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神探搞钱我们是认真的—— 陆南楼【完结+番外】
时间:2023-06-18 23:02:02

  “姨娘不必如此,我问两句话就走。”因着李姨娘的态度不错,桑云对她也很是客气。
  “娇娘和老太太的事儿对吧?十三日至十五日前那几天,我陪老太太去大相国寺上过香,其余时候,就是帮着大娘子料理家事,没什么特别的事儿发生。”李姨娘捻了一颗果子放入嘴中,含糊不清地说道。
  “你陪老太太去?”桑云有些奇怪。
  她虽是乡野出身,但也知道,大户人家里,有资格陪老太太出席各种聚会,或出入重要地方的人,只能是正妻。
  李姨娘看出她的疑惑,不在意地笑了笑,解释道:“大娘子身子不好,总是这儿病,那儿痛的。娇娘的身份,你也知道的,不适合。至于秋娘,她惯不爱出门的,所以只能是我了。”
  这番话倒是解释得合理,可桑云总觉得哪里不对头。
  桑云还未想明白,又听到李姨娘意有所指地说:“娇娘从前接触的人多了去了,若不是死在咱们家里头,我们还真以为她跟人跑了呢,不过若是如此,主君脸上总是不好看的,还不如死了,至少落个清白。”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桑云皱眉。
  李姨娘看着她,「扑哧」一笑,“姑娘知道得不全吧?娇娘以前是教坊司的,和许多达官贵人都来往,也就咱们主君人好,肯给她赎身,接近家里来,这才有了她锦衣玉食,再也不用抛头露面的日子。不过可惜就可惜在,她福气薄吧,担不住。若是还在教坊司,也许就没这个祸了。”
  桑云了然,但她始终觉得这个李氏话中有话,却一时理不出个头绪,等到她被送出院子,被冷风吹拂了几下,头脑瞬间清明许多。一些话来回这么一想,突然就察觉出究竟哪里不对。
  她跑到许遵跟前,邀功似地将自己的所见所想,一一如实相告。
  “秋氏很木讷,见我都紧张。她平日里的生活寡淡,除了打牌和女红,便是礼佛度日。”
  “秋氏也礼佛?”许遵坐于亭子中,正喝着茶,听到这句,停下动作。
  大宅院中不受宠的女人青灯古佛度日子,其实不稀奇。但是,李老太太也礼佛,还是死在菩萨前,这样的关联就必须得留意。
  “她用的什么香?”许遵追问。
  桑云一下子领会许遵的意思,不过,她回忆了一下,却是摇头:“我去时,她没有礼佛,也未烧香,我闻不出,不知跟老太太屋子里的是不是同样的香。”
  许遵手指有意无意敲击着栏杆,陷入深思。
  “还有李姨娘,她说的话很奇怪,每一层都是话里有话。”桑云开口道。
  “譬如?”许遵望向她。
  “我刚进去,她就猜到我要问什么。我一开始只觉得她异常聪明,后来听到她说她能在大娘子生病时,陪同老太太出门去大相国寺烧香,还能参与管家,我就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她安插了眼线在秋姨娘那儿,我问了什么,秋氏又说了什么,她简直了如指掌。”桑云答道。
  许遵微微翘起嘴唇,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外露时,又收敛起来,不过在内心里,却暗叹自个儿眼光好——这丫头是真的伶俐。
  “她还特意告诉我,第一个死者是教坊司出身,跟许多达官贵人都有往来。明里暗里的意思,我刚刚才揣摩明白,好像是暗示我,要找凶手,应该从娇娘从前的关系着手,而不是只盯着李家。还说,娇娘福薄,若非被赎,还不必遭此祸殃,又好像是说,娇娘的死跟李家有关。她说了一通,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桑云皱眉。
  “这个李氏真是不简单。”许遵幽幽道。
  “我还从没听说过大户人家中的一个妾,能陪老夫人出门的呢,是很不简单。”桑云表示认同。
  “老夫人好歹是老伯爷身边伺候过的人,规矩都明白,就算正房生病,也不至于叫一个妾陪同出门。”许遵对这一点存疑。
  桑云也想到了什么,“对了,我看那个房氏身子好得很,根本不像是三天两头生病的样子,所以这事儿确实古怪。”
  “李氏就算炫耀自己得宠,也不会在这种事上撒谎。毕竟问一问门房就能有答案的事儿。”许遵眼眸一暗,声音也低了下去,“老太太自己也是妾出身,房氏性子不好,老太太偏疼会来事儿的李氏也是说不好的事情。只是这样一来,可就遭恨了。”
  “大人您是说...”桑云跟着想到了什么,却下意识摇头,“这不可能吧?房氏她,没这么大胆子吧?”
