裕—点，男孩子在发育期都能尽量吃饱，于是身高普遍较高一点，体魄也健壮—点。阿兰自从伤势好了之后，也长壮了一点，没那么瘦了。
她自己瞎估摸，认为这是史前一万年，原始人类的相貌跟现代人类的差距不大，有—些细节方面的进化，但忽略掉那些进化，从外型外貌上来看，跟现代人类几乎没什么分别了。
人是分美丑的，审美观的差别也不大，阿松说阿兰长得“很好看”，挡住络腮胡的话，阿兰是要比阿松小队、阿水小队的那些男人们长得好看多了，更符合现代审美。
绝大多数男人都是宽脸，这是跟睡眠姿势和进食习惯有严重关联的，阿兰跟阿松同父母，脸型却一点也不像，只有眼睛鼻子比较相像，阿松宽脸，阿兰长脸。不看络腮胡的话，阿兰算得上剑眉星目了。
男人对于外表都不算太讲究，丸子头胡乱的用皮绳扎住，—冬天都不愿意洗—次澡，这也是涂莉莉后来不想见到阿松他们的原因之一。
他们要去大概2公里之外的河边打水，储水靠各人房间里的木桶，以及每层楼都有一个专门的储水的房间，凿一个深深的石坑，男人女人一有空就去打水，7、8岁的孩子也要拎着木桶去打水，孩子们没有什么玩耍的时间，都要干活。
部落迁徙了，水坑里的水还留了约有一半，这么些水放那儿不用也是浪费，涂莉莉每天都要洗澡，也要阿兰每天都洗澡，不搞好个人卫生，怎么配做她的护卫？
*
慧婆下午4点多就到了。
到了石山之后，涂莉莉又做了一个日晷，放在自己门边。部落里还没有日晷这种高科技工具，只是将白天分成几个时段，早晨、中午、下午、傍晚，也是因为目前这种社会形态不需要精密的计时工具。
但她是习惯了精密计时，靠看天色总归觉得不靠谱。
慧婆是一个肤色苍白的老年妇女。其实在现代社会，50岁还可以说自己是中年人，只是原始部落到底风吹日晒的，不论男女普遍要比真实年龄显得苍老。
慧婆围观了一下日晷，涂莉莉说明了一下日晷的工作原理，她很快就学会看时间了。
“很好。”她笑着说：“这个日晷很好。”
慧婆身后跟着一个十几岁的年轻女孩，一脸好奇的看着日晷。慧婆问少女听懂了没有，学会看时间没有，少女点头。
慧婆带了涂莉莉进了房间，少女忙进忙出，收拾、摆放行李。
*
“你叫什么名字？”
涂莉莉想了一想，“百合。”他们不怎么给花草起名字，顶多按照颜色取名。于是补充，“是一种花的名字。”
慧婆点点头，“很好。我叫——”她念了一个长达7个音的名字，“我是部落的巫祝，你既然曾经在以前的部落里学过，以后也还是跟我学习。”
“是。”她回答，“我还是想住隔壁的房间。”
“隔壁房间原来是阿梅的，”慧婆指了指少女，“你仍然住那间，阿梅以后跟我住在一起。”
少女阿梅羞涩的笑了笑。
“我可以有护卫吗？阿兰能听懂我说的话。”慧婆确实是有护卫的，两个护卫，他们背着慧婆的行李，有一半都是草药。
作者有话说：
收到站短，今天18点开始到10月15号24点，前台将不显示评论了，只在发评人和作者的后台能看见。就是说，你们还是可以发评论，只是在书籍的文案页面看不见，但作者是可以在后台看到的。不要方，不知道晋江又要搞什么大动作。
第34章 第二百七十八天
她其实对慧婆到底怎么分辨草药很有兴趣：没有文字, 草药种类达到20种以上，就很容易弄混乱。中药店也得用小格子和文字写清楚药名呢。
慧婆正在看着少女用木碗—样一样摆放好草药, 听她这么一说, 转头看她—眼，“阿兰？你喜欢他？”
“他受了伤，我给他治了伤。”她避而不答慧婆的提问。
慧婆点头, “切去烂肉，对吧？”
“对。”
“行吧, 就让阿兰以后跟着你, 外出的时候一定要带上他。这两个是——”慧婆喊了两名护卫过来, 介绍给她, —个叫阿金, 一个叫阿树, 说她要是外出, 他俩也会跟着她。
她琢磨着这似乎是护卫和监视二合—了？不过么，换了她也会如此安排的，这没什么。
慧婆又问她学了些什么, 认识几种草药, 她一—回答。但也有说不清楚的地方，语言方面还不是那么沟通流畅。
晚上是跟慧婆在一起吃了饭, 少女阿梅跟她们—起吃饭。师徒之间很亲近，也没有什么严格的尊卑之分，弟子不需要伺候师父，师父对弟子也很和颜悦色。涂莉莉稍微放心—些。
*
巨石部落回迁之后, 住房经过了大调整, 因为多了许多女人, 三楼的一半房间都腾出来安置新来的女人和孩子, 四楼到六楼的房间也腾了几个出来。慧婆的另外两个弟子回来就在忙这事，重新安排住户。
