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纸——轻轻扬【完结+番外】
时间:2023-06-28 23:02:41

  “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一会儿还得出去,只能呆两个小时。”
  他进门,她关门,两人前后脚,他说道:“我当你在睡午觉呢。”
  “刚才是睡了一会儿,醒过来一看,三点多了。”
  “睡了多久?”
  “快三个小时。呵......" 她腼腆地笑,为自己的慵懒感到抱歉:“我吃过饭来的,看了会书,就困了,想着睡会儿,谁知道一睡那么久。”
  “昨晚没睡好?”
  “是呢,昨天回到家那么晚了,却一直没怎么睡着。”
  说话间两人经过摆满水仙花的门厅,他手里东西都没有放下,低了头对她说道:“我也是,昨晚一晚没睡着。”
  他也没睡着?是因为她烦恼他也烦恼?她看他一眼,他的眼睛万花筒一般。哎呀,这人!眼角眉梢辣辣地,她说道:“我的没睡着,和你的没睡着,是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一样的。” 他对着她的唇嘬一口。
  “急什么?还在门口呢!”她娇嗔地,来拿他手里的蛋糕。
  一拿过来便问是什么,看了字号轻呼道:“凯司令!蛋糕吗?我听说他们家的蛋糕很好吃,很难买到的。 ”
  “大庆排了将近一个小时的队。”
  “大庆人呢?”
  “回去了,五点半过来接我。”
  “嗯,大庆好可怜,花这么长时间排队买蛋糕,自己没能吃上一口。”
  “我也很可怜啊!我在车里等了那么长时间,倒是想下车去排队,怕被人认出来。”
  “是,你最可怜,世上没人比你更可怜。”她笑着说道。
  既有蛋糕,便进餐厅,餐厅在红梅扑鼻香的客厅左边,一面大窗户,正对门外这一丛郁郁葱葱天然屏障似的香樟树。
  她把蛋糕放在云母石的餐桌上,他双手呈上一盆墨兰。
  “送你,答应你每天给你买花的。就是今天这花,寒........”
  “碜.....“字没说出来,她就接过去,欣喜地里里外外看:“是墨兰啊,这花我家里也有,我最喜欢。诺,已经有花骨朵了,太好了,我家里的,今年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一个花苞没有。墨兰的花很秀气的,香味悠悠远远,好像......"
  她仰起头,阳光使她眯了眼,她仿佛见到了一丝透明的云彩,说道:“......天上的云一样!”
  得!甭管什么花,她都喜欢。也就别挑剔了,他跟着她来到阳光普照的窗台边,看她把盆花端端正正地放好,道:“我明天买一盆茉莉花送给你。”
  “茉莉花也好,花晒干了可以泡茶喝,入口馥郁地很。”
  看她今天的心情,比昨晚不知道好了多少,昨晚上她人虽然来了,彷徨地不得了,母亲的病因为她的几句话再次发作,她又是自责又是难受。
  下午三点多的暖阳,窗外是层层叠叠的绿,窗台上有一盆她说的香味像云一样悠远的兰花,身旁有一位比兰花更秀丽的美人,他揽过她的腰来,她说道:“幼成,我慢慢地也想开了,就按照施密特医生说的去做吧,我和妈都需要时间,我暂时也只能不去探望她了,把她交给医生和李妈,她大概能康复地快一些。”
  “你不去探望她,就来探望我。我有你在,身心更健康。”
  说得她抿嘴笑,想要抢白他一句,抢白了也只是肉麻。她心里觉得他是在说她,有他在,她的生活才有了希望。
  天气不是十分冷,玻璃窗收进了阳光隔离了风,她穿一件他为她新买的紫英图案的单旗袍,尺寸不知道怎么扣的那么好,这旗袍贴她身子长出来一样。
  他的手先是在她的肩膀上,说着话渐渐往下轻抚,抚上那如玉的臂膀,兰花虽然只是花骨朵,在阳光的照耀下沁发出一缕无形的幽香,他的心发了一阵痒。
  “别这样。”她转身回看他,眼睛蝴蝶翅膀似的扑闪扑闪仰望着他。
  她是矜持的淑女,话得反着听,“别这样”其实是希望他“这样”,他低了头,把她紧紧搂进臂膀。
  *今天赶十二点档,实在是太忙,本来打算赖过今天,后来一想,不行,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大家包涵。
第一百四十七章 情海
  “唔……”她惬意地发出一声,才意识到自己仅过了几个小时,就已经那么思念他的怀抱。
  古人把美人比做香玉,却也不是那么妥当,她首先是软的,当然也是香的,他鼻尖停留在她的头发上,闻到了一股至为干净的白玉兰香皂味道。
  “刚才洗过澡了?”