  “在真相未浮出之前,一切都只是推断。你切勿走漏风声。”许遵面无表情道,他低头,见到桑云脚下一双磨得不成样的旧鞋,又清了清嗓子道:“你的事儿做完了,就去大理寺支取报酬。你的钱,一次一结。”
  “多谢大人。”桑云自是惊喜。
  “对了,没几日便是科考,和你同住的张...”
  桑云直接打断了许遵的话,“张兄温书极其认真,他非常珍惜这次恩科的机会,也感激许大人为他所做的一切。虽然张家的案子还未有结论,但张兄若能高中,许大人的功劳占了一半呐。”
  许遵见她提及张敦礼时,眼中有光,心中顿时不悦起来,“你好像很喜欢读书人?”
  “世上有人不喜欢读书人吗?我爹从小就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桑云真诚地说道。
  “读书人里也不见得各个有真才实学,也不见得各个人品出众,你可不要被骗。”许遵黑着脸道。
  “许大人您是在担心我吗?”桑云忽然问道。
  许遵撇过头去,冷淡地应了句:“我只是瞧你过于天真。”
第30章 缺失的那一页
  天色转阴,看着就要落雨。
  桑云领了一笔赏钱归家,正想着要和连日来埋头温书的张敦礼,一道改善改善伙食。毕竟,他快科考了,总要吃点好的补一补,不然九日六夜的考试根本熬不过。
  张敦礼却是在巷子口迎接她,开口第一句,是问李家的案子。
  “目前还在侦查中呢,具体的,我不知道,我就算知道,我也不能说呀。”桑云已经有了「公门中人」的自觉,就算张敦礼与自己关系再近,案情在没有公开审理之前,也不能披露一分。
  “是了。”张敦礼神色有些失落。
  “张兄,你为何会对这个案子这么感兴趣?”桑云察觉出他的不对头。
  “这个案子闹这么大,大家都在讨论,我也仅仅是好奇而已。”张敦礼淡笑着回应。
  仅仅是好奇,会特地站在巷子口等自己吗?何况,他此刻脸上的落寞都是真的。
  桑云联想起先前的一桩桩事,有了一个猜想。在二人一同跨入家宅时,突然问出口:“张兄,你家的灭门案,跟李家人有关吗?”
  张敦礼猝不及防,愣在原地,下意识地摇头:“不,当然不是。”
  桑云看着他,心中有了思量。张敦礼实在不是一个撒谎高明的人,嘴上否认,僵硬的动作和涩痛的眼神早已出卖他。
  可是,若真有关联。一个是远在汴京,祖上有爵位的富户。另一个是蓬莱普通的耕读人家,看上去,实在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处。
  桑云实在好奇,但她一贯尊重朋友的隐私。他不说,她就不多问。
  于是,这事儿暂且作罢。
  科考那日,绵绵了三两日的雨停了,艳阳高照,大家都说官家福泽庇佑这届考生,是个好兆头。
  桑云送张敦礼进了考场,随即就被阿岳唤走。
  “案子有新进展了吗?”这是桑云的第一反应。
  “算是,也不算是,你去了就知道了。”阿岳模棱两可道。
  桑云不多问,带着又能挣钱的兴奋劲儿上了马车。马车一路疾驰,本以为是去李家,桑云下车时,才发现自己来的地方,竟是教坊。
  她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咱们这是查娇娘生前的关系来了吗?”
