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思了片刻,说道:“沈青,我这样做自然有我的道理,现在我跟你解释不清,但日后你会明白我用心的。”
沈青见自己费了这么多的口舌,眼前之人依然一意孤行,心中不免心灰意冷,她低下头,默默喝了一口水,就没再说话了。
两人吃过茶水,并结账离开。
木修想要送她回去,奈何衙门还有公务要处理,是以向她交待了几声,叫她路上小心,就转身离去……
他好像真有急事缠身,步伐有几分匆忙。
沈青在后头跟着,她走得慢,没一会功夫,两人就拉开了近十米的距离。
行至茶楼门口,突然感觉一阵心绞痛,她痛苦地蹲了下来。
茶楼的伙计很快发现了她的异样,匆忙来到她跟前,关切地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前方的木修听到这话,回过头来,见她一脸痛苦地蹲在地上,顿感不妙,匆匆回头把她给搀扶起来。
见她面色青白,冷汗涔涔,深知她心绞痛的毛病又发作了,他迅速从衣襟掏出一颗药丸,并问店小二要来一杯水让她服下。
待人缓过劲来,木修再也顾不上衙门的公务,匆匆从衙门调来一辆马车,亲自把她给护送回家。
沈青状态太差了,回到屋就躺在床上睡着了,木修没敢留下她一个人,一直在外头守着。
半夜,她醒过来,木修听到动静就匆匆进来,给她端了水,还熬了中药。
沈青乖乖服下,向他道了声谢后重新躺下,没一会功夫,就再度昏沉沉地睡着了,这一睡就一直睡到了次日的正午。
醒来时,她精神已大好。
她起床走出房门,木修听到她的脚步声,回过身看着她说道:“你醒了,我煮了煲仔粥,你要吃点吗?”
沈青边走边回话道:“我一会再吃吧,昨晚没洗就睡了,现在身上黏乎乎的,我想洗个澡先……”
“那我去给你备洗澡去……”
沈青见他眼睛带着血丝,深知对方是照料自己一晚没合眼,她是又感动又愧疚,说道:“不用了木大哥,我感觉好多了,可以自己来。你快进屋去睡一下吧。”
木修审视了她片刻,见她脸色的确好多了,这才松口道:“那,我去眯一下眼,你有什么事就叫我。”
“成。”她点点头。
木修往东屋走去,没走两步,又回头来补了一句:“煲仔粥还在灶房,你记得趁热吃。”
沈青再度点点头。
看着木修拖着疲惫的脚步进了屋,沈青再度陷入了深思。
第一百七十二章 遮羞布
她不是铁石心肠,木修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料她看在眼里,她很感恩。
她知道这些日子,如若没有木修,估计自己的坟头草都有人头高了。
她也知道木修想要的是什么。
木修曾很是真挚地跟她说过一段话。
他说你我两人都是来自异世,灵魂契合度是最高的,是否天意冥冥之中已注定了,这是我们两人间的缘份。
她知道他说得没错,但潜意识下却很是抗拒这种想法。
她深知自己对木修的感情,是惺惺相惜的友谊,是推心置腹的患难之交,却绝不是一往情深的男女之情。
她向来不是可以将就的性子,如若为了感恩而勉强跟他在一起,对他是不公平的,对俩人也是不负责任的。
她甚至在想,自己是否太自私了,既然不能给予人家想要的,就不该给他希望,甚至不应该理所当然地接受他给予的温柔?
她深深陷入了内心的挣扎当中,可能是一下子想得太多了,额头突然传来阵阵刺痛感。
沈青甩了甩脑袋,没再纠结下去,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暂且放在脑后,扶着头走去灶房生火烧水……
沐浴过后,换了一身清爽的衣裳,她转身回到寝房,坐在梳妆台前擦拭着头发。
发丝擦到半干时,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沈青怕敲门声把木修给吵醒了,连忙把头发盘起来,起身出去。
“来了……谁啊?”随着她的询问声,敲门声戛然而止,没过一会,敲门声更加急促。
见状,沈青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一般这种情况下,自己应声了,来人都会自报家门的,除非门外的是个聋子,要不外头的人就是来者不善。
她不敢大意,来到院门前,往门缝看出去。
门外站的哪里是什么聋子,竟是那天在林子里谋害自己不成,趁早机逃之夭夭的陆慧绢。
这人,怎么还敢出现?是不要命了吗?
沈青板着脸,打开了院门,看着站在门外的人就质道:“陆慧绢,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地方的?”
陆慧绢看着她,大言不惭地说道:“仓城赫赫有名的木大夫,只要愿意向人打听,总能打听得到的。”
说罢,她伸脖往里瞅了瞅,问道:“木大哥在家吗?”
