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变呢,我们自己都觉得艺术的实用性真的比不上人家理科!”
“是啊,人类进步这么大全是靠科学技术的发展。”
台下对这种观点表示了一致认同,而钟老师却不以为然,“这个问题,以前我也想过,我不认为两者有高低之分,而是相互结合的,只是分工不同。理科是与物有关的学科,文科是与人有关的学科,就说现在的唯物一元论明显就像机器一样是教条、机械、呆板;而艺术才像人一样是灵动的、鲜活的。人是活的,是有血有肉的,不是机器,不是冰冷的石头。只能说数、理、化是开拓世界,提高物质生活水平的好学科,但对于树人,创造精神世界来说却不起作用。塑造一个人的人格、价值观、世界观、情怀、眼界必须由人文艺术来完成,这些综合起来又进而决定了一个人的精神境界和成就的高低,是吧!人用主观能动性探索世界、开拓世界,主观能动性就是人精神世界的反映。再说咱们的创新力,创新力是人类不断前进的动力,而创新力是什么,创新力也明显不是死沉的、机械的,而是活跃的、灵动的。所以艺术塑造人,数理制造物,最终万事还是得由我们人自己去完成,对吧!比如,欧洲文艺复兴对整个现代文明社会形成、科学体系建立就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具体的情况你们可以自行查资料,我就不展开了。那你们觉得文科、艺术有没有用呢?”
“有用!”
“有!”
“嗯。”
钟老师又继续补充道:“我认识很多搞艺术的就自己创业,现在社会上对设计相关的人才需求量很大,你们只要自己有本事,就不用担心了,行吧!”
听完钟凌云的一席话,人们点着头,纷纷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这是个他们从不曾深究的话题。
第九十一章 第二次旅程
国庆过后,距离霜降还有一个来星期时,南方的秋意开始渐浓了起来。在这丹桂飘香,蟹肥菊黄之际,考察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众人从长江以南乘火车北上,却不知如何,那炎热的天气又杀了个回马枪。老绿皮火车的硬座车厢里没有电扇,完全靠窗外的自然风来降温,但偏偏这风是热的,搞得这些细皮嫩肉的学生个个都像蔫了的黄瓜,还没得半个小时就都没了言语。幸好车外的景色不错,看着看着,心静便自然凉了。
窗外是满目的稻穗金黄,零散着些悠闲的耕牛点缀在其中。再看田野之上,无端的生出大片的云来,专注来看,那云就如开起了展览。湛蓝的天空上,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朵双生蘑菇状的巨云,它轮廓有至,明暗分明,占满了整个视线,像极了爆发中的原子弹,层层摞摞直冲天尽。阳光从它顶方直射下来,如梦似幻,令人恍惚的觉得世界上如果真有神仙的话,一定就住在这朵云的顶端。火车再开了一段,云更加的多了,且分成了三层:第一层很薄很稀,非常像雾气,却飘的很低,好像站起身来就能够着;中间这层数量最多,有的像棉球、有的像柳絮、有的像饭团、有的像一撮石膏卷发、有的像有的像野兽的抓痕、有的像人、有的像物,应有尽有,意无止境,让人惊叹自然的创造力和想象力;最后一层的云很高很远,清清淡淡,若隐若现,时有时无,令人遐想不断。火车再往前去,更是奇出不穷,就像是进入了云的老巢。忽然,一朵白色的翻天巨浪迎面扑来,翻滚之中溅起了无数的浪花,浪的尽头是被夕阳染红的远方。