  阿岳很是赞赏地看了眼她,“桑姑娘果真聪慧。”
  教坊掌宴乐之事,虽规定教坊人员只可「歌舞佐酒」,不得「私伺枕席」。但歌伎属贱籍,若想脱离贱籍,只能攀一个有情郎,帮自己赎身,做妾自然不算好出路,但总算不用抛头露面了。
  “许大人没来吗?”桑云在这座白玉砌成的门房前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到自己熟悉的身影,不禁开口问道。
  “许大人是不会来这种地方的。”阿岳回道。
  “为何?”桑云不理解。
  毕竟教坊又不是青楼。
  “大人不近女色,教坊也不行,会坏了大人的名声。”阿岳答道。
  许大人如此严于律己的么?许遵在桑云心目中的形象越发正直高大起来。不过,桑云见过的男人里,田舍翁多收十斛麦,尚欲易妇。许大人如此优秀,却一直单身,这也太奇怪了。
  “阿岳,我问个问题,只是一个问题啊。许大人他……真的没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桑云压低嗓子道。
  阿岳整个人石化。
  “我的意思是,那方面的问题,就是男人那方面的问题。”桑云生怕阿岳听不懂,疯狂暗示道。
  阿岳一个糙汉子,此刻满脸涨红。
  “其实,我以前也想过,许大人那方面的取向会不会异于常人。我听说,有钱人家的公子,有时候会养娈童。但他时时带在身边的钟大哥已婚已育,长得也并不清秀,所以我就打消了这个想法,现在……”
  “桑姑娘!”阿岳严词打断她,“我们大人不近女色,一方面是他以身作则,另一方面,他素有克妻称号,为了不给别的小娘子带来厄运,他这才单身的。”
  嗯?
  怪不得许大人的母亲见着自己一个「外室」,竟反应如此大。不过……许大人克妻?刚巧,自己在蓬莱当地,也被叔叔婶婶造出了「克夫」的名声,这一点上真是莫名般配呢。
  “桑姑娘,请吧。”阿岳不知道她在那儿,莫名其妙地傻笑什么。但大人吩咐的事儿不得不做,赶紧催促道。
  这是上午,教坊内一片冷清,只看见几个婆子在弯腰洒扫。
  “请陆大人安。”阿岳忽地向楼梯走下来的一名绯衣官员行礼,弯腰的间隙,向桑云低声介绍,“这是太常寺卿。”
  桑云亦学着阿岳的姿势行礼。
  因着男子与女子行礼的姿势不同,桑云却不懂这个。陆淮安看着她怪异的姿态,颇觉好笑。
  “为着娇奴的案子来的吧?本官已接到消息了,当全力配合,跟我来吧。”陆淮安转身,又上楼梯。
  桑云和阿岳跟着陆大人来到二楼尽头的一处屋子中,该屋子三排博古架,摆放几件玉器和陶瓷,其余的,便是书卷。
  书卷有被翻动的痕迹,翻出来的几本,都安置在案桌上。
  “跟娇奴有关人等的记录,应该都在这儿了。”陆淮安指着桌子道。
  他的目光看向墙上挂着的一幅仕女图,半回忆道:“娇奴原本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父亲官职不大,原本能安生,却卷入了不该卷入的事情里,官丢了,人郁郁而终,家中女眷充入教坊。在这之前,她和肃亲老伯爵的次子有婚约。这小子也是个痴情种,在教坊撞上昔日未婚妻,说什么都要帮她赎身,并抬到家中做妾,百般宠着。”
  陆淮安年轻时也是风流人物,谈及此,语气中颇为唏嘘感叹。
  桑云翻动着桌上的书卷,突然停了下来。她将手中一本反复前后翻动,又速读了上面的文字,抬头奇道:“这一页是缺失的。”
  “什么?”陆淮安不信。