  “冲了一下,才换了这身衣裳。”
  她为他洁净自己,又费心的打扮了一番,这一番小心思隐隐地吐露了,实在是觉得有点儿害臊。
  他留意地端详她。
  “头发也换了个式样?”
  “盘了盘,老是两条长辫子,怪乏味的。”她的红润脸颊贴着他的下巴,声音像微风一样:“现在也许不兴这个了,不过我妈、李妈这样的老式人,要是知道我结婚了,一定要求我把头发盘上去,再不准打扮成小姑娘的模样。”
  “现在还是小姑娘啊。”
  不是那样的小姑娘了,她浅浅一笑,仰起总有几分羞涩的脸庞来:“这样,你觉得好看吗?”
  “好看的,怎样都是好看的,这样也好,长辫子也好。”他好生地瞧了她一晌,由不得垂下眼睫吻下去,温柔地撬开她的唇瓣。
  阳光呀,都不好意思太强烈了,渐渐畏缩了他耀眼的光芒;寒意未消,春风已来到,香樟树叶像舞女的薄裙沙沙地动摇,她挽手臂绕住他的脖颈,感觉得到他长衫立领上面的颈脉在勃勃跳动。
  “虹影,你上次说,毕业后要到社会上做事,现在还有这个想法吗?”
  “还有啊。”她弯着唇角,柔荑一般的手指抚摸他高企的眉骨:“怎么问这个?”
  “我若不支持,你还去做事吗?”
  “为什么不支持?”
  “我怕啊……”他爱恋的视线像电流一般地冲击着她的心房:“你那么美,让别的男人发现了,他们岂不是都要为你疯狂?”
  “呵……”她莞尔,踮起脚尖用幼嫩的唇轻触他的脸颊:“怕只有你吧,你大概中了什么邪,我其实没有那么好。”
  “不,你是好的,很好,世界上最好,我从没见过有女子像你一般地美好……”
  他是痴了、癫了,一口数声地只是好、好、好!她是梦了、醉了,在他的怀抱里,人生像煞是从不存在着什么烦恼。
  “我爱你啊,幼成,好爱你,不顾一切地爱你,就算下一秒不在这个世界上活着了,这一秒也是全心全意地爱着你……”
  她说出了他的心里话,他扶住她的脸颊,淋漓尽致地吻下去,爱到了极致,爱到了骨子里,他吮吸着她,她穿着长旗袍颀长而玲珑的身段像条蛇一样地缠在他身上,他们现在的状态,只是恨不得围绕着他们的世界即刻毁灭,只因情海如潮,渺小的人类根本抵抗不了。
  解开她的领子,旗袍滑溜溜地褪落在地板上,虽然有一排香樟树做屏障,青天白日总避免不了。在她的要求下,他拉上了双层厚窗帘,暗暗地,又不至于看不清,有点像天气不好的黄昏,她勉勉强强地让他把自己抱在餐桌上。
  他正对着她,长衫还没有脱掉,头发梳得那么整齐,五官生得那么明朗,他好像在准备什么似地,蓄势待发地望着她。只需望着她,她就好像猎物无处可藏,瑟缩着她说道,幼成,我有点冷,你放我下来吧。他一双滚烫的大手搭上她白而滑腻的腿,哑声说道,乖,一会儿就热了。
  
  一根手指挑起那薄如蝉翼的衬裙,他低了脑袋,用那举国闻名的如簧巧舌做一番神秘的探讨。
  她抵不住,身子倒在这冷冰冰云母石的桌面,是不冷的,额头甚至滋出了细汗,拿破仑蛋糕就放在她身旁,甜腻的奶油香味成了一味助兴的药。
  渐渐地她也品出味道来了,桌面滑溜没有依靠,她抓紧他长衫的肩角,他的长衫掀开了,乍看去,像只批了一半在身上。
  谁说人间不是天堂?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中午时分的蒙马浪路陈公馆与地狱没什么两样。
