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刚关上,在门廊处,他们就接起了吻。
付嘉言托起谢蔻的两条腿,将她抱起,抵在墙上,唇稍稍分离开,牵出透明的涎丝,旋即在空中崩断。可惜,没开灯的房间,他们未能得见。
谢蔻眼神失焦,手指无意识地揪着他的头发,显然是沉浸在吻里。
他啄着她的唇,低声问:“喜欢这样?”
她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说:“去床上。”
这样的姿势,地点,增加刺激感的同时,也激发她的羞耻——不是她的错觉的话,此时有什么正顶着她。
付嘉言的力量,足以用一条胳膊抱稳她,腾出一只手来开灯。
灯光顷刻淌了满地,同稀释的蛋黄液一样,密不透风地裹住他们,仿佛下一刻,他们就要被放入锅油炸。
刺啦——
不是油花爆开,是谢蔻的裙子拉链被拉开的动静。
她穿的是无痕胸衣,没有肩带,如何解开令一个直男犯了难。
“搭扣在前面。”她善意地提点他。
研究女孩的衣服改造,比写一道数学压轴题更为棘手,只是同样需要耐心,付嘉言两手齐用,才将其脱下。
他笑得很有成就感,像在篮球比赛上,投了一个完美的空心球,但她觉得他有些憨傻。
他的T恤则简单得多,兜头脱下即可,谢蔻说:“我帮你。”
她的手指纤细素白,如削葱根,此时捏着他的衣服下摆,他配合地抬起胳膊。
这般坦陈相待,两个人都不太自在。下一步该往哪里走,无措明明白白地写在彼此脸上。
说要看的人是她,如今,眼睛不知往哪里放的也是她。离得近,视野里无论如何都有他袒露的上半身。
比之上一次,肌肉更明显了,尤其是腹肌,六块,块块分明,再往下,是人鱼线。但不是健身教练那种块状的,练到恰到好处,只是薄薄的一层,极具力量和美感。
东亚女性的特点是,骨架小,肉少,皮肤紧致,谢蔻是非常标准的东方美人。
肩薄腰细,骨肉匀停,而该有肉的地方,也一点不少,他能抓满一手的尺寸,精巧而翘,顶端绽着粉樱,仿佛人间的四月还没过去。
无论放在哪个时代,都能算美的身材。
付嘉言喉头滚动了一下,有一簇流火,从大脑,一路向下灼烧。
他拨弄谢蔻的耳垂,薄而软,镶嵌碎钻的银耳钉愈发显得她耳朵秀气小巧,没话找话地问:“还痛么?”
“嗯。”
这些日子她勤消毒,没有发炎灌脓已是谢天谢地,痛是不可避免的。美丽的代价。
捏着捏着,付嘉言忽然倾过身,牙齿启合,似幼兽地啮咬着她的软骨,手也随之覆上去。
突如其来的疼痛与快意糅杂,迫得谢蔻嘤咛出声。
耳边响起撕包装的细微声响。
这次不会再打滑,那样青涩的失误,有一不会有二。付嘉言顺利地戴上,将谢蔻放平,捞过一只枕头,垫着她。
她不知道他这个举动的意义是什么,可很快就明白了。
她想到那个词。
引狼入室。
入室。
谢蔻的脚趾头都扯得痉挛了,她死死扣抓着床单——客房服务员铺得太紧,一丁点布料都抓不住,只好匆忙、胡乱地转移阵地。
付嘉言的背又遭殃了。
他从来不知道,女生做了美甲的指甲,原是世上最美丽又最钝的刀,割划在他的肩胛骨处,剌不破皮肉,却也感受得到痛楚。
此时他无暇顾及这些。
“谢蔻,”付嘉言叫着她的名字,“蔻蔻,当我女朋友,好不好?”
