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逛街。”
她吊耳当啷地靠在旁边,抬起下巴无比任性地开口:“我要吃东西,你给我买。”
“好。”
“你什么时候给我那个忍冬纹雕出来的小狐狸啊。”
“肯定会给你的。”
“你不会想等我们成亲了再给吧?”
哦豁,看赵学思的样子,应该是被她猜中了。
红尘中人唱着歌,卖着圆滚滚的粉糯糍粑,吆喝着一定好吃的奶茶,偶尔会因为东西太贵吵个架。贺澄低头瞥了眼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握在一起的手,表情无比深沉。
这算是她两辈子,除了小学幼儿园春游和隔壁男生手拉手以外,第一次拉手吧?
感觉……
嗯。
收紧了手里的力道,贺澄突然发现自己的耳朵好像有点烫。只不过这样一来,她原本散乱的思绪似乎消失了不少,脑内的思绪也逐渐开始变得清明。
好吧,这种感觉,还挺不错的。
第43章 他还没逝,就问题不大
“她最近在做什么?”
“啊?她?”
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随即男人恍然大悟:“您是说,太女殿下?”
看到贺濯瞬间沉下的脸色,在旁边脱口而出“太女”两字的男人就知道不好。贺濯讨厌贺澄, 但又必须要知道对方的消息,所以在提到对方的时候, 大家向来都是找各种指代,很少有人直接开口。
尤其是“太女”这个词,对贺濯而言更是一个禁忌。现在听到别人说出这个词,自然引起了他的不快。
“是您的堂妹。”
贺濯的脾气不太好,幕僚立刻选择改了口,弯下腰的时候也有点叹气。他的昭王挺好的,就是每次对着太女的时候仿佛都有些……
有些过于激动, 也过于防备。
不过考虑到两个人在皇位上的争斗算是你死我活,那也不是不能理解。
“似乎无事, 但也像是在准备上疏。”
“呵, 她那爱折腾人的性子,谁不知道她什么都想干。”
冷笑着翻看着南阳的账本, 贺濯的眼神就愈发阴戾。自己这次能出来还是因为成平长公主和贺璞说了什么, 现在看来, 他们也并非是真正认为贺澄能够担此大任。
不然怎么会在贺澄离开的时候,选择给自己封王?
贺濯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开始扩大, 随手把东西往旁边一扫后靠在了太师椅背上,抬起手随便点了点:“行了, 你们且去吧, 她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真当打了息委是她本人呢?要不是有裴明远在, 这份功劳还能到贺澄头上?再说了, 贺澄要是真能领兵, 她有那经验么?
呵,就这点水平,怪不得贺璞想着要换人了。
“说到这个,昭王殿下。”
“什么?”
“有您的信。”
他的信?难不成是他阿娘给他的?
低头看了眼那“堂兄亲启”四个字,贺濯挥手等到自己的下属离开才一把扯开信封,看着上面端正的字迹直接把信放在了烛火之上。
注视这封信被火焰烧成灰烬,贺濯才像是长出一口气般坐下,整个人显得愈发像是沉在黑暗里。
贺澄给他发信是什么意思?是来嘲讽刺激他的,还是来求饶?
无论是哪一种他都不想听到看到,如果说贺澄消失那就更好了。
在度平这种边陲小镇,让一个人消失,应当也是容易的。那里紧挨着边境草原,又多有陡峭山坡,按照贺澄的性子肯定会到处跑。在外面一个不小心失足了,不也很正常么?
“来人。”
他简单对着空气中开了口,侧头时笑容却无比和煦:“有些事情,我想找谢楼主聊聊。”
不想知道也不在意贺濯怎么想、接下来想要做什么,贺澄是天天忙着春耕。现在是整个度平最忙的时候,收了大豆急匆匆地送去榨油坊,接下来就要补种一波冬小麦。
忙都忙的要死,贺濯在干嘛,管她什么事?
“得记录一下,种了大豆和不种大豆的两块地,中了冬小麦以后的产量对比,还有与之前几年的产量。”
往头上扣了顶草帽,虽然度平的气候已经冷下来,但阳光依旧很晒,紫外线也很强烈。贺澄本来护理都懒得护理,奈何到后面赵学思盯得紧,又被霍忻忻按着揉脸,因此现在的她虽然黑,不过看着还算肤色均匀,甚至还能说是多出了几分英气。
贺澄还是挺喜欢自己这样的打扮,甚至于还扛了个锄头帮忙松松土。至于现在度平的播种嘛――
“看来还是挺有用的。”
赵学思这段时间还抽空捣鼓出来了个播种机,贺澄看了一眼就知道原理很简单,人在推动播种机的时候有齿轮耙地,种子则是装在有漏洞的滚轮里,滚动到一定的方向就可以把种子撒入泥土。
在种子落入松软的泥土后又一只耙子会撩拨刚才分开的泥土,将其覆盖。等人就这么走一圈再洒个水,就能完成原本需要弯腰的播种工作。贺澄试用过这个简单的播种机,很简单方便,最关键的是它省力,而且容易做。
只要明白它的原理,会点木匠活,多看看赵学思做的播种机就能琢磨出来一个大概,更不用说是经年的老匠人。这播种机简单方便还省力,用着何乐而不为?