  “陈彦柏,你疯了吗? 水花才十七岁,足岁不过十五……”陈彦柏把伺候丽芬的小大姐抓进卧室的时候,陈丽芬看不下去了,挺身阻止他。
  陈彦柏恨恨地瞪她一眼,一把把她往楼梯推去。
  所幸她抓住了把手,不至于骨碌碌滚下去,只听得陈彦柏卧室的门“砰”地一声关上,紧接着“啪嗒”一声落了锁。
  “陈彦柏,哥,大哥……”
  “啊……, 少爷,少爷……, 啊!”
  “小姐,小姐,你救救我。”
  隔了房门传出水花尚属稚嫩的惨叫。
  倚清随身的小包里装了她能够找到的最值钱的细软,走出她和陈厚圃的卧ʟᴇxɪ房。
  差点踢到坐在楼梯上的陈丽芬,精精致致的大小姐,一头卷发没心情梳理,乱的麻雀飞进去能筑巢。
  视而不见地跨过她就是顾倚清也做不到,也没人上来规劝,下人们遇到这种事情做鸟兽散,人心就是这样凉薄,为了每月一点工钱,事不至己,都能装作没看见没听到。顾倚清只好伸手去扶陈丽芬,假惺惺地问道:“怎么了?”
  “二娘……”丽芬坐在地上不肯起,惨兮兮地指着那关的严严实实的房门:“我哥……, 你是过来人,你看看,我哥,这是怎么了?”
  又叫她二娘了,快哭了,可怜的孩子看上去无依无靠,小孩子能掺杂什么坏思想?倚清顿时神清气爽,油然而生佣人得到器重为主人排忧解难的积极心。
  “没什么,不就是……”她想说“兽性大发”,临到唇边改口道:“想宠幸个下人吗?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说不定水花依靠上了少爷,心里头正乐意呢。”
  “不要啊,少爷,不要,少爷,我求求你,求求你……”门后面哑哑的是水花痛哭的祈求声。
  作孽,倚清有一瞬间地心软,但是她这么多年,知道同情别人总落不到什么好结果,陈丽芬既坐在楼梯上不肯起,她姿态已经摆过,挎着小包绕开她,被丽芬抓住旗袍角。
  “家里这么乱,你还出去?”
  “哎呦,我的小姐,我跟张姨太她们约了搓麻将,不好不去的。”
  回身来扯自己的旗袍角:“再说了,现在这局面,我又帮不上什么忙。”
  “帮的上!” 陈彦柏的房门从里打开,水花衣衫凌乱地从房里奔出来,倚清还没从丽芬的手下脱身,就被睡衣敞开的陈彦柏抓住了臂膀。
  “那丫头不行,你来,你做过婊子的,你懂得这些!”
  “什么?什么?” 过于错愕,顾倚清涂了粉的脸白的像僵尸一样:“大少爷,你不是疯了吧?你在说什么?”
  *多年前看《纯真年代》,男主拜访女主,女主是寡妇,男主也已经订婚,女主好像是男主订婚对象的表姐,男主对女主说:你今天的头发式样不一样?(you do your hair differently)。当时读到这句,觉得特别性感,一直记得。
第一百四十八章 白活
  大少爷并不屑于与她说什么,扯起她的膀子就往房里拖,她的旗袍修身的很,这么一扯,腰间“嗤”地一声脱了线,可是这时候哪顾得上这个,顾倚清去拉楼梯扶手抵抗陈彦柏,陈彦柏到底二十岁的小伙子,力气大得很,“哎吆喂”一声,她手臂差点脱臼,小挎包落到楼板上,里面是金银首饰,份量沉重,哐啷啷,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我的包,那里头都是宝贝啊,她先是这样想,而后看见陈丽芬贴着墙角呆立,吓傻了不成?
