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神探搞钱我们是认真的
作者:陆南楼
简介:
灭门?人彘?保温尸?大宋版《识骨寻踪》,人到底有几种死法?
薄命贵女,王妃纵火,真相到底有多吓人?
且看搞钱夫妇携手平定天下冤案!
-
乡野少女桑云出嫁没几天,丈夫就意外猝死了。
头号嫌疑人桑云被从大牢押上来时,第一眼看到宛若谪仙的大理寺卿许遵。
桑云:哦?
再一听闻许遵也曾死过老婆,还有克妻的名号。
刚死了丈夫的桑云:哦豁,巧了不是?
但面对怎么撩都巍然不动的木头人许遵。
桑云:行叭,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
许遵平生从不近女色,为了阻断桃花,甚至不惜自传克妻,以此断了汴京贵女们的念想。
他为桑云平案,到底看不得小丫头在小地方受人欺凌,便将她调到自个眼皮底下。
自打桑云来了汴京,和自己的男下属打得火热,还招蜂引蝶,谁都撩拨,唯独和自己保持淡淡上下级关系,不肯逾越半分。
许遵:...
人人皆说桑云是个妙人,适龄求偶的男青年都能将大理寺的门给踏平。
许遵甩袖离去:乡野村妇,也配称妙?
转身瞬间,许遵又剐了眼身后的红颜祸水桑云。
心中不爽:这些臭男人有我香?你凭什么不和我贴贴?
标签:中短篇,1V1,悬疑,推理,日久生情,古代,古代言情,古代情缘,完结,41万字
第1章 死人啦!
时临秋九,瓜果相熟,本是人间好时节。几名妇人挎着木盆,相约去河边浣衣,嘴里开着不重不轻的玩笑话。
其中一个,杏眼桃腮杨柳腰的,着一身方便劳作的深素色罗布衫,一头青丝拿红绳挽成包子状,模样在一群年轻妇人里格外惹眼。路过的几个小儿看见她,均面色一红,唱起不知谁编排的一首儿歌:“云娘,云娘,天上的娘娘。云娘,云娘,家里的新娘……”
“冬儿,狗三,你们再胡唱,我告诉你们娘去。”桑云双手叉腰,语气虽凶,面上却是笑着。
所以,这几个顽童也不怕她,唱歌的声音大了起来,然后一溜烟逃了。
“云娘,咱不跟孩子置气,左不过还是因为你长得好看,都想讨了你当新娘子去呢。”其余的妇人笑着在一旁搭腔。
桑云将木盆放下,将袖子一捋,“我哪儿还能真的跟他们生气呢。”
大家说笑几句,也都趁着太阳光,蹲下身,麻溜地做起活儿来。
不知哪里飘来的云将阳光盖住,河面上蓦地起了风,对岸的枯木原本就阴郁,风将枝干一吹拂开,绿色的苔便掩不住上头的褶皱,像极了……死人身上的斑。
“云娘,你听说了吗?孙寡妇昨儿在自家的屋梁上吊死了,那舌头伸得老长的,可吓人啦。大家都说,她是被人那个了,不堪受辱,这才上吊的。”邻居王裕媳妇儿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
桑云停下捶打衣物的动作,愣了几愣。
“你别太难过,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不是。”王裕媳妇儿知道她跟孙寡妇关系匪浅,见她失神,便安慰一句,转而又骂道:“真不知是哪个天杀的,连寡妇都不肯放过,一定会有报应的!”
