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翠儿见这院内雕栏玉砌、美轮美奂,不由得连声感叹……
“这到底是个宅院还是个宫殿啊,太豪华了吧?”
郝官华觉得她少见多怪,不由得说道:“这掖云院原可是李昌的产业,是整个仓城最大的宅院了。”
前头领路的郭管事点点头:“大小姐说的是,要不然,陵王也不会选这地落脚。”
说话间,三人见其哨岗林立,远处还有兵士列队步行,不由得赶紧噤了声。
郭管事领着主仆两人进了一个厢房,让两人换上了一套下人的衣裳后,又把两人领到了一个院落处。
各交给两人一个扫帚,并告诉她们俩:“每日辰时陵王都会到这儿来练刀,小姐只在这地候着,自然就能见着人了,切记自己的身份是一个打杂的丫环,不可多余声张。”
交待过后,郭管事并匆匆离去了。
主仆俩人在树荫底下装模作样地扫起地来,丫环翠儿觉得好玩,不由得看着郝官华问道:“小姐,你猜这陵王长什么样?”
郝官华垂下了眼眸,不甚确定地说道:“我娘亲说他长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闻言,翠儿满脸疑惑:“是吗?我怎么听说他长得跟那张飞一横一样,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
听了这话,郝官华手一顿,责备道:“你见过了吗?人言亦言。”
第一百七十九章 翻牌子
无端端被自家小姐斥责了一句,翠儿不敢反驳,心中却万分委屈,暗忖:我是没见过,可小姐你不也只是听夫人信口胡谄的么?
两人静默了下来,过了片刻,翠儿忍不住又嘴贱地说了句:“小姐,武夫不都长那副模样吗?虎背熊腰的……试问像咱表少爷那样的文弱书生能上战场杀敌吗?”
郝官华没搭理她,低头一个劲地用扫帚划拉着地面,翠儿见状,也没再说话,本来只是想作作样子的主仆俩,竟无比认真地打扫了起来。
没一会功夫,两人把这院子的地面清扫得一尘不染。
辰时将近,郝官华心中万分紧张。
当脚步声传来时,她一颗心控制不住地怦怦直跳,很快,一个手持长枪的男子走了过来,并在不远处那块空地上耍起枪来。
主仆两人偷偷往男子看去……只见此人身长七尺,一身劲装,收拾得很是利落。
男子相貌虽平庸,却也没有翠儿说的那样虎腰熊背,豹头环眼。
他拿着手上的长枪耍得行云流水,很是英姿飒爽,看得两名女子目瞪口呆。
待男人耍完一套枪法,两人方敛过神来,主仆俩扭头对视了一眼,悄然退了下去……
当晚,郝官华向其母点头应诺了。
在母亲耳提面命之下,她连丫环都没带,孤身一人被送去一个宅院,跟一个老嬷嬷学习起了侍候人的规矩。
一同学习的,竟有四人。
这些都是仓城有头有脸人家的千金,个个身家清白,还是清一色的是美人儿。
当然,其中佼佼者……数她郝知州家的千金郝官华了。
嬷嬷教导规矩礼数、教如何跪拜磕头,如何端茶递水,甚至怎么说话回话。
“记住了,在殿下跟前,话能少说就尽量少说,行事更不能有半点差池,自由这帝王将相的可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若出了岔子惹人家不高兴了,非但自家性命不保,还会连累家人。”
在老嬷嬷的孜孜教诲之下,众美人变得紧张起来。
四名平日当惯了主子的女子来这地方学习怎么侍候人,非但遭罪还糟心,然而一个个却心甘情原,所欲为何,大家都心知肚明。
几个女人聚在一块,自然有不少闲话听,这当中话最多的就数那工房曾大人之女曾婉瑜,此女相貌才情也属上乘,就是嘴有点碎。
用膳时,郝官华就听得此人对着另外两人八卦道:
“我爹说那陵王妃去年意外身亡,现如今淮城主母之位虚空……大家都有机会。”
说话间,她抬眼扫了郝官华一下。
郝官华看得出,她每个眼神都对自己充满了敌意。
而且,这人还故意拉着其他两人排挤自个。
她没在意,低头默默吃着饭。
集训了三天,这四名千金小姐们换上了统一的服饰,被送到掖云院当差。
平日这班女人穿着打扮各异,让人眼花缭乱,然今日化了统一的妆容,梳上了了统一的发髻,还穿上了统一的服饰,谁谁相貌何如,那是一眼就能分得出个上下高低来。
是以,所有人都猜测,这郝氏千金定能拨得头筹。
四个女人被领着前往陵王居所,在外间候立之时,曾婉瑜就听到后方不远处有人在小声窃窃私语。
“怎么又有女人送进来?”