火车开了一夜,过了秦淮线后,地势徒然变得平坦了,空气也霎时干燥了起来,地理风貌更是大为改观。无论是气候、植被、土壤、农作物与南方都有所不同。蝉不声,鸟不鸣,树丫殇,秋草黄,这里的万物已经开始凋零,大地呈现出一片萧瑟肃杀。正是这样,第一次从南方来的人才对这曾经的中原地带充满了新鲜感和好奇心。
火车又不知开了多久,等考察队伍终于下到达北京西站时,众人立马跳出了舟车劳顿带来的疲惫感,从条条死蛇重新变得生龙活虎起来。更好的消息是,有人接站。接站的是个高个子,瘦瘦条条的,一副老北京的样子。他是张老师以前的一个学生,也是艺术学校毕业的,来这说有快十年了。这个人姓陈,名俊,和班上的“红中”名字一模一样。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女朋友,这女的长得挺漂亮,大致的轮廓与钟凌云有些神似,但更为细条,更为高挑。她说着一口北京腔调的普通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本地妞,但后来从张老师和他们的交谈中才得知,她和陈俊也来自同一个地方。虽说陈俊是张老师的学生,但看上去年纪与张老师相仿,可能就是钟凌云和他们这种年龄的差别。路上,陈俊除了跟张老师叙旧外,还会为众人介绍沿路的名胜古迹,有时也会在就业择业方面“点拨”一下这些个小师弟师妹们。最后,车开进了北京师范大学,在一个招待所停下了。陈俊说因为自己和北师大有些业务上的关系,所以在这安排起来比较方便,而且学校里的招待所相对便宜和安全,对于这个安排,张老师非常满意。办好入住手续,安妥了众人,陈俊邀请张老师同赴一个老乡饭局,张老师以放心不下学生的理由推辞了,陈俊也没再多说,又和张老师聊了一会后,便和女友匆匆走了。
众人的房间是在地下负一楼,坐在房间里,还能有半扇窗户可以采集到阳光,但还是显得有些压抑。张老师看过后,提前做起了预防工作,说北京不比我们那小地方,这的房子非常紧张,以我们的经费来看,能有露半截在外的地下室住就已经非常不错了。之后也没人异议,便这样安顿了下来。
在北京的几天时间里,他们在北京城逛了许多地方,大多数是不用门票的。如天安门广场、地坛、大栅栏、王府井,只去了两个需要花钱的地方――北京故宫博物馆和圆明园。其中的原因张老师说的很明白,还是经费问题,加上接下来还有西安一站需要开销,所以只能秉着先紧后松的原则,况且此行本身的目的就是考察,而不是旅游。
几乎所有人都是初次来到首都,众人自然都是兴奋异常,时时刻刻的拍照留念不止。那故宫的雕栏玉砌、殿堂宫阁、红墙绿瓦、殿角飞檐、鎏金铜瓦、丹楹刻桷;那圆明园的残垣断梗、华宫丘墟;王府井大栅栏的熙熙攘攘、繁华兴旺;地坛公园的琼阁玉宇、花团锦簇;北京城的合院胡同、大街小巷;甚至北师大的一草一木,都无不是成为他们的拍照背景。
说来胥梦对于拍照却不太感兴趣,至少比起以前来,简直是换了一类人,偶尔拍上几张,也是腼腆做作了不少,完全放不开,这也许与他的一身行头和“扮相”不无关系。如今他留着个比寸板头长不了多少的头发,身上穿着个明显大了一号的深色大夹克,下身西裤加皮鞋,人也不知是在什么时候变得又瘦又黑,怎么看都有些农民进城的视觉感。而其他人中,也有些跟他不相上下的,但毕竟占少数,大多数人还是休闲装扮,衣品比刚来学校时不知提高了多少倍,就比如拿夏芳来说吧,她现今留着个短碎发,内里穿着件单色印花T恤,外面敞着件花格衬衣,下身牛仔裤配运动鞋,肩上背着个旅游包,别说,还挺符合这个年龄段的气质和学生的身份。苏轼曾说:“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这第一句明显就是在说胥梦,而第二句仿佛就是为夏芳量身定制的。