桑云突然想到什么,抱起木盆,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一声,就要归家。
她到家时,韦大已经在了。那人兴致不错,打了一壶浊酒,又买了小半斤猪头肉,正翘着二郎腿,打算吃独食。
桑云与韦大成亲已一月有余,当初,自个儿父母早亡,看护她的叔叔不顾嫂子丧期未满,为了二十贯聘礼钱,擅作主张将她许配给同县一个比她大十多岁的鳏夫,即韦大。这韦大相貌奇丑,游手好闲的也就罢了,平日还喜欢调戏小媳妇儿、大姑娘的,为此,桑云很是瞧他不上。她曾想过逃婚,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叔叔看破她的把戏,哄她吃下混了迷药的酒,将她强行塞入洞房。
韦大知道桑云不情愿,故意在新婚之夜冷落她。这一个多月以来,韦大不曾碰过桑云,桑云也根本不叫他近身。
不过,就在桑云发觉韦大盯上自己的好朋友孙珠后,倒是歇了再逃跑的心思,秉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想法,认了这桩倒霉,却不肯再叫韦大染指无辜的姑娘。但千算万算,还是叫这个混账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了混账事。
“孙珠上吊,跟你有关吧?”桑云冷冷开口。
“她死她的,跟我有何关系?”韦大一大一小的两只鼠眼,自下而上地打量桑云,不悦道:“这就是你跟你官人说话的态度?”
桑云走过去,将桌上的酒直接砸了,眼眶一红,“我亲眼见你戏弄过她,但人家为亡夫守节,根本不搭理你。你前夜彻夜未归,是不是去了孙珠那里?”
韦大看着流满一地的酒水,贪婪地吸了吸鼻子,随后就是满眼的心疼,这可花了自个儿六文钱呢。
这个败家娘们儿!
韦大顶着一头怒火,挺了挺身子道:“是又怎么样!那娘们儿就是假正经!丈夫死这么久了,不想男人?再说了,一个女人家,守着金山银山的,又没孩子,还不如带着钱改嫁给我,我给她一个孩子!”
桑云见他认了,又说这些无耻的话,怒从心头起,抄起手上的木棍,就要向韦大砸过去,“你还要不要脸!”
韦大下意识捂住头,边躲边道:“我怎么不要脸了!《宗法》里可是规定了,嫁女费用一百贯,娶妇五十贯。你那叔叔一毛钱不给老子,倒是我给了他二十贯聘礼钱。要不是看在你长得还算貌美的份上,你以为我乐意当冤大头?我不要脸……你没有嫁妆进门,还整日跟个泼妇似的,你要脸?”
桑云气急,扔了棍子,左看右看,最后竟去厨房抄了把菜刀杀进来。
韦大见到菜刀,立刻怂了,抱头鼠窜道:“你别冲动,云娘,别冲动啊。我又没打算休你,那孙寡妇进门,和你两头大,她带来的金银,你不也能享用吗?再说你俩关系一向不错,你也能多个说话的人,我这都是为了你啊!”
桑云提刀追着他,“韦大,你现在就随我去县衙自首!”
“自首什么自首,你疯了吧!那寡妇是自己一脖子吊死,又不是我杀的!”韦大站在桌子边辩道。
桑云将菜刀放在桌子上,深吸一口气,佯装心平气和,与韦大说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你说「我」有罪吗?你与我去县衙,把该认的罪认了,我还和你接着过日子。”
韦大见她放下菜刀,以为她的疯劲儿过了。于是讥笑她,露出一口黄牙道:“说话还文绉绉的,要不是你那教书先生的爹死得早,我们云娘都要被教成女状元了呢。你如此气恼,难道是怪我宁可碰寡妇,都不碰你啊。”
此话一出,彻底歇了桑云打算同他讲理的心思。她脑中想到孙氏活着时的模样,那般通晓人意,那般良善坚贞,如今却……于是重新提起菜刀,对着韦大的手直接砍了下去。
屋子里,传来韦大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杀人啦!谋杀亲夫啦!”
