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问于宛,之后再回复你。”
大刘骂骂咧咧地重新坐回沙发,“又是于宛,合着你活着就是为了她呗。”
说完自己先笑了。
谁说不是呢。
大刘早发现了。
陆经宇的人生永远有两条路,一条他自己走,另一条他和于宛一起走。
大刘记得当初劝说陆经宇进娱乐圈不成,打算换个方法和他合作,陆经宇帮他公司艺人编曲写词,大刘给他相应的丰厚报酬。
他起初还是不同意,大刘有天无意中对他说:
“多赚钱又不是什么坏事,等你将来有了喜欢的人,起码物质上她想要什么你都可以买给她。”
那天之后,陆经宇再也没拒绝过他的合作。
-
拐过一个弯,陆经宇在前面走廊处看见了于宛。
她靠在墙上,侧着半个身子,看不见脸上神情,耳侧贴有手机,在跟人打电话。
他走过去。
走廊很静,两人的谈话声逐渐可闻。
“姐,所以你是怎么想的,跟陆经宇会结婚吗?”
陆经宇脚步顿住,无意间屏住了呼吸。
时间好像过得很慢。
女人的声音滑过瓷砖堆砌的冰冷墙面,带上了凉薄的寒意,清晰明了地落进耳中。
“不会。”
周围静得可怕,呼吸都变迟钝。
两人的声音仍在继续。
“啊,为什么啊?我还以为你们会一直在一起。”
她笑了声,像在嘲笑对面问话人的天真。
“我们很快就会分开了。”
“我对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不抱希望。”
......
有脚步声突兀响起,于宛扭头。
走廊尽头空荡荡,白色灯光投影在地面,只瞧见了两侧墙壁的影子。
她以为是错觉,肩膀重新倚在墙上。
于佳粒像是不敢相信,锲而不舍地问。
“但是我真的觉得你对陆经宇和对你之前的男朋友不太一样,你跟他在一起后都不怎么端着了,感觉像是做回了自己,整个人都开朗放松了很多,跟我刚认识你那会一样,有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又叛逆又明媚。”
“跟他在一起是挺好的。”
肩膀转了个角度,于宛看着对面墙上隐隐约约倒映的影子。
“佳粒,你知道吗?”
“我所有交往过男朋友,他们的家世背景,我妈全都知道。”
“我曾经以为至少我能选择跟什么人结婚,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我妈不会放过我的。”
于佳粒犹豫道:“叔母再怎么样,也动不了陆家唯一的公子。”
“我知道。”于宛说:“但我的命在她手里。”
“我永远都不会放弃我奶奶。”
-
“砰――”
酒吧内场某处,响起玻璃杯碎裂的刺耳声。
今晚上酒吧来的人异常多,酒保端盘送水就没停过,这边送完,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桌,走的太快,不慎右脚崴地,托盘一下翻倒,直往男生身上歪去。
“对不起对不起。”酒保连忙抽纸替男人擦拭。
“你是陆经宇?”
酒保看清男生摸样,不免惊喜,今晚上生意那么火爆可都是因为他啊。
陆经宇侧身避开他的触碰,下颚线紧绷,彷佛正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不发一言的离开。
酒保回头看,男生半边身子淋湿,宽阔的肩膀塌下,像被冬日大雪压弯的树梢,狼狈又无力。
陆经宇面无表情地绕过一个又一个试图拦在他面前的人,浑身散发着阴沉森冷的气息,很快没有人再妄图往前凑。
在震耳的音乐声里,隐约听到稀碎的对话。
――“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了,我跟于宛是同事,我们相处了两年,我对她还不了解吗。”
陆经宇脚步疏忽停住。
声源处,是海叨阳和他的两个小弟。
以及一个陌生女人。
海叨阳坐在吧台处,手上把玩着玻璃杯,琥珀色酒液被他摇得要溢出来。
他看向面前的施潇潇,打听到她跟于宛来自同一个芭蕾舞团,便想从她身上找找于宛麻烦好刺激刺激陆经宇,没想到还真让他给打听出来了。
“原来陆经宇喜欢的是这种爱劈腿的女人。”海叨阳嘴角勾起轻蔑的弧度,“你说我要是勾引于宛,她会不会抛弃陆经宇和我在一起?”
施潇潇迎合道:“我看八成会。”
“算了吧。”海叨阳讥讽的嗤了两声:“那种随便的女人送给我我都不要,我也实在想不到陆经宇怎么会看上她?”
“我知道了!”海叨阳放下玻璃杯,恶俗的笑起来,“那肯定是因为床上功夫好啊,毕竟都被那么多人睡过了......哈哈......啊!!!