听了这话,沈青皱眉:“你胆子还真不小,还敢找木大哥?”这人脑袋怕不是锈逗了,不会忘了木修上回差点就把她活活给掐死了吧。
想着上一次,自己差点死在她手里,沈青冷着脸,说道:
“木大哥不在,你赶紧走吧,再不走我就报官了。”
在她的威胁声中,陆慧绢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大摇大摆地就越过她往屋里头走。
见状,沈青一惊,她想到木修在家,深怕那天杀人的戏码再重演一遍,不由得追在陆慧绢后头压着声线说道:“陆慧绢,谁让你进来了,赶紧走,这里不欢迎你……”
陆慧绢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她若无其事地往里走,走到屋檐下时,还抬头看了一眼挂在那里的鸟笼。
随后她跨过门槛进了屋,一屁股就坐在了餐桌前的圆凳上,环顾四周,又吊着眼打量了一眼沈青,说道:“沈青,看你这模样,跟着木大哥,日子过得挺滋润啊。”
沈青这才注意到她的打扮,跟前的女人衣衫褴褛,枯黄的头发看上去也许久没清洗,全扎在脑后,被包裹在一块脏兮兮的遮羞布之下。
仔细一闻,还能隐约闻到她身上的臭味扑面而来。
沈青皱了皱眉头,说道:“还行,至少过得比你好。”
这人估计是走投无路,又硬着头皮找上门来了。
她正想着如何把她给赶走,却听见后方传来木修的脚步声,心里暗叫一声不妙,要出人命。
果然,木修闻声出来,一见陆慧绢坐在家里头,顿时目眦欲裂,二话不说,上前就要行凶。
陆慧绢见凶神恶煞而至,先是一惊,随即一脸慌张地往后退了一下,焦急地大叫一声:“木修,你别过来,我有话要说。”
沈青怕出事,上前一阵拦住了木修:“木大哥,且听听她要说什么。”
看到她,木修怒气收敛了一些,目光森然地看着陆慧绢。
陆慧绢看着跟前两人,突然发起笑来。
她跟个疯子一样笑了两声,这才说道:“我知道你们俩都恨透了我,但你们怎么不想想,如果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敢出现在这里吗?”
说罢,她站了起来,还刻意往前顶了顶肚子。
沈青这才留意到,在她破烂的衣衫下,竟是一个微微鼓起的肚子。
陆慧绢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隆起的肚子,冲着两人宣告:“如你们所见,我有身孕了,孩子是木修的。”
她一改方才在沈青跟前那嚣张的态度,仰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木修,双眸泛起了红光,很是凄凉地说道:“木大哥,我怀了你的骨肉,你不会还想置我于死地吧?”
闻言,木修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之色,他回头望向沈青,见她面色平静,一副内心毫无波澜的模样。
见状,他心里很是不舒服,哪怕这女人脸上表现出一点在意的神色,至少表示她是介怀的。
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知怎么地,沈青内心竟有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方才她真怕木修会当场把陆慧绢给弄死。
此刻见他平静了下来,不由得想到,兴许孩子的存在,可以改变木修身上的戾气。
她往后退一步,说道:“木大哥,这是你们俩的事,我一个外人不便发表意见,你们自己解决吧……。”说完这话,她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寝室,关上门,给这两人留下了空间。
殊不知,她说自己是个外人时,木修脸上的神色变得甚是难看了。
沈青躲进房内看书,她不知道门外两人在说了些什么,总之,外头很平静,没有争吵声。
待她看完一本书出来后,就见屋里只剩下木修一个人。
她问陆慧绢去哪了?
木修告诉她,他把她安排在后巷不远处一个私宅里。
第一百七十三章 被楷油
沈青点点头,对木修说道:“陆慧绢虽有错,但她肚子里的小生命是无辜的,那毕竟是你的骨肉,就让她在那好好待产吧。”
木修望着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又对她说道:“这姓陆的女人心肠狠毒,即便有孕在身,也不能让她靠近这个家门,以免对你再生出什么恶毒的心思。”
沈青对上回的事仍心有余悸,觉得他说得有理,并点头应下了。
三天后,沈青经过木修所说的外宅,见其大门大大地敞着,她扭头一看,见陆慧绢人果然在屋里头坐着。
这一回,陆慧绢跟变了个人似地,全身上下换了一身不错的行头。
她头上梳了个朝天髻,发髻两边还各插了珠钗发簪,把自己从头到尾打扮得像个贵妇人一样。
沈青没看错的话,她那嘴角隐隐还带着一抹笑意。
看来木修对她不错,这人如今也算如愿以偿,该不会再找自己麻烦了吧?