“是啊,这是第二波了,上回送进来的两个女人,殿下是看都没看一眼;后来有个女的犯了事,就都被赶出去了,如今伺候殿下的人手不够,这才又挑了几个过来。”
听了这话,曾婉瑜方知,看来被送到陵王身边的女人远不止她们四个,至于谁能得陵王殿下的青睐,那就各凭本事了。
想到这,她又偷偷瞄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郝官华。
她知道,目前自己最大的阻碍就是这个女人了。
姑娘们都是学过规矩的,陵王未归,她们一个个不敢进内室,在外间垂手候立着。
恐怕宫中的皇帝翻牌子也差不多这阵仗了吧?
郝官华目不斜视地站在原地,她外表平静,实则内心翻江倒海……
她想自己毕竟是待字闺中的清白女子,还是知州千金,如此与其他女子并排而站,任凭男人挑选。
如此阵势,跟那青楼女子有何不同?只是那男人是位高权重的摄影政王罢了。
想到这,郝官华心里头极不是滋味,一想到今晚自己将会遭遇的事,她又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四人大气不敢喘一下,静静候立,如此站立了将近两个时辰,直到太阳西斜,都没有见到陵王的身影。
郝官华渐感体力不支,偷偷往旁看了一眼,见旁边几人皆面露局促与焦虑之色。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才有人过来告知道她们,殿下今日歇在兵营,她们可以回去歇着了。
郝官华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从陵王居所出来,夜已经深,整个掖云院却烛火通明。
毕竟都是官员之女,她们四人在这掖云院都有自己单独的寝房,郝官华在陌生的环境下,夜不能寐……
她知道这掖云院即便在晚上也是处处烛光不息,于是披上外衣,打算在附近走动走动。
出门刚走没多远,就见一亭子底下站着一个人,郝官华凝视一看,认出那正是两日前在南院耍长枪的男人……陵王赵彦。
郝官华脚步一滞,想起离家前,娘亲对自己的耳提面命,娘亲告诉她,郝家的兴衰可能就在她一念之间。
娘亲还告诉她,这国色无双的相貌就是她有最力的武器,没有一个男人能抵挡得住。
她知道这是极好的机会,自己应该要过去的。
然而,她也是个脸皮薄的,怎好意思主动上前跟一陌生男子套近乎。但让她就此回去,却又不甘心。
正进退维谷间,见又有一名男子从左手边的抄手长廊走近,并毫不客气地伸手拍了拍陵王的肩膀,唤了一声:“齐兄,大晚上的不回去睡觉,在这发什么呆呢?”
郝官华一愣,齐兄?姓齐的,敢情此人并不是陵王。
她这方意识到那天自己与翠儿是认错人了。
这个认知令她更加忐忑不安。
第一百八十章 吃了暗亏
深怕惊动了亭子下两人,她赶紧转身往回走,回到屋里头想起自已差一点摆了乌龙,就更是睡不着了。
次日,上了厚厚的一层脂粉,都遮不住这满脸的憔悴。
当差时,曾婉瑜见她神色黯然,没了昨日的明艳动人,脸上那层厚厚的脂粉更是令人倒胃口,心里头暗暗偷笑。
这一晚,陵王回来了。
当这个身穿华服的高大男子宽步走进来之时,四名女人低头屏息,垂手静立,不敢斜视。
陵王经过四人身边,目光不曾在任何一人身上停留,就快步进了内室。
郝官华一直不敢抬眸,她站在那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是以连这陵王的长相都没看清,却意外地看到了跟在其后的两人的脸庞,这才方知,原来这姓齐的竟是陵王的近身侍卫。
到了晚上用膳之时,她就听着另外三个女人一脸兴奋地在描述着这陵王的长相,说他长得是如何如的俊美,如何如何的出众。
郝官华这才发现,原来,只有自己不敢抬眼去看。
当宿,又是无眠的一夜,连续两夜无眠,郝官华发现自己脸上冒出了几个面疮,为了盖住这东西,她只能往脸上涂上更厚的脂粉。
次日当差,另外三个女孩都偷偷对她那张脸指指点点。
郝官华有几分精神恍惚,睡眠不足令她反应有几分迟钝,是以没有注意到这几人的嘴脸。
这一晚,陵王却是带着一身酒气回来。
进屋时,他同样看都没看这几个明显是来给他侍寝的女人,脚步摇摇晃晃地就进的内屋。
管事的人紧随其后进去了,没一会功夫,又出来,冲着外头几个表面规规矩矩的女子吩咐道:“你们几个,快去准备手巾和温水来给殿下擦身子,还有,记得去后厨端碗醒酒汤来。”
四名小女子赶紧领命。
曾婉瑜瞄了一眼郝官华那张几乎垮掉的脸,迅速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她与其他两人很快揽下了可以近身伺候的活。
郝官华反应慢了一拍,只能去后厨拿醒酒汤。
当她把醒酒汤端来后,进了内屋,见众人围在榻前小心翼翼地给给坐在榻前的男人擦脸擦手。
这一回,她终于看见了陵王的真面目,的确如几人所形容的那样,天人之姿,俊美异常……
这张脸让郝官华有了失片刻的失神。