笑声陡然卡在喉咙里,变成悲惨的仰天大叫。
玻璃杯四分五裂地躺在海叨阳脚边,碎茬里混着血迹。
鲜红的血液从海叨阳耳朵顺着棱角边线流淌,沿着下巴砸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回声。
四周静默,人群里大气也不敢出,只有电子音乐还在响。
陆经宇就站在那,酒吧光线昏沉,蓝色灯柱扫过来,照出眼底的淡漠。
“抱歉。”
“手滑了。”
光柱扫过,他再次陷于黑暗,气场凌厉骇人。
“应该往你脑袋上砸的。”
第35章
陆经宇独自回了学校。
摁下墙上的开关, 亮起的电灯晃了下眼,他把包扔在桌上,完全失了力气, 在椅子里坐下, 头向后仰,手背疲惫的搭在眉眼处,头脑昏昏沉沉,视线黑暗混沌,像一块宽大的幕布, 所有的烦心事一帧帧地上演。
包里的手机嗡嗡响了两声,他本能地想置之不理,又可能是于宛发来的信息。
于宛不喜欢别人不回消息。
撑起上半身捞来手机,他手指划开屏幕。
于宛:【你还在酒吧吗?】
L:【不在,我回学校了。】
陆经宇回完消息就丢了手机, 在椅背上躺了两秒, 又想起这句话太冷漠, 怕于宛多想。
于是再次起身,打字。
L:【临时有点事,你也早点回去吧。】
于宛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坐在卡座沙发里,酒吧里放着她喜欢的一支乐队的歌曲, 现在听着顿时索然无味了。
她拿上包走人。
在甬道上走着,芭蕾舞团的项目总监打来电话。
音乐吵闹混乱,于宛走快两步出了酒吧, 听项目总监道:
“你妈给你接了《新一》报社的采访, 话题主要围绕你一个月多前获得的美国芭蕾大赛的金奖。”
“采访你的记者是《新一》报社副社长的徒弟, 但我打听过了, 她是北泉艺院新闻学的学生, 今年才大三,宛宛,你要是实在抵触这个采访就随便敷衍敷衍,反正是个连实习生都算不上的大三学生,得罪她总比得罪你妈强。”
于宛冷笑声,嘲讽:“我为什么要为难一个大三的学生?我不是应该安安静静听我妈的话才对吗?”
“宛宛......”
“不用担心,我会去的。”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项目总监很快将采访记者的微信推过来,于宛看到名片一愣。
居然是徐霞。
倒是听说她在北泉艺术学校学的是新闻系,没想到这么巧。
手机放包里,于宛抬脚离开。
没走两步,在街边的马路牙子处捕捉到熟悉身影――
海叨阳和他的两个小弟。
海叨阳耳朵不知道被谁砸伤了,鬓角处有一溜暗红血迹,他的两个小弟一个在往他头上洒酒精,一个蹲在旁边心疼地望着,嘴大长得比海叨阳还大,恨不得替他疼。
于宛收回眼,准备离开。
一道声音响起。
“原来是因为你。”
于宛不明所以地抬起眼睫。
海叨阳站起来,和她对视,“陆经宇刚才把我打了你知道吗?”
于宛看向他粘了一半纱布的伤口,“现在知道了。”
他冷笑着,“就因为我编排了你几句......”
说着说着海叨阳忽然一顿,瞳孔微缩,好像恍然大悟地意识到了什么,眼神渐渐失神,脸色惨白着,像在回忆过去,没过几秒,情绪慢慢镇定,嘴角自嘲地勾起笑。
“原来是因为你啊......”
“这话你说过一次了。”于宛提醒。
“老子说的不是这次!”
“你是我们学校毕业的学生吧?我刚入学的时候见过你,舞蹈系的。”
于宛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
“那时候老子眼睛瞎了,觉得你长得漂亮就想追你,你那时候眼睛也瞎了,居然没看上我。”
于宛:“......”
“能说重点吗?”
海叨阳顿了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像是对接下来要说的话难以启齿。
马路上闪着橙红尾灯的车过了一辆又一辆,于宛有点没耐心了,摁亮手机的屏幕看了眼,“要是说不下去的话没关系,我可以不......”
海叨阳心一横,咬牙道:“老子当时一气之下就跟人说你是随便的女人,跟今晚上一样,说得挺难听的。”
于宛垂下手机,静静的看着他。
海叨阳:“然后就被当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我后面的陆经宇打了。”
“也跟今天一样?”