  “丽芬,丽芬,快来拉我,拉住我......”
  丽芬如梦惊醒,冲过来拉她的手,奈何陈彦柏已经关上了门,丽芬捶门大叫:“哥,哥,大哥,你真是疯了吗?她可是爸爸的……,你这是乱……乱伦啊!”
  她听见房里已经动起了手,顾倚清尖着嗓子说:“陈彦柏,你不是人……”
  “你敢说我不是人?”
  啪嗒一声,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是……是人。”倚清声音低下去。
  “来人啊!来人啊!”丽芬嗓子喊破了音:“我哥疯了,我们家要出大事了,出天打五雷轰的大事了,快来人啊,来人啊!”
  她喊得那么歇斯底里,下人们再不好不做任何表示,管家孙贵带了几个人走上几阶楼梯,缩头缩脑地说:“小姐,要不,报巡捕房吧?”
  “报什么巡铺房?”陈厚圃车子没停稳就听到丽芬的呼叫,他发福的身体最近这几年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上气不接下气地他奔上二楼,抬起一脚猛踹陈彦柏的房门。
  老爷来了,管家司机园丁厨师纷纷表现,一扇胡桃木门轰然倒下,只见床头柜上放着一把勃朗宁手枪,陈彦柏坐在床沿上,顾倚清跪在床边,都抬起头来望向门口。
  下人们纷纷侧身回避,厚圃才刚受到严幼成重创,见此情景,心脏在腔子里骤然停止工作。
  像一座崩塌的山似地斜下去,管家孙贵赶紧伸手扶住。
  “老爷!老爷!”
  “爸,爸!”
  丽芬排除众人往前挤,厚圃还是有意识的,颤抖的手指着丽芬:“你走开,回房去,这……这……”他的声音好似玻璃一般碎掉了:“这龌蹉,你一个姑娘家,见不得,见不得的…!”
  即刻又来几个女佣人把陈丽芬架走。
  “爸,爸,哥……, 哥……!”
  房间里,陈彦柏像失去了魂魄,这一切喧嚣混乱似与他无尤,他视线空洞地望了望一瞬间似乎已经风烛残年的父亲,而后低下头;顾倚清两腿虚浮,扶着床架子才站直了身体,那撕扯地不成体统的旗袍下两条细腿还在颤抖,嫌恶地,她从嘴里吐出一口浓液,拿手直接抹嘴唇,口红被抹花了,她是没看见,那一对她向来引以为豪的红嘴唇现在活像猴子屁股。
  呵,呵呵,她笑出两声,耸耸肩,摆出她典型的无所谓腔调,旗袍像是和尚的袈裟,披在她身上,她也不管,还是摇曳着,走出来,门口遇着半倚半靠匝着眼睛瞪她的陈厚圃,好歹她做出一个怪模怪样的表情,道:“我倒外面透透气去。”
  谁敢拦阻她,甚至为她自动分流,她跟个若无其事的女流氓似的出了门,在楼梯阶上,她看见自己精心料理的小包翻了几个身挺着大肚子躺在那里,还好有这个,她多少有点安慰。这是她应得的,两年辛苦总算有回报!虽然今天这罪受的,实在是十分屈辱!唉,还好她想得开,她自叹一口气,这原也没什么,本来就是婊子嚒!她弯腰拾起包,陈厚圃死也要死在白银堆里,自己快半身不遂了,那木头一样的混账儿子不去关心,反而大着舌头问她道:“你这包里装了什么?”
  她回过头来朝他咧咧嘴,晃悠着小包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截住她,拿走她的包,别让她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拿出去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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