身旁的管事见状,提醒了她一句:“郝姑娘,别愣愣地看着了,赶紧上前伺候去吧。”
“啊……?嗯!”郝官华这才敛神,并快步上前把醒酒汤给端了过去。
“殿下,醒酒汤来了……”管事在其身后替她喊道。
陵王原本是闭着眼睛让人伺候着的,听到这话,抬眸看了一眼后又垂下眼脸,看那模样确实醉得不轻,他漫不经心地说道:“拿来吧。”
郝官华听了这话,战战兢兢地端着碗又往前一步,陵王抬手刚想来接……
正在旁边侍候着的曾婉瑜却在这关键时刻动了坏心思,她迅速用手肘狠狠地顶了郝官华一下。
毫无防备之下,被这突如其来地一弄,郝官华端着汤的手晃了一下,碗里的汤水顿时就洒了下来。
“啊……”伴随着她的惊呼声,黄色的汤汗溅在了她的裙摆上、地上,还有……对面坐着的男人身上……
把汤水直接洒落在主子身上。
这可不是简单的失误,而是犯了大忌啊,惊慌失措之下,郝官华腿一软就跪了下来:“奴婢该死……”
陵王面露怒色,横眉看了她一眼:“笨手笨脚的会不会伺候人!”说罢,一脚就踹在她脸上:“出去……给本王出去……”
“殿下请息怒,殿下请息怒。”管事的赶紧把已成软脚蟹的郝官华推到身后。
陵王怒气不改:“真晦气,把她给我撤了。”
这位管事是在郝知州那拿了好处的,没当真把人给撤了,而是把郝官华领到了外间,嘱咐她这几天就在这外头候着,如若没有陵王殿下的皆意,不可随便入内。
郝官华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说。
她知道是那曾婉瑜在害自己,奈何自己不警醒,白白吃了暗亏。就这样,堂堂知州的千金,只能乖乖在外间静立了一天。
曾婉瑜出来后,还对她一顿冷嘲热讽,要不是陵王在一墙之隔歇息着,郝官华真想上前撕破她那张讨人厌的脸。
曾婉瑜本以为经此一事,她郝官华是彻底没机会了,岂料这陵王次日醒来,竟把这茬给忘了,来到外间,随手就点了郝官华进去伺候给他更衣。
郝官华是又惊又喜,小心翼翼地进去伺候了,伺候过程中,是没敢抬眼看那陵王一眼,不过陵王也没正眼瞧她就是了。
这陵王顶着张俊美非凡的脸庞,却冷若冰霜,性子更是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几天下来,就从不曾见过他和颜悦色的模样,这令四个涉世未深的姑娘倍感压力。
有一回,四人亲眼目睹这男人,当众砍杀了一名官员。
但见这男人手中之剑一个起落,那名三品大员就这样被生生抹了脖子,血直接从其脖颈喷射而去,场面是相当的恐怖。
四个芳华女子何曾见过如此血腥的画面,有两人当场就吐了,郝官华强忍着没吐,却也连做了好几天的恶梦。
经此一事,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一名三品大员的命在这陵王眼中都如同草芥,自己的爹爹是知州,官从五品,这在仓城百姓眼中,是大官,而在这位权势倾天的摄政王眼里,那也只是个可以随意砍杀的芝麻大小的小吏罢。
在这掖云院,身为知州千金的自己并无丝毫的特殊,在这男人眼中,跟外头那些奴才恐怕也是一样的形同蝼蚁。
有了这层意识之后,郝官华更觉得这陵王可怕。
素日在其跟前伺候之时,总是谨小慎微,如履薄冰,深怕出了一丁点的差错。
这男人但凡皱一下眉头,都令她觉得不寒而粟。
惶恐与不安侵袭着她,她甚至无法想像自己会有给这男人侍寝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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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上刑场
烈日下,一群差吏押解着一班死囚在仓城的大街上穿行着……
这次的任务是押着这班死囚游行示众,然后午时在闹市口斩首。
杀这班死囚是陵王的意思,杀鸡敬猴,以此镇压起义,更能对一些蠢蠢欲动的仓城百姓起到震慑作用。
囚车所经之处,路人纷纷避让,亦有不少好事者一路随行围观。
人群中,有个胆大的小孩,一脸兴奋地跟在囚车后面,一边走着,一边手指着囚车数着:“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他身边的大人见状,一把打下他的手:“看就看,别伸手指呀。”
小孩满脸不解问道:“为什么不能指?”
那位大人吓唬他:“囚车上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你这样无礼地指着他,让他瞧见了,你就不怕他认住你的模样,晚上化为恶鬼来找你。”
小孩听他这么一讲,吓得连忙把手藏在身后。
随着车轱辘嘎吱嘎吱的声音,囚车上的死囚一个个面如死灰,有的痛哭流涕,更有甚者都已经吓得当众失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