几天之后,考察队别了北京,乘车西上,往另一座文明古都西安进发。
陕西,是中华文明响当当的发祥地之一,蓝天猿人的遗址就在这里被发现。又传说上古时期是炎帝和黄帝二帝的发源地及所葬之地,黄帝就在这里铸九鼎,分九州。同时又是更为久远的华胥古国或华胥氏的所在。就算忽略那些传说,中华农耕文明的始祖后稷教稼先民从事农业生产;中华文字文明的始祖仓颉发明文字;周文王制定礼乐制度、周武王分封天下;秦始皇统一中国;汉唐盛世;丝绸之路的起点,都是在这里完成。这里的确称得上是古代中国的行政、文化、经济的中心。
陕西分陕南、关中、陕北三个行政区域,这主要是根据地理地貌来划分的。陕西的地域特征为南北长,东西窄。长江和黄河两大母亲河都从其境内跨过。
先看陕南,地处秦岭以南,面积为三区之间,多为山区。秦岭既是陕南与关中的界山,又是中国地理上的一条南北分界线,因山阻拦,所以南北两边温度和气候大不相同。
再说陕北面积最大。地处北山系列山脉之北,山系从东向西依次分别由桥山山脉、黄龙山脉、子午岭山脉、陇山山脉组成,是陕北黄土高原与关中渭河平原的分界岭,北部是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南部是一马平川的关中平原。
最后看关中,地势平坦,乃“天府”之地。关中,也就是渭河平原之地,位于秦岭和北山之间,系地堑式构造平原。因在函谷关(后亦称潼关)和大散关之间,所以古代称为关中,也有雅称为秦中。春秋战国时为秦国故地,是秦国最富饶的地方,号称“八百里秦川”。如今亦是陕西最富庶的地方。
这次考察队的第一站去了陕北的延安,一路上的风土景观又是另一副模样。一个“黄”字便是概括,几百里进行中,几乎望不到成林成片的树木,连植被都非常稀疏,所以也导致这里水土流失较为严重。水力侵蚀、重力侵蚀、风力侵蚀为水土流失的主要原因,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才孕育出黄土地上独特的人文地貌。那千沟万壑的山峦,支离破碎的地形,孔孔的窑洞,零星的羊群和那扎头巾、唱“信天游”的牧羊人,无不充满了黄土高原的气息。在延安参观完黄帝陵和宝塔山后,返回西安之前,他们还去了趟壶口瀑布。壶口瀑布是中国第二大瀑布,世界上唯一的黄色瀑布。这个时节虽然没赶上黄河水量最大的夏季,但也只是刚过盛水巅峰,加上壶口瀑布位于黄河流域的中段,远没到下游那强弩之末的窘境。所以此时的壶口瀑布依然堪称为气势恢宏。目睹如此奔腾汹涌的黄河,令围驻众人无不发出对“母亲河”的赞叹。
考察队最后一站是西安,西安是中国历史上定都次数最多的城市,陕西在过去的辉煌大多数集中在了这座城市。
开头两日,张老师带领众人游玩了大雁塔、小雁塔、钟鼓楼、西安老城墙。
大雁塔也是西游记里的唐僧原型“玄装法师”为供奉从天竺带回的佛像、舍利和梵文经典,在长安慈恩寺的西塔院建造了一座五层砖塔。据说现在大雁塔的底座之下还藏有许多得道高僧的舍利子。看着这座塔,很多人都联想到了西游记当中的那座藏夜明珠的塔,还有那两个名字搞笑的小妖――霸波儿奔、奔波儿灞。小雁塔之名与大雁塔有关,唐中宗景龙元年,由皇宫中的宫人集资、著名的道岸律师在荐福寺主持营造了一座较小的佛塔。后来,为了区别两塔,慈恩寺塔名为“大雁塔”,而荐福寺塔外形似雁塔又小于大雁塔,故名“小雁塔”,一直流传至今。这两座塔都是西安的地标式古建筑。