邻里都听到了喊叫,却无人搭理。原因无他,韦大此人爱占便宜,又人品拙劣,反倒桑云勤劳真诚,人缘儿极佳。这夫妇俩发生口角是常有的事儿,邻居们不想知道缘由,直接站在桑云这一边。
但是邻居们没想到的是,韦大平日里满嘴胡诌。这一次,倒是真的被桑云剁下一根小拇指。他吓得夺门而出,就没再回来。
原本,韦大是想要去县衙告桑云的。但仔细想想,自己的屁股都没擦干净呢,哪里还能告得了别人,想想也就作罢。
倒是桑云在韦大离家后,冷静了不少。虽说这韦大是个混账,但如何处置他,是官府的事儿,自己动用私刑,就落了下乘。于是,她收拾收拾,打算去县衙自首伤人的事儿。桑云想清楚了,自己上无老,下无小的,与其成天在家里,看这么一个恶心的人,不如去牢里看蟑螂老鼠。
就在桑云打算出门时,迎面撞上韦大之女韦蓁。
都说歹竹出好笋呢,这韦大又丑又拙劣,女儿倒是生得水灵,被同县的富户佟家聘去当媳妇儿。
韦蓁不过比桑云小了四岁,待她极友善,每次回娘家时,都要给她带上一些布料或吃食。
“我爹呢?”韦蓁向桑云身后张望。
“出门了,你要找他?”桑云面色不自然道。
韦蓁看着她的面色,轻声问道:“你俩又吵了?”
桑云一副不知从何说起的表情。
韦蓁也不多问,将身上的荷包卸下来,掂了掂,递到桑云手上,“这里头是一贯钱,你替我交给爹爹吧。”
“又是你爹爹管你要的吧?你在婆家生活不易,他怎么……”桑云眼尖地看到韦蓁裸露的腕上有伤,转而追问起这事儿,“谁打你了?你爹爹,你婆母?还是你官人?”
韦蓁缩回手,看了天空一眼,强自欢笑道:“看着这天就要下雨,我便先走了。”
“诶?”桑云张了张嘴,却见她离开得干脆,踩着雨丝儿落下的前跸,很快消失于眼前,便是再想追问,也不能够了。
爹娘不争气,孩子便长得快,与那温泉水催熟的果子一个道理。桑云叹口气,觉得韦蓁不肯说,是源于不想令自己为她担心。
韦蓁从不喊她「娘」,她也难以认下韦蓁这么大的闺女儿。两人之间,「你我」相称,不过关系一向亲近,更似朋友。
第2章 启程去蓬莱
秋日的雨不比夏时,能落得地上起烟,却连绵不绝,一连下了三四日还不肯歇,并且下一场,冷一分。
知州府上,许遵坐在炭盆前烤火,喝着一壶梨花白,衣衫半敞。案桌上,一幅临摹的绢画滑落大半至地。这是《文苑图》,意境是出了名的曼妙雅秀。文人相聚这一场面里,一名坐在扶手椅上的年轻男子,神色安宁,着四品官员的正绯衣袍,腰间白玉与脚上蹬着的黑鹿皮靴相映成辉。白皙无暇的肌肤,细长的眉眼,气质清贵无双,相貌和画外的许遵有八成相似。
许遵的亲信钟大进门,看到这一幕,忙低下头,心中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可又忍不住偷看自家公子比姑娘还白的肌肤,抬眼的一瞬,目光却被炭盆和酒壶吸引,不禁又在心中叹息:公子的生活还是奢靡了些,这才冷下来,就用上炭了。知州一个月的月俸有八十贯,这一盆子银丝炭就要十贯钱,更不说这壶梨花白。
“公子,蓬莱县有个案子上报到咱们府衙,钱知县不能决断,还请公子给个主意。”钟大已经闯出声响,只得硬着头皮禀道。
许遵看到钟大,收起惬意姿态,正襟危坐,“你且说。”
钟大细细地讲了这一桩案子:案子就发生在两日前。蓬莱县的一对民间夫妇发生口角,妻子提刀剁了丈夫一根小拇指,丈夫夺门而出,翌日被发现死在上吊自尽的一寡妇家中的水缸里。百姓们纷纷传说是冤魂作案,因死者生前曾调戏过寡妇,死者的妻子也正是因这事儿,和死者发生口角。案发后,死者的妻子前来自首,承认自己杀了丈夫,其将丈夫的头按进水缸,导致其溺毙,和县衙仵作的验尸结果一致。
“等等,你说妻子将丈夫的头按进水缸?一般的民妇有这么大的手劲儿?”许遵有些不信。
“此案的凶手年纪不过双十,但死者已经三十好几了,且死者日常游手好闲,并不是下地劳作之辈。故而在一时惊恐之下,气力不如女子,也是有可能的。”钟大解释了一番。
许遵点点头,又问:“那这个案子听起来也没什么悬乎的,到底需要我决断什么呢?”