  “大人,这一页真的是缺失的。熙宁二年四月五日,娇奴见了谁,陪了谁?这一页记录被人撕了。”桑云指着书卷夹缝残存的纸页道。
  “熙宁二年四月……”陆淮安自是不记得那一日发生的事情。再者,他也不可能日日在教坊待着。不过他却记得另一件与之相关的事,“好像就是四月,李老板为娇奴赎的身,将她抬入家中。”
第31章 暗潮
  “同一个月,她嫁了人,应当也见了什么重要的人,可是能见谁呢?”桑云蹙眉,喃喃自语。
  陆淮安看着她眉头紧锁的模样,颇觉稀奇。真不知许遵从哪儿弄来的黄毛丫头,跟着一帮男人查东查西的,关键是——这丫头看着青涩,确有几分机灵劲儿。
  “这间屋子的钥匙,除了我,只有一个小吏有,我去查上一查,也许能有线索。”陆淮安主动道。
  “劳烦陆大人。”阿岳躬身道。
  “劳烦陆大人。”桑云反应很快,学着他的动作,像模像样。
  接近午时,教坊的姑娘们陆续起身。
  与娇奴有来往的姑娘就那么两三个,都是落难官员家中女眷。相似的背景与经历,大抵更能惺惺相惜吧,桑云如是想。
  先去到房中的姑娘姓顾,擅琵琶。姑娘长得寡淡,但体质瘦弱,说话时,眼梢向下,倒有一股楚楚可怜的意味。
  “我们许久不联系了,自从她嫁给李老板后,我们连见都未曾见过。一则,李老板不喜欢。二则,我们的关系也没那么深厚,不过是从前因着身世相似,多说几句话罢了。”
  “经常来找她的人有哪些?”桑云边问,边提笔记录。
  “不记得了,我们这儿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大家都有身份,有地位,家中娶的妻子也不是吃素的,有些东西实在犯不着,有了感情牵扯也很麻烦。”顾姑娘很聪明,知道桑云想知道什么,便直说了,顿了顿,又道:“不过,娇奴嗓子好,先前大内来选人给王爷贺寿,她得了王爷青眼,被当众夸过,后来来找她的达官贵人就更多了起来。我记得从前的马军都指挥使刘大人,就时常来,但并没有什么逾越之举。”
  “哪位王爷?”桑云对这事儿更有兴趣。
  “吴荣王赵颢。”顾姑娘答道。
  桑云点点头,又问:“熙宁二年四月,有什么特别的事儿发生过吗?或者,那时候谁来找过她?”
  “三年前啊...”顾姑娘露出为难之色,努力回忆,但最终还是摇摇头,“对不住,我们关系实在没那么亲近,而且这么久远的事儿,真的没印象了。”
  “好的,没关系。”桑云见她不像撒谎,便放她走了。
  接着,她又同一名姓吴的姑娘聊起天,这姑娘活泼大方,落入贱籍,也一脸明媚之态。只是,吴姑娘同顾姑娘说的话有出入。
  “我们这样的人,身份卑微,但总要想法活下去的,还要活得好才行。娇奴在我们姐妹里,算是条件出众了,人长得好看,又有一副好嗓子,说话也好听。她和宝安公主的驸马、明威将军的次子都有来往,但这些男人都无意娶她。后来,来了个刘大人,虽然比咱们大了一轮,但是个武人,不像那些士大夫在意名声什么的,愿意给娇奴一个名分。结果呢,娇奴又搭上了旧情人李老板。两厢比较,李老板虽从商,但有伯爵府可依靠,人也年轻些,她就嫁过去了。娇奴嫁过去前,刘大人还来闹过一场呢。”
  桑云停笔,确认道:“你说娇奴嫁人前,刘大人来闹过?是从前的马军都指挥使刘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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