钟鼓楼也颇有意思,这钟鼓楼其实并不是一座楼,也不在一处,而是分别为钟楼和鼓楼,在两条街上东西相望,只因为明朝时代用钟楼报“晨”,鼓楼报“暮”,所以才笼统为名,有“晨钟暮鼓”之称。另外,鼓楼还有一个作用,就是晚间报时,三声鼓就是三更天,五声鼓就是五更天,一夜共报五次时。在明清的时候,为了全城都能听见报时声,所以建了这楼,把鼓放在高处,这样就能让所有的老百姓听见。这鼓楼上的牌匾写着“声闻天下”四个大字,便如画龙点睛,说明了鼓楼的实际意义。
最后众人又到老城墙上走了走,听说西安的老城墙分为唐朝时的城墙和明朝时的城墙,反正西安的城墙城门甚多,也分不清许多,只知道这些古建筑已经完全融入到了现代居民的生活之中,成了为了一道风景同时还保留了它们的实际作用。其实这方方面面便是西安作为著名古都的底蕴所在,一进西安这种随处而来的文化气息就能让人感觉到这座城市丰富的内涵和曾经的辉煌。
期间众人还品尝了本地的特色小吃,如凉皮、羊肉泡馍、锅盔等,更在住所不远处找到一个面食一条街,几天下来,翻着花样在里面吃。
在吃这方面,确实没得说的,不论怎么样,新鲜劲一时半会过不了。住宿也还能将就,只不过对于南方人来说,洗澡在这成了一个比较痛苦的事情,特别是南方刚刚才结束夏季,很多人都还停留在每天洗一个澡的习惯之中。可一到了北方,别说洗个澡,连洗把脸有时都得排上队去。一个星期下来,众人终于忍不住了,张老师便组织着众人到附近的澡堂子里洗了个澡,里面没有隔间,只有一排的水龙头,一色的光腚子,弄得南方来的男生们扭捏了半天。
这些天里,该玩的玩了,该吃的吃了,该洗的洗了,接下来便是最后的一站,也是最大的重头戏。
第九十二章 陕八怪
这日,众人大清早便坐上了旅游团的巴车,巴车的轮胎席卷着地上的落叶向大名鼎鼎的兵马俑和秦始皇陵驶去。
在没到达目的地之前,导游开始调动车上的气氛了。这次旅行团的导游是个男的,姓寇。这寇导本就一口的陕西普通话还时不时地擦枪走火,可却没有令人有一丝不适,反而显得非常的诙谐逗趣。他首先给大家讲起了陕西关中的八样怪事。说第一怪,板凳不坐蹲起来;第二怪,房子半边盖;第三怪,姑娘不对外;第四怪,帕帕头上带;第五怪,面条像裤带;第六怪,锅盔像锅盖;第七怪,油泼辣子一道菜;第八怪,秦腔不唱吼起来。
众人不解其意,他也不解释,只是让大家来猜。
“第一个怪,板凳不坐蹲起来。”寇导笑问。
衷娟愁着脸答:“听不懂啊?什么板凳坐不坐的。”
“搁就哈嘛!就是蹲在凳子上面。”
“还是不知道。”衷娟摆一摆手,又倒头睡去。
“我知道,我知道,是不是因为陕西人生痔疮的多,所以坐着难受,非要站起来!”丁超的神色如大彻大悟一般,两个眼睛咕噜噜的盯着导游转,认定了这就是答案。
“毙咧,这被关中人听到,你要佴打的哩!”车上的人都笑了。
在导游右手边的张进平站了起来,他与寇导嘀咕了两句后,笑着对丁超大声嚷:“你瓤人么!”
丁超一头雾水,“瓤(rang二声)人?纳尼?日本话?什么意思?”
“就跟四川人说的‘瓜娃子’差不多,傻么!”导游答完,车上的人又笑了起来。
张进平接着侃道:“诶,丁超你就是傻,那么蠢的答案你都能说得出口。”
“你才傻,那你答,我看你能答得出什么高明答案出来,答不出看我怎么弄你。”
“我当然知道了,我是谁。但我凭什么告诉你呢?”
“嘿,你说,说对了晚上我请你吃饭,你要答错了请我吃,敢不敢来?”
“来啊,你的饭我吃定了!”
“那你说,大家作证。谁都别说话,听他说!”听了丁超建议,真的没人再插话,包括导游和张老师,大家都抿着笑,等张进平说下去。
“丁超啊,你说话要算数,这么多人看着你!”
“少废话,快说!”
“不就是蹲着吃饭呗,真笨,我看你脑子不好使,眼睛也不好使,路上就有人这么蹲着吃饭!”作答一出,不但是丁超和其他人,连李进都不觉地向寇导看去,求证是否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