沈青边走边想得出神,知州家的郭管事连唤了她几声,沈青方回过神来,她冲对方报以抱歉一笑。
郭管事见状,这才又接着说道:“我家夫人摆了家宴,请姑娘过去热闹热闹。”
她是出门购物时碰着前来找自己的郭管事的,盛情难却之下,沈青答应前往。
既然是赴宴,没有空手去的道理,她转身回家打包了几样珍希药材。
他们是给人看病的郎中,家里灵芝,虫草、人参等中药材还是有一些的。
拎着手信走在半道上,一阵寒风袭来,沈青觉得冷,有几分后悔出门时没多加件外衣。
可已然走到半道上了,也没有让人家郭管事跟着自个来回折腾的道理,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走。
进了郝府,郭管事像往日一样领着她穿过前堂,经过抄廊之时,一名年轻男子迎面走来与两人碰了个面对面。
男子冲着郭管事招呼道:“郭叔,你这是去哪了?我找了你半天。”
郭管事冲他拱手说道:“小的替夫人出去办点事,表少爷找我何事?”
“我带了一车子的果子过来,东西太多了,你得找人手过来把东西给卸了才成。”
说这话的时候,男子抬眼看了沈青一眼,方才匆匆一瞥,他见这名女子跟在郭管事身后,身上衣着打扮皆是普通,本以为是郝府的丫环片子,此刻眼睛往其脸庞一瞅,他不由得呆愣了片刻。
须臾,他方回过神来,向郭管事询问:“这位姑娘是……”
“是常给大小姐看病的沈大夫。”郭管事回话道。
“啊,原来是位女大夫啊。”男子脸上露出一丝新奇。
说罢,彬彬有礼地冲着沈青行了礼:“沈姑娘,我头几天还听表妹提起过你来着。”
听他如此说,沈青方会过意来,敢情这就是郭官华心仪的对像,她姨母的儿子,温绍军。
此人相貌是不错,唇红齿白的,这要是在21世纪也是妥妥的一枚小鲜肉。
虽然身上少了一点男子汉气概,但这样的相貌,放在这个朝代也是相当出众的,难怪郝官华会倾心于他。
沈青回过礼,就随着郭管事去花厅见郝夫人,却不知,背后那表少爷杵在原地,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她随着郭管事走远了方休。
把带来的手信交给郝夫人后,沈青就熟门熟路地去了郝官华的闺房。
两个好闺密像往常一样谈天说地,沈青不由得向郝官华提起方才自己进门时在外头碰见她那表哥。
见郝官华听了这话,顿时面泛桃色,作羞赧之色。
沈青见状作弄之心起,不由得嘴欠地揶揄了她几句。
郝官华害羞得打了她几下,两人在闺房中打闹了一阵,一人追,一个人躲,跟两个小孩儿似地,候在一旁的丫环见了,都觉得新奇。
可能是一时没注意,跑得太急了,沈青突感不适,掩嘴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郝官华连忙让翠儿端来茶水,沈青喝上了,咳嗽还是止不住,郝官华见她脸色一下子变得青白难看,很是担心,一边轻轻给她拍着背,一边关切地问道:“沈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沈青摇了摇头:“没事,我身子骨不好,经常会这样,缓一阵子就好了。”
郝官华满脸不解地望着她:“你懂的药理这么多,怎么不好好给自己调理一下?”
能调的话,她早就调了,谁会跟自个身子过不去?
沈青摇头,告诉她:“我是年前生了场大病,伤了根本,我哥也一直在给我调理,只是这事得慢慢来,急不得。”
听了这话,郝官华有几分同情地看着她,谁会想到,真正有病的人不是自己,竟是这位给自己看病的女大夫。
直到开宴时分,咳嗽是止住了,可沈青依旧没缓过劲来,可她不想给主人家增添麻烦,强撑着去了宴场。
宴席中,沈青一直坐在郝官华身旁。
沈青见坐在对面的表少爷目光不时往自己身上飘来,那肆无忌惮打量的眼神,让沈青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她不由得蹙紧眉头。
扭头看了看身旁清纯动人的郝官华,她又觉得应该自己过于敏感了,毕竟人家表兄妹两人情投意合。
这表少爷看的应该是自己身边的郝官华,毕竟在她沈青看来,这郝姑娘的长相可是比自己出色多了。
如此想着,她就没再在意对面那不时投射过来的目光……
直到郝官华被她郝夫人喊了去,这表少爷竟上前来找她搭讪,冲着她说出各种阿谀奉承的言语,说话时还抓了一下她的手,想趁机楷油。
沈青这才知道方才确实不是自己的错觉,这温绍军确确实实是一个典型的渣男。
看来,这郝知州还是明智的。
此渣言语轻浮,说话油腔滑调的。也就是郝官华这种单纯的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姑娘能被他哄得死心踏地。
沈青最是讨厌这种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男人。
人家的宴场中,她不好发作,于是冲着不远处的郝官华叫唤了一声,郝官华回头望过来,这表少爷方脸色悻悻地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