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骨——晚乔【完结+番外】
时间:2023-06-19 23:07:09

  “你是不是在担心,我现在只是随口一说,心里还是把你当成「那个人」?唔,怎么说呢。如果我现在否认,那么我一定是在骗你。但是如果我承认了又嫁给你,看起来又有些脚踏两只船,不太像好人家的姑娘。”
  他扣住我的手,诱导似的:“所以你的心意是什么?”
  随着他的动作,我的手贴在了他的胸口处,那里一下一下在跳,都说十指连心,这一瞬间,似乎他的心跳便是由此传到了我的心口里。我从未有过这样直观的感觉,很是奇妙,又带着些说不上来的小雀跃。
  可是……
  被他一句话问住,我莫名就噤了声。
  我的心意?老实讲,一路走来遇到这样多的事情,时至如今,我其实是越发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了。甚至于,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看他的。
  是因敛,还是另一个人。
  想了好一阵子才开口,我说:“我欢喜曾经的他,也欢喜如今的你,没有一个是假的。但是真要说起来,其实,我把你养大,就是为了要嫁给你……”
  说到一半停了下来,我忽然有些讲不下去。
  在从前,每每面对因敛的毒舌,我都不大会回应,只能被他气得个半死再自己调节消气,那样说起来很怂。但也在情理之中,而平时的我表达能力还是很强的。可是今天,我想和他说个干脆,然而,这一番话却逻辑不通,怎么听怎么有病。
  纠结了好久,直到我都有些自暴自弃了也想不出来该说什么。这时候,他松开我的手,还不等我反应,忽然便托起我的脸凑近了些……
  他的唇有些凉,很软,带着淡淡酒香,似能醉人。我下意识往后仰,想先和他说清楚。毕竟本来脑子就混沌一片,再这样亲下去,怕更不能用了。
  稍稍推开他一些,我轻喘着气:“等一下,有些事得先讲明白!”
  而他环住我的腰身往前一带,另一只手扣住我的后脑,眼神微暗。
  “言语这种东西总是无力,没什么用,所以不需要讲,我来让你明白。”
  “可是……”
  声音被吞进谁的唇里,酒壶倒下,撒了一地清亮水色,微风平地起,卷起酒香四溢,我被熏得微微眯起眼睛,捏了拳头软软搭在他的肩膀上,脸也烫得厉害。这时候,我忽然很想看看他的样子,我想看他每一种不同的样子。
  于是我睁开眼睛,却发现即便把眼珠转成对眼也看不清楚,想推开他一些,却又被握住了搭在他肩上的手。
  “你又想推开我?”
  他说着,嘴唇一张一合,我便感觉唇瓣酥酥麻麻有些痒,痒得眼睛都模糊起来。
  “不是,我没有,我只是想看看你……”
  我没推得开他,反而被他被抓住手腕置在背后、以这样的姿势圈在怀里,比之前更近。他离开我的唇,轻微的俯视角度,眼睛低着,睫毛下边带着点点潮气,璀璨的眸光里映出一个我来。
  “看够了吗?”
  有一瓣温软擦过我的脸颊,停在我的耳边,呼出的气息弄得我有些痒,偏生又躲不开。
  “不然,你先放开我,让我好好看一看,再看仔细一些……”
  “呵。”被压在喉间,他的笑声有些低,连带着胸腔轻震,“我会与你岁岁相伴,共葬荒丘,以后你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看我,不急着这一会儿。”
  说完又要覆上来。
  而我在混沌之间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我刚刚是不是准备说什么来着?”
  “你说,你想嫁给我。”他勾着唇望我,“除此之外,我不晓得你要说什么别的,便是还有什么其它的,也等亲完再说。”
  “不行,这个必须要先说!”
  我态度坚决地往后仰,不是任性,也并非真的不解风情,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我其实也想和他亲个昏天黑地的、什么也不再管。可我知道,他不希望我说话,是怕我说出他所不想听的。他其实对我很没有安全感。
  这种不安的感觉,我体会了许久,其中滋味再清楚不过,很不好受。
  “说吧。”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我挣了两下没挣开,也就算了。
  我正色道:“你知道我欢喜那个过去的人,可那也是过去的我。要说如今,现在,当下,我最在意的便是你了。所以,如果你真的想娶我,能不能快一些?”
  眼前的人明显地怔在原地,连禁锢着我的手也不自觉收紧。
  半晌,他哑着嗓子问我:“说完了?”
