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香槟街深处,无人得知这座被拉上大门的机械厂内即将进行一场混战!
今夜这场陷阱里得知的信息量太大,周意沉浸在足以排山倒海的恨意中,完全没看见有一柄砍刀直接冲着她背上砍来。
直到背上传来惊人痛感,才将她从极度愤恨状态中拉回了一点。
她冷漠偏头,看向正中肩胛骨、还泛着阴冷锋芒的砍刀。
那刀深入脊骨,正往外渗着深红色的血。
那人被她冷静到诡异的举动吓得神色一变,下意识要抽刀时,双臂已经被人捏住,随即就见那沉重头盔狠狠朝自己面部砸来。
“砰!”
“咔嚓!”
巨大声响过后就是清脆的骨裂声。
周意像一头蛮牛,不顾伤口直接用头盔撞断下手之人的鼻梁骨,撞完就像丢垃圾一样把人甩了出去。
甩完她根本不停歇,抽掉肩膀上的砍刀砍飞离自己最近的一人,力度狠到刀身直接嵌入那人手臂抽不出,她干脆弃刀改用拳头。
连腰间扁刀都懒得抽出,将满心仇恨灌注到拳头上,势必要拳拳到肉才能纾解心中的怒火。
她不记得自己挥出多少下拳头,只知道肌肉酸软疲累无比,但仍然有无穷无尽的恨支撑着她继续下一步攻击。
一个、五个、十个……
皮手套上沾满敌人鲜血,刮下来的碎皮碎肉使她出拳结结实实砸向人身上都少了些冲击力,索性她脱掉手套,用最坚硬的指骨击打敌人。
头盔被铁棍敲碎,干脆抄起头盔摔向敌人,只戴口罩穿梭在人群中,鲜血、口水、汗水四处乱溅,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二十个、三十个、五十个……
车轮战最大的优点就是敌人有源源不断的精力,而且这些人不像是小喽,大部分都有底子在身上,并不轻易就能对付,她却只有一个人。
沈宙不知道去哪里了,迟迟没有过来,周意只能靠自己冲出人群。
扑向面门的铁棍与刀来自各个方向,他们就像打不死的小强,被击倒又忙不迭补上几个人,如同扰人苍蝇到处嗡嗡,像是要把她淹没在人海战术里。
酣畅淋漓的战斗让周意逐渐清醒过来,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李崇明,是元存!
腰腹又被狠狠挥过来的刀砍伤,她吃痛的同时被横蹿出来的一只大脚踹飞跌到地上,她摸了摸瞬间溢出鲜红血液的伤口,捂住腰腹喘着粗气站起来。
夜色浓重,衬得剩下十几人面色更加阴毒残忍。
而在角落,还有双臂抱起的卡莎,她精神头十足,虎视眈眈。
俨然是在等她脱力再给她致命一击!
她啐出一口血水,当着剩下人的面,五指突然抠进腰腹伤口,痛感一瞬间传遍四肢百骸,她略有些混沌的脑子猛然清醒过来。
剩下的人本就因为她不退缩的信念而胆战心惊,现下看到她突如其来的狠人行为,顿时毛骨悚然,恐惧遍地丛生。
她一个人干翻了几十号人,明明都快累晕,居然为了保持清醒竟然不顾疼痛!
这样的狠人,在她眼里,他们就跟垃圾无疑!!
“她太累了!别怕,冲!”有人高昂喊了一声。
这句话无比激奋士气,他们热情立即再度高涨起来,团团将周意围了起来。
一群杂碎。
周意终于抽出了扁刀,双眼发红,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恼火,提刀进入人群劈砍。
刚才高昂喊话的人还维持着兴奋的表情,双膝却猛地传来针刺感觉,他愣愣看向自己的腿,余光见扁刀就在他膝盖后面,随即剧烈疼痛像炸弹一样炸了开来。
“啊啊啊我的腿!”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小腿与膝盖分离,哭喊嚎叫声中,然后直直抱着血如泉涌的腿摔倒在地。
操!动真格了!
众人惊骇难言,冷汗涔涔,无意识下后退两步。
谁还敢上前啊!她爹的她直接削断了他的骨头!
假如落到自己身上不得直接一击毙命!
“哐当――”有人摔下铁棍就往外跑,他拿钱来打人的,可不是来送命的。
周意看都没看那人一眼,直直对上卡莎冰冷的眼,嘲讽道:“你不就在等这一刻,还不上?”
“你果然很厉害。”
卡莎是纳北人,长得却不太像经年生长在阳光明媚的纳北人,她皮肤冷白,容貌堪比女星,但眉宇间的冷血无情是杀手才有的。
她挥退剩下的人,终于露出一个真心诚意的笑:“你是不是sera?”
