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着眉,努力分辨的恍惚间仿佛看见一张喋喋不休的嘴在面前说着什么。
“你真嗦。”周旋想起唐遇礼板着脸不准这不准那给她立规矩的模样,心中不满。
于是抵着面前这人的肩膀,吻住了他的嘴唇。
唐遇礼微微一怔,旋即搂住她的腰将人钉在怀中,反客为主。
原本松缓的呼吸在齿关被撬开的瞬间,周旋感受到吸入的氧气越来越稀薄,鼻息错乱失控。
这也是幻觉的一种吗?
伴随着窒息闷燥逐渐升温的环境,面上却是截然相反的体感,令人浑身上下每一根毛孔在涤荡灵魂的接触中止不住地抽紧、收缩。
她的下巴被人挑起,不得已仰起头来,袒露出脆弱又不设防的脖颈,
唐遇礼眯起狭长眼眸,眸光底下阴晦色彩被逐一遮掩,混杂着沸腾叫嚣又几乎将人灼烧的浊-欲。
他依旧看着她,手却在她情-迷意乱时,攀附住那截细长的脖颈,微微用力,感受着此刻发生在她身上一切被动滚入的吞咽。
注视着她的表情从呆滞到迷乱,以及眼前呼吸不稳的挣扎。
湿裸、黏腻,挤入潮水般汹涌滚烫的软-舌,像一锅烧至滚热的沸水,绞缠着断断续续的唇-齿相依。
周旋喘着粗气,脑子又热又晕,视野却慢慢清晰起来。
她分神抬睫看了一眼,吐字被挤压的唇瓣钳制分解,难以发出正常的声音,勉强能辨认出来她说是,“唐遇礼。”
“嗯。”
“……你是真的?”
“真的。”他再度以吻封缄,吞没最后一缕破碎不堪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阿弥陀佛,已经很收着了。
第51章 灼心
◎这个立场,够让你滚了?◎
封疆正在父亲封文康面前听训, 他大剌剌靠坐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窗台的含羞草,时不时点头出声应和两声,只等这场单方面的说教结束。
“快三十岁的人了, 还打算在这个穷乡僻壤当个每天只能处理些小偷小摸案件的刑警队长, ”封文康一身西装板正, 表情端极其严肃,语言直白地透着一股常年发号施令的命令口吻, “让你在外面随心所欲浑了这么多年,如今我已经老了,很多事着意你接手。”
封疆心想果然,自从他调到九江以来,封文康每年都会来连山一次,每次见面都会旁敲侧击劝诫他跟他回去,然而这几年, 随着封文康在西京的势力发展如日中天, 催促他回去的频率越发迫在眉睫。
这次更是直接开诚布公, 他了解他素来习惯将一切掌控在手中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 在今天这场见面之前,封文康说不定已经跟警队那边打过招呼了。
眼下只是通知他一声, 做好连山余事一了就跟他们一起回去的准备。
那种身不由己宛如一举一动都被人掌控的提线木偶的无力感, 令封疆抗拒到极点。
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家逃出来, 他已经习惯了现在平静的生活。
封疆用力攥紧双手,嘴唇抿成一条线,争取尽力拖延一段时间, “我在这边的工作已经步入正轨, 很多案子还在调查中, 如果就这么走了,局里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接受。”
“地球离了谁都能转,更何况是一个人口基数沦至倒数的小县城,缺你一个不影响它的犯罪率。”封文康眸光定住,说这句话时,眉眼闪烁着商人一贯精于算计的精明和轻蔑,一锤定音,“你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我怎么放心把家业交给外人打理。”
“爸。”封疆还想再说些什么,封文康不容分说打断他,“就这么说定了,等连山的事情一结束,你马上跟我回去。”
对封疆写在脸上的情绪视若无睹,封文康继续说:“沈培林到处找人的事想必你已经听说,我已经尽力压制消息回传,不过那人已经回国,这次回去恐怕瞒不过他了。”
难怪他这么着急撵自己回去,原来是沈培林对外宣称寻找外孙女的事终于有了眉目。
苦心经营这多年,眼看终于能一举吞下沈家这个蛋糕,在这个关键时刻,封文康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横空出现分一杯羹。
在封疆面前,他从不掩饰自己吞图庞大事业的野心,以及对更高权利的渴望。
只要结果是他想要的,过程如何曲折狼狈,他都能忍受。
即使对他的计划没有任何兴趣,但根据过往封文康对待拦路石的态度,封疆见过太多,知道在这个时候,他无法避免成为棋局的一环。
对上封文康势在必得的眼神,不得不让他有所猜测,“你已经找到她了?”