“是这样,对于凶手的刑罚,钱知县认为,她已经成亲,那么该行为就是谋杀亲夫,必须与以死罪。不过,凶手的人缘儿倒是好,街坊邻居听说了她的事,纷纷作保她不是有意的,还说她也可怜,早年父亲亡故,母亲尸骨未寒,就嫁给这个混账丈夫。之所以如此,是她那黑心肝的叔叔收了死者的聘礼钱,几乎是将她连哄带骗卖了过去。钱知县认为死者该死,却不想强拂了民愿。”钟大又细细解释道。
“若是定亲时,该女仍在为母服丧,那么这个婚约就不该算数,死者也不应是一个丈夫的身份。所以该女的行为并不能被判定为杀夫。至于是激愤之下杀人,还是有预谋去杀人,可以从现场痕迹及凶手的口供上去做判断。这个案子该如何判,就如何判。民意固然重要,但重要不过司法。钱知县若是这种简单的案子都不能办,那么我就该怀疑他的能力。”许遵语气没有起伏,几句话为这个案子定了性。
钟大几番思索之下,轻声道:“钱大人或许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这才急着给凶手判罪,只是他没想到,这凶手的人缘儿这么好。属下听说,连死者的女儿,也就是凶手的继女,都出具谅解书了。”
“这倒稀奇。”许遵眸子一亮,却沉默下去,无人知晓他在想些什么。
“这不,离年末的考核越来越近了。”钟大提醒道。
许遵稍抬眼梢,立刻通晓了钟大的意思。自己是钱良弼的上级,他的「印纸」是由自己填写的。这种案子,若是强行办了凶手,便会激起民愤,他如今犹如被架在火上,难以下台,禀了自己,至少显得谦逊。
不过,自己的磨勘期快结束了,若这件事处理不好,恐怕还要再三年,才能迁回汴京。自己倒是无所谓,只不过……
“告诉钱良弼,咱们明日去蓬莱县。”许遵立刻做出决定。
“是。”钟大应下,而后告退。
许遵看向那幅画,只差给衣裳描个边了。再看梨花白,夹杂着桂花清香的馥郁气味儿,仍在勾动唇齿。不过,许遵此刻不得不离开这些,起身走向内院儿。
已过人定,整个府衙后院儿万籁俱寂,唯有纪氏的屋子透着光亮。
“娘,你自个儿不睡也就罢了,怎么还累得花嬷嬷也跟着熬?”许遵看着这一屋子的绸缎,蹙眉道。
花嬷嬷是纪氏的陪嫁婆子,嘴巴不讨巧,做事儿也不算伶俐。但纪氏就是喜欢她别出心裁的审美,总能在些寻常的衣料上做文章,令纪氏出门参加各赏花宴、赏雪宴、品茶宴时,成为众人的焦点。
“你不也没睡?还说我。我可是你娘。”纪氏没好气道。
这一句,照常堵得许遵无话可说。
别人的娘温柔娴熟,对待自己的儿子永远耐心有加。自己的娘半老徐娘,却天天把自己当作大宋第一美娇娘。做官都做到四品了,仍然不够她的花销,还得偷偷摸摸画了画出去卖,多亏了自己这一手丹青技艺,这才供得起。
“我是来和娘说一声儿,明天要去趟蓬莱县,处理一个案子。”许遵开口,切入正事。
“哦,你去你的。对了,我们何日能回汴京?”纪氏问道。
许遵早已料到,自己的娘根本不关心自己去哪儿,处理的是什么案子,只关心何日能再回繁华迷人眼的汴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