周意没说话,面无表情看着她。
卡莎知道她不稀罕跟自己讲话,承包商个个冷傲的臭德行她再清楚不过,她眉眼弯弯,哂笑道:“就当你是,所以我不会杀你,我要把你活捉回去。”
她来这里的目的有且仅有一个――如果来人是卞鸿宇,杀;如果是sera,活捉sera。
尾音渐消,她笑意倏然消失,踹墙冲周意飞奔而来。
冲上来的第一瞬间,她就跳上周意腰部将她往墙壁上压,顺手死死抠住周意肩胛骨的伤口。
周意痛得抽口冷气,双眼发狠看向身侧仍然面带冷血笑意的人。
卡莎指尖微微用力深抠进去,与此同时,毫不掩饰兴奋,眉梢激动难掩。
“你知道吗?昨天那小子嘴巴特别硬,问他是谁派来的他不说话,所以我就拿铁尺一点点磨断他乱拍证据的手,两只手没了他都不说,我就只能用钢针钻到他肋骨戳出小洞,这样他也不说,我就把那什么……哦,跟他混得好的小秀黄毛抓来淹死,杀了他们还是不说,但是他痛苦的表情真的让我很想笑啊。”
她说话的时候也不忘攻击周意,抽手瞬间,双肘朝她太阳穴狠击而来,周意抱头扛下击打,然后将她狠狠背摔出去。
松了松痛感强烈的肩胛骨,周意漠然看向慢慢爬起来的卡莎,她和魔鬼无异,竟然从始至终笑着说这些话。
她是愤怒的,但不能表现出来,所以冷静地一字一顿说:“你也会这么死去,我发誓。”
元存经历过的折磨,她会一样一样还给他们。
卡莎拍拍身上灰尘,惊喜挑眉:“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期待你来杀我。”
话落,两人默契互相欺身而上,都是格斗极好的人,结结实实的肉身击打持续一阵让两人都受了不小的伤。
周意技巧强一些,但失力在前,而且卡莎善用阴险手段便趁机而上,好几次都死命往周意伤口上抠,被抠挖好几下,她彻底发怒,间隙间掏出飞刀就扎在她腰腹。
“用武器啊?”卡莎摸摸腰间伤口,然后不甚在意舔干净指尖。
她无奈笑笑,突然向后弯侧身体形成最易发力的角度,然后飞速抽出长鞭朝周意甩来。
眼见鞭子就要卷住腰腹,周意忍住浑身酸痛双脚发力跃向半空,近乎横躺在鞭子上方,整个人旋转三百六十度时,手中扁刀已经砍上鞭子。
千钧一发之际,卡莎邪气一笑,手中用力使鞭子忽然转动成圈,几道蓝色电流噼里啪啦张牙舞抓从鞭头以极快速度蔓延。
“抱歉,用武器你今天也注定输!”
今天她身体一旦碰上鞭子,她不死也残!
周意脸色大变,她当然也知道绝不能碰上电流,但现在她正好呈钻入她鞭圈的动作,要是不能在她缩小圈就钻过去,肯定完犊子!
“哔哔哔――”
忽然,车喇叭声音急促加入战场,一辆黑色宾利撞飞半开的铁门,横冲直撞朝卡莎冲过去。
该死!卡莎双眸瞪圆,紧急收回鞭子,往旁边翻滚躲避。
这车,犹如生的希望在夜色中划出光亮,车灯与周意擦肩而过时,她看见驾驶座上面色冷肃的徐砚舟,和副驾驶上满头是血的沈宙。
但是,他们身后还跟着好几辆正欲开进来的摩托!
那些人脸上都带着围巾,穷凶极恶的眼难掩凶狠毒辣。
周意再清楚不过,这些是毒贩!
“我来对付剩下的人,你快带人走。”沈宙开车门下来,抹了把刚才在外面和人打斗产生的伤口说道。
可等他看到周意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和四肢上的刀伤时,神情顿然冷厉,直冲卡莎而去。
“她鞭子有电!”
周意提醒完也不耽搁,二话不说扭头往厂房跑。
见状,徐砚舟也快速戴上口罩帽子下车加入战斗,他捡起地上铁棍朝第一个冲进来的摩托车猛地敲去,那人重重摔倒在地,连带着身后几辆也一起倒去。
随即,成功拖延时间的他快速往周意那边跑。
徐砚舟刚才等在街道口时,眼皮子突然直跳,就跟要跳出喉咙口一样,又慌又闷,他跑出外面抽根烟缓缓,琢磨要不要进去看看时接到了陌生来电。
他从不接陌生电话,可那串从未见过的号码不知为何看在眼睛里如同蔓延的血色,让他疯狂不安,直觉让他接起来,最后,他发现那是周意队友god。
徐砚舟刚到厂房内里,就看到角落躺了两具没有起伏的年轻男女躯体,腥黄墙壁上沾满飞飙的黢黑血液。
血液变黑需要的时间不长,但要变得如墨水般黑,显然不难想象时间过去了多久。
恐怕这小孩经历了长达数十个小时的非人折磨。
“他能走吗?”徐砚舟喉咙有些干涩。
周意刚把元存放下来,趴在他心口听到细微跳动声,激动地直起身,在看见他肿胀发紫的唇瓣蠕动时,她又俯身下去。
“你要说什么?你跟我说!”她侧头在他耳边,却只听到微弱的妈妈、小秀两个词,很快他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周意双眸一紧,连忙起身:“他受伤很严重,不能再耽搁,得赶紧送他去医院。”
徐砚舟帮她扶元存起身,眼神无可避免看到周意伤痕累累的身躯,他心头绞痛不过一瞬,不敢多胡说,因为他知道事态有多紧急。
很快,他打起精神将人揽紧。
“好!”