而且现在赵学思身边帮他整理记录的不再只有孙婆婆一个人,还有丹参以及另外一位他从度平招揽过来的助手秘书。
“你好像总是能够有各种各样的想法。”
自从那天和赵学思牵了手,贺澄去见赵学思的时候就愈发变得肆无忌惮。探头也就算了,她也会正大光明地去坐去他旁边,偶尔还会去翻翻他的制造笔记:“怎么做到的?”
她是真心感叹赵学思这人有点离谱,好像他的时间永远也用不完一样,总是有各种空闲去做出各种各样的东西。最关键的是那点奇思妙想,他还真的能做出来。
到底她是穿越的还是这个人是穿越的啊?据说安媛比他还厉害,那得是个什么样的人哦?
“大概是因为我做的东西都会现在脑袋里装一遍,可以的话就直接做出来,基本不会走弯路。”
唯一让他不确定的是上回的八轮织机,结果还没实验完自己的想法,就遇到贺澄了。
“那也太厉害了。”
赵学思的制作笔记内容越来越多,各种想法和思路也快赶上安媛的那本笔记。贺澄翻看了会儿上面的内容,没忍住拿过一支细炭笔,小心翼翼地同样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评价。
“你在写什么?”
正在试着改装织布机的赵学思有点好奇地看了一眼,读完贺澄写的八轮织机后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有阅读障碍没错,但不代表他真的一个字都不认识――专心并且认真看的话,虽然很慢,但也还是能够认出来贺澄写的是什么。
什么叫做,“历史的纺轮在此隆隆作响”?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只是给你官方定论下,免得以后出问题。”
贺澄很是无辜地歪了歪头,写下后世历史大题得分点后去看了眼他改装的水力织布机:“回头我们就可以用水车来织布。只是这么一来,度平的布坊基本都不用过了。”
“不会的,现在这种水车织布机,能做的只有最基础的白布。”
这样的织布机没有办法做出花纹,也不可能在上面有漂亮的绣工,有靓丽的颜色。这些布能够做到最基础的制衣,同时也可以给各种布坊提供第二个选择。
作为一项相当便宜的半成品,然后用各种工艺进行再加工。顶端的高端布料出产稀少,贺澄暂时也不打算去碰,更何况能够做到这一步的布料商人也都精明,知道有了水力织布机织出来的布料代表什么。
他们知道自己被代替,被优化,被进步,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就像是现在,贺澄回到官府衙门,就看到自己的桌子上端端正正,摆了五张请帖。
“这是什么?”
三张是布坊的,她准备回头找齐这些人开个大会,大家有钱要一起赚;一张是水泥厂那边的,水泥已经弄好,问官府什么时候给批复能够来个开路仪式;而剩下的那一张――
“清熙楼,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可不是什么玩意儿。”
从贺澄回到衙门开始,裴丰问就一直在她旁边,带着点吊耳当啷把玩着某个很奇特的铁指环:“你应当知道庙堂江湖,总是有不分开的时候。你手里这份是江湖的。”
不是,等等?
贺澄一个战术后仰,差点没喷出嘴里的茶。她这是正常的古代吧?怎么都有武侠门派了?
“您反应挺快啊,差不多吧,但这算是干黑活的。”
简单来说就是官府庙堂是白道,江湖上那些都是黑.道,中间灰色地带的就是各种民间镖局,商会商队,以及河上漕运。土匪这种玩意儿在大庆刚建立的时候就被太宗带着铁羽军清剿得差不多了,同时土匪也是各个县府的头号政绩,日子过得好了,就没人会去,也没人愿意去当土匪。
但总有恩怨很难了结,有需求就有发展,有点什么刺杀啊、抢劫啊、销赃组织,也是很能理解的――
“给我把他们给缴了!他们是不是收了钱,然后不交税!”
听到贺澄愤怒的第一句话,裴丰问差点脚都崴了。他要说的是这个么?当然不是!
“这里面没有咱们天照卫的人?怎么可能。”
“哦,有我们的人啊,那没事了。”
税交上来就行,要违法了的话有官府的人盯着,回头清算。
贺澄瞬间又坐直,双手十指交叉放在唇前,表情无比深沉:“有没有考虑收编搞个天照卫编外?”