  “嗯,刚刚被亲得晕晕乎乎的,脑子不大好用,暂时只能想到这些。但是目前为止,最重要的也就是这些了。”
  因敛的眼眸从来清亮,神色也总是淡然。在此之前,我还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仿佛处在迷蒙之中,却又连眉梢都带着笑意。
  蓦然间唇上一沉,我翻了个白眼出来,像是无奈,心底却有些甜。然后,我听见他说:“原本觉得你机灵的样子可爱,但现在看来,我更喜欢你脑子不好用的时候。”
  虽然我方才那些话并没有没说清楚,但至少是说出来了。此时此刻,我的心里一阵轻松,懒得再管其他。
  说起来吧,我这个人啊,最大的优点,就在于不计较。便如此时,听见他说我脑子不好用,我却也没有别的言语。反而大方地抽出手来环住他的脖颈——
  “既然喜欢,就送你了。”
  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货物送出,不允退换。”
  他笑得欢畅,贴着我的唇度过来,弄得我也被感染了一样,直想弯眼睛。
  闭着眼睛,我们没有看见,远天之上,流火从那儿划过,不晓得落在那个地方,溅起山后一阵火光冲天,殷红映亮天幕,不久却又淡去。
  如同记忆中的几抹血色,不是被盖住,便不存在的。
第18章 【第十七卷 :之子于归,天老情长】
  1.
  近七百年来,我总是挂心着一件事,那便是复活因敛。而在他真的回来之后,我又重新有了件挂心的事情,那就是带孩子。
  这两桩事情,不管哪一件都很费心劳力,是以,我已经许久不曾做梦了。
  可是,这个夜里,我迷迷糊糊梦到许多事情。
  那些事情无比真实,像是让我在天界凡世里重新走了一遭,所见所闻,尽是悲苦,弄得我心里发紧。睡到一半,半梦半醒之间,我吸了吸鼻子,觉得有些发酸。
  接着,我被拥入一个怀抱,那里很暖,带着让人安心的味道。
  “怎么睡觉也睡得不安心?哭成这样……”
  有只手从我脸上抹去什么,带着几分怜惜和心疼的味道,可这不仅没让我止住眼泪,反而激得我鼻子更酸了些。从生出灵识至今,我似乎在他面前掉过不少眼泪,还曾因此被他嘲笑过,说我别的不会,哭倒是挺能的。
  可其实我不是什么也不会,我也并不想哭。只是,有时候在外面能撑得住,可一遇到他,我反而忍不住,甚至连一点点委屈也会放大许多倍。
  其实,他不晓得,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在他面前哭。
  就像现在,他稍稍温柔在我耳边说上一句:“不管你从前有些什么伤心的事情,都过去了,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让你欢欢喜喜……毕竟,你哭起来真是难看。”
  因为这句,我嘴巴一咧,眼泪也流得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这个人到底会不会说情话?他还说欢喜我、想娶我,这哪里是心底有我的样子?!前几句安慰得好好的,我听得还算受用,可最后居然说我哭得难看!莫非他大半夜偷偷跑上我的床,就是为了来嫌弃我不成?!
  我假装没醒揩了把眼泪鼻涕,随手便往他身上一拍,为做掩饰,佯装梦呓——
  “小强啊,你怎么死得这么惨……”
  说完之后,我埋进他的胸膛处,狠狠擤了一把。
  本来是想气气他,没想到,他只是微微愣了愣。不但不生气,反而还抱着我揉了揉我的头发,被逗乐了似的,半晌叹出一句:“还好我不嫌弃你。”
  接着低下头来,在我的额头上落下个吻,又轻轻柔柔擦去我满脸的零乱痕迹。
  “睡吧,睡醒之后,就该好好准备了。”
  他坐起身来,像是在看我,其实我现在的样子当是很狼狈的,却不晓得他怎么有耐心看那么久。在被子里拧了好一会儿毯子,纠结半晌,我终于翻个身错开他的目光。
  “好好休息,睡醒之后便准备嫁给我罢。你说要我快些娶你,我其实巴不得,甚至恨不能现在就能要了你。”
  我顿了一会儿,又闭着眼睛转回来,心底却是不晓得哪里涌来了阵阵期待,也不知道是在期待些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
  可是,这个说话不算话的人,他只是起身站了会儿便要走出去。我睁开一条缝儿,见他要离开,连忙拉住他的袖子,装作熟睡之中正常的反应,不敢清醒对他。
  毕竟,姑娘家的,还是要矜持。
  哪怕我这年纪,早活成了姑奶奶的辈分。但我现在是个姑娘模样,便也要矜持。
  “不想我走?”他俯身过来,声音里带着闷闷的笑意,“那可不大好,毕竟我这一身衣服上面沾了许多需要洗掉的东西,干了的话,不太方便处理……”
  被烫到了一样,我想到之前在他身上欢实的擦鼻涕那一桩,瞬间就放了手侧回身子,背对着他缩进被窝。
  这个人真是可恶,看他的样子,分明就是知道我已经醒了,竟然还这么说……他完全就是故意的!
  在心底郁闷了好久,直到他又欢畅似的笑了一阵,贴近我耳朵边上:“其实我比你更加急切,我还等着听你叫我一声夫君。”
  啊呸!这话什么意思,谁急切了?!