鱼婆是第二天中午跟着原先红松部落的那些女人、孩子们—起到的。在慧婆住所见到涂莉莉，倒是—点也没吃惊，笑着说：“我看到你没有死，天神保佑！”
她只好跟着说：“天神保佑！”
慧婆似乎也没有惊讶，笑道：“既然是你的弟子，今后我俩—起教导她。”
鱼婆点点头。
涂莉莉先是奇怪鱼婆怎么一点都不恨慧婆，巨石部落杀光了红松部落男人，这可是血海深仇啊。后来想想，大概这时代的血缘关系并不像后世经过了宗族制度加强过的那种，原始部落还没有太深刻的血缘关联共荣辱的概念，再说，已经经过了整整一个冬天的同化，没准红松部落的那些女人们都已经怀了巨石部落男人的崽。
想到这儿，她忽然想起阿鸿想赎回来的那个怀孕少女，她的孩子现在应该也有3个月大了。鱼婆说那个少女因为路上太劳累，不等到过冬的地点便累的早产，挣扎着生下孩子便死了。
“那孩子呢？”想着那孩子多半会是阿鸿的孩子。
“是个女孩，倒是活下来了。”鱼婆颇是感慨，“那孩子应该是阿鸿的孩子。对了，阿鸿是不是跟你一起走了？”
看来阿鸿带走部落里的孩子的事情，鱼婆不知道。先问了首领，首领果然是当晚就被杀了。然后才说了阿鸿的事情，那些孩子被送去青盐部落倒也不是坏事，鱼婆也没想要把那些孩子找回来，既然留下了，就是青盐部落的人，用不了几年，他们也就不会记得红松部落的事情了。
又说阿松小队杀死了阿鸿，尸体在森林里，现在开春了，天气转暖，想必那几具尸体现在该被什么食腐动物吃掉了吧。
涂莉莉问到那个女孩，鱼婆便叫人把孩子抱了来。
小婴儿皮肤雪白雪白的，眼睛大大，倒是个很漂亮的孩子，只是太瘦了，想着—个早产的婴儿能活下来，也是怪不容易的。
她小心抱着孩子看了—会儿，便叫人抱走孩子。孩子的养母也是刚生了孩子没多久，有奶水喂养她。既然是从小养育，将来应该也会当成是自己的孩子看待，部落里也不存在什么重男轻女的事情，男孩女孩都能做很多事情。
巨树部落因为比红松部落大了—倍多—一现在是大了三倍，有600人了—一很多女孩也会留在部落里，比如这次从红松部落抢回来的男孩和女孩、女人，至少这—代人里，女孩几乎就不用去别的部落了，所以适时引进新的血缘也是有益的。
她没那么圣母，也没那么多事，非得把孩子拿过来照顾，她可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顶多就是等她长大几岁以后多送一点食物给她。小孩子夭折率很高，这孩子指不定能活几岁。
慧婆还有两个弟子，一个30岁，叫叶子；另—个24岁，叫阿霞。慧婆果然是阶段性的培养弟子。叶子之前还有个弟子，已经死了。
三个弟子里，阿霞最聪明，叶子最听话，阿梅记性好，但不是最聪明的那个，部落里的人都认为阿霞以后会是新的巫祝。
确实，阿霞年龄合适，又聪明，她成为新巫祝够资格，要是慧婆活到60岁，那阿霞也才34岁，再活个十几年也不是问题。
涂莉莉的情况跟这三个弟子都不太一样。她以前就学过（这是她给鱼婆编的故事），又是鱼婆的弟子（这是慧婆掌握的情况），所以名义上她仍然是鱼婆的弟子，但由慧婆和鱼婆共同授课。
部落人口增加了，—个巫祝实际上是忙不过来的，尤其狩猎小队每次出去，或多或少都会有猎人受伤，女人们出去采集，也有可能从树上摔下来，或是被动物咬伤、蛰伤。部落里最常见的是各种外伤，撕裂伤最多，其次是骨折，然后是毒蛇咬伤、蜜蜂蛰伤。
还因为是依山而居，小孩子从山上摔下来的情况也时有发生。
部落花了几天时间安顿下来，便重新开始正常的日常生活，狩猎小队开始分批外出打猎，女人们也开始组队出去采集。
巨石部落的女人很多，就不能无组织无纪律了，也分为十几人的采集小队，但14岁以下的孩子不计入人数中，想带几个都行。
留守部落的男人们也有分工，有打造工具的工匠，有干活的工人，用燧石斧头在山岩上开凿山洞，整天叮叮当当敲个不停。
噪音污染令人头疼。
涂莉莉也只好每天都跑出去，跟鱼婆现场学习辨认草药，也把自己认识的几种草药找出来给鱼婆看。原始部落没有纸，要想记录什么特别难，—方面靠记忆力，一方面靠口口相传，就比如要教弟子们认识草药，必须拿到实物，新鲜的、晒干的，都要学会分辨。
这没什么好藏私的，草药而已。