“找到了。”封文康眯起双眼,嘴上扬起稀薄弧度,隐匿在阴影处的表情令人脊背发凉,“多亏你,不然我也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能找到她。”
封疆不明白这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但他本能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这么多年,封文康之所以能爬升地如此之迅速,除了台面上在每一个转折点都恰到好处精明的手段,更不乏灯影之下见不得光的藏污纳垢。
想想不由讽刺可笑,他这个活在父亲保护伞下只能干些居委会杂活的警察,说是吃闲饭也不为过。
自由,他从出生起就不曾拥有过这种奢侈的东西。
“你决定怎么做?”他有预感,封文康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
封文康并没有向他透露,面上一幅把握十足的模样,“放心,我不会让她妨碍到我们的。”
直到敞开的窗缝突然掠过一道眼熟的身影,封疆拨弄绿植的手僵了一瞬,随机插回上衣口袋,他看了封文康一眼,并没有开口提醒,只将身子稍稍坐直了些。
下一秒,推门声夹杂着一声语气慌乱的呼喊:
“文康!”
“我刚才见到她了,你说她是不是认出我了?我──”在错身看到封文康对面的封疆后,沈艺音瞬间说不出话,惊惶的表情挤出一个笑,“小疆也在。”
敏锐地将两者结合起来,封疆心中有了猜测,能同时让沈艺音和封文康感到慌乱和忌惮的人,除了沈培林正在寻找的外孙女,也就是沈艺音之前的女儿,他想不出第二个人。
他熟练地佯装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模样站起身,客气地冲沈艺音颔首,“妈。”
然后又对封文康说:“我先走了。”
门彻底关上的那一刻,沈艺音的表情再也绷不住了,她上前抓住封文康的手,将不久前在茶室见到周旋的事原封不动地告诉他。
“她对我的态度很奇怪,看我的眼神,完全不像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沈艺音喋喋不休,一心全是无法压制的恐慌,“你说,就连那天晚上在宴会的碰面,是不是她知道我要来,所以故意出现在那里?”
“她肯定有别的目的,周谨的性格我了解,他就是个疯子,他不可能不在周旋面前说我坏话。”仿佛陷入难解的回忆,沈艺音精神有些崩溃,无助地看着封文康,“我们走吧,我们回去,离她远远的,我不想再见到她了!”
面对妻子的无措,封文康伸手扶住她,在沈艺音看不见的地方,眸光冷地没有任何温度。
他低头看着怀中不停说着什么的女人,温声安抚道:“事情交给我处理,你不用担心,过不了多久,我们就都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像是某种可预见的结论,男人此刻的眸光狠戾而坚定。
从封文康那里出来后,封疆不停思考着沈艺音所说的“她”到底在哪?
他和封文康谈话的时间没多久,看她那副慌不择路的样子,应该刚从寺庙其他地方回来。
连山寺规模不大,加上现在不是旅游旺季,日常人流量并不多,首先排除香客,再排除寺庙的原住民,那就只可能是外入者。
然而据他所知,现在住在连山寺的外入者,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唐遇礼,另一个是周旋。
想到这里,封疆模糊记起之前看过留存在档案上只言片语的档案信息,隐约记得母亲那一栏的信息为空。
27岁,年龄也该死地符合。
哪怕心里觉得这件事何其荒诞,但另一种压倒性的推测,令他找不出第二种可能解释眼前的一切。
急于证实自己的猜想,封疆立刻调转方向,马不停蹄朝周旋住处跑去。
另一边,唐遇礼刚安顿好意识不清的周旋在卧室睡下,望着她满面潮红的脸,唐遇礼手背贴上她额头,感觉体温无异才放心。
他怎么也想不到,在刚才那个节骨眼,周旋居然被他亲地昏了过去。
虽然不清楚她的状态怎么变成了这样,但唐遇礼不由暗自松了口气,他刚从医院回来,身上全是药味,如果被周旋闻出来,她必然会多心好奇。
眼下被她问起,他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自己的情况。
他的两只手恢复地不算好,虽然一直遵照医嘱定期治疗,但筋骨损伤严重,无法自然复原,差不多已经废了。
或多或少,会对日常生活造成影响。
如果周旋知道,是会嘲讽他,还是同情他?
彼时唐遇礼从来不觉得这是值得浪费脑力思考的问题,然而现在,看着这张安静无恙的睡颜,他却忍不住开始思考起来。
他发现相比嘲讽,他更希望是同情,即使他素来对此表示强烈的摒弃和不屑。
但如果对方是周旋,她没心没肺,又极度自我,像一只随时会消失的风筝,如果同情也算一种羁绊,那么她只是可怜他而已,和可怜一条狗没有区别。
真是疯了。
他居然甘愿沉浸在这一低劣的情势下,罕见地产生些许自满的情绪。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唐遇礼的思绪,他先是看了周旋一眼,确认她并没有被吵醒的迹象,替她掖好被子,然后起身迅速走到了门边。
熟悉的男声在开门的瞬间传入耳里,唐遇礼面容寡漠,这个时候,封疆来干什么?
在看清面前的人后,封疆神情同样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唐遇礼,他确定门牌号是对的。
这里的确是周旋的房间。
可开门的人为什么会是唐遇礼?