他想趁她意乱情迷之际,让她松口。
但谢蔻没有上当。
“你明明知道,我只是玩你。”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你要是玩不起,现在就算了。”
付嘉言没有吭声。
他的呼吸越来越沉,不知道是因为她的话,还是她的紧。
两人都出了汗,光照着皮肤,被点点汗珠反射。
谢蔻的头顶被付嘉言托着,也许是为了防止撞到床头。他另一只手也不得空闲,不知从哪学来的技巧,两指搓捻着。
她不合时宜地回忆起,小时候趴在奶奶身边看她缝补衣裳,她那时视力下降不少,眯起眼,借着灯光,指腹沾一沾唾沫,捻着棉线,才好顺利地穿过针孔。
“谢蔻,我有时真恨你恨得牙痒痒。”
莫名其妙地冷落他,又莫名其妙地引诱他,冷是她,热也是她。
也喜欢得巴不得把她磋磨成一颗颗珠子,随身携带,且只能为他一个人独有。
付嘉言简直要被她折磨疯了,手下越发不留情面。
谢蔻压根抵抗不住,没两分钟,腿就没力气地放了下去。
发丝凌乱地糊在她的唇边,有几缕被她含进嘴里,脸颊飘着不寻常的红晕。
暴雨打山丹。
一片片的纤细花瓣垂坠在地,染上泥尘。
硕果仅存的那两瓣,还在一滴滴地,往下滴着雨珠。
啪嗒,啪嗒。
空寂无人的山谷,只有这大自然最本原的声音回响着。
付嘉言说:“你好多。”
谢蔻的神魂精魄七零八落,飘在房间各处,还没完全凑拢,她目光涣散地看着他,又感受到他替她拨开了发丝,继续了起来。
他的笑在眼前模糊成虚幻的影子。
付嘉言的精力有多好,高中时就可见一斑。他可以在测完1000米之后,若无其事地去打球,再回来学习。
但当他对她使力时,她才知道有多恐怖。
不记得是第几回了,也不记得过了多长时间。谢蔻微微张着口,吸进来的凉气中和不了体内的热,两股势力纠缠成一团,四处冲撞着,难捱极了。
不记得什么时候被抱起的,他来亲她,她第一反应是,狠狠地咬了一下。
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彼此口腔里蔓延,就意味着,已经不可逆了。
付嘉言的动作没停,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报复她。
与此同时,她的指甲陷进他的臂肉里。
谢蔻进步的是,她能自己去冲洗,再上床躺着。一身的酸痛,被柔软的被窝妥帖地抚慰。她浑身犯懒,拿来床头柜上的手机。
想了想,点进百度,打出一行字,搜索。
浴室的水声什么时候停的她都没注意。
付嘉言出来见她闭上眼睛,似乎是睡着了,手机屏幕还亮着,他抽出来,只消一眼,便怔住了。
【性单恋,是指感受到浪漫爱情但不希望得到对方回应的一种浪漫倾向,当自己爱慕的对象同样对自己产生浪漫或爱情时,性单恋者反而会感到不适,开始疏远对方,他们并不希望与对方建立关系。】
所以,谢蔻觉得自己是性单恋者?
所以,她愿意跟他发生性关系,却不愿意和他谈恋爱?
付嘉言心情复杂,他放轻动作,替她掖好被子,关了灯,坐到沙发上神游天际。
做了两次,都不是男女朋友,那算什么,炮友?床伴?总之没有正当名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她想睡就睡。
怪他嘴欠,说什么叫她认真地玩,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撑着下巴,看床上的谢蔻。
她睡觉没有安全感,会无意识地将自己缩成一小团,像刚出生的刺猬,本来人就小只,更惹得人疼。
人都有多面性,展示给人看的是一面,独处是一面,潜意识又是另一面。
上回,谢蔻睡梦中一直抓着他,怕他走了似的,可醒来,她仍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自己什么都搞得定的神情。
她的矛盾,估计连她自己也解不开。
否则,怎么会一边不肯说喜欢他,一边在这里研究性单恋。
行吧,炮友就炮友,再见不得光,也比那该死的普通同学好。
普通同学能吻她,跟她睡同一张床吗?普通同学能把她嵌在怀里,发了狠地进出吗?
付嘉言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掀被上床,小心地将她搂过来,轻轻抚着她的头发。
谢蔻眼皮颤了颤,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到底没有惊扰他,又闭上眼,不知不觉也睡过去。
翌日清晨,谢蔻被生物钟唤醒。
付嘉言在很多时候不拘小节,也不讲究,但他对自身的要求高,谁能想到他白日那么活跃的人,睡着了跟挺尸一样老实。
反倒是她,四肢都压在他身上,头还枕着他的胳膊。
谢蔻尴尬极了,小心地翻身,结果把他也搞醒了。
她讪笑,“早。”
刚醒的缘故,付嘉言的嗓音低沉,仿似上等大提琴:“早。”
谢蔻说:“你……”
“我说谢蔻,”他抢先把话说了,“警察来了都要判你故意伤人罪。”
“……”
他指指自己的下唇,又给她看后背,眼里带着怨气,谢蔻无话可说,只好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控制不住。”
付嘉言起身,揉了把头发,“还好,至少你没有像上次那样,提起裤子就跑。”
谢蔻解释:“因为我不想让我妈知道我一晚上没回家。”
“这次你怎么不怕?”
