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一个纯金打造的药盒，看着上面镶嵌的珍珠和宝石，又捡起一个装跌打损伤药油的药瓶子，再低头看看其他又是金又是银，价值不菲的瓶瓶罐罐，重重叹了一口气，自责惭愧，嘴角又忍不住的上扬，自骂一句：“我可真对不住他，真该死啊我。”
“胡说八道什么？”
陆光恕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外面还有一匹汗血马，他送你的，我瞧着那马实在是好，只是你现在的身份还用不到，带出去出风头也会惹得军中之人的怀疑，我就先帮你养着了。”
“谢谢大哥，但是既是送给我的，我也不能一直让你帮我养着。既然我现在身份不够，那就往上走走，走到配得上这匹马的位置。不然一直当一个小喽啰，岂不辜负了这匹马？”
她低垂眼帘，心道一句：也是辜负了他的心意。
“你想参加选拔进入甲字队？”
“大哥看我行不行？”
“行不行你都要去，何必问我呢？”
陆明绯笑笑，“那我就当大哥是支持我的了？”
“谈不上，全看你本事。不过……”
陆光恕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试探她，“你所在的一百八十四营，似乎并不太积极。”
陆明绯狡黠一笑，把手里金药盒子抛起来。
“这个大哥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她把有用的东西都装进袋子里拎起扛在肩头，挥挥手和他告别，带着东西回到自己的营帐。
见她带着这么多东西回来，几个人都凑过来，看着她把那些金银玉石所打造的瓶罐一样样掏出来放在桌上，每一件拿出去换了钱都够丰衣足食个三五年，一直对于参加选拔不松口的老孟立刻掉进了钱眼里。
陆明绯循循善诱，慢慢把东西一件一件送到老孟跟前。
“怎么样老孟？干不干？”
老孟看着逐渐在自己面前堆成小山的财宝，哈喇子都快掉下来了，终于抵不住钱的诱惑，一咬牙一跺脚。
“干他娘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晋级赛
陆明绯开始很担心这几个人不靠谱。毕竟平日思想不积极，训练懒散投机取巧，怕他们没有真本事，应付不来其他竞选队伍，拖了自己后腿。
然而，令她又惊又喜的是，除了龚喜胆子小训练时间短，人菜一点拖了后腿，老孟、百瑞、崔五贯，甚至就连看上去最弱不禁风的荀松生都表现的异常勇猛，一路过五关斩六将，从最末等的辛字队一路杀丙字队，形势一片大好，眼看杀到甲字队指日可待，陆明绯心中甚慰，晚上回营帐时肩上扛着枪，枪头挑着酒和一只烧鸡，哼着小曲回到营帐里笑哈哈的把人都喊过来喝酒吃肉。
一听有酒肉吃众人马上都围上来，几乎瞬间一只露在完整的烧鸡就被指甲塞着泥土的几只大手扒碎抢光。
老孟嘴里叼着一只鸡腿，看着陆明绯一个劲儿的直笑。
陆明绯也看见他冲着自己一直笑呵呵的，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别扭问他：“咋了老孟？我脸上贴金子了让你看着这么高兴？”
“欸！你还用得着贴金吗？你自己就是块宝！”
崔五贯不服问道：“啥意思老孟？陆飞救了你的命了你忽然对她眉开眼笑的？”
“懂啥啊你？瞧瞧，看看我们家陆飞这些通身的气派，一看他就不是一般人！”
荀松生道：“我也挺奇怪的，陆飞你给我们的那些金玉瓶子不像是一般人家能用的东西，再有那天漠北王爷来，他似乎对你格外关注。而且正是他来的那天你就拿回来了那些贵重之物，这之间怕不是有什么联系？还有陆飞，我不是想冒犯你，只是好奇，你既然眼睛坏了一只，为何还能进得我们这支军队？陆飞，你解释一下吧？”