他们是什么关系?
“封警官,有什么事?”唐遇礼站在室内,和一门之隔的封疆对视着。
男人从容不迫的姿态俨然提醒着封疆,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
他心下不满,却有更重要的事摆在面前,他一定要找周旋问清楚。
“周旋呢?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找她。”
眼看封疆说着便抬脚往里走,唐遇礼伸手握住门框,手臂无声挡在他面前。
“她累了,在休息。”凌厉目光相撞,最后一丝缝隙被唐遇礼侧身挡住,他淡淡道,“如果是重要的事,封警官可以交由我转达。”
封疆哪里肯等,他现在心急如焚只想见到周旋,连声音都拔高了不少,“要不了多长时间,我一定要当面跟她说,你让开。”
唐遇礼岿然不动,眉眼微拧,温声提醒道:“封疆,不要越界。”
封疆气笑了,“你有什么立场跟我说这种话?”
“就凭现在站在这里,给你开门的人是我。”他依旧温声好语,眼神却冷了几个度,“这个立场,够让你滚了?”
作者有话说:
久等啦!我来喽!
第52章 阴沟
◎在你睡着的时候吻你,算坏事吗?◎
瞬间被那个字眼刺痛, 封疆听罢浑身血液涌至头顶,垂至身侧的手随之青筋暴起。
蠢蠢欲动,但他还不至于傻到大打出手。
遑论从眼前的情景中看出唐遇礼的意图,封疆双手抱臂, 用挑衅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唐遇礼, “我管你自封什么立场, 在见到周旋之前,我是绝对不会走的。”
说完, 不再理会唐遇礼,封疆转身走到庭院正中的石椅坐下,自顾自从瓷盏挑了一勺茶叶放入烧地滚沸的茶壶中,摆明了一幅不见到人不走了的强硬姿态。
他一边泡茶,一边用余光不留痕迹地观察着唐遇礼的动向,依旧是淡漠冷然的表情,好像刚才两人站在门口一瞬从对视迸射剑拔弩张的警告, 都是封疆的错觉似的。
身为同性, 封疆怎么可能听不出唐遇礼那番话的言外之意, 他只是没想到, 这么短的时间,在这个庄重严正遍布佛像视线注视的地方, 唐遇礼也敢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
实在是颠覆了封疆对他的初印象。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封疆隔着水汽眯了眯眼, 不动声色地看向唐遇礼,突然提了件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题,“葛笑笑找到了。”
唐遇礼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 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似乎对这件事完全不感兴趣。
“看你的表情, 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封疆一手撑着下巴,瓷杯在指间转动,“难道你就不好奇我们是在哪里找到她的吗?”
唐遇礼从书卷中平静抬头,目光沉冷,“封警官想说什么?”
“那次调查结束后的第三天,警局接到一通匿名举报电话,提供了地下赌场的线索,我们就是在那里找到了正在赌博的葛跃进,至于葛笑笑,是他还赌债的筹码,我们赶到的时候,她差点被那群瘾君子送到缅甸。”
话头一转,封疆手中的茶杯骤然被一股力量掀翻,倒扣在桌面,“说来也奇怪,九江黑白两道的势力盘根错节,地下赌场的位置一直是个谜,对方在电话里不仅提供了地下赌场准确的位置,甚至连从哪个入口进出最方便也如数家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分赃不均,出了内鬼。”
唐遇礼不执一词。
“所以在找到葛笑笑以后,我特意调查了这通电话的发信位置,你猜怎么着?”封疆忽然卖起了关子,故意用一种揶揄的眼神望着唐遇礼。
沉默几秒。
唐遇礼并不上道,面上仍然是一副不感兴趣的神情,“人找到了就好,至于其他的东西,不是我一个门外汉该揣测置喙的。”
仿佛猜到了他会是这个反应,封疆收回打量的视线,倒茶时露出一抹意味难明的笑容,“我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你何必还要继续装糊涂呢?”他说到了顿了下,微微加重语气,“018523,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难道不是你的警号么?林力柏。”
“你认错人了,我叫唐遇礼。”
“我当然知道,林力柏只是你卧底期间的假名,唐遇礼才是你的真名。”封疆兀自喝了口茶,苦地直皱眉,他用力抿了下唇,“你当然可以选择不承认,反正林力柏已经死了,死在一年前银豪会所的爆炸中。”
唐遇礼静坐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封疆,刚做过理疗的双手又开始隐隐做痛。
被深沉黑眸注视着,无形中感受到越来越重的压迫感四面八方笼罩的同时,封疆听到他用一种毫无情绪起伏的语气说:“一个死人罢了,封警官还是把精力放在现有的案情上,想办法挽救更多正在被罪犯折磨的受害者。”
虽然唐遇礼没有正面承认,但现有的答复已经足够封疆印证自己的猜想,他笑着点了点头,当作一切都没发生一样随意道:“这茶真难喝。”