失去意识的人非常重,两人搬他的功夫起码两分钟,在这时间里,摩托车上的人都爬起来了,拿着木仓就下来扫射。
消.音.枪声音极其细小,要不是周意反应快,差点被击中好几枪,暗骂两句,她决定让徐砚舟单独把人送去医院。
她则是随手抄起地上铁棍朝他们砸过去,趁他们躲避,一个箭步上前就是翻悬身体侧踢,踹翻好几个后她捡起木仓砰砰砰胡乱连射几下。
“他们的目标是我,你们别恋战,往人多的地方走!”
不出意外这群人是坤查后招。
大逃杀动作太大,以至于他们赌了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是她,今天他们一定想把自己活捉到!
所以周意都没有犹豫,翻身骑上摩托,如风雷般疾驰而去将他们引走。
和她料想的一样,在她开出香槟路后,从四面八方又蹿出来七八辆摩托车紧紧咬着她不放。
而这里混战应该已经被人注意到了,不知是不是有人报了警,四辆警车在另一边向机械厂方向过去,看到他们后,四辆警车齐齐猛打方向盘紧随其后。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周意对那几人的恨更上了一层楼!
摩托车杀手一开始并没有动木仓,似乎只想追上截停她,但眼看她从拥挤车流中逃出上立交桥后,立马肆无忌惮放着冷木仓。
“啊!”
路人被无辜扫射到发出惨叫声,周意眼睛被风刮得生疼,余光中那路人捂着脚摔倒在地,激起一阵阵尖叫声,可她不能停下,只能咬紧牙关踩足马力。
刚刚上立交桥,九十点钟立交桥上堵得风生水起,车流缓慢前进。
她找空档钻入,车速快到几乎只剩残影。
“喀嚓!”又是一木仓击中她前方汽车的后玻璃。
前方车主应该是受到惊吓,车子瞬间扭成麻花,周意速度太快,导致摩托车重重撞上车尾,她整个人被惯性冲飞出去,然后滚落在旁边车道一辆大众的挡风玻璃上。
从天而降个人,大众司机吓了一大跳,猛打车喇叭,一时间整条桥上回荡着尖利的声音。
声响搅弄着周意因疼痛开始变得有些迟钝的神经,她翻身滚下车头,用车身阻挡他们持续不断的攻击。
附近车主都是懵的,这架势不知道得还以为在拍电影呢,直到传来金属碰上车身的铮鸣声响骤然响起,他们才反应过来。
靠靠靠!
这是真的!
这是木仓战!
周意蹲坐在车头喘了两口气,还没歇上一分钟,立交桥对面闪烁起红蓝交错光芒,神圣警笛声传来。
好几位绿色警服的交警威风凌凌骑在警车上,其中一人大声疾呼:“立交桥已经被警方包围,请摩托车上几位停下配合调查!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后跟上他们的警察速度也特别快,立交桥前后瞬间被警方包围,周意主动打开联系。
“你报警了?”
“你终于回复了!”谢天谢地终于听到周意声音,god声音急得都有些尖锐。
“你关掉通讯后沈宙才到甜品店,他发现周围有埋伏就打起来了,他通讯断掉,我急的只能报警,我还告诉了徐砚舟,他去找你没?”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沈宙也像经历一场大战周意微微闭上眼,身上数道刀伤产生的痛楚让她越发清醒。
她没说话,隐藏在暗处观察着战况。
警察来了最好,原以为他们至少能收敛点,没想到他们停下来后就像不要命一样改对警方出枪,周意刹那就明白坤查的用意。
华夏是最不可侵犯的一个国家,强盛昌盛生生不息,这里是全世界罪犯不敢嚣张乱来的地方,亦是所有想要挑战华夏法律底线的人的完全禁地。
活捉不到可以,他这要让华夏警方通缉自己,然后逼自己出国。
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她忽然从车头蹿出去,拔出飞刀击落几人手中的木仓,随即两步一跨跳上汽车,快步流星迅速朝剩下的毒贩而去。
被派来做敢死队的毒贩们在此时此刻也落入焦灼状态,警方穷追不舍,身后还有人疾步奔来,有个人啊啊啊咆哮两声端着木仓就朝周意扫射过来。
快接近时,周意提前卧倒滑行,抽出扁刀就砍断了他双手。
噗嗤两声鲜血滋裂的声音近在耳边,仿佛扯断了剩下几人紧绷的神经,他们发狂般扛起木仓支冲周意头打上来,周意强忍着最后一口气干掉他们,突然,一声木仓响在她旁边响起。
她迅速躲起来,身后立即传来严肃板正的声音。
“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你是三番两次出现在南安的神秘人吧?我是警察局副局长王嵩,请立刻放下武器跟我们回去调查,不然我们会第一时间选择击毙你!”
调查――
他做梦。
微风凄凄,硝烟弥漫。
短暂思考几秒,周意忽然举起双手,隔着车流,在他们视线中将刀丢在地上,然后缓缓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