  我一阵羞恼,却不防他忽然落下一句话,我的脑子也因此停下了运作。
  他说:“娘子,好生休息,别再做那个梦了,哭得太丑。”
  僵了一僵,我有些懵,也不知道是为了那句「太丑」,还是因为那声「娘子」。
  说完之后缓步离开,木门打开又合上,吱呀一声,像是敲在我的心底。
  这个人真是奇怪,每个人睡着之后,会不会做梦、会做什么梦,哪里是自己决定得了的?偏偏他这么理所应当,落下句话就走。嗯,娘子什么的……
  我睁开眼睛,猛地坐起身子,又猛地倒回榻上,双脚在被子里一阵乱踢,把棉被拉起来又扯下去,再次坐起身。接着,我一转头就看见架上铜镜里自己咧到耳朵边上的嘴角。
  用手指勉强将嘴角按平,我躺了回去:“姑娘家家的,就该矜持,矜持……”
  可是念叨了阵子又要抽起来,心头涌起一阵恼意——
  “我方才为什么要把鼻涕抹他衣服上来着?!”
  2.
  次日天气晴好,云高风轻,我一推开门就看见枯枝上长出的嫩芽,还有嫩芽下边,卷着袖子洗衣服的他。
  若是往常,我随意便过去拍他回头了,可今日不知怎的,竟有些不好意思。在心底排演几遍,我在想要怎么样才能将这个招呼打得自然,却不想他倏然回头,而我条件反射一抬手,开口便是——
  “这么巧,大清早的在这儿洗衣服啊!”
  相较于我,因敛倒是与平常一般,除却眼睛里边多了几分笑意,便没有什么不同了。
  他擦了擦手朝我走来:“本该是昨晚上洗的,可是没有水,这才拖到今天。”停在我面前,他促狭地眨眨眼,“说起来,倘若不是昨晚上你一个劲往我怀里钻,弄脏了这衣服,我也不至于要这样早便跑出去外边打水。”
  想到了些不可描述的事情,我腾地一下烧红了脸:“你,你你,你说话注意一些!别讲得这样不明不白的,容易惹人误会。”
  “这儿似乎没有人呐。”他四顾一番,又转回来,“再说,就算有人听见,顺着这些话想到些什么,可只需等过几日,也就不算误会了。”
  贴近我的耳朵,他轻声道:“等你准备好了,我们就成亲。”
  在我的印象里,因敛虽然不是那样十分刻板正经的神仙,却也从来不会有这么流氓的一面。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看见他这般模样,还是对着我,看上去比不正经的人更加不正经。
  可就是这样不正经的他,看起来却让人有些心动,心动得让我忽然很想调戏他。
  “哦?”我做出一副纨绔子弟木有,挑起他的下巴,凑上前去,“倘若我说,我现在就准备好了呢?”
  满意地看见他微顿,我刚刚开心一些,便听见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啥准备好了?”
  我猛地一颤,调戏人这种事情,自己玩是一回事,被别人看见又是另一回事了。被他捉住了手拉下来,我转头,正巧看见站在后边笑笑望着我们的姥姥。
  “吃饭,我们准备好吃饭了。”我干笑着拿手肘捅他,“是吧?”
  而他顺势扣住我的手指,笑着摇摇头,微微颔首,然后转向姥姥。
  “姥姥,我想麻烦您一桩事情。”
  姥姥极开心地走了过来:“和姥姥还有什么麻不麻烦的,是什么事?你尽管说。”
  “我想请您帮我们主婚。”
  主婚?
  回过身子,我清楚看见他眼底的认真,因敛,他不是在说笑啊。
  “啥?”姥姥像是惊讶,“你们还没成亲?我还以为……啊呀,那我昨个给你们排的一间房,你们咋也不说一声?”
  站在原地,我忽然有些尴尬,尴尬得脑子一紧,什么也想不到了。因敛却态度自若说了好一番,例如我们是如何在外相识,如何历经磨难不离不弃,又是如何情比金坚走到如今,从头到尾编得很是流畅,最后落在了一个重点——
  他说,虽然早就在一起了,可他总有遗憾,那便是欠我一个婚礼。
  我目瞪口呆望着他,怎么会有人能把这种临时编出来的瞎话讲得这么顺溜?!顺溜得像是事先排练过许多遍一样。
  拍拍姥姥的肩膀,因敛叹一声:“姥姥,我们也没有别的什么长辈了,可这种重要的事情,总需要长辈一个见证,可以麻烦您这一桩吗?”
  牵起我的手拍了拍手背,姥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很是感动似的:“好闺女啊,这些年辛苦你了,你们也不容易……”
  “啊,哈哈,还好、还好。”我应得很是尴尬,机械地拍了几下回去。
  接着,姥姥从手挽手褪下一个银镯子。
  在这样的小村里,物资贫乏,人也朴素,看得出来,这么一个银镯子对于姥姥而言,当是很贵重的东西。可她却眼也不眨就塞给我。
  “姥姥没什么钱,买不起金的,等以后叫他给你买,买好多。这个你先拿着,不要嫌弃。”
  收下?这怎么行?!
  我往回推:“姥姥,这个镯子,我不能……”
  “哎哟我的头啊……好疼,孙儿快些扶我回房间,呀,疼得厉害……”
  姥姥的演技有些浮夸,一手将镯子往我手上推,一手扯住因敛往里走,在这间隙里,还偷偷那余光瞟我。我看得哭笑不得,握着镯子站在原地,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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