崔五贯也逼问她：“是啊陆飞，大家认识这么长时间了，同吃同住风风雨雨过来的，你对我们还藏着掖着也太不像话了！来来你说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哎！”
他一拍大腿顿悟了似的，“咱们忠靖侯爷和挥使大人姓陆，你也姓陆，你们该不会有亲戚吧！他们是你什么人啊？”
陆飞被问的退无可退，干巴巴张了张嘴：“我……”
这让她怎么说？
你们好，忠靖侯爷我爹，陆指挥使是我哥，我就是你们口中的那个忠靖侯府的四小姐陆明绯？
“行了行了！”
正当陆明绯面对他们逼问下不来台时，百瑞制止他们追问护着她道：“陆飞不愿说就别让她说了呗，谁还没有点秘密？再说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你们也不是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我们自己觉着他好就够了，何必还要追问那些有的没的？别问了啊。”
他端起碗把里面的酒一饮而尽，一抹嘴巴子，伸了个懒腰。
“啊累死了，我得赶紧睡一觉，补充体力，接着应对明天的选拔。”
龚喜赶紧附和道：“对对对，明天还有场硬仗要打，你们快去休息吧，我把这儿收拾了。”
陆明绯拦住他，看向酒足饭饱正在打嗝剔牙的几人正色道：“兄弟们，明天我们对的是丙字队三十五营，这一营一共七人，校场训练时我见过，个个都是狠角色，所以明天真的是一场硬仗，各位！”
她抱拳道：“话不多说，玩命跟他们干就对了！”
百瑞浑身热血沸腾，举起拳头：“干！我们一定要进明光铁骑！”
陆明绯伸手和他碰拳，崔五贯和荀松生也被气氛感染凑到前面来伸出拳头，龚喜当然不用多说，陆明绯说东他不敢往西，全营帐就剩下一个老孟还在原地无动于衷。但终究也没招架住自己手下这几个年轻人热烈的眼神召唤，心里好像有什么枯死的地方重新生根发芽开花壮大。
他佯装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挪到几个人跟前。
“唉，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陆飞出手那么阔绰，我多少也得……”
“过来吧你！”
陆明绯不等他说完，直接一把讲他扯过来，一个营帐六个人大大小小的拳头碰在一起。
“必胜！”第二天下午。
日头虽然已经朝着西边走，但抬眼望去余辉仍然热烈刺眼，金碧辉煌的光芒照着擂台上两支营队的铠甲，两侧战旗被裹挟黄沙的飓风狂卷，呼啦啦的声音在鸦雀无声的擂台上显得极其张扬。
“丙字队三十五营对辛字队一百八十四营，第三场，武试，本场比试不论战术策略，双方互相出招，最后不被打倒站在擂台之上的一方获胜。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胜者为王败者食尘，三十五营，一百八十四营，你们听明白了吗？”
陆明绯觉得自己的耳朵好像要被震天响的口号聒聋了。但她一点不在乎，跟着扯这嗓子喊：“末将明白！”
“开始！”
随着一声高喊，两方营队瞬间绷紧肌肉摆开架势，如刚才宣布规则时所说，这一场武试没有技巧没有战略，是一场纯粹的拼身手、拼身体素质的肉搏骨并的战争。前面两场比试一比一平，所以这一场是定生死输赢的关键局。
“兄弟们上！”一声响亮的口号响起，两边队伍瞬间冲过去扭打成一团，对面比他们多一个人，百瑞一个人打两个，老孟和龚喜溜着擂台边躲来躲去倒也牵制住一个人，剩下三个陆明绯、崔五贯、荀松生一起对打，几记虎虎生风的拳头划破空气雨点似的落下来，三个人都结结实实的接了几下。