“还请太女放心,之前有些人出问题,已经清出去了。”
当初他送段寻的时候是真没想到,有相当一部分来截杀的人是清熙楼的人,大多甚至他都不认识。后来裴丰问上报贺璞,万万没想到天照卫内部因此来了一次清洗。
他还没逝,就问题不大。
“所以呢?”
“所以这封信是来告诉你,太女。”
裴丰问笑了笑,伸出手从怀里拿出了第二封信:“恭喜你,被买命了。”
读着裴丰问交给自己的信件,贺澄觉得如果不是这个要被杀的可怜任务目标是自己,她绝对会看这篇报告看得津津有味。
上面几乎可以说是事无巨细地写下了贺濯怎么联系上人,怎么给钱,怎么要人命的过程。那计划周密又详细,杀人方式无比具有想象力,简直让人拍案叫绝。
“这要杀我,我还能逃过?啧啧啧,不一般啊。”
抬头看到裴丰问那满脸“您可就长点心吧”的模样,贺澄忍下那句“点心,什么点心”,把所有的计划都看过一遍后转向裴丰问:“这计划确实不错,可行么?”
“啊?”
可行?
“我的意思是。”
贺澄按住手里这份对自己的暗杀计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知道最近的棉纱厂开始有动作,水泥路也要铺设完成,接下来会给大庆纺织市场亿点小冲击。”
“……”
“所以,你要把这些单子都接下来,但留中不发。”
贺濯要宰了自己这事儿,没必要现在挖出来,就算挖出来了,也达不到利益最大化。
“等到那些商人、还有他们勾结的官都坐不住了,再告诉我。”
猪要养肥了宰,太女,也自然要等到时机合适了再杀。
少女脸上依旧有着浅浅的微笑,她伸出手将其中一份单子放在自己面前,甚至于还随手折了一只小青蛙。
“我来给你把握‘杀我’的时间,同时你也要记得。”
她抬起眼眸时明明是在笑着的,眼神却平静到近乎冷漠。纸制的小青蛙在她手里一跳一跳,却始终跳不下桌面。
“做得干净点,懂么。”
作者有话说:
去了趟cp29,累瘫.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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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一批布料当然得做第一的生意
水泥马路平整又宽敞, 马车缓缓往前行进时也不见有什么颠簸,比之前泥路可以说是好了不知多少。只是领头的人却叹了口气,看着马掌有些犯愁。
她走度平也有多年, 从来没想过度平居然会出这么多好东西――便宜的布料,难得见到的好刀好铁, 据说有着不少的花椒羊毛,走一圈收些都能赚不少。
至于远不远的问题,正是要远些才好,而且路这么平整,前两日下雨也不见积水,更是让人心动了。
唯独这水泥路实在是太过硬实,马掌损耗得有点厉害。
“头儿, 快到了,已经远远看到度平城墙了。”
“好, 那今日便入城吧。”
来到度平她自然也是带上了不少玩意儿, 最好可以出上一笔。只不过在带什么上,她实在是有些犹豫。做布料生意好几十年, 这么便宜的布料她是第一次听说, 也自然明白来度平千万不可带上布。
但可以在别的地方上下功夫, 胭脂水粉也不错。
“对了,度平的布料真就这么便宜?”
“是啊, 便宜得都让我觉得其中有蹊跷。”
“不管怎么样,价在那里, 度平敢卖, 我们敢买。”
掌柜旁边的少女思考片刻, 直接选择拍板:“买, 有多少咱们买多少。前提是要干净整洁, 毕竟咱们的生意不一样,得仔细再仔细才行。更何况我听闻现任度平县令是上回那位被流放后来这里的新科进士,铁水县那儿的人。”
提到铁水县领头的女人稍稍安下了心,但还是十分慎重:“晴姑娘,不管如何,质量为先。”
“我知道,我接了这生意,我就不可能让它毁在我手上。”
度平前些时候还遭了息委,虽说是个大胜,但入城还是得好好检查。尤其是商队方面,更是几乎可以说被搜了一遍。
不过林语晴在旁边看得出来,检查的城卫并不是那种粗暴或者要好处的人,他们都很小心,动作轻缓又快速。看到商队带来的胭脂都是瓶瓶罐罐,城卫询问完价钱后随机抽了几瓶开罐,旁边的一位城卫便拿出钱,把这些都买了下来。
“您放心,钱咱们是按照市价付,麻烦您在这儿留下名姓和店铺,确认无误后签个字。”
“好。”
林语晴始终没有上前,等到一切都结束了她突然回过头,看到一个格外清丽的女人开了一罐她们家的胭脂,挖出一点没有涂上,而是先放在鼻前闻过,又用了几根针戳了下去。
她们家向来不缺斤少两,也从不用铅粉朱砂,都是用的紫茉莉。上脸的东西,不伤身才是顶顶紧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