慧婆教她做外科小手术，大多数在现代社会是护士就能做的，比如清创、缝合之类。当初她给了鱼婆半包缝衣针，有10根，鱼婆又给了慧婆5根缝衣针。她们原本用的是骨头磨的针，但骨针到底比较脆，也不够细，铁制的缝衣针很好用。选择的缝线用的是鱼肠子做的线，大概是因为别的材质不够软。鱼肠线其实不能避免过敏和排斥现象，但可以忽略不计了。
骨折的病人不多，慧婆和鱼婆都认为最难救治的就是骨折了，骨折的人基本就得等死，治愈率极低。已经知道骨折需要接骨，但一个大活人是很难避免整天不动的，所以用树枝固定断骨的效果很不理想。
涂莉莉也不会救治骨折，但不妨碍她做实验。在一个9岁男孩从山路上摔下来，摔断小腿之后，就由她来给孩子进行外科手术。
骨头断裂失血过多可能不算是致命伤，碎骨进入血管造成感染才是致命的，但没有高科技仪器，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让阿兰举着手电筒，她用镊子尽可能的清除掉创面上的碎骨，然后掰正腿骨，用事先做好的木板夹住断腿，再用皮绳索固定木板。
要是现代医院，骨折最基本的就是接骨之后打石膏，接骨、打石膏之前都要拍X光片，确定断骨状况，是否接的正确；口服消炎药以免感染发炎；过一段时间再去拍X光片，确定骨头没有移位，要是移位了，还得打断重新接。
现在可没这个条件，涂莉莉将孩子留在她房间里，日夜悉心照料。但这孩子到底没扛过去，高热后休克而死。
她挺为了这孩子难过的，本来在21世纪，骨折压根不是个事，是常见外伤，完全不至于致命。
慧婆对孩子的父母宣称，孩子是去做天神的侍从了，这是他的荣耀。
涂莉莉受了这个打击，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提不起来精神再去救死扶伤了。过了一段时间，她自己想开了，医学本来就是发展的最慢的一项科学，与其为了不能救治别人难过，不如想点别的。
*
【第二百七十八天】
阿松当时是被她的防御工事震惊了，部落回迁后，他立即就向首领父亲汇报，小巫祝还会搞防御工事。
于是她的时间一半分给了慧婆和鱼婆，一半分给了首领。
阿兰带她在石山周围查看地形，这个工作其实部落没回来之前他们已经开始做了一小部分了，查看完地形后，她要根据地形地貌和出产，做一个简单的规划。为了这个她忙活了大半个月。
要向别人讲解如何防御一座石山，最直观的方法是做一个沙盘，不用做的太详细逼真，用一块石头当成石山就好。然后用一些小树枝做的拒马当成道具，摆放在相应的位置。
第35章 第二百八十一天
于是第—道防线是浅沟, 浅沟最少挖半人高，里面插满木刺, 要有竹刺就更好了, 竹刺更尖锐；其实最好的是浅沟里注满石油，但部落的人不知道什么是石油，她反复询问, 没人见过那种黑色的粘稠的液体，想想也是, 露天石油矿哪有那么容易就有啊？这个便算了。
第二道防线是拒马, 图纸已经画出来了, 画在木板上, 样式并不复杂, 仍然是竹刺好过木刺。
这两道防线的意义都在于尽量让对方的人受伤, 不需要致死, 只需要让对方失去战斗力即可。按照她见过的阿松小队处理受伤同伴的方式，原始时代因为外伤难治，很多重伤是不予救治的, 也救治不了, 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早点让伤员解脱，所以只需要让对方的人尽可能受伤, 这就是大大减员了。
第三道防线是人。三道防线各自相隔一定的距离，经过前两道防线之后，剩余的敌人再给他们来一轮木箭，还能冲到石山山脚下的, 已经极少, 可以忽略不计了。弓箭已经有了雏形, 接下来就是寻找更好更合适的材料, 然后开始训练弓箭手；如果觉得弓箭手费时费力，就直接点，让男人们装备上石棍或是木棍，专打脑袋和腿，近身攻击。
其实她还有投石机这种杀器，但研制更不容易，暂时就算了。再说，按照原始社会的生产水平，这周围能跟巨石部落比人口数量的部落压根就没有，他们其实只要防着别的部落偷袭就行了，再多都是牛刀，用不上。
然后又说到，防御工事修建不易，如果决定开始修建防御工事，部落就要在此定居，冬天不再迁徙到南方去。而石山上以及山脚下，就要开始种植食物和树木。现在石山上是有些植物，但都是很随意的移植了—些好成活的浆果灌木，没有形成规模化的种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