那拳头硬的大锤一般，砸到身体陆明绯登时就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头晕眼花，踉跄几步跪倒在地上，面对再次攻过来的对手马上噌的伸出腿一记横扫，对手猝不及防被绊倒，陆明绯迅速站起来扑到他身上，二话不说咣咣抡了几拳，回投看见荀松生被掐在地上，冲过去一个寸劲儿撅住对方的膀子，提起胳膊肘照着他后脖颈子杵下去。与此同时崔五贯也撂倒一个去帮百瑞，龚喜和老孟那边把人耍的团团转，趁对方气急败坏脑袋发晕时给他撞下擂台。
第一百八十七章 幸还是不幸
像这样的打斗来来回回持续了十几轮，双方身上全都挂满彩也精疲力尽，十几个人在擂台上横七竖八躺着跪着，连监督裁判比试的将官都快没有耐心看下去了，叫人点上一柱香，催促他们线香燃尽之前结束。
对手一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跪在地上浑身疼的陆明绯大口大口喘着气，看见他们站起来，眼神一发狠，呸一口吐出嘴里的血腥，撑着快要被打散架的身体站起来，摇摇晃晃朝他们走过去，每一步每一次出拳都如被绑着铅块一样沉重，沉重痛楚的身体躲避不急，也会被人拳头打到或是踹飞出去。
但每次，她都出人意料的爬起来再次踉跄走过去接着打，龚喜趴在地上起不来，抱着她脚让她别去。
远处看台陆光恕拳头攥了又攥，陆光意来这边检查维护火器，看见最疼爱的妹妹被打成这样心碎的滴血。要不是身体被轮椅束缚住，他都要亲上去把她拉下来。
他想求助陆光恕，陆光恕这个人又铁面无私油盐不进，也只好焦灼的等待陆明绯尽快完成比试下擂台，输也好赢也罢。反正妹妹被人围着圈的打这件事他是一刻都忍不了。
“线香燃尽，比试结束！”
随着一声高呼，陆明绯抬起沾着血和汗的脸，用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见线香掉下最后一截灰烬，丝丝缕缕的白雾散去。
她一松手，放开被她压在地上打的对手的衣服，强挺着酸痛的身体起身站起来，把瘫倒在擂台上其他队友挨个拽起来，六个人迎着夕阳下最后一点余温，听见了裁判高声宣布：“本场比试，一百八十四营胜！”
“来来来！干了！”
夜晚尖尖的月儿挂在天上，照着坐落在风沙中密密麻麻的营帐群，灯火通明处传来热切欢笑声。
暖黄烛火光芒映在陆明绯脸上，额头上的淤青和没有洗净的黄沙泥土处处昭示着这段时间以来她所经历的磨砺，刚入军营领到的崭新甲胄上千疮百孔，人也褪去刚来时的青涩，多了两分成熟靠得住的气质。
“来，咱们这碗得敬陆飞！”
百瑞端起酒碗对陆明绯道：“是陆飞一直坚定不移，带着咱们参加选拔。要是没有她这份坚持，咱们恐怕坚持不到现在。”
荀松生也拿着酒碗敬陆明绯，“还要感谢陆飞这段时间风雨无阻督促咱们训练，每天第一个起最后一个睡，陆飞，你辛苦了！”
崔五贯那张总是没正形的脸上难得竟然露出了一点不好思得表情，挠挠头道：“其实那段时间陆飞总是逼着我们加练，我嫌累的慌不愿多练，就老找你不痛快，现在想想，真是对不住啊，来陆飞，我敬你一个！”
他端起满满一碗酒仰脖一饮而尽，陆明绯压根没把他之前冒犯自己的事放在心上，开玩笑道：“崔五贯你怕不是借着道歉想多喝两口酒吧？看你那碗里都快漾出来了！”
“哎天地良心啊，我可是诚心诚意在跟你道歉！”
“去你的吧！”“陆飞！”
几个人逗闹的正起兴，外面忽然进来一个人，进门就叫：“陆飞在不在？有人找你！”
“我在。”
陆明绯回应一声，心里泛起嘀咕，不知道是谁找自己，回头一看一桌人眼巴巴盯着她，赶紧给龚喜时了个眼色，龚喜马上会意，招呼他们喝酒，陆明绯独自猜疑着跟来叫她的人走出去。