“对。”海叨阳咬着腮,脖颈上的青筋剧烈的鼓动,攥着拳头,说:“我承认,我嘴是有点贱,不管是之前还是今天晚上的,我在这跟你道个歉。”
于宛等他鞠完躬,才说:“但我不会接受。”
她转身。
“我已经受到过惩罚了。”
于宛停下脚步。
呼啸的风里,海叨阳垂着头,像被吹裂的荆棘。
“陆经宇第一次打过我之后,就没对我有过好脸,路上不小心碰到都不会拿正眼瞧我的那种,我本来也不屑,后来大一下学期组乐队的时候,我想请他过来,也是那时候才真正注意到他,我这人不仅嘴贱有时候人也挺贱的.......”
旁边一个小弟看不下去了,扯他袖口:“叨哥,咱说就说,能别老骂自己吗?你卖惨也不是这么卖的......”
“.......”海叨阳:“快给老子滚!”
妈的,害老子好不容易酝酿好的情绪都没了。
海叨阳看了于宛一眼,梗着脖子说:“反正我这人就是欠,别人越不想理我就越想招惹别人,我有时候越想越气,陆经宇凭什么那么傲?他不理我就不理我,我也不理他不就行了吗,可是每一次又想找他跟我一起玩。”
“现在想想,别说跟我一起玩了,他可能每次看到我都想打我一顿,因为我编排过你,他这仇应该会记我一辈子了吧.......”
......
于宛回到酒店,把包卸下来,同时也卸下了一身疲惫。
她拿出手机,在陆经宇的对话框里打字。
【睡了吗......】
打完后又删掉。
【你今天打了海叨阳.....】
再删。
【我知道你今天为了我打人的事了......】
还是删掉。
最后删删减减半个小时,什么话都没发出去。
对话框里,是和陆经宇两个小时前的聊天。
――于宛【你还在酒吧吗?】
――L:【不在,我回学校了。】
――L:【临时有点事,你也早点回去吧。】
-
隔天下午三点,于宛准时到达《新一》报社。
她跟着工作人员到达摆满机器的办公室里。
在皮质沙发处坐下,工作人员倒来一杯水,于宛露出礼貌的笑:“谢谢。”
对面是个女生,看着年纪不大,应该刚工作不久,听到她的话后脸颊浮现两秒绯红,不太好意思道:“于老师,可以要你一张签名吗?”
“当然可以啊。”
于宛接过她递来的纸,认真签上自己的名字,给她时碰到女生的指尖,女生立刻反握了下她,然后迈着兴奋的步伐转身跑开。
跑到房门时,正好撞上要从外面进来的人。
“徐霞!我刚刚碰到于宛的手了,她好香好软好温柔啊!!”
对于女生的激动呐喊,徐霞毫无反应,拿着采访稿走到于宛面前,例行公事道:“于老师,可以开始了吗?”
“当然。”
采访的问题都很官方,于宛应对得游刃有余。
很快到了最后一个问题,于宛看了眼采访稿,是问她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是什么。
“于老师,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徐霞举着话筒,说。
“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空气静默。
于宛嘴角笑容僵了一瞬。
她看向亮着红灯的摄像机,笑容恢复到恰到好处。
视线扫过正蹙眉盯着采访稿检查的记录员,来到目光紧紧锁住她的徐霞身上。
“不好意思,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徐霞紧紧相逼。
“可以问为什么吗?”
于宛和她对视,莞尔一笑。
“不可以。”
......
摄像机关闭,于宛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身后响起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你果然不敢将你和陆经宇的关系公之于众。”
于宛转身,看着她。
女孩眼角发红,不管不顾的为人鸣不平。
“你喜欢陆经宇。”于宛语气肯定。
“是!”徐霞很痛快地承认了,头扭一旁,泪水在倔强的眼里打转,透着淡淡酸涩。
“我也知道,他永远都不会喜欢我,我从来没指望和他在一起,用不了半年,我们就各奔东西了,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面,他喜欢谁都是他的自由,我留给他的只会是祝福。”
她再看向于宛,红着的眼毫不掩饰轻蔑。
“但你不同。”
“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只要有一丁点感兴趣,随便什么人都能成为你男朋友,等到那点兴趣消失殆尽的时候,又毫不留情地把人甩掉,你现在只不过是借着对陆经宇的那点新鲜感来给枯燥死板的生活增加点乐趣而已,陆经宇迟早会和那些人一样被你一脚踢开。”
徐霞话说得很重,将于宛说成随便的女人,字里行间透着轻视。
被说的人却并没有因为羞愧低下头,常年练舞的原因,于宛仪态很好,一直给人优雅大气的感觉,听见徐霞的话也只是淡淡的笑了下,客气又疏离,并不想要听别人指责她怎么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