“她在医院陪床,这两天不怎么回家。”
两个人各穿各的衣服,收拾好,下楼去前台退房。
付嘉言说:“走吧,我请你吃个早餐。”
点了两碗米线,付嘉言刚夹起一筷子,碰到嘴唇伤口,就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为了补偿他,谢蔻把碗里的煎蛋夹过去。
他“哼”了声,“算你还有良心。”
他吹凉米线,才能勉强入口,问:“你怎么联系俊俊的?”
谢蔻说:“秦沛介绍的。”
又有秦沛的事?付嘉言皱皱眉,“你约好什么时候去俊俊那里补课?”
“每周去一次,补到开学。”
“我给你介绍几个,要不要?初高中都有。”
谢蔻抬头,“可以吗?”
“我说出口的话,没有收回去的。”
“秦沛那边我给了两百块钱信息费,我也按市场价给你……”
“停,”付嘉言打止,“谈钱多俗气,我要是缺钱,我自己就去教了。我喜欢你才帮你,不过我也不是什么都不图,你记着点我的好就行。我总得表现得好一点,说不定你就给我个转正的机会呢。”
谢蔻问:“什么转正?”
“炮,友。”
“……”
第50章 对象
自谢昌成和吴亚蓉离婚, 谢昌成搬出去,家里就只剩母女俩。
倒也没太多不同。之前的家务总是吴亚蓉一手包揽, 或是找家政, 谢蔻放假了,也能分担一些。
付嘉言当真给谢蔻介绍了几个学生,要么是柴家亲戚, 要么是小区邻居。
谢蔻是闲不下来的人,这样的充实,反而让她更自在。
录取结果很快下来了。
谢蔻成功被第一志愿录取——A大人工智能。
吴亚蓉准备筹办一场升学宴, 以她和谢昌成的身份地位, 能邀请来许多人,但谢蔻不愿意。
“我不认识那些人, 叫一些关系近的亲朋好友吃顿饭就好了, 没必要大张旗鼓。”
自那次她情绪崩溃, 摔门而出后, 吴亚蓉似乎有些怕她了。也许是意识到, 谢蔻内心深处藏着许多不满、压抑,日积月累, 只差一根导线,就能引爆。
吴亚蓉选择听从谢蔻的意见,订了一家饭店的大包厢,摆三桌。
谢昌成没有带那位孙阿姨,将父母接来, 他们照顾了谢蔻几年, 这样的场合, 不能不在。
对吴亚蓉,奶奶没有给好脸色, 吴亚蓉招呼他们时,她也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宾客陆陆续续到场,吴亚蓉对谢蔻说:“蔻蔻,你陪一下你爷爷奶奶。”
礼数要讲到,但显然,她也不想和前夫一家再有过多接触。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谢蔻扶他们坐下。
“蔻蔻啊,奶奶就知道你有出息,”奶奶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别跟你妈说,自己拿着,买点喜欢的。”
看厚度,份量不小,谢蔻推诿道:“我不用,奶奶,你们留着养老吧。”
“我们俩老头子老太婆平时能用什么啊?你爸每年给我们的钱,都用不完,就攒起来给你了。”
奶奶硬把红包塞到她手里,“你妈也真是,你小时候,她就忙忙忙,没时间照顾你,这把年纪了,离什么婚。以后你结婚嫁人,别人看你是单亲家庭,怎么待你。”
老一辈人都是劝和不劝分,所以奶奶埋怨吴亚蓉,觉得是她自私,不为家庭,不为女儿考虑。
谢蔻抿了抿唇,说:“爸爸犯那样的错,总不能让我妈忍气吞声。离婚前要是告诉我,我也会支持她。”
谢昌成听到她这么说,没吭声。
奶奶皱眉,“夫妻俩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商量的,非要走到离婚这一步?你爸歉也道了,还那么不依不饶。你办个升学宴,请的都是她那边的人,多年夫妻,一点情面也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