“你看，就在前面，你自己过去吧。”
那人手指了指前方空地上坐下轮椅上的一个人影，陆明绯一看形就认出来是谁，道过谢后让来传话的人离开，蹦跳着跑过去一拍他肩膀，在他耳边叫低声叫一句：“二哥！”
陆光意正出神，被她忽然从后面一拍吓了一跳，转头看见她眉眼立刻弯下来。
“绯绯啊二哥都要想死你了！”
陆明绯蹲下身来握着他手，“我也想二哥，但好端端的二哥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还不能来探视探视我妹妹吗？”
陆光意满眼心疼的摸着她脸上的大小伤口，“今天你那场武试我看见了，你都被打成什么样了还往前冲？”
“可我们赢了啊！”“傻丫头！”
陆光意轻轻掐了掐她脸蛋，“对面个个虎背熊腰身强力壮，你们这边是参差不齐男女老少。若他们诚心认真打，你觉得你们能赢？这明明是你们运气好，碰上了一个保留实力想在目前的位置安然度日的。不然你们这局定是要被刷下来的啊！”
被他这么一说，陆明绯有点灰心，更多还是不服气，嘴犟道：“那、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这就该着我们一百八十四营有进明光铁骑的命！”
“是好运气还是坏运气还说不定，绯绯，能进明光铁骑未必是好运，再说二哥真的不能明白，你就算进了明光铁骑又能怎么样呢？难道你能指挥得了千军万马，力挽狂澜所向披靡吗？只不过是多了一个人而已啊！”
“二哥怎知我不能？”
“什么意思？”
陆明绯抬起头，摘下左眼上的眼罩，被遮掩许久的眼睛在睁开的那一刹正好被旁边火光闪过，金色瞳孔在静谧黑夜中散发着不容忽视的肃杀威严之气。
“二哥，真的，我觉得我就是那个天定之人，我就是为了明光铁骑，为了守护大梁和西北而生的。”
“你以前明明对命运鬼神之说嗤之以鼻。”
“这次不一样。二哥，你相信我，我会和爷爷一样的中流砥柱定海神针，可以被所有人信赖依靠的人物。”
陆光意重重叹息了一口气，“罢了，我早知是样的结果，说不动你的。前段时间漠北那位王爷不也是乘兴来败兴归吗？”
陆明绯低头看向别处，嘟囔一句：“你别提他。”
“好，不提，那你帮我提提我轮椅下面的东西吧。”
“什么东西？”
陆明绯按他说的把他轮椅下的东西拿出来，沉甸甸的，约莫得有个二三十斤，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副甲胄。
第一百八十八章 二哥
陆明绯当即便感觉心头一酸，说不出来的难受滋萦绕着自己。
“二哥，这是……”
陆光意摸着她头和声道：“给你做的甲，花了挺长时间，修改了很多遍，做厚了怕太沉压的你喘不过气，做薄了又怕挡不住战场上的刀剑炮弹，所以折个中，做了个二十三斤的。”
他眼神中的伤感一闪而过，“绯绯啊，你执意留在这里，以后可有吃不尽的苦头。”
陆明绯笑了笑，帮他扯了扯腿上的毯子。
“人怎么样都要吃苦的，不吃这个苦，就要去吃那个苦，那我还不如吃我想做之事的苦头，起码会少一些遗憾。”
陆光意点点头笑道：“你确实长大了。”
“所以我会保护好你们。”
她蹲在他身侧，深深望着他眼睛：“二哥，相信我。”
“嗯，我信绯绯。”
他伸出胳膊抱了抱她，轻声在她耳畔道：“但前提是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我会的。”“好了。”
陆光意故作轻松的笑了一声：“快回去吧，好好处理一下伤口，听说漠北王来的时候给你拿了不少的药，他的东西定然都是最好的，你就可劲用就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